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③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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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風③⑨
80.
-
姜吟第二天一大早就出了門, 趕緊去艾青家把自己的日記本拿回來。
昨晚滕寧發完瘋。
早上睡醒被艾青抓來給她磕頭道歉。
姜吟剛出門，還在去艾青家的路上就收到群裏的消息轟炸。
-【啊啊啊我的吟吟寶，我的大小姐, 你就原諒我吧，我真的不是故意要看的！我就是！它自己掉出來了！！】
-【我想這本子這麽粉嫩不像艾青的風格啊，它自己掉出來就翻開第一頁一個大大的SYY日記…】
-【對不起（磕三個響頭版）】
-【我不想偷看的, 我他媽這B嘴，我再也不亂喝酒亂說話了！】
艾青也打圓場。
-【我證明, 她不是主動翻閱的。】
-【好巧不巧。】
姜吟垂眸看，其實也沒有生氣, 昨天急了完全是因為自己的窘迫，而且東西既然放在別人家裏，自然要承擔寄存產生的風險。
姜吟回覆。
-【我又沒生氣，你們慌什麽？】
滕寧：【？】
滕寧：【你變了。】
滕寧：【如果是以前，你早就把我殺了一千遍了，我就算以死謝罪，你也會把我的靈魂體直接撕碎！！！】
滕寧：【怎麽回事, 情緒穩定得不像你本人, 這真是你本人在線嗎？沒有被顧時缊奪舍嗎？】
姜吟感覺自己眼皮一跳，隨後冷笑, 回覆。
-【我看你是真的想死一死^ ^】
-【下次要帶新品的時候別想求著我給你宣品，還有vanilla的年中品牌秀, 我看你也是不想去了。】
vanilla的年中品牌秀邀請的人實在是少。
要非常頂層的大小姐才能收到邀請函, 滕寧雖說也是個富二代，但跟姜吟比起來, 家族底蘊還是差了點兒。
姜吟其實本身對這些東西不太感興趣，十幾歲開始到處看秀看展, 早就已經麻木，審美疲勞。
但滕寧怎麽說也是搞藝術設計的，最愛的就是這些活動。
不過vanilla只給中國大陸地區發五張邀請函，受邀人可以帶兩位朋友，滕寧以前怎麽都沒鉆進去。
直到後來某次去姜吟家裏玩，發現她把vanilla發來的邀請函隨手扔在玄關櫃子的角落。
“我的大小姐！！帶我去！！”
從此以後的每一年。
滕寧都會跟著姜吟一起去vanilla的品牌秀。
vanilla每年都是在520的時候發邀請函過來，眼看著時間又逼近了，姜吟這句話直接擊到滕寧的大動脈。
滕寧：【磕頭.gif】
相比之下，艾青沒有“有求於人”，便直接問：【所以，SYY是不是時缊缊？】
姜吟：【……】
有種幼稚中二病黑歷史被人揭穿的感覺。
什麽事情都逃不出艾青的眼睛。
姜吟又破罐子破摔的。
-【怎麽啦！！你們不寫日記嗎！！】
滕寧：【嗯…寫，都可以寫。】
艾青：【抱歉，沒搞過暗戀，不是很懂，正常人誰寫暗戀日記？】
姜吟：【我精神不正常。】
滕寧&艾青：【？】
艾青：【不過看樣子，你沒打算跟顧時缊承認啊，要不繼續放在我家？你拿回去，被你老公發現了怎麽辦？】
連準備銷毀的離婚協議書都能被偶然發現，顧時缊再發現一個暗戀日記本很難嗎？
姜吟沈默了一會兒。
昨晚的回避是下意識的，不想讓顧時缊知道她寫暗戀日記的事情…總覺得…
真的好丟人啊！！
她是想讓顧時缊了解她的，也是想讓顧時缊知道她愛他的。
姜吟有時候會對顧時缊產生一些愧疚的心情。
總覺得，她好像還沒有坦坦蕩蕩地說過愛他，總覺得，她應該更大聲地告訴他才對。
可是做不到。
她就是無法做到坦誠地把這份長久以來的心情，如此開誠布公地放在他面前。
姜吟回覆道。
-【不著急，下次吧。】
下次。
下次她一定會成為更加坦蕩、更加熱烈直接的人。
反正他們還有很長的時間，去慢慢填補曾經錯過的時間，去慢慢發現。
…
姜吟這天下午收到了任西舒的消息。
兩人私下其實沒有什麽聯系，畢竟姜吟當時並沒有想要從她身上得到什麽。
而任西舒總覺自己在叨擾別人，所以在事情有結果之前，她也不知道如何開口。
只能用隔空喊話的形式，對姜吟的幫助表示再三的感謝。
陳俊澤的事情過去兩三天，這次品牌方的反應速度很快，他身上的所有代言和合約幾乎已經盡數解約。
還有常駐的綜藝節目，雖說沒有發官方聲明，但也在最新播出的一期裏，緊急將陳俊澤的所有畫面都給處理掉了。
有節目的工作人員出來爆料說。
-【陳俊澤這次肯定是封殺了，稅務問題也是石錘了，現在就等官方通報。】
-【你們說得沒錯，娛樂圈對男人很寬容。】
-【這次還是因為大家都收到消息，知道真菌澤這次稅務問題是躲不開了，對方實名舉報，而且舉報人據說是個大佬。】
-【死了死了，現在只是節目組沒出公告，後期處理這期節目加班了兩天，我才是要死了！】
任西舒這才聯系上姜吟。
她並沒有說太多感謝的話，也沒有跟姜吟反覆聊跟陳俊澤有關的事情。
任西舒對她很客氣。
-【臨時打擾啦，您月底有空嗎？】
-【我這裏有一條電影試鏡，想邀請您去參加。】
-【我剛跟導演見過面，她說，同意我的推薦。】
姜吟看到這幾條消息的時候，略微有些意外，她以為任西舒怎麽都還要再“休息”一段時間。
畢竟，要離開一個陳俊澤這樣的人，是一個充滿勇氣的蛻變。
她要經歷一種撥筋斷骨之痛，還要處理現在忽然湧進來的所有好與不好。
即便事情變成這樣，也有些不清醒之人還在指責任西舒。
還有一些惡臭男人在報團狂歡。
他們說。
-【在一起七年都對你不好，為什麽現在才分手，現在才曝光？？】
-【也別說男的渣，這女的也挺賤的。】
-【呵呵，看吧，七年的感情，落在女人這裏，最後還不是說渣男！對你再好也沒用！】
-【額額，誰知道她說的是不是真的，女人最會撒謊！】
但任西舒，依舊在這樣的情況下，最大程度地保持了冷靜，甚至還為了感謝姜吟的幫助，去跟導演見了面。
她不確定姜吟需不需要這個資源，但她至少要先將誠意擺在她面前。
姜吟看了這則電影的消息。
這是一部女性群像電影，導演是近年來很出圈的一位女導演，她最擅長拍女性故事。
在別的電影還在充滿“男凝”味道的時候，她就已經開始女性作為故事的主角。
第一次得到新人導演獎時，這位導演也是不畏懼別人的目光，說——
“我希望在電影內外都看到更多優秀的女性畫像，不再是在某些電影裏以花瓶、男人的襯托、感情戲工具人的形象出現。”
不過這位導演也很挑剔。
她的眼光很高。
幾年前姜吟跟她有過一次會面，導t演笑著說她：“你啊，還要再長大一點，希望我們有緣會再見。”
姜吟並不是一個讓人討厭的人，但導演那時候還是覺得，她缺少那股一定要拼搏的勁。
小公主麽，暫時就繼續呆在自己的城堡裏吧。
她以後會成長，但不是現在。
沒想到第二次的緣分機會，是來自於任西舒的引薦，對方讓任西舒給她帶來一句話。
-【姜吟女士，我也很期待再見到你。】
81.
-
姜吟在這一刻，有點埋怨自己。
感覺最近是打著休息的名義，在偷懶QAQ
她明明可以再去上幾個表演班，多練習臺詞和形體的！現在機會擺在面前，就覺得自己有點黔驢技窮。
答應下來以後，姜吟馬上去放映室進行“惡補”。
顧時缊回來的時候，她看得在放映室裏打瞌睡，都沒聽到他進來的聲響。
姜吟手上還抱著筆記本，鋼筆捏在手上，東倒西歪地點。
顧時缊都已經走近，在她身邊蹲下。
姜吟才猛地驚醒，以為自己沒睡，還嘴硬說：“啊？我太認真了，都沒看到你進來欸…”
顧時缊沒有馬上戳穿她，而是垂眼看著她，隨後伸手，在她的臉上擦了好幾下。
他說：“是準備再發一個變身花臉小貓的視頻嗎？”
姜吟：……？？
她楞怔半秒，反應過來顧時缊是在內涵她——
姜吟馬上拿手機打開相機當鏡子，看到自己右臉上好幾道筆痕，鋼筆墨水留在臉上的印記很明顯。
雖然顧時缊伸手幫她擦了擦，但這筆跡本就沒有那麽容易擦幹凈。
這她哪兒還敢說自己沒睡著啊？
“上課哪兒有不犯困的啊…”姜吟輕咳了一聲，起身，“沒辦法，已經認真學了一下午了！我先去洗個臉清醒一下…”
顧時缊在她旁邊的位置坐下，先是笑了一聲，隨後擡眸看她。
“去餐廳吃飯還是在這兒吃？”
姜吟有點懶得挪窩：“就在這兒吧，我剛才都忘記要吃飯的事情了…”
叫阿姨用小車推過來就是。
姜吟去洗臉，顧時缊則是先去餐廳那邊幫忙移動吃飯地點，最近家裏的菜單裏，總是會出現那一份紫蘇排骨。
阿姨難得跟顧時缊拉拉家常。
“說起來，姜小姐還讓我教她做紫蘇排骨呢！好像她自己在網上也看了好多個版本的教程，但又說需要一些實際的操作。”
顧時缊斂眸：“嗯，她最近好像是在學習做飯，麻煩您了。”
“哈哈哈哈哈，還好顧總你，現在只有這一個喜歡的菜，不然大小姐現在都學不過來了。”
阿姨說著，停頓片刻。
“不過看起來，姜小姐的確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在家的時候連菜都沒切過吧？”
她應該，是真的從來都不用自己動手的小公主。
從小被父母寵愛，獨自出來的時候也被朋友寵愛，跟顧時缊結婚以後，也沒有自己動過手。
就算阿姨不在，家裏的事情也全都是顧時缊做的。
就是這樣的一個小公主。
為了讓他吃上一道自己喜歡的菜，她願意改變自己二十幾年來的習慣。
…
姜吟回到放映室的時候，顧時缊已經把晚飯擺好位置。
她洗完臉回來，臉頰皮膚都搓紅了，好不容易才把臉上的鋼筆印搓幹凈。
顧時缊見她來，挑眉：“小花貓回來了？”
姜吟：……
“我洗幹凈了！”
“噢，小白貓。”顧時缊的語氣還是有點調侃。
姜吟覺得顧時缊現在非常欠揍，氣呼呼地，摁住他的肩膀，突然襲擊，在他的右臉頰上啃了一口。
留下一排淺淺的牙印。
顧時缊也不惱，只是伸手給她遞碗，他穿著幹凈的白襯衫，袖口挽起來。
清冷深邃的眉眼，倒是有幾分年少時的影子。
顧時缊給她遞碗的同時，隨口說：“你不是從小都這樣麽，一上課就打瞌睡。”
姜吟：“……”
他繼續：“我可是幫你撒過很多次謊的。”
“有時候你的記性可以不用這麽好。”姜吟別開眼神，不是很想回憶自己少女時期的尷尬時刻。
她的功課一直都是顧時缊在輔導。
但姜吟是真的一學習就犯困，就算老師是顧時缊也一樣，她還是困，無數次打瞌睡，直接一頭栽進書本裏。
顧時缊這人也挺壞的。
從來都不叫醒她，她困得打瞌睡，他就放任她繼續睡。
姜吟那會兒就覺得顧時缊這人真是奇怪，好像是個無情的機器人，而且是能完成的指令很少的那種。
他只會教她學習，但不會叫醒睡著的她。
於是在無數個下午，姜吟發著呆，被落進來的太陽曬得犯困，撐著腦袋聽顧時缊講課的同時，就睡了過去。
睡醒臉上全是各種筆跡，一時半會兒都洗不掉。
她會為了撒謊自己很努力，拿起筆，蠻不講理，就要在顧時缊幹凈的臉上也畫幾筆痕跡。
而且每次，她都會給顧時缊畫成貓咪胡須。
“好了！不許動！這是你自己不叫醒我的後果——”
“這是懲罰！”
等媽媽上來詢問情況的時候，姜吟就可以理直氣壯地說：“我跟時缊哥哥在打賭，我做對了就畫他，如果我錯了嘛…就畫自己啦！”
江雪蘭一開始還懷疑，疑惑地問顧時缊：“真的嗎？”
姜吟是個幼稚鬼，但顧時缊可不是啊，他不像是會陪她玩這種無聊游戲的人。
姜吟第一次撒這個謊的時候其實是慌張的。
她這個人，其實不擅長撒謊。
一撒謊，耳朵尖就紅。
但顧時缊那天面不改色地冷靜點了頭，就只是應了一聲：“嗯。”
從此以後。
在這個謊言裏，他們就成了共犯。
姜吟時至今日，也不想承認，一開始是謊言，後來是故意，她就是想在顧時缊那張漂亮的臉上塗塗畫畫。
顧時缊似乎也沒有識破，只是每次都耐心跟她玩這種無聊的小游戲。
這些事情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了。
姜吟看著自己碗裏堆得越來越多的菜，說了他一句：“放不下啦！我自己知道夾菜！”
顧時缊嗯了一聲，應著但還是又給她夾了一塊。
隨後姜吟聽到他倏然提起：“對了，你什麽時候開始喜歡鯊魚了？”
姜吟：………
還不如剛剛那個話題呢！
這讓她怎麽解釋這個SY的存在！
她努力保持冷靜，思考片刻後裝作自然回答：“你出國了七年，不知道很正常。”
為了證明自己。
姜吟輕咳：“鯊魚嘛，看起來呆萌呆萌的，但實際上很不好惹，攻擊性超強。”
“所以取名叫這個，告訴別人你不好惹？”顧時缊笑出聲，“不像你的作風啊，你說的鯊魚是護士鯊？”
什麽攻擊性？
她不是只符合“呆萌”這個特質麽。
顧時缊本來沒有懷疑的意思，只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護士鯊。
一種幾乎沒有任何攻擊性的溫順鯊魚，在水族館裏很常見。
姜吟戳了下自己碗裏的米飯，一定要硬氣這一下：“那當然不是啊，要兇就得是巨齒鯊！巨齒鯊那個電影你知道吧？”
顧時缊是17年去的美國。
巨齒鯊是2018年上映的，那時候他們已經沒有在一個地方了。
“嗯。”顧時缊應著，“怎麽了？”
姜吟眼睛都沒眨一下，張嘴就來：“我就是看這部電影，開始覺得鯊魚很猛很帥的！”
顧時缊挑眉：“真的？”
“當然是真的。”姜吟說，“不信你就自己也看看！”
“行。”顧時缊應著，嗓音中帶著一些笑意，“正好在這兒呢，你陪我看？”
姜吟：“……我很忙的。”
顧時缊很是故意，給她遞話：“我害怕。”
姜吟：“…………”
她懷疑，顧時缊其實已經識破了她的謊言，但，事已至此，只能繼續裝下去了。
但姜吟還是在心裏罵了自己十遍。
——不是，這面子你是一定要逞強嗎？
——他是你老公！！你在裝什麽！
82.
-
《巨齒鯊》這部電影，比姜吟預想中還要驚悚、恐怖。
在第N次往顧時缊懷裏鉆的時候。
姜吟決定攤牌不裝了。
“我一點都不喜歡鯊魚……。”
拙劣的撒謊技巧不可能再用第二次，她是可以再用“SY”這兩個字母拼湊成不同的詞組。
但顧時缊要識破，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她埋在他懷裏，顧時缊給電影按了結束鍵，放映室瞬間變得安靜，要是他現在問她。
SYY到底是什麽。
她也只能告訴他，是顧時缊的SY。
但顧時缊什麽都t沒問。
他知道答案，也不是一定要她承認。
在縱容姜吟的一切這件事上，他也縱容她的謊言，若是她不願意承認，就算再編造出幾萬個字組。
他也只會說一句好。
姜吟整個人恨不得掛在顧時缊身上，聽到他低頭哄她：“要不要回去睡覺？”
“嗯。”姜吟點了頭。
姜吟的膽子實在算不上大，被這電影嚇破了膽兒，晚上睡覺時就往顧時缊懷裏鉆。
很難得，不是他主動抱著她。
而是姜吟跟一只八爪魚一樣，纏繞在他身上。
只是就算這樣被抱著，姜吟還是覺得有些害怕，世界漆黑時閉上眼，就覺得腦子裏恐怖畫面不斷閃過。
在嘗試入睡失敗好幾次後。
“顧時缊…”
“我們今晚能，開著燈睡嗎？”
顧時缊有些許無奈，但還是伸手去開了燈，給她明亮的環境來抵抗內心的恐懼。
隨後又抱著她，將她摁在自己的懷裏。
“睡吧。”他輕拍著她的後背。
姜吟這才覺得安心了些，有顧時缊哄她入睡，還開著燈，就沒那麽恐怖了…
好在這一晚，最終還是安然入睡。
她下一次！一定不再給自己挖坑了！
只是第二天，她身邊這位又帶著泛著青色的倦意去了公司。
顧時缊近日要回一趟美國。
有些事情需要跟宋斯硯和賀雋通個氣，他不在的時候，也需要有人照顧姜吟。
顧時缊對別人不放心。
所以今天湊巧，把宋斯硯和賀雋都叫來了新悅，剛好他們仨難得一聚。
上次賀雋回來的接風宴，宋斯硯都沒來。
說是去追一姑娘了。
顧時缊開完一場臨時的會議，從特助手裏接過一杯咖啡，剛進辦公室的會客廳就聽到那兩人在互相調侃說笑。
賀雋說宋斯硯：“噢？為了追人姑娘，連好兄弟的接風宴都不來？”
宋斯硯懶得說他。
“就你們那局，都是些什麽人？我來不來給你撐場面都那樣，顧時缊去了就行。”
宋斯硯很清楚那個局的性質，根本不算是接風。
是給這些人一個下馬威。
賀雋：“嗯，我這戀愛腦兄弟。”
話音剛落，顧時缊推門進來，賀雋微微擡眼，順口：“噢，又來了個戀愛腦。”
顧時缊倒是不否認。
但是進門時就被他倆一眼看出精神狀態的疲憊。
賀雋對他這個狀態太過於熟悉，直接就說：“一晚沒睡？”
顧時缊嗯了一聲，坐下輕揉了一下鼻梁。
“燈開了一晚上。”
顧時缊不太能在過於明亮的環境中入睡，在洛杉磯住地下室的那些年，本就很難見到光亮。
久而久之就習慣了漆黑，開著燈，反而無法入眠。
不過——
家裏燈開了一晚上，這話說出來就充滿令人懷疑的八卦味兒。
宋斯硯和賀雋齊聲輕嗤。
賀雋重覆了一遍：“一晚上？”
“挺行啊。”宋斯硯也跟著打趣，“不過你還是要考慮一下自己情況，要累垮了，新悅怎麽辦？”
新悅的情況，也只有他們三個清楚。
看似穩固的地基，實際上早就松垮，顧新山的情況很差，根本不可能再接手。
若不是顧時缊此番回國力挽狂難，給新悅當那定海神針，新悅此後一定會出現崩盤危機。
“行了。”顧時缊先否認他們的猜想，“只是她看了驚悚電影害怕，要開著燈睡而已。”
簡直是純得不能再純的一個夜晚。
宋斯硯和賀雋不是會糾纏這種話題的人，三兩句調侃也就過了，最終還是要回到正軌上。
“你爸怎麽說？”賀雋問
“就那樣。”顧時缊斂眸說著，“不過這樣也好，他瘋著，我讓他住在最好的私人醫院進行療養。”
就這樣。
他盡了自己最大的責任心，回饋了顧新山給他的一切生養之恩。
顧時缊一開始是沒有打算要接盤新悅的，他自己的產業做得足夠大，新能源本就是是一塊很大的料子。
顧時缊其實早早地就從美國轉回來很多資金，在國內開辦了自己的項目。
國內的新能源開發稍微晚一些，跟國內這批人相比，他入場早，眼光毒辣。
比別人更早就打通了市場，也比任何人都熟知運行規則。
新悅這盤子他接手的時候，已經快要成為岌岌可危的高樓，之前宋斯硯和賀雋還說過——
幹脆別接手了。
外面都等著啃新悅這塊大肉呢，像新悅這種規模的集團，就像大海中的鯨魚。
一鯨落萬物生，這種巨物的死亡能夠再給其他生物提供養分。
新悅要是要解體，在這種面臨“死亡”的時刻，也會迎來一批人的新生。
且不說外面等著新悅垮臺的人也比比皆是，更重要的是，以顧時缊跟顧新山的關系。
根本就是農夫與蛇。
顧新山不愛他這個兒子，所謂的撫養成人只是為了把顧時缊培養成可以利用的工具。
當初的對賭協議，顧新山願意拿錢出來讓顧時缊賭，也並不是為了給自己的兒子一個發展的機會。
他從來都不是在給顧時缊鋪路，而是在給自己鋪。
顧新山早就看上這匹地，卻只願借顧時缊之手，他將所有的風險推給顧時缊承擔。
不論輸贏，他其實都是受益者。
顧時缊看在血脈關系上，救過顧新山很多次，他本不用過得那麽慘，但顧新山讓他過得很慘。
現如今。
顧新山已經是個瘋子，顧時缊依舊很守規矩地給了他最好的看護。
所有人都說，他最好永遠是個瘋子。
顧新山要是清醒過來，不知道還會對顧時缊和新悅做出什麽樣的事情。
就連宋斯硯這種很有涵養之人，也數次表示，像顧新山這樣的人，不配為人父親，也不配繼續活著享受一切。
三人又聊了幾句顧新山的事情，眼看時間也差不多到了飯點，便一道下樓外出。
“對了，上次你說你家小公主，這次生日不想要什麽排場。”賀雋說，“但我看你準備的驚喜方案沒少做啊。”
顧時缊最近忙不過來，本來小公主生日宴會一事，是有叫宋斯硯和賀雋幫忙的。
也就只有顧時缊。
叫上市集團的CEO來“開會”只為了給家裏那位準備生日驚喜。
但後來姜吟說不需要，顧時缊便不再麻煩他們，別的事情不那麽著急，他可以自己親力親為慢慢弄。
顧時缊笑，“生日不做排場，別的事總得用上。”
他至少，得給她求個婚啊。
之前欠下的步驟，都要補上的。
宋斯硯挑眉，打趣賀雋：“單身就別操心人家已婚男人的事兒了。”
三人有說有笑地從新悅集團大廈走出去，這會兒正是飯點，來往人員多且雜。
難得一見這三人一起出現的畫面。
過往的人腳步放緩，竟很快在他們三個周圍形成了一道淺淺的人墻，四周的人竊竊私語。
“新悅少東家和東萊的CEO？旁邊那位呢？”
“看起來很牛逼…你覺得能跟他倆走在一起的，能是什麽普通人嗎？不過，我的人脈哪兒能打聽到這些！”
“臥槽，現在我們京北圈子已經都是這種年輕大帥哥在掌權了？”
“請問，不帥是不能繼承家業嗎？？”
看戲的人慢慢多起來。
顧時缊和宋斯硯都睨了賀雋一眼，顧時缊說：“應該是你太招搖了。”
賀雋：“？”
“的確。”宋斯硯說，“平日我和顧時缊兩個人一起出來，也沒這麽多人。”
“沒辦法。”賀雋應了，“帥哥待遇。”
眼看著人群越來越擁擠，顧時缊也覺得，如此高調地出來，的確是個錯誤的決定。
他平時行事低調，午飯時間喜歡跟特助就近處理。
平日裏也沒有這麽多雙眼睛盯著看。
顧時缊今日確實沒睡醒，沒有細想，他的腳步停頓：“這樣是有點招搖，先回去開車。”
現在這情況，只能開車去私人會所吃這頓飯了。
他們一起轉身，準備離開這擁擠的人潮，但誰也沒有註意到，在擁擠的人群中。
有一道身影，在這炎炎夏日之中，叩著一頂鴨舌帽，帶著口罩隱匿在其中。
男人的手揣在褲兜裏。
陽光斜照，落在他手背時，出現了異樣的鏡面反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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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吟第二天一大早就出了門, 趕緊去艾青家把自己的日記本拿回來。
昨晚滕寧發完瘋。
早上睡醒被艾青抓來給她磕頭道歉。
姜吟剛出門，還在去艾青家的路上就收到群裏的消息轟炸。
-【啊啊啊我的吟吟寶，我的大小姐, 你就原諒我吧，我真的不是故意要看的！我就是！它自己掉出來了！！】
-【我想這本子這麽粉嫩不像艾青的風格啊，它自己掉出來就翻開第一頁一個大大的SYY日記…】
-【對不起（磕三個響頭版）】
-【我不想偷看的, 我他媽這B嘴，我再也不亂喝酒亂說話了！】
艾青也打圓場。
-【我證明, 她不是主動翻閱的。】
-【好巧不巧。】
姜吟垂眸看，其實也沒有生氣, 昨天急了完全是因為自己的窘迫，而且東西既然放在別人家裏，自然要承擔寄存產生的風險。
姜吟回覆。
-【我又沒生氣，你們慌什麽？】
滕寧：【？】
滕寧：【你變了。】
滕寧：【如果是以前，你早就把我殺了一千遍了，我就算以死謝罪，你也會把我的靈魂體直接撕碎！！！】
滕寧：【怎麽回事, 情緒穩定得不像你本人, 這真是你本人在線嗎？沒有被顧時缊奪舍嗎？】
姜吟感覺自己眼皮一跳，隨後冷笑, 回覆。
-【我看你是真的想死一死^ ^】
-【下次要帶新品的時候別想求著我給你宣品，還有vanilla的年中品牌秀, 我看你也是不想去了。】
vanilla的年中品牌秀邀請的人實在是少。
要非常頂層的大小姐才能收到邀請函, 滕寧雖說也是個富二代，但跟姜吟比起來, 家族底蘊還是差了點兒。
姜吟其實本身對這些東西不太感興趣，十幾歲開始到處看秀看展, 早就已經麻木，審美疲勞。
但滕寧怎麽說也是搞藝術設計的，最愛的就是這些活動。
不過vanilla只給中國大陸地區發五張邀請函，受邀人可以帶兩位朋友，滕寧以前怎麽都沒鉆進去。
直到後來某次去姜吟家裏玩，發現她把vanilla發來的邀請函隨手扔在玄關櫃子的角落。
“我的大小姐！！帶我去！！”
從此以後的每一年。
滕寧都會跟著姜吟一起去vanilla的品牌秀。
vanilla每年都是在520的時候發邀請函過來，眼看著時間又逼近了，姜吟這句話直接擊到滕寧的大動脈。
滕寧：【磕頭.gif】
相比之下，艾青沒有“有求於人”，便直接問：【所以，SYY是不是時缊缊？】
姜吟：【……】
有種幼稚中二病黑歷史被人揭穿的感覺。
什麽事情都逃不出艾青的眼睛。
姜吟又破罐子破摔的。
-【怎麽啦！！你們不寫日記嗎！！】
滕寧：【嗯…寫，都可以寫。】
艾青：【抱歉，沒搞過暗戀，不是很懂，正常人誰寫暗戀日記？】
姜吟：【我精神不正常。】
滕寧&艾青：【？】
艾青：【不過看樣子，你沒打算跟顧時缊承認啊，要不繼續放在我家？你拿回去，被你老公發現了怎麽辦？】
連準備銷毀的離婚協議書都能被偶然發現，顧時缊再發現一個暗戀日記本很難嗎？
姜吟沈默了一會兒。
昨晚的回避是下意識的，不想讓顧時缊知道她寫暗戀日記的事情…總覺得…
真的好丟人啊！！
她是想讓顧時缊了解她的，也是想讓顧時缊知道她愛他的。
姜吟有時候會對顧時缊產生一些愧疚的心情。
總覺得，她好像還沒有坦坦蕩蕩地說過愛他，總覺得，她應該更大聲地告訴他才對。
可是做不到。
她就是無法做到坦誠地把這份長久以來的心情，如此開誠布公地放在他面前。
姜吟回覆道。
-【不著急，下次吧。】
下次。
下次她一定會成為更加坦蕩、更加熱烈直接的人。
反正他們還有很長的時間，去慢慢填補曾經錯過的時間，去慢慢發現。
…
姜吟這天下午收到了任西舒的消息。
兩人私下其實沒有什麽聯系，畢竟姜吟當時並沒有想要從她身上得到什麽。
而任西舒總覺自己在叨擾別人，所以在事情有結果之前，她也不知道如何開口。
只能用隔空喊話的形式，對姜吟的幫助表示再三的感謝。
陳俊澤的事情過去兩三天，這次品牌方的反應速度很快，他身上的所有代言和合約幾乎已經盡數解約。
還有常駐的綜藝節目，雖說沒有發官方聲明，但也在最新播出的一期裏，緊急將陳俊澤的所有畫面都給處理掉了。
有節目的工作人員出來爆料說。
-【陳俊澤這次肯定是封殺了，稅務問題也是石錘了，現在就等官方通報。】
-【你們說得沒錯，娛樂圈對男人很寬容。】
-【這次還是因為大家都收到消息，知道真菌澤這次稅務問題是躲不開了，對方實名舉報，而且舉報人據說是個大佬。】
-【死了死了，現在只是節目組沒出公告，後期處理這期節目加班了兩天，我才是要死了！】
任西舒這才聯系上姜吟。
她並沒有說太多感謝的話，也沒有跟姜吟反覆聊跟陳俊澤有關的事情。
任西舒對她很客氣。
-【臨時打擾啦，您月底有空嗎？】
-【我這裏有一條電影試鏡，想邀請您去參加。】
-【我剛跟導演見過面，她說，同意我的推薦。】
姜吟看到這幾條消息的時候，略微有些意外，她以為任西舒怎麽都還要再“休息”一段時間。
畢竟，要離開一個陳俊澤這樣的人，是一個充滿勇氣的蛻變。
她要經歷一種撥筋斷骨之痛，還要處理現在忽然湧進來的所有好與不好。
即便事情變成這樣，也有些不清醒之人還在指責任西舒。
還有一些惡臭男人在報團狂歡。
他們說。
-【在一起七年都對你不好，為什麽現在才分手，現在才曝光？？】
-【也別說男的渣，這女的也挺賤的。】
-【呵呵，看吧，七年的感情，落在女人這裏，最後還不是說渣男！對你再好也沒用！】
-【額額，誰知道她說的是不是真的，女人最會撒謊！】
但任西舒，依舊在這樣的情況下，最大程度地保持了冷靜，甚至還為了感謝姜吟的幫助，去跟導演見了面。
她不確定姜吟需不需要這個資源，但她至少要先將誠意擺在她面前。
姜吟看了這則電影的消息。
這是一部女性群像電影，導演是近年來很出圈的一位女導演，她最擅長拍女性故事。
在別的電影還在充滿“男凝”味道的時候，她就已經開始女性作為故事的主角。
第一次得到新人導演獎時，這位導演也是不畏懼別人的目光，說——
“我希望在電影內外都看到更多優秀的女性畫像，不再是在某些電影裏以花瓶、男人的襯托、感情戲工具人的形象出現。”
不過這位導演也很挑剔。
她的眼光很高。
幾年前姜吟跟她有過一次會面，導t演笑著說她：“你啊，還要再長大一點，希望我們有緣會再見。”
姜吟並不是一個讓人討厭的人，但導演那時候還是覺得，她缺少那股一定要拼搏的勁。
小公主麽，暫時就繼續呆在自己的城堡裏吧。
她以後會成長，但不是現在。
沒想到第二次的緣分機會，是來自於任西舒的引薦，對方讓任西舒給她帶來一句話。
-【姜吟女士，我也很期待再見到你。】
81.
-
姜吟在這一刻，有點埋怨自己。
感覺最近是打著休息的名義，在偷懶QAQ
她明明可以再去上幾個表演班，多練習臺詞和形體的！現在機會擺在面前，就覺得自己有點黔驢技窮。
答應下來以後，姜吟馬上去放映室進行“惡補”。
顧時缊回來的時候，她看得在放映室裏打瞌睡，都沒聽到他進來的聲響。
姜吟手上還抱著筆記本，鋼筆捏在手上，東倒西歪地點。
顧時缊都已經走近，在她身邊蹲下。
姜吟才猛地驚醒，以為自己沒睡，還嘴硬說：“啊？我太認真了，都沒看到你進來欸…”
顧時缊沒有馬上戳穿她，而是垂眼看著她，隨後伸手，在她的臉上擦了好幾下。
他說：“是準備再發一個變身花臉小貓的視頻嗎？”
姜吟：……？？
她楞怔半秒，反應過來顧時缊是在內涵她——
姜吟馬上拿手機打開相機當鏡子，看到自己右臉上好幾道筆痕，鋼筆墨水留在臉上的印記很明顯。
雖然顧時缊伸手幫她擦了擦，但這筆跡本就沒有那麽容易擦幹凈。
這她哪兒還敢說自己沒睡著啊？
“上課哪兒有不犯困的啊…”姜吟輕咳了一聲，起身，“沒辦法，已經認真學了一下午了！我先去洗個臉清醒一下…”
顧時缊在她旁邊的位置坐下，先是笑了一聲，隨後擡眸看她。
“去餐廳吃飯還是在這兒吃？”
姜吟有點懶得挪窩：“就在這兒吧，我剛才都忘記要吃飯的事情了…”
叫阿姨用小車推過來就是。
姜吟去洗臉，顧時缊則是先去餐廳那邊幫忙移動吃飯地點，最近家裏的菜單裏，總是會出現那一份紫蘇排骨。
阿姨難得跟顧時缊拉拉家常。
“說起來，姜小姐還讓我教她做紫蘇排骨呢！好像她自己在網上也看了好多個版本的教程，但又說需要一些實際的操作。”
顧時缊斂眸：“嗯，她最近好像是在學習做飯，麻煩您了。”
“哈哈哈哈哈，還好顧總你，現在只有這一個喜歡的菜，不然大小姐現在都學不過來了。”
阿姨說著，停頓片刻。
“不過看起來，姜小姐的確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在家的時候連菜都沒切過吧？”
她應該，是真的從來都不用自己動手的小公主。
從小被父母寵愛，獨自出來的時候也被朋友寵愛，跟顧時缊結婚以後，也沒有自己動過手。
就算阿姨不在，家裏的事情也全都是顧時缊做的。
就是這樣的一個小公主。
為了讓他吃上一道自己喜歡的菜，她願意改變自己二十幾年來的習慣。
…
姜吟回到放映室的時候，顧時缊已經把晚飯擺好位置。
她洗完臉回來，臉頰皮膚都搓紅了，好不容易才把臉上的鋼筆印搓幹凈。
顧時缊見她來，挑眉：“小花貓回來了？”
姜吟：……
“我洗幹凈了！”
“噢，小白貓。”顧時缊的語氣還是有點調侃。
姜吟覺得顧時缊現在非常欠揍，氣呼呼地，摁住他的肩膀，突然襲擊，在他的右臉頰上啃了一口。
留下一排淺淺的牙印。
顧時缊也不惱，只是伸手給她遞碗，他穿著幹凈的白襯衫，袖口挽起來。
清冷深邃的眉眼，倒是有幾分年少時的影子。
顧時缊給她遞碗的同時，隨口說：“你不是從小都這樣麽，一上課就打瞌睡。”
姜吟：“……”
他繼續：“我可是幫你撒過很多次謊的。”
“有時候你的記性可以不用這麽好。”姜吟別開眼神，不是很想回憶自己少女時期的尷尬時刻。
她的功課一直都是顧時缊在輔導。
但姜吟是真的一學習就犯困，就算老師是顧時缊也一樣，她還是困，無數次打瞌睡，直接一頭栽進書本裏。
顧時缊這人也挺壞的。
從來都不叫醒她，她困得打瞌睡，他就放任她繼續睡。
姜吟那會兒就覺得顧時缊這人真是奇怪，好像是個無情的機器人，而且是能完成的指令很少的那種。
他只會教她學習，但不會叫醒睡著的她。
於是在無數個下午，姜吟發著呆，被落進來的太陽曬得犯困，撐著腦袋聽顧時缊講課的同時，就睡了過去。
睡醒臉上全是各種筆跡，一時半會兒都洗不掉。
她會為了撒謊自己很努力，拿起筆，蠻不講理，就要在顧時缊幹凈的臉上也畫幾筆痕跡。
而且每次，她都會給顧時缊畫成貓咪胡須。
“好了！不許動！這是你自己不叫醒我的後果——”
“這是懲罰！”
等媽媽上來詢問情況的時候，姜吟就可以理直氣壯地說：“我跟時缊哥哥在打賭，我做對了就畫他，如果我錯了嘛…就畫自己啦！”
江雪蘭一開始還懷疑，疑惑地問顧時缊：“真的嗎？”
姜吟是個幼稚鬼，但顧時缊可不是啊，他不像是會陪她玩這種無聊游戲的人。
姜吟第一次撒這個謊的時候其實是慌張的。
她這個人，其實不擅長撒謊。
一撒謊，耳朵尖就紅。
但顧時缊那天面不改色地冷靜點了頭，就只是應了一聲：“嗯。”
從此以後。
在這個謊言裏，他們就成了共犯。
姜吟時至今日，也不想承認，一開始是謊言，後來是故意，她就是想在顧時缊那張漂亮的臉上塗塗畫畫。
顧時缊似乎也沒有識破，只是每次都耐心跟她玩這種無聊的小游戲。
這些事情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了。
姜吟看著自己碗裏堆得越來越多的菜，說了他一句：“放不下啦！我自己知道夾菜！”
顧時缊嗯了一聲，應著但還是又給她夾了一塊。
隨後姜吟聽到他倏然提起：“對了，你什麽時候開始喜歡鯊魚了？”
姜吟：………
還不如剛剛那個話題呢！
這讓她怎麽解釋這個SY的存在！
她努力保持冷靜，思考片刻後裝作自然回答：“你出國了七年，不知道很正常。”
為了證明自己。
姜吟輕咳：“鯊魚嘛，看起來呆萌呆萌的，但實際上很不好惹，攻擊性超強。”
“所以取名叫這個，告訴別人你不好惹？”顧時缊笑出聲，“不像你的作風啊，你說的鯊魚是護士鯊？”
什麽攻擊性？
她不是只符合“呆萌”這個特質麽。
顧時缊本來沒有懷疑的意思，只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護士鯊。
一種幾乎沒有任何攻擊性的溫順鯊魚，在水族館裏很常見。
姜吟戳了下自己碗裏的米飯，一定要硬氣這一下：“那當然不是啊，要兇就得是巨齒鯊！巨齒鯊那個電影你知道吧？”
顧時缊是17年去的美國。
巨齒鯊是2018年上映的，那時候他們已經沒有在一個地方了。
“嗯。”顧時缊應著，“怎麽了？”
姜吟眼睛都沒眨一下，張嘴就來：“我就是看這部電影，開始覺得鯊魚很猛很帥的！”
顧時缊挑眉：“真的？”
“當然是真的。”姜吟說，“不信你就自己也看看！”
“行。”顧時缊應著，嗓音中帶著一些笑意，“正好在這兒呢，你陪我看？”
姜吟：“……我很忙的。”
顧時缊很是故意，給她遞話：“我害怕。”
姜吟：“…………”
她懷疑，顧時缊其實已經識破了她的謊言，但，事已至此，只能繼續裝下去了。
但姜吟還是在心裏罵了自己十遍。
——不是，這面子你是一定要逞強嗎？
——他是你老公！！你在裝什麽！
82.
-
《巨齒鯊》這部電影，比姜吟預想中還要驚悚、恐怖。
在第N次往顧時缊懷裏鉆的時候。
姜吟決定攤牌不裝了。
“我一點都不喜歡鯊魚……。”
拙劣的撒謊技巧不可能再用第二次，她是可以再用“SY”這兩個字母拼湊成不同的詞組。
但顧時缊要識破，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她埋在他懷裏，顧時缊給電影按了結束鍵，放映室瞬間變得安靜，要是他現在問她。
SYY到底是什麽。
她也只能告訴他，是顧時缊的SY。
但顧時缊什麽都t沒問。
他知道答案，也不是一定要她承認。
在縱容姜吟的一切這件事上，他也縱容她的謊言，若是她不願意承認，就算再編造出幾萬個字組。
他也只會說一句好。
姜吟整個人恨不得掛在顧時缊身上，聽到他低頭哄她：“要不要回去睡覺？”
“嗯。”姜吟點了頭。
姜吟的膽子實在算不上大，被這電影嚇破了膽兒，晚上睡覺時就往顧時缊懷裏鉆。
很難得，不是他主動抱著她。
而是姜吟跟一只八爪魚一樣，纏繞在他身上。
只是就算這樣被抱著，姜吟還是覺得有些害怕，世界漆黑時閉上眼，就覺得腦子裏恐怖畫面不斷閃過。
在嘗試入睡失敗好幾次後。
“顧時缊…”
“我們今晚能，開著燈睡嗎？”
顧時缊有些許無奈，但還是伸手去開了燈，給她明亮的環境來抵抗內心的恐懼。
隨後又抱著她，將她摁在自己的懷裏。
“睡吧。”他輕拍著她的後背。
姜吟這才覺得安心了些，有顧時缊哄她入睡，還開著燈，就沒那麽恐怖了…
好在這一晚，最終還是安然入睡。
她下一次！一定不再給自己挖坑了！
只是第二天，她身邊這位又帶著泛著青色的倦意去了公司。
顧時缊近日要回一趟美國。
有些事情需要跟宋斯硯和賀雋通個氣，他不在的時候，也需要有人照顧姜吟。
顧時缊對別人不放心。
所以今天湊巧，把宋斯硯和賀雋都叫來了新悅，剛好他們仨難得一聚。
上次賀雋回來的接風宴，宋斯硯都沒來。
說是去追一姑娘了。
顧時缊開完一場臨時的會議，從特助手裏接過一杯咖啡，剛進辦公室的會客廳就聽到那兩人在互相調侃說笑。
賀雋說宋斯硯：“噢？為了追人姑娘，連好兄弟的接風宴都不來？”
宋斯硯懶得說他。
“就你們那局，都是些什麽人？我來不來給你撐場面都那樣，顧時缊去了就行。”
宋斯硯很清楚那個局的性質，根本不算是接風。
是給這些人一個下馬威。
賀雋：“嗯，我這戀愛腦兄弟。”
話音剛落，顧時缊推門進來，賀雋微微擡眼，順口：“噢，又來了個戀愛腦。”
顧時缊倒是不否認。
但是進門時就被他倆一眼看出精神狀態的疲憊。
賀雋對他這個狀態太過於熟悉，直接就說：“一晚沒睡？”
顧時缊嗯了一聲，坐下輕揉了一下鼻梁。
“燈開了一晚上。”
顧時缊不太能在過於明亮的環境中入睡，在洛杉磯住地下室的那些年，本就很難見到光亮。
久而久之就習慣了漆黑，開著燈，反而無法入眠。
不過——
家裏燈開了一晚上，這話說出來就充滿令人懷疑的八卦味兒。
宋斯硯和賀雋齊聲輕嗤。
賀雋重覆了一遍：“一晚上？”
“挺行啊。”宋斯硯也跟著打趣，“不過你還是要考慮一下自己情況，要累垮了，新悅怎麽辦？”
新悅的情況，也只有他們三個清楚。
看似穩固的地基，實際上早就松垮，顧新山的情況很差，根本不可能再接手。
若不是顧時缊此番回國力挽狂難，給新悅當那定海神針，新悅此後一定會出現崩盤危機。
“行了。”顧時缊先否認他們的猜想，“只是她看了驚悚電影害怕，要開著燈睡而已。”
簡直是純得不能再純的一個夜晚。
宋斯硯和賀雋不是會糾纏這種話題的人，三兩句調侃也就過了，最終還是要回到正軌上。
“你爸怎麽說？”賀雋問
“就那樣。”顧時缊斂眸說著，“不過這樣也好，他瘋著，我讓他住在最好的私人醫院進行療養。”
就這樣。
他盡了自己最大的責任心，回饋了顧新山給他的一切生養之恩。
顧時缊一開始是沒有打算要接盤新悅的，他自己的產業做得足夠大，新能源本就是是一塊很大的料子。
顧時缊其實早早地就從美國轉回來很多資金，在國內開辦了自己的項目。
國內的新能源開發稍微晚一些，跟國內這批人相比，他入場早，眼光毒辣。
比別人更早就打通了市場，也比任何人都熟知運行規則。
新悅這盤子他接手的時候，已經快要成為岌岌可危的高樓，之前宋斯硯和賀雋還說過——
幹脆別接手了。
外面都等著啃新悅這塊大肉呢，像新悅這種規模的集團，就像大海中的鯨魚。
一鯨落萬物生，這種巨物的死亡能夠再給其他生物提供養分。
新悅要是要解體，在這種面臨“死亡”的時刻，也會迎來一批人的新生。
且不說外面等著新悅垮臺的人也比比皆是，更重要的是，以顧時缊跟顧新山的關系。
根本就是農夫與蛇。
顧新山不愛他這個兒子，所謂的撫養成人只是為了把顧時缊培養成可以利用的工具。
當初的對賭協議，顧新山願意拿錢出來讓顧時缊賭，也並不是為了給自己的兒子一個發展的機會。
他從來都不是在給顧時缊鋪路，而是在給自己鋪。
顧新山早就看上這匹地，卻只願借顧時缊之手，他將所有的風險推給顧時缊承擔。
不論輸贏，他其實都是受益者。
顧時缊看在血脈關系上，救過顧新山很多次，他本不用過得那麽慘，但顧新山讓他過得很慘。
現如今。
顧新山已經是個瘋子，顧時缊依舊很守規矩地給了他最好的看護。
所有人都說，他最好永遠是個瘋子。
顧新山要是清醒過來，不知道還會對顧時缊和新悅做出什麽樣的事情。
就連宋斯硯這種很有涵養之人，也數次表示，像顧新山這樣的人，不配為人父親，也不配繼續活著享受一切。
三人又聊了幾句顧新山的事情，眼看時間也差不多到了飯點，便一道下樓外出。
“對了，上次你說你家小公主，這次生日不想要什麽排場。”賀雋說，“但我看你準備的驚喜方案沒少做啊。”
顧時缊最近忙不過來，本來小公主生日宴會一事，是有叫宋斯硯和賀雋幫忙的。
也就只有顧時缊。
叫上市集團的CEO來“開會”只為了給家裏那位準備生日驚喜。
但後來姜吟說不需要，顧時缊便不再麻煩他們，別的事情不那麽著急，他可以自己親力親為慢慢弄。
顧時缊笑，“生日不做排場，別的事總得用上。”
他至少，得給她求個婚啊。
之前欠下的步驟，都要補上的。
宋斯硯挑眉，打趣賀雋：“單身就別操心人家已婚男人的事兒了。”
三人有說有笑地從新悅集團大廈走出去，這會兒正是飯點，來往人員多且雜。
難得一見這三人一起出現的畫面。
過往的人腳步放緩，竟很快在他們三個周圍形成了一道淺淺的人墻，四周的人竊竊私語。
“新悅少東家和東萊的CEO？旁邊那位呢？”
“看起來很牛逼…你覺得能跟他倆走在一起的，能是什麽普通人嗎？不過，我的人脈哪兒能打聽到這些！”
“臥槽，現在我們京北圈子已經都是這種年輕大帥哥在掌權了？”
“請問，不帥是不能繼承家業嗎？？”
看戲的人慢慢多起來。
顧時缊和宋斯硯都睨了賀雋一眼，顧時缊說：“應該是你太招搖了。”
賀雋：“？”
“的確。”宋斯硯說，“平日我和顧時缊兩個人一起出來，也沒這麽多人。”
“沒辦法。”賀雋應了，“帥哥待遇。”
眼看著人群越來越擁擠，顧時缊也覺得，如此高調地出來，的確是個錯誤的決定。
他平時行事低調，午飯時間喜歡跟特助就近處理。
平日裏也沒有這麽多雙眼睛盯著看。
顧時缊今日確實沒睡醒，沒有細想，他的腳步停頓：“這樣是有點招搖，先回去開車。”
現在這情況，只能開車去私人會所吃這頓飯了。
他們一起轉身，準備離開這擁擠的人潮，但誰也沒有註意到，在擁擠的人群中。
有一道身影，在這炎炎夏日之中，叩著一頂鴨舌帽，帶著口罩隱匿在其中。
男人的手揣在褲兜裏。
陽光斜照，落在他手背時，出現了異樣的鏡面反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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