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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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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去留◎

隨易被困在一片荒蕪中, 周圍全是白色,白色的大地,白色的天空, 沒有動物, 沒有植物,只有他這一抹色彩,他行走在荒蕪之中找不到回家的方向。



大理寺。

隨易睡了整整五天才緩緩睜開眼,入眼的色彩讓他微怔,不過很快耳旁的咀嚼聲吸引了他的註意。

他慢慢轉頭看去, 陸文鈺坐在不遠的小板凳上捧著木碗用勺子一口一口吃飯,他向來聽話,也很獨立自主,隨易突然心情覆雜,似乎想到那天對方維護他的樣子,場面是他未曾想到的,也讓他心裏難受。

“不怪我嗎?”

長時間不曾說話, 隨易的聲音低沈許多。

嗯?陸文鈺刷地一下擡頭!

看到師父醒了他激動站起來並把碗打翻在地!

好在是木碗, 裏面也無熱湯。

陸文鈺欣喜地原地跳腳, 他十分興奮往隨易這邊跑兩步,中途似乎想到是該先叫大人過來看看,於是剎住腳步折身準備出去叫人, 但他實在想念師父, 在出去還是回來中糾結片刻,最後跑到隨易床前手腳並用爬上去對著他的臉頰麽麽一口才心滿意足離去。

小孩子用行動表明他非但不怪還依舊喜歡他。

廚房。

任輕舟靠著門框等裏面的廚師大叔溫奶, 陸文鈺不肯回家, 陸家只好把吃穿用送過來, 荀景豐摸著胡子笑呵呵把這些事丟給下面的人, 那廚師大叔也是頭一回伺候娃娃,這飯可和給糙老爺們做得不一樣。

幸好陸文鈺夠乖,大叔一個膀大腰圓的漢子充滿慈父愛心給他熱奶,還試溫度,場面溫馨又詭異。

任輕舟心裏掛念隨易,顧不上自己吃沒吃,拿了溫好的奶就匆匆忙忙回去,路上正巧碰見陸文鈺。

“師父醒啦!”

小娃娃仰著笑臉沖他興奮叫道,任輕舟懸著的心總算放下了,他故作鎮定,將奶遞給陸文鈺道:“我先去看一看隨易,這是你的奶,慢點喝,小心燙。”

裝奶的瓶子是陸家定制的,材料特殊,不會燙著人,他放心把東西給他後立馬就往隨易那邊跑去。

任輕舟一進門就看到床上睜眼躺著的人,隨易眼眸微轉淡淡看他一眼,那風輕雲淡般不可一世的高傲眼神是隨易沒錯,真好,失血過多沒影響到腦子。

隨易蹙眉輕聲道:“你什麽表情?”

任輕舟聳了下肩:“沒什麽,就是大夫說你傷得好重,要是恢覆得不好的話恐怕會損傷腦子,不過我見你這樣子,看來大夫多慮了,你現在感覺如何?”

“累。”

“哈?難不成夢裏還在和白澤打架?”

“……夢裏在走路,很白的地方,走不出去。”

任輕舟理解不了他說的意思,也沒那個興趣去了解,睡昏頭的傷者夢見什麽都不奇怪,有的人還能夢見自己過奈何橋呢,任輕舟只當他是在胡思亂想。

任輕舟:“你現在感覺如何?白澤拍你的那掌可比箭傷嚴重多了,損傷倒可以慢慢調養,毒你打算怎麽祛除?我看給你餵的解毒湯藥效果也不怎麽好。”

隨易輕輕搖了下頭解釋道:“我未死就表明毒已經被克制了,我練的內功,修行的天聖劍法正好克邪功,等身體再恢覆一些便可用內力催化一點一點凈化幹凈,對了,陸文鈺怎麽在這?陸家沒接他回去?”

“你這個小徒弟……”

“師父!”

陸文鈺蹦蹦跳跳進來,小短腿飛快跑到隨易床前扒著床沿,大眼睛一眨一眨瞧著他,陸文鈺:“師父師父你終於醒來啦,你還痛不痛?要不要喝奶奶!”

身為主角的陸文鈺比普通的三歲小孩思維敏捷多了,不過再懂事,說話依舊奶聲奶氣,他把自己的奶瓶小心湊到隨易嘴邊,隨易輕移開頭表示不用了。

“師父,很好喝的,你嘗一嘗。”

“不用。”

“師父,喝一口吧,這是我從小喝到大的。”

“不用。”

雙方陷入拉鋸戰,任輕舟擡手把瓶子搶走了。

“你師父不能喝這個,你不喝就給我。”

他咕嚕咕嚕幾口幹了,陸文鈺呆呆仰頭望著,看到任輕舟喝完後他眨巴眨巴眼睛說:“那好吧。”

隨易看向陸文鈺問:“你為什麽沒有回家?”

陸文鈺趴在床沿說:“大師兄說身為弟子一定要照顧好師父,師父吐了好多血,文鈺很擔心啊!”

“為師現在沒事了,你快些回家吧。”

“唔……”

陸文鈺眼神帶著不舍還有些委屈,顯然隨易的話不是他想聽的,隨易只得再解釋一遍:“你在大理寺想來待的時間不短,你母親他們因為身份問題不好來這裏尋你,你是家中幼子,父母年紀大了,你該懂事些多陪陪他們,再過不了多久我們就要回洛州了。”

“好吧,文鈺這就回家,師父,大師兄說過每天清早都要來給師父請安,文鈺會按時過來看你的!”

隨易輕輕點頭應下,眼神示意任輕舟將孩子送回去,任輕舟拎起陸文鈺抱在懷裏就走,房間裏很快就剩隨易自己,他閉目繼續休息,沒過多久任輕舟就回來了,任輕舟說:“陸家管家一直就在大理寺門口候著,看到人出來連忙上前,我把孩子交給他們了。”

“嗯。”

任輕舟又出去拿了笤帚清理陸文鈺之前打翻的飯菜飯碗,他一邊忙活一邊小聲說:“聽你的意思是還打算帶那小孩回天劍,他哥都壞死了,你還要他?”

隨易閉著眼睛不語,任輕舟繼續道:“如果說不要他的話那小孩也挺無辜的,怎麽說都拜過師了,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江湖歷來都是徒弟犯了重大過錯才會被逐出師門,啊~~~真麻煩,隨易,你說句話呀。”

“你好吵。”

隨易開口了就是不是任輕舟愛聽的,後者看他一眼搖搖頭把垃圾拿出去丟掉,等回來時正看到隨易皺著眉起身,他連忙上前說:“別太用勁小心傷口。”

隨易也沒真起來只是往上靠了靠,關於陸文鈺的去留他想了很多,也權衡了很多,本該坦坦蕩蕩的師徒情莫名卷進離譜的劇情中弄得變味了許多,陸文鈺年紀小,眼神清澈,可他這個做師父的卻不得不精於謀劃,想要把孩子撇下……現在已經錯過了時機。

要撇的話在當初陸文鈺他們上山拜師時就該拒絕師父的安排,魔教偷襲,任輕舟,公孫紫夢,前三次事件對他來說算是輕松解決,直到白澤這個真是狠狠栽了跟頭,要不是他猜到陸文宣可能會反水,怕是要和白澤一起變成刺猬了,這個破劇情越來越覆雜。

任輕舟坐在床邊,隨易想了下講出心中顧慮。

“文鈺是個很好的孩子,不怕吃苦,勤奮,懂事也聽話,他一心待我但我對他卻沒那麽深的感情,他的存在過於麻煩我確實想過解除師徒關系,可是這個主動權不在我這裏,現在滿朝文武、京都內外、朝堂江湖,估計都知道了我幫朝廷擊殺白澤,很多人在盯著這個節骨眼兒,我如何說解除師徒關系?再者我也不想他難過,仔細想想感情已經建立,就算沒了師徒關系,以文鈺的性子必定還是不依不饒的,腿長在他身上他要非來天劍派我能擋得了?還是揍他一頓?”

“……話雖如此,你甘心咽下這口氣?”

陸文宣太不是東西了,自己的心臟看什麽都臟,如果不是隨易在前面扛,白澤怎麽可能順利被殺!

“江湖與朝堂並非兩個世界,殺人洩憤容易但後果沈重,陸文宣是官不是魔頭,貿然對他動手和害天劍派有什麽區別?那日我同意他的條件拿了名譽和獎賞此事就當過去了,我想,或許對天劍是件好事。”

隨易不想再多說繼續閉目養神,陸文宣和白澤性質不一樣,他本質上沒想殺他或者對天劍派下手,不存在劇情上的威脅,雖然此人夠狠,但目前他們算是達成了一致,誰也動不了誰,誰也不再提那些事。

任輕舟:“你就不怕他再坑你?”

任輕舟對那種陰險狐貍型的人不放心,隨易輕聲反問他:“陸文宣要如何坑我?捏造事實給我按個子虛烏有的罪名,還是想辦法把天劍派鏟除?他非江湖人也不是魔教之人,刻意做這些對他沒好處。他惹急我,等於把自己的命懸出去,我必不惜代價殺了他,他位極人臣又何必招惹一個武功高強的瘋子?那天陸文宣沒能一石二鳥順道解決我就已經喪失機會了。”

“唉,不過想想還是憋屈。”

“在我離開京都之前,陸文宣一定會來找我。”

“為了陸文鈺?”

“陸文鈺的去留問題不在我這而是在他那裏。”

“那他應該還是讓陸文鈺跟著你回去,就當那天圍殺你的事情不存在一樣,不然以後沒法對你起監視作用,這個節點還容易讓盯著他家的人心存懷疑。”

“我還有一大家子要養呢。”隨易喃喃自語。

任輕舟微微歪頭問:“嗯?你在說什麽?”

“陸文宣必得大出血,連本帶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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