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這蒼天會哭，那北風伴隨的雪花，此刻嗚咽中嗎，似正在哭泣，天空烏雲滾滾，黑壓壓一片，壓抑的讓人喘不過氣來。

雪花打在臉上，蘇無淚閉目盤坐與青石之上，一如當年般孤寂無聲。

蘇影紅著眼，柴米落著淚，那三只大妖與蘇戰天正在拿著各種珍稀材料，在搭建一座祭壇。

夜葬揮手，一位白衣青年落於腳下，虛弱的側臥在地，面若死灰，他望著眼前熟悉的大地，渾身瑟瑟發抖。

他就是那道心早已破碎的李逍遙，此時被夜葬封印了修為，就連凡人都有所不如。

放出了李逍遙，夜葬就不在理會，他尋到蘇無淚對面的另外一塊大石，盤坐了下來，一樣閉上了魅惑的鳳眸，而此刻蘇無淚卻睜開了眼。

她身旁的莫離立刻拉起她的衣袖，沈默的小臉上滿是兇惡，狠狠盯著那滄桑的李逍遙。

“李逍遙。”蘇無淚此刻話語很平靜，深深望著這位糾葛了半生的宿敵，那黝黑的眼眸冰寒側骨。

“呵！”李逍遙緩緩擡頭，那日夜葬為了讓莫離認出他來，解開了他體內的壽元封印，此刻依舊年輕。

他望著蘇無淚，俊臉上漸漸的，出現了一絲痛苦，最後又化為了死灰色，張了張嘴，還是苦澀一笑，沒有吐出半個字。

“李逍遙，你殺我師尊，今日讓你慢慢死！”柴米早就準備好了一柄閃著寒光的寶劍，他丟掉燒火棍般的法杖，驀然向著李逍遙撲了過去，揮起掌中的寶劍，斬下了他的一條手臂。

鮮血頓時揮灑，李逍遙那本就死灰的臉上，出現一絲痛楚，他沒有去無謂的掙紮，目光依舊空洞的盯著蘇無淚。

這時三只大妖與蘇戰天，已然將那祭壇搭建妥當。

蘇無淚邁動腳步，緩緩立於李逍遙身前，翻手取出了寶劍。

“你終於要動手了？”李逍遙聲音微微一顫，那手臂被斬下，臉上也沒有此時痛苦的模樣。

“殺你，如屠狗。”蘇無淚寶劍一揮，幹凈利落的斬下李逍遙另外一條手臂，清脆的聲音帶著一絲快意。

當年是眼前這個男人，氣焰一時無兩，將斬殺清風學院數千忠魂，一劍斬之，蘇無淚覺得太便宜了他。

李逍遙反倒笑了，那臉上笑的痛快：“多謝蘇姑娘。”

蘇無淚一楞，已經註意到，他口中不是稱呼道友，而是‘蘇姑娘’。

“我來殺你，你反倒說多謝，是否要那被你無情斬殺的數千忠魂，也要對你說聲謝謝？”

“李逍遙一生，從出生亦為棋子，少年以情入道，蹉跎半世，最終卻愛上了一個不該去愛的人。”

李逍遙低聲呢喃，披頭散發中，低著頭，那光禿禿的肩膀不停流著鮮血，白骨深深中有些恐怖，但更多的卻是淒涼。

“愛上你，本身就是一個錯誤，明知是錯，還要苦苦強求，更是錯上加錯，我卻最終，無怨無悔，甘願死在你的劍下。”

他擡頭，緩緩踉蹌中站直了身子，那英俊的臉頰沒有一絲血色，豆大的汗珠，從額前滴落，證明著他此刻正忍受著劇烈痛楚。

深深望向蘇無淚：“你已嫁為人婦，他比我強大太多，比我英俊太多，更加比我愛你，我還能拿什麽去爭，去搶？”

李逍遙癲狂的笑了，一口鮮血噴出，那目中滿是血絲與痛苦，卻深情的望向蘇無淚。

蘇無淚渾身一震，她終於明白了，李逍遙為何要擅闖清風學院，明白了他為何要斬殺數千忠魂，此刻嗎，卻更加憎恨李逍遙。

“殺了我吧，給我一個解脫，多謝蘇姑娘，就讓李某死於你的劍下吧。”李逍遙收斂癲狂的笑，緩緩閉上眼。

夜葬睜開眼眸，那臉上突然升起怒火，漸漸的，吹彈可破的額前出現青筋，身形一閃，已經出現在蘇無淚身旁，在李逍遙痛苦的目光中，攬住蘇無淚的細腰。

“娘子，何不立刻殺了他。”

夜葬聲音有些冰冷，蘇無淚居然聞到了一股酸味。

“一劍斬殺了，太便宜了他。”蘇無淚道。

夜葬臉上終於好看了一些，嘴角出現邪魅的笑意：“為夫突然想起，我乃清風山大弟子，斬他，還是為夫來吧。”

夜葬正要出手，蘇影以極快的速度擋在夜葬身前。

“姐夫，他殺了影兒的師尊，讓影兒報仇。”蘇影睜著猩紅的眸子，沙啞的狠聲道。

“他也殺了我的師尊，蘇影師兄，容柴米補一刀。”柴米又舉起寶劍，生怕蘇影一刀將李逍遙砍了。

“我……我也要報仇……”莫離弱弱的道了一聲，放開蘇無淚的衣袖，掌中出現一把精巧的匕首。

“他有沒殺你的師尊，你報哪門子仇？”柴米呵斥一聲，曾數十年相處，他早已與莫離關系密切，雖修為不如莫離，但一向以長輩自尊。

夜葬笑了，緩緩收起掌中寶劍，舔了舔妖艷的紅唇，目中流露著嗜血的光芒。

“你們都想報仇，而他只有一條命，既然如此，我等就每人一劍，慢慢的殺。”

妖本有邪性，何況是萬妖之王，夜葬此時流露出嗜血的一面。

包括莫離在內的三人立刻點頭同意，覺得此計甚妙。

“小爺先來。”柴米咬牙切齒，本俊朗的臉上帶著猙獰之意，猛然一劍削下李逍遙一塊皮肉。

“沙比師伯，離兒這一劍，是為你所斬。”在李逍遙一動不動中，莫離削下他一只耳朵。

蘇無淚靜靜的望著，若李逍遙當年沒有來到清風學院，沒有害死她的大黑，或許，她不會再在意當年的恩怨。

可李逍遙都做了，奪走了她本不多的珍惜，讓她痛入骨髓，恨之入骨，此刻冷眼旁觀，那目中毫無一絲憐憫之意。

這似乎是一個輪回，當年李逍遙一劍一劍，一劍一劍斬殺清風數千忠魂，今日他們的後人又是一劍一劍的將他挫骨揚灰。

有人說，冤冤相報何時了，更有人說，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沒有人願意自己的血脈親人，師門尊長被人斬，被人殺。

可既然踏入這個修者的世界，誰也不能保證能活到最後，總會為了各種利益，為了生存，為了心中的信仰，去展開殺戮。這，就是蘇無淚眼中的這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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