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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榴(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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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榴(二更)

鄭湘急匆匆來到宣政殿, 發現姜榕已經吃上了,徑直坐下來,嗔道:“你派人請我來用膳, 你自己倒是先吃上了。”

鄭湘一面說,一面就著宮女端來的銅盆凈手, 一面拿眼看去, 桌子上擺著兩大盤羊肉,一盤用清水煮的羊肉, 一盤是烤羊羔前腿, 還有一罐色澤翠綠的韭菜花醬。

姜榕正拿著小刀割肉蘸韭菜花醬吃, 聞言笑道:“你竟然來了,我原以為你不會來。這樣的腥膻, 你能吃得?”

在姜榕的腦子裏, 鄭湘食不厭精,膾不厭細,吃的是玉盤珍羞, 喝的是仙露瓊漿。

宮人照著皇帝的用具給鄭湘上了一把小刀並一個盛放韭菜花醬的小碟。鄭湘直接拿起小刀, 一進來鼻尖縈繞的都是燉羊肉和烤羊肉的香味,她又饞又餓, 迫不及待地割了一大塊肉, 直接用手拿了蘸醬吃。

羊肉中的奶香和肉香與韭菜花醬的鹹鮮恰如其分地糅合在一處,在舌尖綻放。

鄭湘吃了煮羊肉, 又立刻割了塊烤羊肉, 用小刀挑了韭菜花醬抹勻, 大口吃起來, 連連稱讚:“肉好,醬也好。我要是沒來, 你是不是打算一個人悄悄吃獨食?”

姜榕看著鄭湘豪爽的吃相發笑:“我現在才信你是在懷冥長大的。”和他一樣喜歡大塊吃肉。

鄭湘埋頭吃肉之餘,給姜榕一個白眼,道:“這還能作假?查一查就知道了。”

她現在嘴角和雙手都是油,舌頭舔了下手指上偶然沾的醬料,道:“你是不是說我禮儀規矩不好?”

“這事要怪你,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你沒起好頭,也別怪我有樣學樣。”鄭湘為了暢快吃肉,滿口歪理邪說。

姜榕現在也和鄭湘一樣,大塊吃肉,弄得雙手都是油。

姜榕聽完笑道:“羊肉這樣吃才暢快,沒想到你割肉刀用得這麽好。”

鄭湘道:“以前在家裏用過刀子割肉吃,不過羊肉都沒這次的好吃,有小時的味道。”

“這是從北邊趕回來的羊。”姜榕回道。

姜榕端了一盞酒慢慢喝著,鄭湘喝的是酸酸甜甜的山楂水。兩人吃得心滿意足,鄭湘終於改變了宣政殿沒有好菜吃的“刻板印象”。

用膳畢,兩人各自去了沐浴漱口,鄭湘臨走前還要了一罐韭菜花醬,留著以後吃。

這批韭菜花醬是以前跟著姜榕打天下的將領送上來的,送來的時候提了一嘴說,淑妃也愛吃。

於是,姜榕抱著試試的心理派人叫了鄭湘來,沒想到人真來了,連吃帶拿頗為盡興。

淑妃的賞賜到了鄭府,鄭洵夫婦極為高興,他這個親妹妹終於有表示了,那顆惴惴不安的心可以落回胸腔。

尤其是給母親的那一匣沈甸甸的蓮子,更讓鄭洵認定,妹妹對自己這個哥哥極為滿意。

蓮子,憐子,示意父親不在了,提點母親憐愛他們一家老小。

在這個家裏,鄭洵與淑妃是打斷骨頭連著筋的親兄妹,只與代國夫人沒有血緣關系。

鄭洵和何琴夫婦追憶往昔辛勞,展望美好未來,苦盡甘來以至於相對流涕。

陸鳳儀面上如常地安慰這對夫婦幾句,然後回到屋內,揮退侍女。

屋中只剩下她一人了,心虛如雨後的春筍立刻破土而出。

她是忘了,而不是故意不告訴女兒這件事的。情有可原,但是湘兒好像鬧脾氣了,陸鳳儀頭疼起來,心裏想著如何要哄女兒。

不過,鄭家這些日子風頭正勁,還是要低調一些,等湘兒過兩日消氣了,再去也是一樣的。陸鳳儀如是安慰自己。

陸鳳儀回京師這局開得好,即便女兒身上前朝皇後的標簽尚未擦掉,但是勳貴們都知道淑妃是在懷冥長大,多少算是自己人,而非前朝的贅疣。

蓬萊殿內,鄭湘喝了兩盞玫瑰露才口齒留香。姜榕洗漱完從宣政殿過來,也被逼著吃了兩盞。

姜榕喝完,又喝了一盞清水清口,道:“甜甜膩膩的,我不愛。趕明兒吃了味重的,我就不來這兒了。”

鄭湘橫了姜榕一眼,嬌波流轉,臉上沒有半分相信的樣子,道:“我常用玫瑰花瓣泡澡,你說又甜又香。”

姜榕聞言,不知為何渾身燙了一下,目光不自在地打量起臥室,發現幾案上的花卉盆景換成玉石石榴,問道:“那個鮮花盆景擺膩了?”

鄭湘頭發上的釵環都卸下來了,起身走到床邊,在姜榕身側坐下,聞言道:“我最近喜歡石榴。”

說罷,她的眼睛像鉤子一樣盯著姜榕瞧,寧謐溫馨的燭光照在玄色的中衣上,結實的肌肉隨著他的呼吸鼓動著,陽剛之氣襯得臥室逼仄又狹小。

掛在簾帳上的石榴紋香囊微微轉動,石榴狀的影子落在鄭湘的手上。

她的手忽然動了一下,緩緩攀上姜榕的脖頸,輕輕把那件礙眼的中衣脫了下來。

姜榕的眉頭一挑,臉上溢出興味十足的笑容,低聲笑道:“石榴多子,湘湘將屋內的擺設換成石榴盆景,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皇子嗎?”說著,姜榕的手將鄭湘摟在懷裏。

鄭湘的雙手依然攀著姜榕的脖頸,像石榴花一樣的紅唇吐出又香又甜的氣息,讓姜榕心醉神迷。

“要把石榴吃下去,才會有子啊……”

鄭湘的聲音縹緲中帶有誘惑,眼睛閃爍著奇異的光芒,這讓姜榕想起了曾經遇到的野狼。

他的脊背在鄭湘如鉤子般的眼神下又酥又麻,仿佛被頂尖獵手盯上的獵物。

俄而一陣電流順著他的四肢八骸竄過,留下了如同雨夜中擊碎黑暗的霹靂一樣的火花,絢麗而燦爛。

夜涼如水,耳畔是綿長的呼吸聲,懷裏是溫香軟玉,姜榕還未睡著,仿佛依然還陷在賢者時間了。

最高明的獵手往往以獵物的形象出現,不知為何姜榕突然想到了這句話。

示敵以弱,誘敵深入,是姜榕起義前期最得心應手的計謀。

現在他好像被另外一個高明的獵手示敵以弱地狩獵了。

月光冷溶溶地透過煙霞紅的窗紗漫進來,萬籟寂靜,鄭湘靠著姜榕的胸膛側躺著。

睡著之後的那張臉如同瑩潤生輝的明珠,雪白的肌膚,朱紅的唇,鴉黑的發,可憐而又無害。

姜榕又氣又嘆,忍不住點了點鄭湘的鼻子,伸手將人往懷裏帶了帶,心中感慨,真是天生的獵手啊。

最高明的獵手往往以獵物的形象出現。

鹿死誰手,尚未可知?姜榕最不缺的是耐心。

次日,睡得香甜的鄭湘起床,精神飽滿,滿面春風,反倒是姜榕的臉上出現了睡眠不足的倦怠。

任誰想了半宿才明白英明神武戰無不勝的自己成了獵物,也會睡不著。

鄭湘中午背著姜榕,叫了煮羊肉和烤羊肉。姜榕不在,她更加自在,吃得滿臉都是油。

晚上還要再叫羊肉時,被姜榕阻止了,勸道:“羊肉吃多了上火,換其他的吃。再好的東西吃絮煩了,以後就沒什麽樂趣了。”

鄭湘的眉頭皺了皺,不情不願地換了菜。

姜榕無奈地搖搖頭,心裏樂了一下,就這沒有耐心的樣子,自己一定會贏的。

鄭湘看著姜榕時不時的笑容,奇怪道:“朝裏難道發生了什麽好事,讓你這麽高興?”

姜榕道:“還真是一件好事,朕準備仲秋去打獵。”

鄭湘聞言嗤笑一聲,道:“夏獵你都走不了,更不用想秋獵。不用猜,一定會黃的。”

“那你不用去了,這樣以來黃不黃,與你就沒關系。”姜榕道。

“不行。”鄭湘忙道:“我怎麽不能去呢?我不去,誰來侍奉你?我的騎術和箭術練得不錯,還能保護你。”

說罷,鄭湘曲起手臂,讓姜榕摸她訓練的成果。

姜榕哭笑不得,連連道:“好,帶上你,帶上你。不知道咱倆誰侍奉誰,誰保護誰?”

鄭湘義正言辭道:“古有馮媛當熊,你就等著瞧吧。”

姜榕那仿佛能看透人的目光掃過鄭湘的臉,問:“熊來了,你要真擋住我前面?”

鄭湘頂著姜榕的目光,認真地設想這個場景,半響,搖頭道:“我得跑遠些,省得耽誤你拔刀殺熊。”

姜榕聽後,為之絕倒,湘湘真是可愛又率真啊!

許是那晚的石榴太誘人,鄭湘最近一段日子喜歡上了石榴紅和石榴紋。

石榴紅裙裙袂翻騰就像春日盛開的石榴花,日日在姜榕面前搖曳生姿,他也愛看。

但他至今不明白自己哪個地方像石榴,難道是因為自己擁有和石榴皮一樣粗糙的皮嗎?

問又不好問,一問就顯得自己落入下風,姜榕只好將這件事埋在心裏,或許某日就能得到答案了呢。

京師中每日都有新奇的事情發生,代國夫人強勁的風頭漸漸化為堅實的基石,陸鳳儀終於再次進宮覲見女兒。

“臣婦拜見淑妃娘娘。”陸鳳儀心中期待女兒氣消。

鄭湘避開身子不想受母親的禮,用撒嬌的聲音說出不依不饒的話。

“香蘭快扶代國夫人起來。代國夫人可是一品,權力大,臉面也大著呢,我可不敢受你的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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