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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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放肆, 寡婦怎麽了，宋靜姝同志品行端正，為人高潔, 這樣的同志多少人求著娶都娶不到，你還敢嫌棄，思想是不是有問題！”
張老爺子越說越生氣，幹脆舉起手裏的拐杖對著張正軍就打了過。
他經歷過戰亂年代, 他們那年代無數先烈犧牲, 犧牲的人多, 不完整的家庭也就多, 鰥夫, 寡婦，一大把，重組家庭也就多。
就拿他們大院來說，‘原配’的夫妻可真不多。
老爺子發火，不管是張正軍還是張家其他人都嚇了一跳, 張正軍更是咬牙受了老爺子一拐杖，老爺子在戰場上腿受過傷, 他可不敢跑。
“別以為你沒娶過妻人家宋同志就看得上你，就你這樣的老光棍，跟宋同志的丈夫比，差遠了。”老爺子揍了人, 心氣也順了不少, 只諷刺了張正軍一句。
張正軍：……有你這麽說自家兒子的嗎！
張正軍憋屈，家裏其他人憋笑也憋得厲害, 同時也搞清楚老爺子為什麽要讓張正軍也跟著去。
張正軍是家裏最小的孩子，今年快三十都還沒結婚, 作為家長，老爺子當然也著急，這不，幹脆出了這麽一損招讓人跟著去謝家道謝。
“正軍，你明天請假，我們去一趟謝家。”張正陽憐愛地拍了拍弟弟的肩膀。
“不行，我們明天有任務，請不了假。”張正軍否決。
“小兔崽子還敢跟我耍心眼？”老爺子用拐杖重重地戳了戳地面，冷笑道：“我可是特意問了你們領導，你說，你明天有什麽走不脫的任務？”
張正軍：……老爺子估計是鐵了心要讓自己娶寡婦了。
“爸，就算正軍明天能請假，宋同志可不一定有假，我聽說宋同志有工作的。”抱著孩子的林玉婷見小叔子給自己使眼色，想了想，還是幫了一把。
她知道小叔子的條件好，肯定看不上一個寡婦。
“爸，我們是去感謝宋靜姝同志的，肯定要以宋同志方便為準，明天是周五，我擔心宋同志有工作不在家，要不，我找人打聽一下，看宋同志哪天休息，我們等對方休息的時候再登門感謝。”
張正陽一聽宋靜姝是寡婦也不打算明天上門了。
雖然他們是上門感謝，但大晚上的要是有人誤會，傳出什麽不好聽的話，受委屈的是宋靜姝同志。
“老頭子，我看孩子們說得對，我們是去感謝宋靜姝同志，可不是去結仇。”老太太突然插了一句嘴，她倒不是瞧不上宋靜姝的寡婦身份，她是擔心強扭的瓜不甜。
只要有個緩沖時間，想到辦法的小兒子就能不用去‘相親’。
老爺子聽眾人這麽一說，也察覺到時機不對，看了一眼張正軍，說道：“我不管你們哪天上門感謝宋同志，正軍必須跟著一起去。”
他這是鐵了心要把小兒子掃地出門。
被嫌棄的張正軍：……
商議完成，張家一家人開始吃晚飯，唯有張正軍吃得心不在焉，他倒不是瞧不起宋靜姝寡婦身份，他是不想那麽倉促結婚。
婚姻是一輩子的事，總得找個看對眼的。
只是老爺子逼得急，要不，他幹脆請個外派的任務去外地待個半年到一年，又或者趕在宋靜姝同志休息前找到心儀的對象。
兩條路，張正軍覺得跑出京城的可能性太低。
他家老爺子跟自己頂頭上司關系不錯，他這邊估計報告才遞上去老爺子就知道，於其真把老爺子氣出個好歹，還不如趕緊找到對象。
對象人選……
張正軍腦子裏閃過文工團裏的不少面孔，甚至還有大院裏一些朋友家的姐妹。
餐桌上，大家都能看出張正軍的心不在焉，但沒人說什麽，反而是喜聞樂見。
相親宋靜姝這事其實也不是那麽不靠譜，怎麽說呢，這年代又不是包辦婚姻的年代，能不能成為一家人，靠的還是兩個年輕人自己看對眼，真要看不對眼，局外人再著急撮合都沒有用。
所以張家其他人對於老爺子要求張正軍去見宋靜姝真沒那麽著急上火。
就在張家吃晚飯時，宋靜姝也在家看著餐桌上羅菊芳幾人送來的‘禮’不屑一顧。
大院這些人的臉皮可真厚。
“靜姝，你看，這事怎麽處理？”沈氏已經把前因後果跟宋靜姝說了一遍。
“媽，你帶朵朵去供銷社割二兩肉回家。”
宋靜姝看了一眼天色，指使沈氏帶孩子出門，她說了要在大院裏指桑罵槐三天就一定要罵三天，昨天才罵一天，剩下的兩天一定不能少。
剛好她正找由頭指桑罵槐，羅菊芳幾人就主動送上門，她沒理由把這樣的好事往外推。
“行，我帶朵朵出門。”
沈氏聽懂宋靜姝的意思，轉身拿了錢跟肉票就去抱朵朵。
“奶奶，我跟媽媽在家家，不去，不去。”
朵朵一天沒有見到宋靜姝，這會纏在宋靜姝的身上一點都不想分離。
“朵朵乖，奶奶不記得供銷社的路，你要是不帶奶奶去，奶奶丟了怎麽辦？朵朵會不會哭鼻子？”宋靜姝笑著用手點了點朵朵的鼻子。
膩歪在宋靜姝懷裏的朵朵全身都僵硬了。
她喜歡媽媽，當然也愛奶奶，只要一想到沒有自己帶路奶奶會丟，以後再也見不到奶奶，小姑娘著急了，哧溜一下滑下宋靜姝的懷抱，緊緊牽住沈氏的手，“奶奶，帶路，帶路，不丟。”
“好，朵朵給奶奶帶路，一會奶奶給朵朵買橘子吃。”
沈氏笑得滿眼都是慈祥。
她家小孫女可真是太可愛了，可愛到她都想捏捏女孩的包子臉，那麽圓，那麽嫩。
“奶奶，走，走，買肉肉。”
朵朵看了一眼西下的夕陽，拖著沈氏就趕緊出門，再不出門，一會天都黑了。
“靜姝，我們一會就回來，你自己註意安全，別逞能。”沈氏叮囑完宋靜姝才抱著朵朵出門。
小孩小，真要自己走路，得走好一會才能出大院。
沈氏出大院時，大院裏的不少人都看到了，特別是送了禮的羅菊芳幾人，她們就等著沈氏幫她們在宋靜姝面前說好話，關心的程度比大院裏任何人都高。
“菊芳嫂，你說謝嬸跟宋靜姝說了沒？”
江翠翠與錢春田從宋靜姝回來就跟羅菊芳站在一塊，這時見沈氏出大院，她們兩人的神情忐忑起來，宋靜姝昨天那麽一鬧，她們還真是有點怕。
“不知道。”羅菊芳雖然一直留意著謝家，但確實不知道沈氏有沒有跟宋靜姝說。
“要是宋靜姝不同意分我們布料怎麽辦？”
錢春田突然就心疼起送出去的蜂蜜，一瓶子蜂蜜有一斤多，這麽多，夠孩子們甜一年的嘴了。
“我們送了禮，謝嬸也收了禮，要是宋靜姝不辦事，我們就把這事宣揚出去，只要她們還要臉，就不好意思光拿不辦事。”羅菊芳早就想到了解決辦法。
錢春田卻沒有這麽自信，擔憂道：“菊芳嫂子，你忘了宋靜姝昨天說的話了嗎？”
“什麽話？”羅菊芳楞神，宋靜姝昨天太威風，說了那麽多話，她不知道錢春田說的是哪一句。
“宋靜姝說再有人在背後編排她，她就報公安。”江翠翠提醒。
“我們又沒編瞎話，不怕她報公安，真要報公安，理虧的也是她。”羅菊芳可不是嚇大的，同時也是試探宋靜姝是不是真的惹不起了。
“也對，我們又不是編瞎話，不怕。”江翠翠松了一口氣。
就在三人嘀嘀咕咕時，宋靜姝出現了，出現的宋靜姝手裏提著幾個蘋果與一瓶蜂蜜。
“她……她什麽意思？”
江翠翠看著越來越近的宋靜姝眉心突突直跳，她有種不好的預感。
“她好像要退咱們送出去的東西。”錢春田理解了宋靜姝的意思，臉噌一下就紅了，同時，她也看清宋靜姝眼裏毫不掩飾的諷刺。
那麽明顯，那麽赤-裸-裸。
“三位嫂子，你看你們，都是一個大院的，怎麽突然送我家東西，送就送了，我還以為你們是上門關心我媽臉上的傷，結果不是，這不，我媽面薄，不好意思拒絕，我就替她作主，把禮給你們還回來。”
走近的宋靜姝直接把蘋果跟蜂蜜塞向羅菊芳幾人手裏。
編排原主的時候比誰都起勁，這會看到利益就不要臉上門，真以為她宋靜姝好欺負不成。
“靜姝，你這是幹嘛，這些東西就是我們送給謝嬸補身子的，大家住一個大院，謝嬸臉受傷，我們帶點東西上門是應該的，你別誤會，是我們之前沒把話跟謝嬸說清楚，謝嬸誤會了。”
羅菊芳被宋靜姝當中赤-裸-裸打臉，臉是真沒地方放。
她已經感受到大院其他人嘲笑的目光，為了面子，她趕緊一邊避開宋靜姝塞來的網兜一邊順著宋靜姝的話說。
“這些都是給我媽的？”
宋靜姝詫異地停下還禮物的動作。
“對，謝嬸臉受傷，我們都是晚輩，做晚輩的帶點禮物上門看長輩，正應該，靜姝，你別多心，這些就是給謝嬸補身子的，你快帶回去，別辜負了我們的一片心。”羅菊芳的心在滴血。
她知道，她這話當眾一出，就算宋靜姝不分她們布料她們也沒地方說理去。
更不能在背後編排，不然真要被宋靜姝砸破腦袋。
“三位嫂子，不好意思，我媽誤會了，還以為你們是為了我家的布料來的，既然這些禮品是三位嫂子給我媽補身子的，那我就代我媽收下，謝謝三位嫂子的好意。”
宋靜姝心安理得收下禮物。
大院這些人長久以來沒少在原主身邊占便宜，這點東西她收下也無可厚非。
羅菊芳三人見宋靜姝話說得比她們都漂亮，眾目睽睽下，還真不能就這麽把禮物收回來，只能僵硬著一張笑得有點難堪的臉，說道：“不用謝，不用謝，是我們當晚輩應該做的。”
“那行，幾位嫂子，時間不早，我得回家做飯，回見。”
宋靜姝解決了禮物的隱患，轉身慢悠悠回了家。
送禮的人惡心，但禮物不惡心，物資匱乏的年代，得珍惜任何食物。
“靜……”
看著宋靜姝的背影，江翠翠伸了伸手，她想跟宋靜姝提布料的事，之前她們還以為有不少時間讓她們慢慢跟沈氏打好關系，但沒想到宋靜姝今天就把布料帶回了家。
布料那麽多人看見，肯定會有不少人動心，她們這三個提前送禮的人不僅禮白送，說不定一尺布都換不回來。
手腳快的可不僅僅只有她們三人。
江翠翠是真想這會不管不顧跟宋靜姝提布料的事，但又怕當眾被宋靜姝拒絕。
要知道現在的宋靜姝全身都是鋒利的尖刺。
“再等等。”羅菊芳及時抓住了江翠翠的手，她算是看出來了，宋靜姝已經跟以前不一樣，她們這會要是敢提布料的事，對方絕對能把她們損得裏子面子都沒有。
“難道就這麽算了？”
錢春田也不甘心，她送出去的可是一斤蜂蜜。
“等謝嬸回家我們再去謝家說說好話。”羅菊芳當然也不甘心送出去的蘋果。
六個紅彤彤的大蘋果，她至今記得蘋果的清香氣。
“要快，晚了可能就沒我們的份。”江翠翠擔憂不已，她已經感受到大院裏其他人火熱的目光，宋靜姝眾目睽睽下帶回來一匹布料，沒人不心動。
“翠翠，不是我說你，你怎麽不早點把布料的消息透露出來，要是早透露，我昨天怎麽可能站隊錯誤，要是我幫的是謝嬸，今天宋靜姝絕對好說話。”
羅菊芳看著江翠翠忍不住埋怨起來。
埋怨完又回憶了一下自己昨天的表現，越回憶臉色就越難看。
她昨天可以說把宋靜姝得罪得死死的。
先是去報公安打算讓公安抓宋靜姝，宋靜姝沒被抓，她反而被抓到了公安局，回來後，她不僅沒消停，還出主意讓鄭宗娶宋靜姝，這事要是換在自己身上，羅菊芳覺得自己能恨對方一輩子。
所以她絕對遭了宋靜姝的厭棄。
江翠翠被羅菊芳埋怨也不滿意了，回嘴道：“你還好意思說，是我讓你陷害宋靜姝的？要不是你，我跟春田絕對不會被宋靜姝厭棄。”
“你們別吵了，要我說，就算沒有昨天，以前大家在背後也沒少編排宋靜姝，你們當宋靜姝真的什麽都不知道？不然人家昨天為什麽指桑罵槐，就是罵給大院裏我們這些編排過她的所有人聽的。”
錢春田不得不站出來做和事佬。
要說心疼，她不比羅菊芳少，一斤蜂蜜啊，這可是超級難得的東西。
面面相覷，羅菊芳三人消聲了。
她們在這相互埋怨，人家宋靜姝早就拎著禮物回家做飯，飯香氣都冒了出來。
看了一眼天色，羅菊芳她們三人各回各家忙活。
再不做晚飯，上了一天班的男人得生氣了。
這個時間點，大院不少上班的人都回了家，院子裏熱鬧起來，家家戶戶門前的竈臺邊都有身影在忙碌，當然，剛剛宋靜姝面對羅菊芳三人的情形大家也都看在眼裏。
“你說你們，昨天是不是沒吃夠苦頭，怎麽又去招惹宋靜姝，這是嫌對方沒指名道姓的罵？”羅菊芳剛一進家門，她家男人就諷刺了一句。
“我還不是為了這個家，你知道個屁。”
羅菊芳今天偷雞不成蝕把米，心氣正不順，男人還敢諷刺，她幹脆摔摔打打做起了飯。
那乒乒乓乓的聲音超級刺耳。
家裏的幾個孩子見老娘心氣不順，幹脆都跑出家門去院子裏做作業的做作業，給自行車補胎的補胎，反正就是不在羅菊芳的面前轉悠。
誰都不想成為出氣筒。
這樣情況的還有錢春田家與江翠翠家。
謝家，宋靜姝看了一眼爐火就抱著盆去水臺洗菜，這會水臺邊已經站了不少人。
做飯的點，各家都忙碌一樣的事，爭用水臺的人不少。
“靜姝嫂子來了，我洗完了，給你騰個位置。”周小雪主動給宋靜姝示好，她要洗的菜已經洗完，剛好空出一個水龍頭。
“謝謝。”
宋靜姝不可能把自己搞得孤家寡人，有人示好，她也禮貌的接受。
“不……不用謝。”周小雪沒想到宋靜姝會謝謝自己，臉瞬間就紅了，擡頭看了一眼漂亮得耀眼的宋靜姝，心裏其實非常佩服宋靜姝。
宋靜姝沒潑辣發威前，她覺得宋靜姝好看歸好看，就是太軟弱，昨天宋靜姝在大院裏又砸又罵，她反而佩服上了對方。
“這是誰家的盆，怎麽占著位置不用？不知道大家都等著用水臺嗎？太沒公德心了。”
宋靜姝突然把自己盆旁的一個水盆推開。
水盆接著水，人卻不在，真是太不地道。
“靜姝嫂子，這盆是……是王嬸的。”周小雪說這話時轉頭看向王家，跟她同樣動作的還有在水臺邊清洗的其他人。
王婆子的水盆在水臺上一直接著水沒人敢動就是因為對方是大院最不好惹的人。
王婆子年紀不大，比鄭婆子她們都小些。
五十出頭的年紀，卻有一個又高又壯的兒子，男人是鋼鐵廠的職工，兒子在肉聯廠做屠夫，家裏條件好，一家人都五大三粗。
王家有兩人吃公家糧，工資又不錯，一家人在大院比較跋扈。
她家霸占的地方還真沒人敢輕易招惹。
宋靜姝這突然冒出來的聲音不小，剛從屋裏拿著菜出來洗的王婆子正巧聽見。
透過人影縫隙，王婆子見自家水盆移動了位置，臉瞬間耷拉下來，“宋靜姝，你什麽意思，我家水盆招你惹你了？好端端的，你推我家水盆幹嘛？掉瓷了你得賠。”
她們一家昨天去走親戚，今天回大院才知道宋靜姝昨天在大院裏的威風。
原本她還以為是以訛傳訛，沒想到今天就親眼見到宋靜姝敢推自家水盆，她瞬間怒了。
霸道慣的人見不得別人忤逆自己。
“王嬸，你人不在占位置幹嘛？這個時間點大家都忙著用水做晚飯，你看哪家像你這樣浪費水？水資源可是國家的，你這是浪費國家財產。”宋靜姝淡淡瞟了王婆子一眼，她招惹的就是對方。
王婆子昨天不在大院，她沒收拾到。
要說原主最恨大院的人是誰，除了周婆子就是王婆子。
這兩人才是大院裏主導眾人霸淩原主的禍根，周婆子是思想古板，王婆子則是為了自家兒子，她兒子雖然工作不錯，但因為長得實在是醜，就算出了天價的彩禮，也沒人肯嫁進他們家門。
眼看兒子年齡越來越大，都三十多歲了，王婆子不得已打起了原主的主意。
她覺得把原主的名聲搞臭，她家兒子就有機會了。
王婆子今天回大院聽說鄭宗打過宋靜姝的主意，氣得不行，背地裏沒少罵鄭家人，氣正不順，這會宋靜姝主動撞上來，她有好臉色才怪。
王婆子覺得鄭宗敢打宋靜姝的主意就是宋靜姝勾引的。
“宋靜姝，你是不是管太寬了，我就轉身回家拿把菜能浪費什麽水，你是不是太把自己當回事？”王婆子瞪著三角眼沒給宋靜姝好臉色。
“王嬸，水臺是大家公用的地方，可不是你私人的地盤，不是你想怎麽樣就能怎麽樣的，你要不滿，可以換地方住。”宋靜姝一點都不畏懼王婆子的臉色。
聽到宋靜姝的話，大院所有人都停下手裏的活，震驚地看著宋靜姝。
太大膽了！
“你這是要趕我出大院？”王婆子楞了好幾秒才不確定地說出這句話。
她好似聽到了天方夜譚。
“王嬸，你理解有問題吧，我說的是水臺是公共地方，大家都要遵守規則，而不是你想怎麽霸占就怎麽霸占，如果人人都像你，那還有什麽規矩，不都亂了套，再說了，你霸占了水臺位置，別人還怎麽用水？”
宋靜姝平靜說完這句，又補充了一句：“我們這是大雜院，不是樓房單間，住的人家多，每家都有那麽多人，人人都需要用水，必須按照規矩來。”
“所以，你想趕我走？”
王婆子看向宋靜姝的目光已經非常不善了，好似隨時都能沖出去打架。
看著這樣的王婆子，大家都為宋靜姝捏了一把汗。
王婆子仗著丈夫與兒子在大院裏跋扈，大家是敢怒不敢言，也有人與王婆子正面對上過，打架打不過，說再多都沒用，人家根本就不講道理。
宋靜姝就像是沒看到王婆子的臉色一樣，接話接得那叫一個順溜，“走不走是你的自由，但你得遵守大院的規矩。”
“大院有什麽規矩！”
王婆子的胸膛開始上=下起=伏。
氣的！
“大家怎麽用水你就怎麽用水，公共地方，先來後到，除非是別人主動讓位，還有，水不能浪費，你不知道我們國家這會有地方正幹旱缺水嗎，你要敢再這麽浪費水，我就去舉報你，舉報你損害國家財產。”
宋靜姝直接給王婆子扣大帽子。
這年代可是人人都要學主=席語錄的，此時正是自然-災害年，主席他老人家都帶頭節儉，誰敢浪費水源，糧食，物資，那絕對是要坐牢的。
王婆子原本都想沖過去揍宋靜姝一頓了，聽到這話被嚇到了。
“宋靜姝同志，有……有這麽嚴重嗎？”有人小聲問了一句。
“有。”
宋靜姝神情嚴肅下來，面對大院眾人說道：“大家別看剛剛就浪費一點水，但今天浪費一些，明天浪費一些，一個月，一年，天長地久，那就是非常多的水，夠很多人飲用，水是我們國家的資源，浪費水就是浪費國家財產，要坐牢的。”
“那……那以後我們得小心用水。”
大院不少人都被宋靜姝這話嚇到。
“對，得節約用水，我記得胡同口的墻上寫得有節約用水的標語。”有人證實宋靜姝話語的真實性。
王婆子在大院不得人心，這會被抓到把柄，有不少人蠢蠢欲動起來。
甚至已經有人打算去舉報王婆子浪費水。
“我……我不識字，再說了，我剛剛也沒浪費多少水，你們不要亂給我扣帽子！”面對眾人不安好心的目光，王婆子害怕起來，她敢跟人吵架，打架，但卻絕對不敢挑釁國家。
擠進水臺，王婆子抱著水盆就趕緊回家。
菜，她不洗了。
看著灰溜溜離去的王婆子，大院眾人的神情是嚴肅的，也是沈重的。
因為大家沒想到王婆子會服軟。
服軟就代表著宋靜姝勝利，宋靜姝只憑三言兩語就把王婆子收拾妥當，這讓不少打算看熱鬧的人心中遺憾無比，羅菊芳三人尤其遺憾。
“要我說啊，人就得遵守規矩，俗話說，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咱們大院人多，要是人人都這麽亂來，不僅容易內亂讓人看笑話，還容易被外人欺負。”
宋靜姝一邊洗菜一邊感嘆。
眾人沒接腔。
主要是宋靜姝這話大家不知道怎麽接腔。
“宋靜姝，你敢欺負我媽？”就在大家若有所思時，一道炸雷般的聲音甕聲甕氣響起，王婆子的兒子王鐵石氣沖沖從家裏沖了出來。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欺負你媽了？就你媽那五大三粗的水桶個，你也好意思說我欺負你媽，王鐵石，你一個大男人能不能要點臉，別跟個娘們一樣聽風就是雨。”
宋靜姝兩手一叉腰，對著王鐵石就怒吼了過去。
她都還沒來得及欺負王婆子，這王婆子還敢慫恿她兒子出來討‘公道’，真是太不要臉。
“我媽說你剛剛罵了她？”
王鐵石沒想到一貫柔弱、說話細聲細氣的宋靜姝會叉著腰潑辣怒吼自己，氣勢一下就弱了下來。
“把你媽叫出來，我們當面對質，敢胡咧咧，看我不撕了她那張破嘴。”宋靜姝狠狠瞪了王鐵石一眼，然後把視線對準了王家。
“王嬸，你出來，我們當面把話說清楚，誰罵誰了，今天不把話說清楚，我就報公安，讓公安來評評理，怎麽，你浪費水資源還有理了不成？”
宋靜姝根本就不把大個頭的王鐵石當回事，這人膽敢動自己一指頭，她就能讓王家賠得傾家蕩產，還要把人送到牢裏去。
“宋靜姝，你幹嘛？”
王鐵石見宋靜姝不僅不怕自己，還敢逼自家老娘出面，底氣更不足，也沒了平時欺負人的樣，鐵塔一樣的身子擋住宋靜姝看向自家的視線。
“王鐵石，你還是不是男人，女人的事你也摻和，你看看咱這大院，誰家大老爺們摻和女人之間的事？嘖嘖，你這呆頭呆腦的樣子就像個沒斷奶的娃，你媽說啥就是啥，一點分辨能力都沒有，活該娶不著媳婦，就你這樣的家教，哪家女孩子敢嫁到你們家。”
宋靜姝這是替原主出氣，罵出這番話，她能感受到心氣特別順，情緒也激動。
可見原主就算是離開了，但還是有一縷意識殘留在身體裏。
“宋靜姝，你個克夫的寡婦，我兒子怎麽樣是我家的事，輪不到你來嘰嘰歪歪。”王婆子原本是不打算出面的，結果宋靜姝話罵得太難聽。
兒子娶不上媳婦一直是心病，心急下，王婆子沖出家門跟宋靜姝對罵起來。
“喲，寡婦就是克夫？”宋靜姝原本就是要引王婆子出門，見人出了門，幹脆沖了過去，“王嬸，今天我們得好好說道說道。”
“說什麽，我跟你個克夫的寡婦說不著。”
王婆子還是被宋靜姝嚇到了，不敢對峙，拉著兒子就打算回家。
“王嬸，今天你不給我道歉，我們就公安局見。”
宋靜姝撂下狠話。
“我又沒犯法，憑什麽見公安？”王婆子狠狠地瞪著宋靜姝，恨不得扇宋靜姝一個大嘴巴子。
她家就王鐵石一根獨苗，誰碰她家獨苗，她跟誰急。
“王嬸，犯不犯法可不是你說了算的，現在是新社會，你居然還用寡婦克夫這一套來編排人，你知道為了解放，為了讓你們過上平穩的日子，全國有多少寡婦嗎？你這哪裏是罵我，你分明就是瞧不起天下為國犧牲的軍人家屬。”
宋靜姝狠狠抓住王婆子的衣領不讓人走。
她雖然沒有王婆子五大三粗，但個子還算不錯，抓王婆子的衣領一點困難都沒有。
“放開我。”王婆子衣領被抓，加上宋靜姝剛剛那番話，她又害怕又心急，掙紮起來。
王鐵石見他媽被宋靜姝抓住衣領，也伸出手打算幫忙。
“你們敢碰我一下我就往地上躺，今天我們不死不休，正好，我家雲崢的撫恤金還沒到，我到要看看，我們家的冤屈有沒有人管。”
宋靜姝威脅王婆子母子倆。
這句話不僅鎮住了王婆子母子倆，也鎮住了大院裏的其他人。
“宋靜姝同志，有話好好說，別動手，別動手。”
一些人趕緊過來勸架。
當然，對宋靜姝是嘴巴勸，對王鐵石那就真是直接拉開，幾個大男人用力拉王鐵石還是能拉開的，畢竟再大的個也難敵四手。
王婆子沒了兒子護，又不敢真的掙紮太過傷了宋靜姝，只能抓著宋靜姝的手講和，“宋靜姝，你冷靜點，有話我們慢慢說。”
“道歉！”宋靜姝漂亮的大眼裏充滿了怒火。
此時的宋靜姝就猶如一顆冒著火焰的辣椒，又辣又耀眼，使得大院眾人移不開眼。
跟昨天的風光比，今天的宋靜姝也不逞多讓。
“靜姝，嬸子我就是嘴瓢，真沒侮辱你的意思，也沒有侮辱天下所有軍屬的意思，是我不對，說錯話，對不起，我跟你道歉。”王婆子雖然沒什麽文化，但她也學過主席語錄，知道有些帽子的嚴重性。
“王嬸，俗話說飯可以亂吃，話卻不能亂說，飯吃錯了吐一吐就沒事，話要說錯了，付出的可是自由的代價，嚴重時，可能是生命。”宋靜姝警告王婆子。
“是，是，我知道錯了，對不起。”
此時的王婆子在大院眾人的註視下倍感難堪，但還是理智的識時務。
她看出宋靜姝是說真的，要是自己不道歉，對方可能真的去報公安。
“王嬸，你說你，這兩年也沒少從我手裏撈好處，怎麽要好處的時候一張嘴臉，要完好處又在背後嘀咕人，人前人後兩張臉，你是二皮臉嗎？”
這話罵了王婆子，也罵了一直在背後編排原主的人。
宋靜姝痛快罵完，就放開王婆子的衣領，然後還好心地給對方整了整被自己抓皺的地方。
隨著宋靜姝的手在脖子間移動，不僅是王婆子覺得一股寒氣從心底冒出，就連其他人也一樣。
這樣的宋靜姝讓眾人突然更敬畏起來。
剛剛宋靜姝罵王婆子的那些話大家都聽在耳朵裏，也知道如果宋靜姝並不緊緊只是罵王婆子。
“宋靜姝同志，對不起，都是我鬼迷心竅犯了糊塗，你放心，以後我絕對不再亂說一句。”王婆子知道宋靜姝對自己網開一面了。
“王嬸，你別記我的仇，我們都是一個大院的，擡頭不見低頭見，日子還要過，大家都寬容點，別太計較。”宋靜姝見王婆子是真的低頭，也沒一直抓著把柄不放。
“宋靜姝同志，我省的，你放心，以後我一定不再浪費水資源，也不隨意搶占大家的位置，一定按照先來後到的規矩辦事。”
王婆子見宋靜姝態度緩和下來，她背脊上的汗才停止往外冒。
“王嬸有心了。”
宋靜姝對王婆子笑了笑，然後轉身走向水臺，她菜還沒洗完。
今天再次殺雞儆猴，夠了。
至於指桑罵槐，剛剛罵王婆子的時候也罵了其他人，大院裏的人肯定都聽懂了。
確實如宋靜姝猜想的那樣，不少人都聽懂了宋靜姝的指桑罵槐。
大家的視線有意無意看向羅菊芳、江翠翠、錢春田三人，這三人可不就是標準的二皮臉，昨天才得罪狠了宋靜姝，今天就厚著臉皮上門討要好處，除了沒臉沒皮，還是認為謝家好欺負。
面對眾人意有所指的視線，羅菊芳三人的臉臊紅一片。
低垂著腦袋，三人趕緊各回各家。
剛剛的宋靜姝就差明指著她們的鼻子罵她們滾遠一點，她們要是還不識趣，估計到時候她們就會像王婆子剛剛這樣丟臉。
人活在世上，不少人還是把臉面看得很重，為了不丟臉，才能做出要臉的事。
回到家，羅菊芳蔫巴巴一點精神都沒有。
她的蘋果真的白送了，唉！
跟她一樣想法的還有江翠翠與錢春田，兩人此時的心情跟羅菊芳是一樣的不甘與抓心撓肺。
謝家，宋靜姝可不管自己在大院裏造成的震撼後果，心滿意足的她把洗好的菜放在餐桌上，然後洗了個蘋果吃了起來。
羅菊芳送來的蘋果雖然不夠新鮮，但並沒有壞。
更因為放置的時間長，果子裏的澱粉都轉變成了糖，一口進嘴，滿口都是蘋果的清甜香，這讓很久沒有吃到這麽好吃蘋果的宋靜姝彎起了好看的大眼。
“媽媽，肉肉回來了。”
就在宋靜姝蘋果快完時，朵朵歡快的聲音從院子裏傳來。
去供銷社買肉的沈氏跟朵朵回來了。
“哎喲，我家寶貝回來了，快讓媽媽看看我們能幹的朵朵。”宋靜姝放下手裏的蘋果迎了出去，直接接住撲向自己懷裏的朵朵。
“媽媽，香香，你吃什麽？”宋靜姝近距離一說話，朵朵就聞到蘋果的清香氣息，小臉蛋湊過來在宋靜姝的嘴邊用力聞聞。
“就你鼻子靈。”
宋靜姝笑著親了親朵朵的鼻子，說道：“你跟奶奶的蘋果我都洗好了，洗了手去吃。”說完就把朵朵放了下來，還拍了拍孩子的小屁屁。
“我去洗手手。”
朵朵一聽有蘋果吃，立刻蹦蹦跳跳跑去水臺洗手。
這會用水的人少，水臺已經有了空位置。
“靜姝，沒事吧？”隨後到家的沈氏輕聲問宋靜姝，她一路上都在擔心，擔心回家後看到的是滿室狼藉，也擔心兒媳受傷。
“媽，沒事，你去洗手吃蘋果，我炒菜。”
宋靜姝接過沈氏手裏的肉去清洗、切絲。
沈氏見家裏一點變化都沒有，就知道宋靜姝不僅沒受傷，還贏了，提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轉身就去水臺洗手。
謝家的米飯在沈氏回來時就已經做好，宋靜姝就等著菜下鍋。
一個水煮青菜，一個肉絲木耳，就是謝家晚飯。
沈氏跟朵朵啃完不花錢的蘋果，宋靜姝的菜也炒好端進屋裏的餐桌。
“媽媽，好香香。”
朵朵還有很多的詞匯不會，只能說簡單的疊詞，但不妨礙她像個快樂的小蜜蜂一樣跟在宋靜姝的身邊忙忙碌碌的轉悠。
“那朵朵就多吃點飯，長高高。”
宋靜姝把手上的水擦幹凈，伸手輕輕刮了刮小孩挺翹的鼻頭。
“嗯嗯，多多吃飯長高高，打壞人。”
朵朵握緊小拳頭向宋靜姝跟沈氏表達自己的決心。
昨天媽媽英勇救奶奶的畫面一直在小孩的腦海裏回蕩，簡單的小孩世界裏只有簡單的目標。
“朵朵真勇敢。”
宋靜姝知道小孩還小，這時候教育打人是不對這些事小孩理解不了，幹脆順著小孩的思維引導，等到合適的時候再讓小孩分清對錯。
謝家今天又炒了肉菜，整個大院都沒她家富裕。
連續兩天吃肉，不僅羨慕壞了不少大人，更是饞得小朋友們嘴裏的口水直冒。
肉真香，他們家什麽時候也能吃一頓肉！
這會的宋靜姝還不知道張家周末不僅要來自家感謝自己提供線索救了他們家的囡囡，張家還打算給自己一場別出心裁的‘相親’。
正在回程的謝雲崢也不知道自家媳婦被人惦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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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肆, 寡婦怎麽了，宋靜姝同志品行端正，為人高潔, 這樣的同志多少人求著娶都娶不到，你還敢嫌棄，思想是不是有問題！”
張老爺子越說越生氣，幹脆舉起手裏的拐杖對著張正軍就打了過。
他經歷過戰亂年代, 他們那年代無數先烈犧牲, 犧牲的人多, 不完整的家庭也就多, 鰥夫, 寡婦，一大把，重組家庭也就多。
就拿他們大院來說，‘原配’的夫妻可真不多。
老爺子發火，不管是張正軍還是張家其他人都嚇了一跳, 張正軍更是咬牙受了老爺子一拐杖，老爺子在戰場上腿受過傷, 他可不敢跑。
“別以為你沒娶過妻人家宋同志就看得上你，就你這樣的老光棍，跟宋同志的丈夫比，差遠了。”老爺子揍了人, 心氣也順了不少, 只諷刺了張正軍一句。
張正軍：……有你這麽說自家兒子的嗎！
張正軍憋屈，家裏其他人憋笑也憋得厲害, 同時也搞清楚老爺子為什麽要讓張正軍也跟著去。
張正軍是家裏最小的孩子，今年快三十都還沒結婚, 作為家長，老爺子當然也著急，這不，幹脆出了這麽一損招讓人跟著去謝家道謝。
“正軍，你明天請假，我們去一趟謝家。”張正陽憐愛地拍了拍弟弟的肩膀。
“不行，我們明天有任務，請不了假。”張正軍否決。
“小兔崽子還敢跟我耍心眼？”老爺子用拐杖重重地戳了戳地面，冷笑道：“我可是特意問了你們領導，你說，你明天有什麽走不脫的任務？”
張正軍：……老爺子估計是鐵了心要讓自己娶寡婦了。
“爸，就算正軍明天能請假，宋同志可不一定有假，我聽說宋同志有工作的。”抱著孩子的林玉婷見小叔子給自己使眼色，想了想，還是幫了一把。
她知道小叔子的條件好，肯定看不上一個寡婦。
“爸，我們是去感謝宋靜姝同志的，肯定要以宋同志方便為準，明天是周五，我擔心宋同志有工作不在家，要不，我找人打聽一下，看宋同志哪天休息，我們等對方休息的時候再登門感謝。”
張正陽一聽宋靜姝是寡婦也不打算明天上門了。
雖然他們是上門感謝，但大晚上的要是有人誤會，傳出什麽不好聽的話，受委屈的是宋靜姝同志。
“老頭子，我看孩子們說得對，我們是去感謝宋靜姝同志，可不是去結仇。”老太太突然插了一句嘴，她倒不是瞧不上宋靜姝的寡婦身份，她是擔心強扭的瓜不甜。
只要有個緩沖時間，想到辦法的小兒子就能不用去‘相親’。
老爺子聽眾人這麽一說，也察覺到時機不對，看了一眼張正軍，說道：“我不管你們哪天上門感謝宋同志，正軍必須跟著一起去。”
他這是鐵了心要把小兒子掃地出門。
被嫌棄的張正軍：……
商議完成，張家一家人開始吃晚飯，唯有張正軍吃得心不在焉，他倒不是瞧不起宋靜姝寡婦身份，他是不想那麽倉促結婚。
婚姻是一輩子的事，總得找個看對眼的。
只是老爺子逼得急，要不，他幹脆請個外派的任務去外地待個半年到一年，又或者趕在宋靜姝同志休息前找到心儀的對象。
兩條路，張正軍覺得跑出京城的可能性太低。
他家老爺子跟自己頂頭上司關系不錯，他這邊估計報告才遞上去老爺子就知道，於其真把老爺子氣出個好歹，還不如趕緊找到對象。
對象人選……
張正軍腦子裏閃過文工團裏的不少面孔，甚至還有大院裏一些朋友家的姐妹。
餐桌上，大家都能看出張正軍的心不在焉，但沒人說什麽，反而是喜聞樂見。
相親宋靜姝這事其實也不是那麽不靠譜，怎麽說呢，這年代又不是包辦婚姻的年代，能不能成為一家人，靠的還是兩個年輕人自己看對眼，真要看不對眼，局外人再著急撮合都沒有用。
所以張家其他人對於老爺子要求張正軍去見宋靜姝真沒那麽著急上火。
就在張家吃晚飯時，宋靜姝也在家看著餐桌上羅菊芳幾人送來的‘禮’不屑一顧。
大院這些人的臉皮可真厚。
“靜姝，你看，這事怎麽處理？”沈氏已經把前因後果跟宋靜姝說了一遍。
“媽，你帶朵朵去供銷社割二兩肉回家。”
宋靜姝看了一眼天色，指使沈氏帶孩子出門，她說了要在大院裏指桑罵槐三天就一定要罵三天，昨天才罵一天，剩下的兩天一定不能少。
剛好她正找由頭指桑罵槐，羅菊芳幾人就主動送上門，她沒理由把這樣的好事往外推。
“行，我帶朵朵出門。”
沈氏聽懂宋靜姝的意思，轉身拿了錢跟肉票就去抱朵朵。
“奶奶，我跟媽媽在家家，不去，不去。”
朵朵一天沒有見到宋靜姝，這會纏在宋靜姝的身上一點都不想分離。
“朵朵乖，奶奶不記得供銷社的路，你要是不帶奶奶去，奶奶丟了怎麽辦？朵朵會不會哭鼻子？”宋靜姝笑著用手點了點朵朵的鼻子。
膩歪在宋靜姝懷裏的朵朵全身都僵硬了。
她喜歡媽媽，當然也愛奶奶，只要一想到沒有自己帶路奶奶會丟，以後再也見不到奶奶，小姑娘著急了，哧溜一下滑下宋靜姝的懷抱，緊緊牽住沈氏的手，“奶奶，帶路，帶路，不丟。”
“好，朵朵給奶奶帶路，一會奶奶給朵朵買橘子吃。”
沈氏笑得滿眼都是慈祥。
她家小孫女可真是太可愛了，可愛到她都想捏捏女孩的包子臉，那麽圓，那麽嫩。
“奶奶，走，走，買肉肉。”
朵朵看了一眼西下的夕陽，拖著沈氏就趕緊出門，再不出門，一會天都黑了。
“靜姝，我們一會就回來，你自己註意安全，別逞能。”沈氏叮囑完宋靜姝才抱著朵朵出門。
小孩小，真要自己走路，得走好一會才能出大院。
沈氏出大院時，大院裏的不少人都看到了，特別是送了禮的羅菊芳幾人，她們就等著沈氏幫她們在宋靜姝面前說好話，關心的程度比大院裏任何人都高。
“菊芳嫂，你說謝嬸跟宋靜姝說了沒？”
江翠翠與錢春田從宋靜姝回來就跟羅菊芳站在一塊，這時見沈氏出大院，她們兩人的神情忐忑起來，宋靜姝昨天那麽一鬧，她們還真是有點怕。
“不知道。”羅菊芳雖然一直留意著謝家，但確實不知道沈氏有沒有跟宋靜姝說。
“要是宋靜姝不同意分我們布料怎麽辦？”
錢春田突然就心疼起送出去的蜂蜜，一瓶子蜂蜜有一斤多，這麽多，夠孩子們甜一年的嘴了。
“我們送了禮，謝嬸也收了禮，要是宋靜姝不辦事，我們就把這事宣揚出去，只要她們還要臉，就不好意思光拿不辦事。”羅菊芳早就想到了解決辦法。
錢春田卻沒有這麽自信，擔憂道：“菊芳嫂子，你忘了宋靜姝昨天說的話了嗎？”
“什麽話？”羅菊芳楞神，宋靜姝昨天太威風，說了那麽多話，她不知道錢春田說的是哪一句。
“宋靜姝說再有人在背後編排她，她就報公安。”江翠翠提醒。
“我們又沒編瞎話，不怕她報公安，真要報公安，理虧的也是她。”羅菊芳可不是嚇大的，同時也是試探宋靜姝是不是真的惹不起了。
“也對，我們又不是編瞎話，不怕。”江翠翠松了一口氣。
就在三人嘀嘀咕咕時，宋靜姝出現了，出現的宋靜姝手裏提著幾個蘋果與一瓶蜂蜜。
“她……她什麽意思？”
江翠翠看著越來越近的宋靜姝眉心突突直跳，她有種不好的預感。
“她好像要退咱們送出去的東西。”錢春田理解了宋靜姝的意思，臉噌一下就紅了，同時，她也看清宋靜姝眼裏毫不掩飾的諷刺。
那麽明顯，那麽赤-裸-裸。
“三位嫂子，你看你們，都是一個大院的，怎麽突然送我家東西，送就送了，我還以為你們是上門關心我媽臉上的傷，結果不是，這不，我媽面薄，不好意思拒絕，我就替她作主，把禮給你們還回來。”
走近的宋靜姝直接把蘋果跟蜂蜜塞向羅菊芳幾人手裏。
編排原主的時候比誰都起勁，這會看到利益就不要臉上門，真以為她宋靜姝好欺負不成。
“靜姝，你這是幹嘛，這些東西就是我們送給謝嬸補身子的，大家住一個大院，謝嬸臉受傷，我們帶點東西上門是應該的，你別誤會，是我們之前沒把話跟謝嬸說清楚，謝嬸誤會了。”
羅菊芳被宋靜姝當中赤-裸-裸打臉，臉是真沒地方放。
她已經感受到大院其他人嘲笑的目光，為了面子，她趕緊一邊避開宋靜姝塞來的網兜一邊順著宋靜姝的話說。
“這些都是給我媽的？”
宋靜姝詫異地停下還禮物的動作。
“對，謝嬸臉受傷，我們都是晚輩，做晚輩的帶點禮物上門看長輩，正應該，靜姝，你別多心，這些就是給謝嬸補身子的，你快帶回去，別辜負了我們的一片心。”羅菊芳的心在滴血。
她知道，她這話當眾一出，就算宋靜姝不分她們布料她們也沒地方說理去。
更不能在背後編排，不然真要被宋靜姝砸破腦袋。
“三位嫂子，不好意思，我媽誤會了，還以為你們是為了我家的布料來的，既然這些禮品是三位嫂子給我媽補身子的，那我就代我媽收下，謝謝三位嫂子的好意。”
宋靜姝心安理得收下禮物。
大院這些人長久以來沒少在原主身邊占便宜，這點東西她收下也無可厚非。
羅菊芳三人見宋靜姝話說得比她們都漂亮，眾目睽睽下，還真不能就這麽把禮物收回來，只能僵硬著一張笑得有點難堪的臉，說道：“不用謝，不用謝，是我們當晚輩應該做的。”
“那行，幾位嫂子，時間不早，我得回家做飯，回見。”
宋靜姝解決了禮物的隱患，轉身慢悠悠回了家。
送禮的人惡心，但禮物不惡心，物資匱乏的年代，得珍惜任何食物。
“靜……”
看著宋靜姝的背影，江翠翠伸了伸手，她想跟宋靜姝提布料的事，之前她們還以為有不少時間讓她們慢慢跟沈氏打好關系，但沒想到宋靜姝今天就把布料帶回了家。
布料那麽多人看見，肯定會有不少人動心，她們這三個提前送禮的人不僅禮白送，說不定一尺布都換不回來。
手腳快的可不僅僅只有她們三人。
江翠翠是真想這會不管不顧跟宋靜姝提布料的事，但又怕當眾被宋靜姝拒絕。
要知道現在的宋靜姝全身都是鋒利的尖刺。
“再等等。”羅菊芳及時抓住了江翠翠的手，她算是看出來了，宋靜姝已經跟以前不一樣，她們這會要是敢提布料的事，對方絕對能把她們損得裏子面子都沒有。
“難道就這麽算了？”
錢春田也不甘心，她送出去的可是一斤蜂蜜。
“等謝嬸回家我們再去謝家說說好話。”羅菊芳當然也不甘心送出去的蘋果。
六個紅彤彤的大蘋果，她至今記得蘋果的清香氣。
“要快，晚了可能就沒我們的份。”江翠翠擔憂不已，她已經感受到大院裏其他人火熱的目光，宋靜姝眾目睽睽下帶回來一匹布料，沒人不心動。
“翠翠，不是我說你，你怎麽不早點把布料的消息透露出來，要是早透露，我昨天怎麽可能站隊錯誤，要是我幫的是謝嬸，今天宋靜姝絕對好說話。”
羅菊芳看著江翠翠忍不住埋怨起來。
埋怨完又回憶了一下自己昨天的表現，越回憶臉色就越難看。
她昨天可以說把宋靜姝得罪得死死的。
先是去報公安打算讓公安抓宋靜姝，宋靜姝沒被抓，她反而被抓到了公安局，回來後，她不僅沒消停，還出主意讓鄭宗娶宋靜姝，這事要是換在自己身上，羅菊芳覺得自己能恨對方一輩子。
所以她絕對遭了宋靜姝的厭棄。
江翠翠被羅菊芳埋怨也不滿意了，回嘴道：“你還好意思說，是我讓你陷害宋靜姝的？要不是你，我跟春田絕對不會被宋靜姝厭棄。”
“你們別吵了，要我說，就算沒有昨天，以前大家在背後也沒少編排宋靜姝，你們當宋靜姝真的什麽都不知道？不然人家昨天為什麽指桑罵槐，就是罵給大院裏我們這些編排過她的所有人聽的。”
錢春田不得不站出來做和事佬。
要說心疼，她不比羅菊芳少，一斤蜂蜜啊，這可是超級難得的東西。
面面相覷，羅菊芳三人消聲了。
她們在這相互埋怨，人家宋靜姝早就拎著禮物回家做飯，飯香氣都冒了出來。
看了一眼天色，羅菊芳她們三人各回各家忙活。
再不做晚飯，上了一天班的男人得生氣了。
這個時間點，大院不少上班的人都回了家，院子裏熱鬧起來，家家戶戶門前的竈臺邊都有身影在忙碌，當然，剛剛宋靜姝面對羅菊芳三人的情形大家也都看在眼裏。
“你說你們，昨天是不是沒吃夠苦頭，怎麽又去招惹宋靜姝，這是嫌對方沒指名道姓的罵？”羅菊芳剛一進家門，她家男人就諷刺了一句。
“我還不是為了這個家，你知道個屁。”
羅菊芳今天偷雞不成蝕把米，心氣正不順，男人還敢諷刺，她幹脆摔摔打打做起了飯。
那乒乒乓乓的聲音超級刺耳。
家裏的幾個孩子見老娘心氣不順，幹脆都跑出家門去院子裏做作業的做作業，給自行車補胎的補胎，反正就是不在羅菊芳的面前轉悠。
誰都不想成為出氣筒。
這樣情況的還有錢春田家與江翠翠家。
謝家，宋靜姝看了一眼爐火就抱著盆去水臺洗菜，這會水臺邊已經站了不少人。
做飯的點，各家都忙碌一樣的事，爭用水臺的人不少。
“靜姝嫂子來了，我洗完了，給你騰個位置。”周小雪主動給宋靜姝示好，她要洗的菜已經洗完，剛好空出一個水龍頭。
“謝謝。”
宋靜姝不可能把自己搞得孤家寡人，有人示好，她也禮貌的接受。
“不……不用謝。”周小雪沒想到宋靜姝會謝謝自己，臉瞬間就紅了，擡頭看了一眼漂亮得耀眼的宋靜姝，心裏其實非常佩服宋靜姝。
宋靜姝沒潑辣發威前，她覺得宋靜姝好看歸好看，就是太軟弱，昨天宋靜姝在大院裏又砸又罵，她反而佩服上了對方。
“這是誰家的盆，怎麽占著位置不用？不知道大家都等著用水臺嗎？太沒公德心了。”
宋靜姝突然把自己盆旁的一個水盆推開。
水盆接著水，人卻不在，真是太不地道。
“靜姝嫂子，這盆是……是王嬸的。”周小雪說這話時轉頭看向王家，跟她同樣動作的還有在水臺邊清洗的其他人。
王婆子的水盆在水臺上一直接著水沒人敢動就是因為對方是大院最不好惹的人。
王婆子年紀不大，比鄭婆子她們都小些。
五十出頭的年紀，卻有一個又高又壯的兒子，男人是鋼鐵廠的職工，兒子在肉聯廠做屠夫，家裏條件好，一家人都五大三粗。
王家有兩人吃公家糧，工資又不錯，一家人在大院比較跋扈。
她家霸占的地方還真沒人敢輕易招惹。
宋靜姝這突然冒出來的聲音不小，剛從屋裏拿著菜出來洗的王婆子正巧聽見。
透過人影縫隙，王婆子見自家水盆移動了位置，臉瞬間耷拉下來，“宋靜姝，你什麽意思，我家水盆招你惹你了？好端端的，你推我家水盆幹嘛？掉瓷了你得賠。”
她們一家昨天去走親戚，今天回大院才知道宋靜姝昨天在大院裏的威風。
原本她還以為是以訛傳訛，沒想到今天就親眼見到宋靜姝敢推自家水盆，她瞬間怒了。
霸道慣的人見不得別人忤逆自己。
“王嬸，你人不在占位置幹嘛？這個時間點大家都忙著用水做晚飯，你看哪家像你這樣浪費水？水資源可是國家的，你這是浪費國家財產。”宋靜姝淡淡瞟了王婆子一眼，她招惹的就是對方。
王婆子昨天不在大院，她沒收拾到。
要說原主最恨大院的人是誰，除了周婆子就是王婆子。
這兩人才是大院裏主導眾人霸淩原主的禍根，周婆子是思想古板，王婆子則是為了自家兒子，她兒子雖然工作不錯，但因為長得實在是醜，就算出了天價的彩禮，也沒人肯嫁進他們家門。
眼看兒子年齡越來越大，都三十多歲了，王婆子不得已打起了原主的主意。
她覺得把原主的名聲搞臭，她家兒子就有機會了。
王婆子今天回大院聽說鄭宗打過宋靜姝的主意，氣得不行，背地裏沒少罵鄭家人，氣正不順，這會宋靜姝主動撞上來，她有好臉色才怪。
王婆子覺得鄭宗敢打宋靜姝的主意就是宋靜姝勾引的。
“宋靜姝，你是不是管太寬了，我就轉身回家拿把菜能浪費什麽水，你是不是太把自己當回事？”王婆子瞪著三角眼沒給宋靜姝好臉色。
“王嬸，水臺是大家公用的地方，可不是你私人的地盤，不是你想怎麽樣就能怎麽樣的，你要不滿，可以換地方住。”宋靜姝一點都不畏懼王婆子的臉色。
聽到宋靜姝的話，大院所有人都停下手裏的活，震驚地看著宋靜姝。
太大膽了！
“你這是要趕我出大院？”王婆子楞了好幾秒才不確定地說出這句話。
她好似聽到了天方夜譚。
“王嬸，你理解有問題吧，我說的是水臺是公共地方，大家都要遵守規則，而不是你想怎麽霸占就怎麽霸占，如果人人都像你，那還有什麽規矩，不都亂了套，再說了，你霸占了水臺位置，別人還怎麽用水？”
宋靜姝平靜說完這句，又補充了一句：“我們這是大雜院，不是樓房單間，住的人家多，每家都有那麽多人，人人都需要用水，必須按照規矩來。”
“所以，你想趕我走？”
王婆子看向宋靜姝的目光已經非常不善了，好似隨時都能沖出去打架。
看著這樣的王婆子，大家都為宋靜姝捏了一把汗。
王婆子仗著丈夫與兒子在大院裏跋扈，大家是敢怒不敢言，也有人與王婆子正面對上過，打架打不過，說再多都沒用，人家根本就不講道理。
宋靜姝就像是沒看到王婆子的臉色一樣，接話接得那叫一個順溜，“走不走是你的自由，但你得遵守大院的規矩。”
“大院有什麽規矩！”
王婆子的胸膛開始上=下起=伏。
氣的！
“大家怎麽用水你就怎麽用水，公共地方，先來後到，除非是別人主動讓位，還有，水不能浪費，你不知道我們國家這會有地方正幹旱缺水嗎，你要敢再這麽浪費水，我就去舉報你，舉報你損害國家財產。”
宋靜姝直接給王婆子扣大帽子。
這年代可是人人都要學主=席語錄的，此時正是自然-災害年，主席他老人家都帶頭節儉，誰敢浪費水源，糧食，物資，那絕對是要坐牢的。
王婆子原本都想沖過去揍宋靜姝一頓了，聽到這話被嚇到了。
“宋靜姝同志，有……有這麽嚴重嗎？”有人小聲問了一句。
“有。”
宋靜姝神情嚴肅下來，面對大院眾人說道：“大家別看剛剛就浪費一點水，但今天浪費一些，明天浪費一些，一個月，一年，天長地久，那就是非常多的水，夠很多人飲用，水是我們國家的資源，浪費水就是浪費國家財產，要坐牢的。”
“那……那以後我們得小心用水。”
大院不少人都被宋靜姝這話嚇到。
“對，得節約用水，我記得胡同口的墻上寫得有節約用水的標語。”有人證實宋靜姝話語的真實性。
王婆子在大院不得人心，這會被抓到把柄，有不少人蠢蠢欲動起來。
甚至已經有人打算去舉報王婆子浪費水。
“我……我不識字，再說了，我剛剛也沒浪費多少水，你們不要亂給我扣帽子！”面對眾人不安好心的目光，王婆子害怕起來，她敢跟人吵架，打架，但卻絕對不敢挑釁國家。
擠進水臺，王婆子抱著水盆就趕緊回家。
菜，她不洗了。
看著灰溜溜離去的王婆子，大院眾人的神情是嚴肅的，也是沈重的。
因為大家沒想到王婆子會服軟。
服軟就代表著宋靜姝勝利，宋靜姝只憑三言兩語就把王婆子收拾妥當，這讓不少打算看熱鬧的人心中遺憾無比，羅菊芳三人尤其遺憾。
“要我說啊，人就得遵守規矩，俗話說，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咱們大院人多，要是人人都這麽亂來，不僅容易內亂讓人看笑話，還容易被外人欺負。”
宋靜姝一邊洗菜一邊感嘆。
眾人沒接腔。
主要是宋靜姝這話大家不知道怎麽接腔。
“宋靜姝，你敢欺負我媽？”就在大家若有所思時，一道炸雷般的聲音甕聲甕氣響起，王婆子的兒子王鐵石氣沖沖從家裏沖了出來。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欺負你媽了？就你媽那五大三粗的水桶個，你也好意思說我欺負你媽，王鐵石，你一個大男人能不能要點臉，別跟個娘們一樣聽風就是雨。”
宋靜姝兩手一叉腰，對著王鐵石就怒吼了過去。
她都還沒來得及欺負王婆子，這王婆子還敢慫恿她兒子出來討‘公道’，真是太不要臉。
“我媽說你剛剛罵了她？”
王鐵石沒想到一貫柔弱、說話細聲細氣的宋靜姝會叉著腰潑辣怒吼自己，氣勢一下就弱了下來。
“把你媽叫出來，我們當面對質，敢胡咧咧，看我不撕了她那張破嘴。”宋靜姝狠狠瞪了王鐵石一眼，然後把視線對準了王家。
“王嬸，你出來，我們當面把話說清楚，誰罵誰了，今天不把話說清楚，我就報公安，讓公安來評評理，怎麽，你浪費水資源還有理了不成？”
宋靜姝根本就不把大個頭的王鐵石當回事，這人膽敢動自己一指頭，她就能讓王家賠得傾家蕩產，還要把人送到牢裏去。
“宋靜姝，你幹嘛？”
王鐵石見宋靜姝不僅不怕自己，還敢逼自家老娘出面，底氣更不足，也沒了平時欺負人的樣，鐵塔一樣的身子擋住宋靜姝看向自家的視線。
“王鐵石，你還是不是男人，女人的事你也摻和，你看看咱這大院，誰家大老爺們摻和女人之間的事？嘖嘖，你這呆頭呆腦的樣子就像個沒斷奶的娃，你媽說啥就是啥，一點分辨能力都沒有，活該娶不著媳婦，就你這樣的家教，哪家女孩子敢嫁到你們家。”
宋靜姝這是替原主出氣，罵出這番話，她能感受到心氣特別順，情緒也激動。
可見原主就算是離開了，但還是有一縷意識殘留在身體裏。
“宋靜姝，你個克夫的寡婦，我兒子怎麽樣是我家的事，輪不到你來嘰嘰歪歪。”王婆子原本是不打算出面的，結果宋靜姝話罵得太難聽。
兒子娶不上媳婦一直是心病，心急下，王婆子沖出家門跟宋靜姝對罵起來。
“喲，寡婦就是克夫？”宋靜姝原本就是要引王婆子出門，見人出了門，幹脆沖了過去，“王嬸，今天我們得好好說道說道。”
“說什麽，我跟你個克夫的寡婦說不著。”
王婆子還是被宋靜姝嚇到了，不敢對峙，拉著兒子就打算回家。
“王嬸，今天你不給我道歉，我們就公安局見。”
宋靜姝撂下狠話。
“我又沒犯法，憑什麽見公安？”王婆子狠狠地瞪著宋靜姝，恨不得扇宋靜姝一個大嘴巴子。
她家就王鐵石一根獨苗，誰碰她家獨苗，她跟誰急。
“王嬸，犯不犯法可不是你說了算的，現在是新社會，你居然還用寡婦克夫這一套來編排人，你知道為了解放，為了讓你們過上平穩的日子，全國有多少寡婦嗎？你這哪裏是罵我，你分明就是瞧不起天下為國犧牲的軍人家屬。”
宋靜姝狠狠抓住王婆子的衣領不讓人走。
她雖然沒有王婆子五大三粗，但個子還算不錯，抓王婆子的衣領一點困難都沒有。
“放開我。”王婆子衣領被抓，加上宋靜姝剛剛那番話，她又害怕又心急，掙紮起來。
王鐵石見他媽被宋靜姝抓住衣領，也伸出手打算幫忙。
“你們敢碰我一下我就往地上躺，今天我們不死不休，正好，我家雲崢的撫恤金還沒到，我到要看看，我們家的冤屈有沒有人管。”
宋靜姝威脅王婆子母子倆。
這句話不僅鎮住了王婆子母子倆，也鎮住了大院裏的其他人。
“宋靜姝同志，有話好好說，別動手，別動手。”
一些人趕緊過來勸架。
當然，對宋靜姝是嘴巴勸，對王鐵石那就真是直接拉開，幾個大男人用力拉王鐵石還是能拉開的，畢竟再大的個也難敵四手。
王婆子沒了兒子護，又不敢真的掙紮太過傷了宋靜姝，只能抓著宋靜姝的手講和，“宋靜姝，你冷靜點，有話我們慢慢說。”
“道歉！”宋靜姝漂亮的大眼裏充滿了怒火。
此時的宋靜姝就猶如一顆冒著火焰的辣椒，又辣又耀眼，使得大院眾人移不開眼。
跟昨天的風光比，今天的宋靜姝也不逞多讓。
“靜姝，嬸子我就是嘴瓢，真沒侮辱你的意思，也沒有侮辱天下所有軍屬的意思，是我不對，說錯話，對不起，我跟你道歉。”王婆子雖然沒什麽文化，但她也學過主席語錄，知道有些帽子的嚴重性。
“王嬸，俗話說飯可以亂吃，話卻不能亂說，飯吃錯了吐一吐就沒事，話要說錯了，付出的可是自由的代價，嚴重時，可能是生命。”宋靜姝警告王婆子。
“是，是，我知道錯了，對不起。”
此時的王婆子在大院眾人的註視下倍感難堪，但還是理智的識時務。
她看出宋靜姝是說真的，要是自己不道歉，對方可能真的去報公安。
“王嬸，你說你，這兩年也沒少從我手裏撈好處，怎麽要好處的時候一張嘴臉，要完好處又在背後嘀咕人，人前人後兩張臉，你是二皮臉嗎？”
這話罵了王婆子，也罵了一直在背後編排原主的人。
宋靜姝痛快罵完，就放開王婆子的衣領，然後還好心地給對方整了整被自己抓皺的地方。
隨著宋靜姝的手在脖子間移動，不僅是王婆子覺得一股寒氣從心底冒出，就連其他人也一樣。
這樣的宋靜姝讓眾人突然更敬畏起來。
剛剛宋靜姝罵王婆子的那些話大家都聽在耳朵裏，也知道如果宋靜姝並不緊緊只是罵王婆子。
“宋靜姝同志，對不起，都是我鬼迷心竅犯了糊塗，你放心，以後我絕對不再亂說一句。”王婆子知道宋靜姝對自己網開一面了。
“王嬸，你別記我的仇，我們都是一個大院的，擡頭不見低頭見，日子還要過，大家都寬容點，別太計較。”宋靜姝見王婆子是真的低頭，也沒一直抓著把柄不放。
“宋靜姝同志，我省的，你放心，以後我一定不再浪費水資源，也不隨意搶占大家的位置，一定按照先來後到的規矩辦事。”
王婆子見宋靜姝態度緩和下來，她背脊上的汗才停止往外冒。
“王嬸有心了。”
宋靜姝對王婆子笑了笑，然後轉身走向水臺，她菜還沒洗完。
今天再次殺雞儆猴，夠了。
至於指桑罵槐，剛剛罵王婆子的時候也罵了其他人，大院裏的人肯定都聽懂了。
確實如宋靜姝猜想的那樣，不少人都聽懂了宋靜姝的指桑罵槐。
大家的視線有意無意看向羅菊芳、江翠翠、錢春田三人，這三人可不就是標準的二皮臉，昨天才得罪狠了宋靜姝，今天就厚著臉皮上門討要好處，除了沒臉沒皮，還是認為謝家好欺負。
面對眾人意有所指的視線，羅菊芳三人的臉臊紅一片。
低垂著腦袋，三人趕緊各回各家。
剛剛的宋靜姝就差明指著她們的鼻子罵她們滾遠一點，她們要是還不識趣，估計到時候她們就會像王婆子剛剛這樣丟臉。
人活在世上，不少人還是把臉面看得很重，為了不丟臉，才能做出要臉的事。
回到家，羅菊芳蔫巴巴一點精神都沒有。
她的蘋果真的白送了，唉！
跟她一樣想法的還有江翠翠與錢春田，兩人此時的心情跟羅菊芳是一樣的不甘與抓心撓肺。
謝家，宋靜姝可不管自己在大院裏造成的震撼後果，心滿意足的她把洗好的菜放在餐桌上，然後洗了個蘋果吃了起來。
羅菊芳送來的蘋果雖然不夠新鮮，但並沒有壞。
更因為放置的時間長，果子裏的澱粉都轉變成了糖，一口進嘴，滿口都是蘋果的清甜香，這讓很久沒有吃到這麽好吃蘋果的宋靜姝彎起了好看的大眼。
“媽媽，肉肉回來了。”
就在宋靜姝蘋果快完時，朵朵歡快的聲音從院子裏傳來。
去供銷社買肉的沈氏跟朵朵回來了。
“哎喲，我家寶貝回來了，快讓媽媽看看我們能幹的朵朵。”宋靜姝放下手裏的蘋果迎了出去，直接接住撲向自己懷裏的朵朵。
“媽媽，香香，你吃什麽？”宋靜姝近距離一說話，朵朵就聞到蘋果的清香氣息，小臉蛋湊過來在宋靜姝的嘴邊用力聞聞。
“就你鼻子靈。”
宋靜姝笑著親了親朵朵的鼻子，說道：“你跟奶奶的蘋果我都洗好了，洗了手去吃。”說完就把朵朵放了下來，還拍了拍孩子的小屁屁。
“我去洗手手。”
朵朵一聽有蘋果吃，立刻蹦蹦跳跳跑去水臺洗手。
這會用水的人少，水臺已經有了空位置。
“靜姝，沒事吧？”隨後到家的沈氏輕聲問宋靜姝，她一路上都在擔心，擔心回家後看到的是滿室狼藉，也擔心兒媳受傷。
“媽，沒事，你去洗手吃蘋果，我炒菜。”
宋靜姝接過沈氏手裏的肉去清洗、切絲。
沈氏見家裏一點變化都沒有，就知道宋靜姝不僅沒受傷，還贏了，提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轉身就去水臺洗手。
謝家的米飯在沈氏回來時就已經做好，宋靜姝就等著菜下鍋。
一個水煮青菜，一個肉絲木耳，就是謝家晚飯。
沈氏跟朵朵啃完不花錢的蘋果，宋靜姝的菜也炒好端進屋裏的餐桌。
“媽媽，好香香。”
朵朵還有很多的詞匯不會，只能說簡單的疊詞，但不妨礙她像個快樂的小蜜蜂一樣跟在宋靜姝的身邊忙忙碌碌的轉悠。
“那朵朵就多吃點飯，長高高。”
宋靜姝把手上的水擦幹凈，伸手輕輕刮了刮小孩挺翹的鼻頭。
“嗯嗯，多多吃飯長高高，打壞人。”
朵朵握緊小拳頭向宋靜姝跟沈氏表達自己的決心。
昨天媽媽英勇救奶奶的畫面一直在小孩的腦海裏回蕩，簡單的小孩世界裏只有簡單的目標。
“朵朵真勇敢。”
宋靜姝知道小孩還小，這時候教育打人是不對這些事小孩理解不了，幹脆順著小孩的思維引導，等到合適的時候再讓小孩分清對錯。
謝家今天又炒了肉菜，整個大院都沒她家富裕。
連續兩天吃肉，不僅羨慕壞了不少大人，更是饞得小朋友們嘴裏的口水直冒。
肉真香，他們家什麽時候也能吃一頓肉！
這會的宋靜姝還不知道張家周末不僅要來自家感謝自己提供線索救了他們家的囡囡，張家還打算給自己一場別出心裁的‘相親’。
正在回程的謝雲崢也不知道自家媳婦被人惦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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