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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墜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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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墜秘密

攬星河醒過來之後, 停滯了許久的事情便要開始逐一解決了。

一養好身體,眾人跟七步殺道了別,沒有回不動天, 反而踏上了前往怨恕海的道路。攬星河說要去怨恕海辦點事,相知槐毫無異議, 攬星河說什麽就是什麽,簡直讓顧半緣和書墨沒眼看。

不過思索過後,兩人也決定跟他們一起去。

以前他們就一起闖蕩江湖,現在正是多事之秋, 自然也不能分開, 只是可惜無塵不在。

“我前兩天給無塵傳了信, 可是一直沒有收到回音,也不知他幹什麽去了。”顧半緣迫不及待想把攬星河蘇醒的好消息告訴無塵,不料無塵那邊始終沒有動靜。

說起此事, 相知槐皺了下眉頭:“我聯系過不動天, 無塵不在,已經走了好幾天。”

“走了?去了哪裏?”

“不知道去了哪裏, 但根據不動天傳來的消息,他應該是和九歌一起失蹤的。”

浮屠塔的封印被破, 不動天神宮內動蕩不休, 祭司們忙得焦頭爛額, 沒心思管其他事,發現九歌和無塵不在時,人早就不知去向了。

因而遲了這麽長的時間, 消息才傳到相知槐耳中。

顧半緣一臉嚴肅, 相知槐和書墨一起思考他們可能去的地方,三人罕見的湊在一起討論事情, 攬星河看著這一幕,恍惚間像看到了一年前。

那時他們剛剛認識,沒有顯赫的身份,沒有肩負責任和各種禁錮,只是普普通通的少年郎,一起喝上一盅晚來天欲雪就會高興得不得了。

或許他日知交零落遍天下,尋不回,少時模樣。

攬星河移開視線,將嘆息聲壓回喉嚨裏,轉瞬又想起離開前和七步殺的談話。

沒想到再見七步殺來得如此之快,在得知他曾交給七步殺的血又用回了他自己身上的時候,攬星河簡直哭笑不得,或許他會莫名其妙的夢到那麽多事情,都和七步殺用的血有關系。

“你的身體情況特殊,用了鮫人血之後,產生的反應和第一次使用鮫人血不同。”

“如果夢到了什麽,也不是沒有可能,畢竟鮫人一族神秘莫測,什麽稀奇古怪的事情都可能發生在他們身上。”

“夢境和記憶都是經歷的投射,只不過一種是未知混沌的,一種是確定的,想弄清楚,可以去夢到的地方看看,興許會有發現。”

於是,攬星河就決定再走一趟怨恕海了。

詠蝶島和萬古道都已經被海水淹沒了,要故地重游,說是去怨恕海也沒錯。

在城中租了一架小型的飛舟,錢是找七步殺借的,相知槐本來想拿珍珠付款,但被攬星河攔住了,那收在儲物玉佩裏的珍珠都被他要了過來,好好收藏。

相知槐不理解,之前不是還說要拿他哭出來的珍珠換錢,怎地臨了又變卦。

攬星河不知道該怎麽說,若是告訴相知槐,以前他哭出來的珍珠,自己嘴上說著要拿去換錢花,其實都好好收藏起來了,小鮫人指不定會怎麽看他。

神明大人何曾做過這等偷偷摸摸的事情,飽含了私心。

當初在一星天以高價拍下那個收藏品,既是為了解決機械城的資金困難,也的確是看上了那小小的鑄造品,能裝珍珠的手鐲,剛好可以戴在小鮫人的手上,將哭出來的珍珠都收起來。

攬星河不禁莞爾,記憶恢覆之後,越是回憶當初的所作所為,越能夠清楚地認識到他對相知槐早已種下的情根。

比一見鐘情還要錐心,見到相知槐的第一眼,他的靈魂都在震顫,和瘋狂跳動的心臟產生共鳴,篤定了一個事實——他想要他。

只那麽一眼,他就想徹底擁有小鮫人。

只那麽一眼,他就想讓相知槐成為他的專屬。

目光不自覺地追逐心上人,猝不及防,正在和顧半緣、書墨商討事情的相知槐轉過頭,四目相對,攬星河收獲了一個帶著羞怯的燦爛笑容。

相知槐的眼裏,總有他喜歡的星辰。

“無塵該不會出事吧?”

相知槐戀戀不舍地轉過頭,迫切想要結束對話,撲進攬星河的懷裏:“如果無塵是和九歌一起離開的,那一定不會有事,以九歌的實力,一定能夠保護好他,放心吧。”

“九歌很厲害嗎?”

執刑祭司的實力可怖,顧半緣早在商會就了解過很多,但或許是見識過了攬星河與魔王的曠世一戰,他的世界觀被摧毀得差不多,現在對於武力值失去了準確的判斷。

“很厲害。”相知槐思索了一下,認真道,“在不動天裏,九歌的實力僅次於阿黎和師父,也就是天狩。”

神明和天狩的武力值,是神宮內不可動搖的第一第二。

書墨好奇地問道:“那和你比呢?”

一個接一個的問題回答不完,相知槐又轉頭看了攬星河一眼,答道:“若是之前的我,勝過九歌許多,如今的話,大概相差無幾。”

之前他身上有攬星河的力量,算是半個神明,實力自然比九歌高出一大截,現在的他將力量還給了攬星河,理論上來說,應該和九歌差不多。

九歌曾經是鮫人,恰好他也是鮫人,相知槐知道鮫人的天賦上限,雖然沒有和九歌交過手,但據他推測,應該差不許多。

“這樣的話,那豈不是能在雲荒大陸上橫著走了?”

“沒那麽誇張,九歌能和白衣打得有來有回,不動天內的祭司也沒有人是他的對手,只要不去覆水間,不說橫著走,保全自身應當沒有問題。”

攬星河突然加入談話,嚇了三人一跳。

他按住相知槐的肩膀,白發滑落,像悄無聲息飄來的幽靈,一點腳步聲都沒有。

相知槐小小地驚呼了聲:“阿黎!”

肩上的手用了幾分力氣,像是在回應他,攬星河順勢落座,胳膊仍舊搭在相知槐肩上,就像是將人攬進了懷裏一般:“不用太擔心,無塵身上有四海萬佛宗的舍利保佑,八品之下的境界傷不了他。”

隔著一張桌子,顧半緣和書墨規規矩矩地坐在同一邊,另一邊是攬星河和相知槐,兩人之間的距離近了不止一星半點兒,膩乎勁兒撲面而來。

自從攬星河醒過來,這種畫面沒少上演,顧半緣和書墨都快習慣了。

但當事人還沒習慣,相知槐僵著身子,悄悄戳了戳攬星河的腿,小聲道:“阿黎,手……”

攬星河故作不解,頭一偏,直接枕在他肩上:“手怎麽了?”

端的是旁若無人的親昵。

原本還打算繼續問問題的兩人嘴角抽搐,尷尬得眼睛都不知道往哪裏放了,顧半緣匆忙起身:“風大,我出去看看,省得飛舟被吹翻了。”

“我跟他一起去。”書墨拔腿就追了出去。

相知槐:“……”

低沈的笑聲滾進耳朵,相知槐半邊身子都麻了,哪裏還能看不出攬星河是故意的,他心裏半是歡喜半是羞惱,重重地戳了戳攬星河的腿,控訴道:“阿黎,你變壞了!”

“冤枉啊,我那還不是為了幫你嗎?”

“幫我?”

攬星河笑了下,變本加厲地將人抱到懷裏:“你一直看我,不就是求我幫你把人打發走嗎?”

相知槐啞然,他確實想早點結束談話,好去和攬星河膩歪,現在情況變成了攬星河用和他膩歪的方式結束了談話,差不許多。

才怪!

這叫他以後還怎麽面對顧半緣和書墨。

好不容易找回點相處的感覺,他還想像以前那樣,融入五人小團體裏,這下好,被攬星河攪和了。相知槐幽幽地嘆了口氣,也不用費心融入了,比起朋友,他現在更像是攬星河拖家帶口的“家”和“口”。

“幫你不感謝我,還生氣,怎地我不在家,我們小珍珠學壞了這麽多,誰把你教壞的?”

“……”

神明大人以前也酷愛演戲,時不時都要給自己凹一個身份,相知槐暗自在心裏腹誹,這人還真是一如既往的幼稚。

吐槽完了,又乖乖配合他:“是一個叫攬星河的壞蛋,他不僅把我教壞了,還欺負我。”

攬星河悶笑,捏了捏他的耳朵,仿佛被指桑罵槐的人不是他:“是嗎?他怎麽欺負你了?”

“他總是捏我的耳朵。”相知槐不解,他的耳朵有什麽好的,攬星河閑著沒事就想捏捏咬咬。

許是看出了他的疑惑,攬星河撥了撥他的耳墜,輕佻道:“那恐怕怪不了攬星河,都怪槐槐的耳朵太招人欺負了,軟軟的,肉厚厚的,捏起來手感好,吃起來口感好,還戴著這麽招人的墜子,你瞧瞧誰家男子戴耳墜?”

各族風俗不同,有些地方流行男子戴耳飾,但在詠蝶島上,並沒有這種民俗。

是以相知槐張了張嘴,反駁的話沒說出來,反而陷入了疑惑:“這耳墜是族長讓我戴上的,在接受隕星樹的祝福之後。”

攬星河回憶了一下,他帶相知槐去不動天之前,蘭騁和小鮫人獨自聊了一會兒,耳墜就是那時戴上的。

“我從未見過鮫人戴耳墜。”相知槐眉心緊蹙,在他的記憶裏,俊美強大如族長,私下裏喜歡收藏各種漂亮首飾,但他從來沒有戴過耳墜。

“阿黎,為什麽族長要讓我戴上耳墜?”

對於鮫人一族的事情,攬星河了解的還沒相知槐多,自然不知道蘭騁的用意:“他當時可有和你說過什麽?”

相知槐捏住耳墜,眼底閃過一絲悲慟:“族長說,我離開後就不會再回來了,戴上這個,詠蝶島和鮫人一族都會永遠陪伴我。”

當時只感覺到分別的不舍,此時此刻再回憶起來,突然多了有如宿命的悲切,詠蝶島被淹沒,鮫人被滅族,他永遠都回不去了。

隨著他的觸碰,耳墜上閃過絢麗奪目的光,攬星河眸色愈深,夢裏枯萎的隕星樹從腦海中閃過。

初見蘭騁的時候,對方所說的話就別有深意,詠蝶島被淹沒時,蘭騁率領鮫人決然赴死的行為更是充滿了古怪感,細想一下,似乎處處都是秘密。

攬星河拍著相知槐的後背,溫聲哄道:“他們會化作漫天星辰,永遠陪伴在你身邊。”

傳說人死之後,會化作星辰,在天空中守護所愛之人。

十二島仙洲又陷入了極夜,戒律長仰頭看著漫天繁星,思緒一點點飄遠,他久留於人間,所經歷過的歲月漫長,積累的回憶也繁冗,略一思索,便是大片記憶湧上心頭。

他想起剛建立十二星宮的時候,那時第一次神魔大戰過去不久,局勢動蕩,百廢待興。

他留在這裏,以為憑著一腔熱血,就能守護腳下這片土地和頭頂的星辰萬裏,可戰火硝煙從未停歇,十二星宮也頻頻卷入陰謀詭計當中,他曾經的豪言壯志被時間吞沒,化作煙塵。

戒律長很少傷春悲秋,當人活的時間足夠長後,世間的大部分事情都不會再引起他的情緒變化。

今夜不知是怎麽回事,他突然想起當年,想起意氣風發的自己,想起令人驕傲的過去,想起他曾醉心的星空與朝陽……閉上眼睛,榮光不再,他想起相知槐的死,想起星宮的不作為,還想起青綠對他的指責。

開啟星辰試煉的時候,他是應相知槐的要求,還是夾雜了自己的私心?

再早一些,他收相知槐為徒的時候,是單純想為舊事贖罪,還是存了心思,想培養一個接班人,來代替自己守護這漫天的星辰?

青綠曾經的質問,在相知槐死後,被戒律長正視。

北疆名門出身的少主天賦卓絕,心思敏銳,或許在他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青綠就看出了他想要撒手離去的心思,故而才會跑來質問他。

戒律長沈沈地嘆了口氣,這一次不管他想不想,時間都快到了。

一切都要有個結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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