第1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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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謝家村能叫宋靜姝為嫂子的人不多, 但也不少，宋靜姝雖然不認識謝娟兒，但出於禮貌, 她還是微笑著跟人客氣點頭。
點完頭就準備進門，對於不認識的人，一般雙方打個招呼就算是完事。
謝娟兒主動跟宋靜姝打招呼可不是為了一個點頭，她知道對方不認識自己, 前一步主動自我介紹, “嫂子, 我叫謝娟兒, 是雲崢哥的堂妹。”
宋靜姝瞬間想起謝三嬸想給張正軍介紹對象的事搞清楚, 笑道：“原來是三叔家的孩子，家裏坐坐。”
“誒。”謝娟兒得了宋靜姝的邀請，立刻進了老宅，一進老宅，她才發現變化是真的好大。
不僅是廚房新建了, 就連院子也寬大不少，跟讓她驚奇的是老宅後面的二進院子打開了, 也就是說老宅比他們家在的時候寬大了不少。
宋靜姝留意著謝娟兒的神情，見對方眼裏都是好奇，主動解釋道：“頭段時間家裏著了火，收拾了一下, 稍微有點變化。”
其實變化還是比較大的。
廚房新建, 之前被熏黑的地方也都恢覆如新，院子裏也相應做了一些調整, 看起來比三叔他們在的時候更整潔與寬敞。
“我回家就聽我娘說了，沒想到會著火, 真是太危險了，幸好家裏人都沒事。”
謝娟兒一臉關心地看著宋靜姝。
宋靜姝笑了笑，沒接話。
蒙泰的事是機密，她相信謝娟兒就算是聽到一些什麽也只是皮毛，不會真的深入了解，這個話題原本就沒有必要深入。
“這是……”
沈氏與謝二嬸剛好泡了一壺茶端出廚房，一眼就看到跟在宋靜姝身邊的謝娟兒。
長成大姑娘的謝娟兒有著不小變化，沈氏沒有在第一時間認出人。
“大嫂，這是娟兒，老三家最小的閨女。”謝二嬸經常回村，對謝娟兒當然熟悉，就算在城裏，謝娟兒也經常去她家吃飯，幹脆主動給沈氏做了介紹。
“大娘，二娘。”
謝娟兒跟沈氏與謝二嬸打招呼。
“多年沒見，娟兒成大姑娘了，還越來越漂亮，來，坐我們身邊，我們聊聊天。”沈氏猜到謝娟兒應該是端午節才回的家，招手讓人坐過去。
宋靜姝忙活了一上午，早就累了，這會見沈氏主動招呼謝娟兒，客套幾句就回了屋。
她剛剛是出門扔垃圾，要不然早就睡午覺了。
雖說謝雲崢走後她又睡了一個多小時的安穩覺，但與之前的沒睡好比起來，那一個小時的補眠完全不夠，中午就很需要睡個午覺。
朵朵吃飽喝足又跟樂樂出門去找虎子他們玩了，估計困了會回來睡覺，要是不困，就不回來了，有沈氏照看著，宋靜姝也不擔心。
回屋的她把窗戶打開到最大，然後扯上窗幔睡了過去。
天熱，窗戶得全開，但因為有窗幔，躺床上也不會因為光線有什麽影響。
宋靜姝回屋睡午覺，謝娟兒卻有點吃驚。
她還以為宋靜姝會一直陪著自己，畢竟自己此時上門算是客人，哪有把客人撂在一旁，主人自己不見人影的道理。
面對冷落，謝娟兒對宋靜姝有點不喜起來。
更讓她介意的是宋靜姝的長相。
謝娟兒長得好，要不是如此，謝三嬸之前也不會有攀上張正軍的意思，一直以來，謝娟兒都以為自己是十裏八村長得最好看的。
甚至比城裏不少女孩都好看。
但真正站在宋靜姝面前，她才知道什麽叫做小巫見大巫，兩相一對比，她就成了小家碧玉，而宋靜姝是國色天香的牡丹。
“靜姝忙活了一早上，有點累，回屋休息一會，娟兒，聽說你快畢業了，有什麽打算沒有？”沈氏看見謝娟兒的視線老往正房的東屋瞅，解釋了一句。
“大娘，說是還有一個月畢業，其實已經畢業了，正在等待工作安排，要不是如此，我也不能回家過端午。”
謝娟兒打起精神跟沈氏說話。
沈氏是長輩，如果她要想去京城，肯定是需要從對方身上想辦法的。
“真快，轉眼我們娟兒也可以工作了。”沈氏笑容裏都是慈祥，家裏孩子們都好，她就越開心。
“是啊，時間太快了，轉眼就六零年了。”
謝二嬸眼裏也都是感概。
“三年前回來，家裏事情實在是太多，加上精神有點不太好，家裏的孩子們我都沒來得及多關心關心。”沈氏跟孩子是沒有多少話可以聊的，說著說著，話題很自然就轉變。
“大嫂，你當初回家不一樣，都是事，我們都能理解，你快別這樣說，都是一家人，太生分我可不高興。”謝二嬸安慰沈氏。
兩個老人就聊起了村裏的變化。
一旁的謝娟兒越聽越著急，她原本還想順著大娘的話題引申出進京城的事，結果都沒等她說幾句話，二娘就幫她回答了。
更意外的事，兩人的話題轉眼就從自己身上岔開，跑偏了十萬八千裏。
帶著心思，也帶著不甘，謝娟兒插=入話題，“大娘，我聽說我大姐要跟你們一起去京城生活？”
現場瞬間安靜下來。
沈氏與謝二嬸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謝娟兒的臉上，兩人都是五十多歲的人，不僅比謝三嬸聰明，也更懂人情世故，瞬間就明白謝娟兒為什麽登門了。
“若蘭那孩子命苦，丈夫去得早，頭幾天還住在村裏的空屋，我尋思著我們京城有套空屋子能住人，就跟你姐說了，她願意去，我們就幫，要是舍不得，就留下來。”
沈氏可不打算帶走謝娟兒。
謝娟兒跟謝若蘭不一樣，一個是寡婦帶娃日子不好過，他們幫襯一把沒人說什麽，但謝娟兒可是黃花大閨女，這樣的孩子他們怎麽敢帶去京城，那牽扯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萬一要出點什麽不好的事，責任都在他們身上。
沈氏絕對不同意謝娟兒跟他們進京。
誰來求情都沒用。
謝二嬸也聽出謝娟兒的意思，心中不喜，直接就順著沈氏的話幫忙了。
“娟兒，你是不知道，你大姐但凡能在村裏過下去，你大娘都不會插=手幫忙，畢竟兩家隔了一層，可你大姐這不是婆家不得力，娘家又有人容不下，你大娘才心軟幫忙，要是換個人，你大娘可不會給自己找麻煩，這人去了京城，可就是你大娘一家的責任。”
沈氏與謝二嬸接連暗裏拒絕，謝娟兒沒法提自己也想跟著進京了。
只能再陪著坐了會，聽兩個老人又說了一會話就離開了。
謝娟兒剛一走，沈氏與謝二嬸就停下了說話聲，兩人的表情都有點不好看。
“大嫂，這肯定是娟兒自己的意思，要真是老三跟婉雲想你們幫忙，絕對是婉雲自己來跟你說。”謝二嬸還是了解謝三嬸一家的。
“我知道。”
沈氏沒有多心，她是沒想到好心幫人還幫出了麻煩。
“大嫂，娟兒年紀不小了，又今年畢業找工作，心思大一點或者被人暗示幾句話就沒了穩重，這不行，我得跟婉雲說一說，讓她把孩子管嚴一點，不然真要鬧出什麽，丟的可是我們老謝家的臉。”
謝二嬸對謝娟兒擅自做主的行為非常不滿。
“淑珍，雲肅他們有沒有幫娟兒關照與留意一下工作的打算？”沈氏不信留在省城的謝雲肅等人不幫謝娟兒操心。
“怎麽不幫，當然忙，事情一直關心著，都打聽清楚了，娟兒畢業後能進學校當老師，這年代老師工作又體面又受人尊重，多好，比去京城好多了。”
謝二嬸嘆息一聲接著又說道：“就拿娟兒的年齡來說，雅柔她們這些當嫂子的一直留意著能跟老三家門當戶對的好孩子，現在就等娟兒畢業參加工作就給雙方牽線相親，娟兒的婚事大家也關心著。”
“老三家知道這情況不？”沈氏問。
“這事就是大家的心意，八字還沒一撇時不好說，但我相信老三他們都心裏有數。”謝二嬸看著沈氏，眼裏都是真誠，都是家裏的孩子，他們不可能不幫謝娟兒。
“那應該是娟兒這孩子自己想去京城，京城畢竟是首都。”
沈氏的眼裏帶上了擔憂。
“我去找婉雲說道說道。”謝二嬸坐不住了，打算起身去找謝三嬸。
“淑珍，算了，後天我們就要走了，只是要是老三兩口子不開口，我們就當什麽都不知道，免得傷了娟兒那孩子的顏面。”
沈氏心善，最終還是阻止了謝二嬸。
“後天就走，這麽快？”謝二嬸感嘆時間流逝得太快，也不舍即將跟沈氏分別。
從嫁進謝家，她跟沈氏的關系一直就很好。
哪怕沈氏解放前一直在國外，她們多年沒見過，但兩人之間就是沒有任何的陌生，見面有說不完的話，聊不完的開心。
“淑珍，也因為雲崢工作的原因，我們也不能久留，你有空就去京城找我，反正你現在生活自由，去京城比我回村還要方便。”沈氏對謝二嬸也有著濃濃的不舍。
謝二嬸出身也是大家族，對方是個有知識，又有分寸的人。
“嗯，大嫂，看來我還真得找個機會去京城看你們。”謝二嬸笑了起來。
話題這麽一轉，好似離別之情也淡了不少。
謝三叔家，原本早就該睡午覺的謝三嬸一直沒睡著，甚至聽著一旁謝三叔的呼嚕聲越聽越心煩，幹脆起身拿了蒲扇去廊檐裏坐著乘涼。
坐了一會，困意上頭。
帶著熱意的風越吹越困，要不是勉強保持著一點清醒，她早就睡著了。
就在謝三嬸打算回屋睡午覺時，大門傳來一聲輕響，小閨女的身影出現在眼前，瞌睡蟲瞬間飛得無影無蹤，她對自己生的孩子多少還是最了解的。
“怎麽這會才回家？”謝三嬸不滿地看著謝娟兒。
“去了一趟大娘家。”
謝娟兒一點都沒有隱瞞自己的行蹤。
謝三嬸搖晃的蒲扇頓時卡住了，她看了一眼東、西廂房，最後把謝娟兒帶到廚房，門關上才問道：“娟兒，你二十歲了，別給你大娘添麻煩。”
“怎麽能叫麻煩，不是順手的事嗎？”
謝娟兒不理解。
“娟兒，事情真要是順手就能幫，我怎麽可能不支持你，你知道嗎，幫人到底有多難幫，吃穿住行，還有人生安全，全都是幫人的責任，你姐要不是走投無路，你大娘家也是不會幫忙的。”
謝三嬸門清幫一個人有多難，正是因為清楚，她對大嫂一家的感激才那麽深。
“娘，我畢業了，能自己工作，不需要全部靠大娘他們，只要他們幫我糧食關系轉到京城，我保證不給他們添什麽麻煩。”
謝娟兒還是不理解。
“糧食關系哪有那麽好轉，你當你雲崢哥是天大的官呢，就算你雲崢哥當官，那才更要以身作則不能亂來，不然就是自毀前程。”
謝三嬸把道理掰碎了說給小閨女聽。
“可他們不是幫了大姐嗎？”謝娟兒覺得無比的委屈。
“那是你大姐幸運，剛好你靜姝嫂子有一份工作還沒有人頂替，在不違反紀律的情況下，他們才幫的你姐。”
這年代的職工幾乎都是傳承制，可以小輩接替長輩，也可以是親戚間的傳遞，甚至只要有人肯定賣工作崗位，也能行。
偏偏謝娟兒來晚了一步。
謝娟兒聽懂了她娘的意思，心裏不甘又不開心，看著她娘好一會，才小聲說道：“你不是給我看好了對象嗎，能不能從他那裏想辦法，要是我能嫁到京城，我們家肯定也能像大娘家一樣在村裏那麽威風。”
“你瞎說什麽！”
謝三嬸目瞪口呆地看著小閨女。
“你不是幫我看中了一個跟在首長身邊的軍人嗎？只要他能帶我去京城，我可以嫁給他。”謝娟兒在面對自己母親時沒那麽害臊。
謝三嬸卻在第一時間就伸手捂住了女兒的嘴。
八字都沒一撇的事，當初她還因為這事被宋靜姝一個晚輩狠狠教訓了一頓，早就吃過虧的謝三嬸都不知道小閨女從來聽來的話。
“嗯嗯嗯——”
謝娟兒被謝三嬸狠狠捂住嘴，用力扒拉了好一會才把捂在自己嘴巴上的手掰開，氣得滿臉通紅，“娘，你是要捂死我嗎？”
“說，剛剛的話你是從那裏聽來的？”謝三嬸冷淡地看著小閨女，今天她才發現小閨女空長了一張好看的臉，其實沒什麽腦子。
一個黃花大閨女，怎麽能說出這樣的話，但凡有個多心的，都能傳出不好聽的閑話，這讓小閨女以後怎麽嫁人。
謝三嬸深刻反省自己，腦子裏也在迅速回憶當初她打聽首長身邊兩個戰士時周邊都有誰。
她相信話一定不會出自自家人的嘴。
“娘，你別管我從哪聽來的，是不是有這麽個人，要是有，你就趕緊找媒人讓我們見面相親，我就不信除了大娘一家，我就沒辦法去京城。”
謝娟兒是鐵了心想去京城。
“你這死孩子，你還要名聲嗎？你以為你多能耐，別人就一定能看上你，我告訴你，別做夢，人家根本就看不上你。”謝三嬸也是被小閨女起氣很了，張嘴就說出不太好聽的話。
話雖然不好聽，但確實是真理。
“娘！”
謝娟兒震驚地看著謝三嬸，今天以來，她從來沒有覺得她娘這麽陌生過，她不僅沒有再感覺到疼愛，心還被紮得冰涼。
“娟兒，我告訴你，你死了去京城這條心。”
謝三嬸知道不說重話謝娟兒是不會死心的，幹脆把宋靜姝當初懟自己的那番話原封不動說給小閨女聽。
但凡有點羞恥心的人都會知難而退。
謝三嬸說完道理後就走了，她擔心再留下去會被氣死，她也不擔心小閨女鬧什麽幺蛾子，現在可是出門要證明，吃飯要糧票的年代，只要沒有人幫忙，小閨女就算是三頭六臂也離不開江浙。
謝娟兒嚇傻了。
剛剛她娘那些犀利的話語深深地刺激了她，也讓她引以為傲的長相信念崩塌。
原來真正有家底的人家娶妻看的不僅僅是女孩，還要考核對方的家庭。
捂住腦袋，謝娟兒蹲在廚房小聲哭了起來。
她沒敢大聲哭，她可不想驚動家裏其他人，不然她就淪為笑話了。
只是謝娟兒不知道的是，廚房窗戶外，沙慧雲早就把母女倆的對話全部都聽了去，甚至在謝三嬸出門前幾秒提前離開。
站在沒人的拐角，沙慧雲臉上的神情很覆雜。
二弟妹之前當著眾人說的那番話其實是她指使的，一是給謝若蘭添麻煩，二是為了惡心大娘一家，三是挑撥謝娟兒與謝若蘭的姐妹關系。
目前看來，目的都達到了，但謝三嬸教訓謝娟兒的那番話也深深刻印在了她的心底。
是啊，不管是現在，還是曾經，好多婚姻都是門當戶對，真要有不在乎門第的人家，那也是自身足夠優秀才能一步登天。
那樣的婚姻是鳳毛麟角。
宋靜姝起床時，家裏早就沒有了謝娟兒的人影，就連沈氏與謝二嬸的身影也不見。
“宋同志，兩位老人家去河裏洗澡去了。”
張向北及時出現在宋靜姝的身旁。
“就她們倆？”宋靜姝只簡單詫異後就猜到兩個老人為什麽一把年紀還去河裏洗澡，估計是重溫舊夢。
“朵朵也跟著去了。”
張向北還是把事情了解得很清楚的。
“我去看看，你們不用跟隨。”這會朵朵不在身邊，宋靜姝要跟張向北走在一起，就有孤男孤女的嫌疑。
“這。”張向北猶豫起來，說起來，雲崢同志的家屬中，他們對宋靜姝的保護才是重中之重。
宋靜姝看出張向北的為難，她又有點不放心沈氏與謝二嬸在河裏。
河水雖然淺，但河裏的鵝卵石卻是很光滑的，兩個老太太的年紀不小，真要在河裏滑一跤，就朵朵在，根本就不起什麽作用。
“要不，我讓村外駐守的同志去看看？”
張向北也知道此時自己不適合單獨跟宋靜姝一起出門。
“我……”
就在宋靜姝準備說話時，謝娟兒的身影再次出現在大門，“嫂子，我找你有點事，我們出去走走好嗎？”
“好。”
宋靜姝看到謝娟兒，放心地跟著出了門。
有了謝娟兒，張向北跟在十幾米外不遠不近地保護著，這種情況下，不會有人多心。
“嫂子。”謝娟兒看了一眼身後跟隨的張向北，表情有點不好看，她是想跟宋靜姝說悄悄話的，怎麽後面還跟了一個戰士。
張向北穿著普通戰士的衣服，謝娟兒沒把人看在眼裏。
只覺得煩。
張向北：……
“娟兒，你是有什麽事找我嗎？”宋靜姝當沒看見謝娟兒暗示的眼神，此時的她還沒跟沈氏碰頭過，不知道謝娟兒有去京城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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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家村能叫宋靜姝為嫂子的人不多, 但也不少，宋靜姝雖然不認識謝娟兒，但出於禮貌, 她還是微笑著跟人客氣點頭。
點完頭就準備進門，對於不認識的人，一般雙方打個招呼就算是完事。
謝娟兒主動跟宋靜姝打招呼可不是為了一個點頭，她知道對方不認識自己, 前一步主動自我介紹, “嫂子, 我叫謝娟兒, 是雲崢哥的堂妹。”
宋靜姝瞬間想起謝三嬸想給張正軍介紹對象的事搞清楚, 笑道：“原來是三叔家的孩子，家裏坐坐。”
“誒。”謝娟兒得了宋靜姝的邀請，立刻進了老宅，一進老宅，她才發現變化是真的好大。
不僅是廚房新建了, 就連院子也寬大不少，跟讓她驚奇的是老宅後面的二進院子打開了, 也就是說老宅比他們家在的時候寬大了不少。
宋靜姝留意著謝娟兒的神情，見對方眼裏都是好奇，主動解釋道：“頭段時間家裏著了火，收拾了一下, 稍微有點變化。”
其實變化還是比較大的。
廚房新建, 之前被熏黑的地方也都恢覆如新，院子裏也相應做了一些調整, 看起來比三叔他們在的時候更整潔與寬敞。
“我回家就聽我娘說了，沒想到會著火, 真是太危險了，幸好家裏人都沒事。”
謝娟兒一臉關心地看著宋靜姝。
宋靜姝笑了笑，沒接話。
蒙泰的事是機密，她相信謝娟兒就算是聽到一些什麽也只是皮毛，不會真的深入了解，這個話題原本就沒有必要深入。
“這是……”
沈氏與謝二嬸剛好泡了一壺茶端出廚房，一眼就看到跟在宋靜姝身邊的謝娟兒。
長成大姑娘的謝娟兒有著不小變化，沈氏沒有在第一時間認出人。
“大嫂，這是娟兒，老三家最小的閨女。”謝二嬸經常回村，對謝娟兒當然熟悉，就算在城裏，謝娟兒也經常去她家吃飯，幹脆主動給沈氏做了介紹。
“大娘，二娘。”
謝娟兒跟沈氏與謝二嬸打招呼。
“多年沒見，娟兒成大姑娘了，還越來越漂亮，來，坐我們身邊，我們聊聊天。”沈氏猜到謝娟兒應該是端午節才回的家，招手讓人坐過去。
宋靜姝忙活了一上午，早就累了，這會見沈氏主動招呼謝娟兒，客套幾句就回了屋。
她剛剛是出門扔垃圾，要不然早就睡午覺了。
雖說謝雲崢走後她又睡了一個多小時的安穩覺，但與之前的沒睡好比起來，那一個小時的補眠完全不夠，中午就很需要睡個午覺。
朵朵吃飽喝足又跟樂樂出門去找虎子他們玩了，估計困了會回來睡覺，要是不困，就不回來了，有沈氏照看著，宋靜姝也不擔心。
回屋的她把窗戶打開到最大，然後扯上窗幔睡了過去。
天熱，窗戶得全開，但因為有窗幔，躺床上也不會因為光線有什麽影響。
宋靜姝回屋睡午覺，謝娟兒卻有點吃驚。
她還以為宋靜姝會一直陪著自己，畢竟自己此時上門算是客人，哪有把客人撂在一旁，主人自己不見人影的道理。
面對冷落，謝娟兒對宋靜姝有點不喜起來。
更讓她介意的是宋靜姝的長相。
謝娟兒長得好，要不是如此，謝三嬸之前也不會有攀上張正軍的意思，一直以來，謝娟兒都以為自己是十裏八村長得最好看的。
甚至比城裏不少女孩都好看。
但真正站在宋靜姝面前，她才知道什麽叫做小巫見大巫，兩相一對比，她就成了小家碧玉，而宋靜姝是國色天香的牡丹。
“靜姝忙活了一早上，有點累，回屋休息一會，娟兒，聽說你快畢業了，有什麽打算沒有？”沈氏看見謝娟兒的視線老往正房的東屋瞅，解釋了一句。
“大娘，說是還有一個月畢業，其實已經畢業了，正在等待工作安排，要不是如此，我也不能回家過端午。”
謝娟兒打起精神跟沈氏說話。
沈氏是長輩，如果她要想去京城，肯定是需要從對方身上想辦法的。
“真快，轉眼我們娟兒也可以工作了。”沈氏笑容裏都是慈祥，家裏孩子們都好，她就越開心。
“是啊，時間太快了，轉眼就六零年了。”
謝二嬸眼裏也都是感概。
“三年前回來，家裏事情實在是太多，加上精神有點不太好，家裏的孩子們我都沒來得及多關心關心。”沈氏跟孩子是沒有多少話可以聊的，說著說著，話題很自然就轉變。
“大嫂，你當初回家不一樣，都是事，我們都能理解，你快別這樣說，都是一家人，太生分我可不高興。”謝二嬸安慰沈氏。
兩個老人就聊起了村裏的變化。
一旁的謝娟兒越聽越著急，她原本還想順著大娘的話題引申出進京城的事，結果都沒等她說幾句話，二娘就幫她回答了。
更意外的事，兩人的話題轉眼就從自己身上岔開，跑偏了十萬八千裏。
帶著心思，也帶著不甘，謝娟兒插=入話題，“大娘，我聽說我大姐要跟你們一起去京城生活？”
現場瞬間安靜下來。
沈氏與謝二嬸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謝娟兒的臉上，兩人都是五十多歲的人，不僅比謝三嬸聰明，也更懂人情世故，瞬間就明白謝娟兒為什麽登門了。
“若蘭那孩子命苦，丈夫去得早，頭幾天還住在村裏的空屋，我尋思著我們京城有套空屋子能住人，就跟你姐說了，她願意去，我們就幫，要是舍不得，就留下來。”
沈氏可不打算帶走謝娟兒。
謝娟兒跟謝若蘭不一樣，一個是寡婦帶娃日子不好過，他們幫襯一把沒人說什麽，但謝娟兒可是黃花大閨女，這樣的孩子他們怎麽敢帶去京城，那牽扯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萬一要出點什麽不好的事，責任都在他們身上。
沈氏絕對不同意謝娟兒跟他們進京。
誰來求情都沒用。
謝二嬸也聽出謝娟兒的意思，心中不喜，直接就順著沈氏的話幫忙了。
“娟兒，你是不知道，你大姐但凡能在村裏過下去，你大娘都不會插=手幫忙，畢竟兩家隔了一層，可你大姐這不是婆家不得力，娘家又有人容不下，你大娘才心軟幫忙，要是換個人，你大娘可不會給自己找麻煩，這人去了京城，可就是你大娘一家的責任。”
沈氏與謝二嬸接連暗裏拒絕，謝娟兒沒法提自己也想跟著進京了。
只能再陪著坐了會，聽兩個老人又說了一會話就離開了。
謝娟兒剛一走，沈氏與謝二嬸就停下了說話聲，兩人的表情都有點不好看。
“大嫂，這肯定是娟兒自己的意思，要真是老三跟婉雲想你們幫忙，絕對是婉雲自己來跟你說。”謝二嬸還是了解謝三嬸一家的。
“我知道。”
沈氏沒有多心，她是沒想到好心幫人還幫出了麻煩。
“大嫂，娟兒年紀不小了，又今年畢業找工作，心思大一點或者被人暗示幾句話就沒了穩重，這不行，我得跟婉雲說一說，讓她把孩子管嚴一點，不然真要鬧出什麽，丟的可是我們老謝家的臉。”
謝二嬸對謝娟兒擅自做主的行為非常不滿。
“淑珍，雲肅他們有沒有幫娟兒關照與留意一下工作的打算？”沈氏不信留在省城的謝雲肅等人不幫謝娟兒操心。
“怎麽不幫，當然忙，事情一直關心著，都打聽清楚了，娟兒畢業後能進學校當老師，這年代老師工作又體面又受人尊重，多好，比去京城好多了。”
謝二嬸嘆息一聲接著又說道：“就拿娟兒的年齡來說，雅柔她們這些當嫂子的一直留意著能跟老三家門當戶對的好孩子，現在就等娟兒畢業參加工作就給雙方牽線相親，娟兒的婚事大家也關心著。”
“老三家知道這情況不？”沈氏問。
“這事就是大家的心意，八字還沒一撇時不好說，但我相信老三他們都心裏有數。”謝二嬸看著沈氏，眼裏都是真誠，都是家裏的孩子，他們不可能不幫謝娟兒。
“那應該是娟兒這孩子自己想去京城，京城畢竟是首都。”
沈氏的眼裏帶上了擔憂。
“我去找婉雲說道說道。”謝二嬸坐不住了，打算起身去找謝三嬸。
“淑珍，算了，後天我們就要走了，只是要是老三兩口子不開口，我們就當什麽都不知道，免得傷了娟兒那孩子的顏面。”
沈氏心善，最終還是阻止了謝二嬸。
“後天就走，這麽快？”謝二嬸感嘆時間流逝得太快，也不舍即將跟沈氏分別。
從嫁進謝家，她跟沈氏的關系一直就很好。
哪怕沈氏解放前一直在國外，她們多年沒見過，但兩人之間就是沒有任何的陌生，見面有說不完的話，聊不完的開心。
“淑珍，也因為雲崢工作的原因，我們也不能久留，你有空就去京城找我，反正你現在生活自由，去京城比我回村還要方便。”沈氏對謝二嬸也有著濃濃的不舍。
謝二嬸出身也是大家族，對方是個有知識，又有分寸的人。
“嗯，大嫂，看來我還真得找個機會去京城看你們。”謝二嬸笑了起來。
話題這麽一轉，好似離別之情也淡了不少。
謝三叔家，原本早就該睡午覺的謝三嬸一直沒睡著，甚至聽著一旁謝三叔的呼嚕聲越聽越心煩，幹脆起身拿了蒲扇去廊檐裏坐著乘涼。
坐了一會，困意上頭。
帶著熱意的風越吹越困，要不是勉強保持著一點清醒，她早就睡著了。
就在謝三嬸打算回屋睡午覺時，大門傳來一聲輕響，小閨女的身影出現在眼前，瞌睡蟲瞬間飛得無影無蹤，她對自己生的孩子多少還是最了解的。
“怎麽這會才回家？”謝三嬸不滿地看著謝娟兒。
“去了一趟大娘家。”
謝娟兒一點都沒有隱瞞自己的行蹤。
謝三嬸搖晃的蒲扇頓時卡住了，她看了一眼東、西廂房，最後把謝娟兒帶到廚房，門關上才問道：“娟兒，你二十歲了，別給你大娘添麻煩。”
“怎麽能叫麻煩，不是順手的事嗎？”
謝娟兒不理解。
“娟兒，事情真要是順手就能幫，我怎麽可能不支持你，你知道嗎，幫人到底有多難幫，吃穿住行，還有人生安全，全都是幫人的責任，你姐要不是走投無路，你大娘家也是不會幫忙的。”
謝三嬸門清幫一個人有多難，正是因為清楚，她對大嫂一家的感激才那麽深。
“娘，我畢業了，能自己工作，不需要全部靠大娘他們，只要他們幫我糧食關系轉到京城，我保證不給他們添什麽麻煩。”
謝娟兒還是不理解。
“糧食關系哪有那麽好轉，你當你雲崢哥是天大的官呢，就算你雲崢哥當官，那才更要以身作則不能亂來，不然就是自毀前程。”
謝三嬸把道理掰碎了說給小閨女聽。
“可他們不是幫了大姐嗎？”謝娟兒覺得無比的委屈。
“那是你大姐幸運，剛好你靜姝嫂子有一份工作還沒有人頂替，在不違反紀律的情況下，他們才幫的你姐。”
這年代的職工幾乎都是傳承制，可以小輩接替長輩，也可以是親戚間的傳遞，甚至只要有人肯定賣工作崗位，也能行。
偏偏謝娟兒來晚了一步。
謝娟兒聽懂了她娘的意思，心裏不甘又不開心，看著她娘好一會，才小聲說道：“你不是給我看好了對象嗎，能不能從他那裏想辦法，要是我能嫁到京城，我們家肯定也能像大娘家一樣在村裏那麽威風。”
“你瞎說什麽！”
謝三嬸目瞪口呆地看著小閨女。
“你不是幫我看中了一個跟在首長身邊的軍人嗎？只要他能帶我去京城，我可以嫁給他。”謝娟兒在面對自己母親時沒那麽害臊。
謝三嬸卻在第一時間就伸手捂住了女兒的嘴。
八字都沒一撇的事，當初她還因為這事被宋靜姝一個晚輩狠狠教訓了一頓，早就吃過虧的謝三嬸都不知道小閨女從來聽來的話。
“嗯嗯嗯——”
謝娟兒被謝三嬸狠狠捂住嘴，用力扒拉了好一會才把捂在自己嘴巴上的手掰開，氣得滿臉通紅，“娘，你是要捂死我嗎？”
“說，剛剛的話你是從那裏聽來的？”謝三嬸冷淡地看著小閨女，今天她才發現小閨女空長了一張好看的臉，其實沒什麽腦子。
一個黃花大閨女，怎麽能說出這樣的話，但凡有個多心的，都能傳出不好聽的閑話，這讓小閨女以後怎麽嫁人。
謝三嬸深刻反省自己，腦子裏也在迅速回憶當初她打聽首長身邊兩個戰士時周邊都有誰。
她相信話一定不會出自自家人的嘴。
“娘，你別管我從哪聽來的，是不是有這麽個人，要是有，你就趕緊找媒人讓我們見面相親，我就不信除了大娘一家，我就沒辦法去京城。”
謝娟兒是鐵了心想去京城。
“你這死孩子，你還要名聲嗎？你以為你多能耐，別人就一定能看上你，我告訴你，別做夢，人家根本就看不上你。”謝三嬸也是被小閨女起氣很了，張嘴就說出不太好聽的話。
話雖然不好聽，但確實是真理。
“娘！”
謝娟兒震驚地看著謝三嬸，今天以來，她從來沒有覺得她娘這麽陌生過，她不僅沒有再感覺到疼愛，心還被紮得冰涼。
“娟兒，我告訴你，你死了去京城這條心。”
謝三嬸知道不說重話謝娟兒是不會死心的，幹脆把宋靜姝當初懟自己的那番話原封不動說給小閨女聽。
但凡有點羞恥心的人都會知難而退。
謝三嬸說完道理後就走了，她擔心再留下去會被氣死，她也不擔心小閨女鬧什麽幺蛾子，現在可是出門要證明，吃飯要糧票的年代，只要沒有人幫忙，小閨女就算是三頭六臂也離不開江浙。
謝娟兒嚇傻了。
剛剛她娘那些犀利的話語深深地刺激了她，也讓她引以為傲的長相信念崩塌。
原來真正有家底的人家娶妻看的不僅僅是女孩，還要考核對方的家庭。
捂住腦袋，謝娟兒蹲在廚房小聲哭了起來。
她沒敢大聲哭，她可不想驚動家裏其他人，不然她就淪為笑話了。
只是謝娟兒不知道的是，廚房窗戶外，沙慧雲早就把母女倆的對話全部都聽了去，甚至在謝三嬸出門前幾秒提前離開。
站在沒人的拐角，沙慧雲臉上的神情很覆雜。
二弟妹之前當著眾人說的那番話其實是她指使的，一是給謝若蘭添麻煩，二是為了惡心大娘一家，三是挑撥謝娟兒與謝若蘭的姐妹關系。
目前看來，目的都達到了，但謝三嬸教訓謝娟兒的那番話也深深刻印在了她的心底。
是啊，不管是現在，還是曾經，好多婚姻都是門當戶對，真要有不在乎門第的人家，那也是自身足夠優秀才能一步登天。
那樣的婚姻是鳳毛麟角。
宋靜姝起床時，家裏早就沒有了謝娟兒的人影，就連沈氏與謝二嬸的身影也不見。
“宋同志，兩位老人家去河裏洗澡去了。”
張向北及時出現在宋靜姝的身旁。
“就她們倆？”宋靜姝只簡單詫異後就猜到兩個老人為什麽一把年紀還去河裏洗澡，估計是重溫舊夢。
“朵朵也跟著去了。”
張向北還是把事情了解得很清楚的。
“我去看看，你們不用跟隨。”這會朵朵不在身邊，宋靜姝要跟張向北走在一起，就有孤男孤女的嫌疑。
“這。”張向北猶豫起來，說起來，雲崢同志的家屬中，他們對宋靜姝的保護才是重中之重。
宋靜姝看出張向北的為難，她又有點不放心沈氏與謝二嬸在河裏。
河水雖然淺，但河裏的鵝卵石卻是很光滑的，兩個老太太的年紀不小，真要在河裏滑一跤，就朵朵在，根本就不起什麽作用。
“要不，我讓村外駐守的同志去看看？”
張向北也知道此時自己不適合單獨跟宋靜姝一起出門。
“我……”
就在宋靜姝準備說話時，謝娟兒的身影再次出現在大門，“嫂子，我找你有點事，我們出去走走好嗎？”
“好。”
宋靜姝看到謝娟兒，放心地跟著出了門。
有了謝娟兒，張向北跟在十幾米外不遠不近地保護著，這種情況下，不會有人多心。
“嫂子。”謝娟兒看了一眼身後跟隨的張向北，表情有點不好看，她是想跟宋靜姝說悄悄話的，怎麽後面還跟了一個戰士。
張向北穿著普通戰士的衣服，謝娟兒沒把人看在眼裏。
只覺得煩。
張向北：……
“娟兒，你是有什麽事找我嗎？”宋靜姝當沒看見謝娟兒暗示的眼神，此時的她還沒跟沈氏碰頭過，不知道謝娟兒有去京城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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