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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子第一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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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子第一課

“馮公子, 您請回吧,我家老爺說他不在家!”

馮少元本是個溫潤的青年,聞言眉宇間帶上了幾分愁苦。顧伯伯那般脾氣溫和, 從不與人交惡之人能說出這番話,定然是惱極了。

無奈, 只能朝眼前的管家拱拱手,誠懇道:

“發生這樣的事, 少元自知對不住顧伯伯和長安兄,改日再來上門請罪。”

管家心裏有再多的氣也沒法兒對著眼前這人發, 心裏長長的嘆口氣, 叫人關上府門,將一切窺探的視線隔絕在外。

有仆人小心湊到老管家跟前抱怨:

“這馮家做事太不厚道,當初主動提出和咱家少爺結親的是他們,現在攀上太子的高枝兒了,轉頭到處散播謠言,說咱家公子是不學無術的紈絝,品行敗壞, 無惡不作,配不上他們家姑娘也是他們!

外頭那些人什麽都不曉得, 竟也信了馮家的話, 臟的臭的沒影兒的事都往咱家少爺頭上摁, 越傳越離譜, 長十張嘴都解釋不清, 誰幫著辯解一句就被指成同夥一並罵了去。

只有咱們自己人知道, 少爺脾性再溫和不過, 下人犯了錯從不打罵,行事沈穩又低調, 再好沒有了,馮家太不是東西!”

也不知這話罵的是馮家還是連太子一塊兒給罵了。

管家心裏極其認同,等仆人罵完才不輕不重的斥責一句:

“不可胡說!”

仆人聽聲兒就知道管家沒真生氣,趕忙說起正事:

“老爺在書房又是一整天沒出來了,您看要不要派人給少爺送個信?”

管家強打起精神道:

“少爺心裏也不好過,且不要打擾他,小姐那邊安置妥當了嗎?”

“按伯爺的吩咐,今天一早就送小姐上山禮佛了,回來的人說一切穩妥,保證沒有外人在小姐跟前說三道四。”

言語間,到了書房門口,管家整理儀容,勉強調整出一個輕松的表情,敲門進了書房。

見桌上飯菜一口沒動,伯爺坐在臨窗的椅子上不知在想什麽,身影帶著幾分蒼涼,短短幾日功夫,頭發白了大半,他忍不住出聲勸慰道:

“老爺,事已至此,您還是得往前看啊,夫人去的早,公子小姐只剩您一個親人,您這時候倒下,叫公子和小姐如何自處哪?”

說來也可憐,旁人家都是三妻四妾,爭風吃醋,宅鬥不消,可他們保山伯府前後兩任伯爺都只娶了一位妻子,前頭老伯爺年紀輕輕成了鰥夫,獨自帶著兒子,也就是如今的伯爺長大。

到了伯爺這裏,又年紀輕輕成了鰥夫,和一雙兒女相依為命,如今這府裏總共就三位主子,放在全京城也是獨一份兒。

保山伯顧秋東緩緩從椅子上起身,因為一天水米未進,開口時嗓音有幾分沙啞,沒了往日的溫和,稍顯淩厲:

“備車,去太學!”

見管家憂心忡忡的,秋東也沒解釋,只擺手叫他速速去辦。

管家面上現出為難之色,欲言又止,可看伯爺鐵了心的樣子又不知如何勸說,苦著臉出去張羅了。

哎,今天可是太子殿下去太學聽講的日子,伯爺此時去太學,很難不讓人多想啊。

萬一伯爺和太子這時候起沖突,只會讓伯府的處境更加艱難。

蒼天無眼啊,能把自家伯爺這樣公認的老實憨厚之人逼到這個份兒上,誰不說一聲馮家做事不地道,就連太子殿下也……

罷了,他人微言輕,議論不得天家貴人的事。

馬車半個時辰後停在太學門口,秋東下了馬車一言不發往裏走。

路上三三兩兩的學生見著秋東很是詫異,匆匆向他行禮問安:

“顧博士好。”

秋東沒搭腔,面色嚴肅從他們跟前略過,一陣風似的,衣擺卷起地上枯黃落葉,等他腳步走遠,才打著旋兒幽幽落下。

遠遠地還能聽見身後學子們嘀嘀咕咕:

“完了,要出大事了,我在太學五年,從未見顧博士那般刀人的眼神!”

“沒記錯的話,太子殿下還在聽課呢!”

“天哪,我去找祭酒大人!”

“先想辦法攔一攔,別讓顧博士與太子對上,我去尋與顧博士交好的幾位先生來勸他!”

不管孰是孰非,他們心裏如何做想。太子始終是儲君,要是在太學出了事,別說這裏的人,就是看門的狗也得跟著落罪。

秋東無視了周遭動靜,越是臨近學生上課的地方,越是感覺到了阻力,路上冒出許多他熟悉的不熟悉的森*晚*整*理學生,熱情的拿著各種問題上前請教。

風度翩翩的學生甲上前拱手道:

“顧博士,學生上次聽課有個疑問困惑許久,不知博士可否方便解答?”

秋東耐著性子:“不方便,改日吧。”

學生甲卒。

沒走兩步,身板單薄的學生乙攔路:

“顧博士,上次您給學生的卷子批了乙等,給文軒的卻是甲等,學生自認不比他差,敢問您覺得學生的問題在哪裏?”

秋東忍著氣道:“問題不是都批註在旁了嗎?不認字嗎?”

學生乙卒。

轉個彎兒,一臉憨厚的學生丙冒出來:

“顧博士,上次您幫學生尋回了祖傳玉佩,一直沒找著機會感謝您,相請不如偶遇,給學生一個請您吃飯的機會如何?”

秋東居高臨下打量他:“你爹不是當天就讓人送了謝禮上門?你還想感謝幾次?”

學生丙卒。

行至長廊,學生丁才彎下腰,話還未出口,秋東就直接抽出腰間長刀,發出“蹭”的一聲,他的語氣如這聲音一樣冷:

“滾!”

學生丁:“……”

學生丁落荒而逃。

嚶,顧博士今天好可怕,難道這就是老實人發怒的後果嗎?

學生們被秋東這幅做派嚇住了,連滾帶爬喊來了祭酒和司業等人。

一群人終於在秋東邁入教舍前把人團團圍住。

幾個身強力壯的司業齊齊上陣,好一番折騰,奪下秋東手裏的刀。上了年紀的祭酒使個眼色,一群人把秋東連哄帶騙,塞進不遠處的屋子裏,關門放祭酒。

隔絕了外面喧囂的視線,屋裏只剩下祭酒和秋東兩人。

祭酒慢吞吞倒了杯茶遞到秋東手裏,苦口婆心勸解:

“伯明啊,老師知道你心裏憋屈,我們這些看著長安長大的長輩都清楚,長安是一頂一心底良善的好孩子,絕不像外面傳的那般不堪。你且耐心等一等,等這陣風過了,老師便是豁出這張老臉,也給他求一個合心意的媳婦行不行?”

秋東跪坐在軟墊上,斜斜的瞥了一眼這位授業恩師,幽幽道:

“娶了媳婦又如何?我兒長安的名聲毀於一旦,若無法澄清,便是將來生了孩子也不能擡起頭堂堂正正做人。況且此事影響的遠非長安一人,還關系到我女兒長念的婚事,我顧家上上下下全族人的聲譽,一個不好,就要被人戳脊梁罵上百年的!

老師您如今也要對嫡親的學生用避重就輕這一套了嗎?”

祭酒指著秋東鼻尖,第一回發現這個溫和無害的弟子竟然也有言辭如刀的時候,偏他被指責的無話可說,只能把掏心窩子的話一並講出來:

“胳膊擰不過大腿,明哲保身的道理老師教過你吧?我不信你看不出來,事情能這般快速鬧的人盡皆知,裏面都有誰跟著摻和了!

你稍微鬧一鬧出口氣大家都理解,再鬧下去傳到陛下那裏,有理也變成了沒理,到時候老師這把老骨頭不一定能保得住你!形勢比人強,世間並非所有事情都能講一個公平正義,你且好好想想!”

祭酒佝僂身子,背著手出去,留學生一人在屋內靜思。

秋東:“……”

他只是單純來接兒子回家的,這會兒他再解釋,不知道旁人會不會相信?

畢竟整件事中,最受傷的是他兒子,肯定在太學沒少被人嚼舌根呢。事到如今,他這當爹的認為,這學不上也罷,家才是孩子永遠的避風港。

就這麽簡單點事,真沒眾人想的那般覆雜。

至於那太子和馮家姑娘,呵。

等他再次走出房門,對上幾位同僚關切的眼神時,心平氣和的拱手表示感謝:

“愚兄欲帶犬子歸家暫避風頭,多謝幾位賢弟關懷,煩請向祭酒帶句話,他老人家的教誨弟子牢記於心,就此別過,改日再請幾位賢弟上家中小聚。”

幾人平日和秋東關系不錯,要不然也不會在這種時候冒著風險來攔他,聞言皆露出關切之色,其中一人道:

“在家休息一陣也好,我們皆知長安的為人,清者自清,勿要受外間輿論的影響,我瞧著那孩子平日十分刻苦,權當得空休養了。”

秋東便露出悲憤又無能為力,只好妥協的淒慘表情,朝幾人拱拱手,轉身而去,背影說不出的蕭瑟。

此情此景,方才說話那人見狀,也覺得他的話輕飄飄沒什麽說服力,心裏長嘆一聲,目送秋東的背影遠去,忍不住氣憤道:

“馮家攀上太子高枝,也可好生商量退掉與顧家的婚事。放著堂堂正道不走,偏要惡意中傷長安,用毀掉長安的前途和顧家的名聲給他家擡轎子,用心何其歹毒!”

“邵陽兄,噤聲!單咱們幾個知道長安是好的有什麽用,現在外頭都把長安傳成四九城裏一等一的膏粱子弟,殊不知裏頭沒有……的手筆?”

單憑馮家一個沒落伯府,可沒這能耐。

秋東也知道馮家沒這份能耐。

馮家傳到馮少元父親馮留君手裏已經是三等伯,偏馮留君還是個才幹平庸至極,只能在家啃老本兒的,這也就罷了,可他是個短命鬼,四十不到一命嗚呼,留下三個孩子獨自支應門戶。

外人客氣稱呼他們一聲“護北伯”府上的公子小姐,實際上馮留君一死,他們家的爵位也到頭了,一家子白丁仗著祖上餘蔭過日子罷了。

和顧家的婚事,實打實是馮家姑娘高攀了。若非馮家大少爺馮少元與顧長安乃同窗,兩人志趣相投,性情相合,時常往來,互通有無,馮少元認定同窗顧長安人品貴重可堪托付,才有了馮少元非常放心的將妹妹許配給顧長安一事。

這門婚事真真是門不當戶不對,但顧家還是歡歡喜喜的認了。

此種情況下,馮家悄悄縮著還來不及,哪來的膽子在京城攪風攪雨搞顧家?

可馮家就是攪了,目前看來攪的還很成功,不得不讓秋東讚嘆一句藝高人膽大。

秋東是打算接了兒子立馬走人,有什麽回家關起門來再說。

經過他那麽一鬧,消息在太學像是長了腿似的,所有人都知道老實人發起火來有多可怕,並無人敢在他面前說三道四,甚至怕他再一言不合就拔刀,都遠遠地躲開了。

因此他接兒子的過程便十分順利。

但秋東的心情並未因此而好轉,因為他發現兒子的狀態十分憔悴,見了他也是強裝出來的堅強,這傻孩子還試圖勸慰他放寬心。

“父親,孩兒在太學挺好的,您身體不好,又要照顧妹妹,實在無需為了兒子的事情勞心傷神。”

秋東第一回給人當爹,完全沒經驗,但他從前兩位爹身上得出的經驗教訓來看,覺得言傳身教約莫是最重要的一點。

知道這時候說什麽都不頂用,安撫性的拍拍對方肩膀,一切盡在不言中:

“先回家,回家再說。”

顧長安眼淚差點下來,默默跟在父親身後,瞧著父親一夜之間花白的頭發,心痛難當。

一向為人豁達開朗的父親,為了他的事一夜白頭,叫他這做兒子的怎生安心?這些日子他強撐出無事發生的樣子,與以往一般在太學讀書,希望家人能少些擔憂。

可如今瞧著,不過是掩耳盜鈴。作為疼愛他的父親,怎會真的不為此感到難過?

秋東看出孩子有心事,但眼下不是說話的地方,還是那句話,有什麽得回家再說。

可他才和兒子行至太學門口,父子兩連句親厚話都沒來得及說呢,就見太子和一女子在不遠處馬車旁舉止親密。

也就秋東耳朵好使,這麽遠距離,隱隱約約還能聽見女子嬌軟的聲音帶著幾分嗔怪道:

“好了好了,哪天不能陪我去禮佛,今天有事就改天啊,當然是殿下的事比較重要!”

接著便是太子寵溺的聲調:

“都說好了的,怎能無故失約,要不這樣,改日有時間孤陪你泛舟江上以做賠禮,顰顰意下如何?”

巧了不是,說曹操曹操到,正是近日在京中掀起波瀾的馮家姑娘。

秋東能感覺到身邊兒子氣息一瞬間的緊繃,他拍拍小孩兒手臂,無聲安撫。

很是平靜上前的朝太子行禮:

“見過殿下。”

太子也跟沒事人一般,上前兩步很是親切將人扶起:

“許久不見先生出門,今日可巧遇見,這是身子大好了?回頭孤叫人再給府上送些藥材,萬望先生以身體為重!”

臉皮也是夠厚的,秋東這段日子為何告病在家,他心知肚明,偏對著當事人還能若無其事。

秋東也跟這些日子什麽都不曾發生似的,面上看不出絲毫端倪,很客氣道:

“謝殿下掛懷,臣這點小毛病不足掛齒,見您身體康健,便是臣之幸,我大周萬民之幸。”

眾所周知,顧伯爺就是這種老實憨厚不會奉承的性子,原本應該很習慣他說話風格的太子,不知是心虛還是怎的,太子總覺得顧伯爺這話有幾分陰陽怪氣,對方看他的眼神也有幾分奇怪。

略思索,自覺對方因著馮家姑娘退婚一事,心裏對他存了幾分怨氣。想明白原因,他很坦然的問:

“先生可是覺得有哪裏不妥?”

秋東搖頭:

“並未”。

事實上哪裏都不妥,但他現在懶得搭理別人妥不妥,兒子的狀態十分不好,他這當人爸爸的,當然得先顧著兒子的心情,其他人都得靠邊站。

擡步欲走。

站在太子旁邊的馮家姑娘卻上前一步,身段兒窈窕,行了個福禮,端的是萬般風情,柔柔出聲,態度比太子更加坦然三分:

“少平見過顧伯伯。”

再次被迫停步的秋東,用比兩人更加坦然的態度,一本正經的回:

“不敢當,喚鄙人一聲保山伯便可。”

馮家姑娘見狀眼睛一閃,紅唇輕啟,對著秋東這個昔日對她家多有照拂的長輩,語氣輕柔中滿是紮人心的刀子:

“少平是顧伯伯看著長大的,私以為顧伯伯是頂頂豁達開明的長輩,您是您,長安是長安,少平與長安之事,跟少平與您的關系並不相幹,少平日後還可再喚您一聲顧伯伯嗎?”

顧長安氣的發抖,這得是多不要臉才能在傷害了對方後還一臉坦然的說出這種話?他此刻深深懷疑自己之前的看人的眼光,到底是有多眼瘸,才能覺得這姑娘溫婉可人?

偏為了不叫父親再為他的事憂心,還得強裝鎮定,一言不發默認了對方的厚顏無恥。

秋東就站在他旁邊,自是發現兒子的不對勁,用腳底板都能猜出原因。

那麽,言傳身教,不挑時間,就從現在開始吧!

第一課,做人不能太憋屈!

秋東直起身,直視馮家姑娘,語氣還有幾分病弱的蒼白,可內容卻比馮少平的話更紮人心:

“好叫馮姑娘知道,我乃顧長安之父,顧長安乃我保山伯府唯一的世子,我們父子休戚與共,命運一體,息息相關,傷害他便是傷害我,傷害保山伯府,並不是什麽可笑的各不相幹。

這番話以後萬勿再從馮姑娘口中而出,實在可笑!還有甚麽伯伯侄女的話更是別再提了,免得叫我顧家先祖夜裏都跟著睡不安寢,萬一找上門去就不好了!”

馮姑娘面色一白,搖搖欲墜,好似受不得此番言辭鑿鑿的打擊。被太子攙扶了一把,勉強靠著太子站穩,將視線轉向默不作聲的顧長安,泫然欲泣,卻帶著幾分不容忽視的質疑道:

“旁人不清楚可你是知道的呀,雖然我們遵從我兄長的提議定了親事,但雙方並未私下相處過,更無從了解彼此。

因此在旁人詆毀你的時候,我一時慌了心神不明白大哥為何要將我許給那樣的人,沒有及時站出來替你澄清,等大哥訓斥我的時候,我才知外頭傳了什麽。

可時至今日,我馮少平依然可以拍著良心發誓,我對你並無半分了解,這件事中從頭到尾我並未做錯什麽,這話你認是不認?!”

都這時候了,還不忘在太子跟前剖白她,讓太子知道她和顧長安之間雖有婚約,但卻清清白白。

顧長安深恨自己笨口拙舌,不善言辭,對方當著來來往往這麽多人的面兒用春秋筆法,文飾太平,移花接木,他卻一口氣哽在胸口,嘴唇開開合合許多次,竟一個字都吐不出!

因為他明知道對方在胡說,卻拿不出證據。

秋東見兒子臉憋得通紅,急的嘴唇哆嗦,握住他的手腕,等他終於平靜下來,才淩厲的看了這位頗厲害的馮姑娘一眼:

“你說不清楚就不清楚吧,那說點你清楚的,沒看錯的話,姑娘頭上這支七寶南珠步搖是先太後當年賜予我母親的,一直好好的收在我顧家私庫,直到你與我兒訂婚後才送去你家。像這樣的物件兒,零零總總送到你手裏的不說成百上千,但說一句價值千金也不為過吧?

就算養條狗,陸陸續續收了我兒那麽多金銀珠寶,古玩珍藏,首飾衣料後,也得在那種時候為我兒站出來說兩句好話吧?馮姑娘可真有意思,一句不清楚就輕輕巧巧推過去,可真是大公無私的很哪!”

見太子想插話,秋東大公無私的指出:

“殿下之前問臣哪裏不妥,臣本不欲多言,眼下瞧著卻不得不直言進諫。太子您並未大婚,且未曾與任何女郎有婚約在身,如此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公然與女子親昵異常,實在有辱斯文,有傷風化。孟浪異常。

此舉是對朝廷禮法的藐視,亦不曾尊重女郎本人,並非朝臣表率所為,還望殿下勉之!”

馮少平完全沒想到往日那個溫和慈愛,即便小輩犯了錯也會一笑置之的顧伯爺,被逼急了竟然是這樣的,口齒如刀,刀刀削皮肉,簡直把她臉面撕下來扔地上還嫌不夠,吐口唾沫順道兒再踩兩腳才行。

聽聽,罵她畜牲不如!

罵她還不夠,順道將太子也批了個私德有虧,行為放浪。

這是滿京城公認的老實人能說出來的話嗎?

若非仗著對方好脾氣從不與人交惡,她怎會說出那般話來自取其辱?還牽連太子。

早知道,早知道!

馮少平也不知,早知道她會不會後悔今天的決定,眼見著下不來臺,她十分適宜的暈了過去。

太子急急將人攬進懷裏往馬車上帶,吩咐人找太醫的同時,還不忘轉頭威脅一句:

“顧伯爺,看在您家裏於國有功的份兒上,本宮一再容忍您,原以為您懂什麽是適可而止,現在看來是本宮想岔了,好自為之吧!”

說罷馬車噠噠離去。

顧長安著急的看向父親:

“事情本就錯綜覆雜,太子再摻和進來,陛下怪罪下來,第一個被降罪的肯定是咱們家,這可如何是好?”

秋東把兒子塞進自家馬車,吩咐車夫:

“去宮門口。”

不用太子警告,他這就進宮請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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