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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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有張容顏在腦海中翻騰, 一點一點扯著神經。
姜歸虞沈默半晌，忍著鈍痛，搖了搖頭。
“沒看上？”孫老將軍見狀, 似乎覺得可惜, “老夫還以為那邊的男兒都是一等一的好呢。”
她不置可否，與他道：“緣分未到罷了, 有些事強求不來。”
至少像現在這樣就好，相隔萬裏彼此見不著, 確能冷一冷這段錯誤畸形的感情。
他們之間要是能糊裏糊塗地結束，大抵能省下不少事兒。
譬如以後她說親論嫁，只消與他一刀兩斷, 如此, 她的負罪感便沒那麽大, 便能專專心心地待嫁, 可現在……
姜歸虞有些惆悵, 孫老見她這魂不守舍的樣子，摸摸懷裏的酒壺，主動遞給她：“回了家就好，外面那些都不叫個事，別太放心上啊。”
她應是, 接過來灌了兩口, 燒刀子紮得喉嚨火辣辣的，當即便嗆住了。
“不是當水喝的，慢一些。”孫老無奈地笑, 又覺得欣慰, 因為她能嗆住肯定因為不常喝酒。
女娃娃不能與外人喝酒，要喝也頂多與熟人喝, 他樂見此景，捋著斑白的胡須笑意悠悠。
幾裏開外的山頭上似乎掀起一陣破天的雪浪，白茫茫的攪天風雪透著青灰的白光，簌簌打在城墻上。
密密麻麻的黑點跟著雪浪從山的另一頭湧來，似乎沒朝著北地的方向，但又像是北地的方向，忽左忽右，令人拿捏不準。
地面震震，隨之而來的還有隱隱約約的碎石裂木之聲，天摧地崩，雪崩的白浪滾滾而下，一時間號角聲響徹霜天。
“這是……”姜歸虞皺緊了眉，“雪崩？”
孫老斂去笑意：“不止。”
那團黑點跟隨在雪堆之後，一個個毫無規律，細細瞧去，便可見森寒的刀光。
她頓時心涼半截：“是刀兵。”
就像驗證她的話，城樓下一陣陣的吶喊，還有叫罵，罵著大營還沒重建好，這群狗崽子便急著來尋死了。
平地上的壇子擺滿柴火，忽的騰起火光，怒燃而產生的濃煙熏得她淚水漣漣，孫老將軍沒有因她是女孩便讓她撤退，而是拍了拍她的背，拍得她往前踉蹌兩步，磕在欄板上。
“之前沒這麽近地見這陣仗吧？”他說道，“這種小打小鬧不足為奇，你且看著。”
說罷，孫老掀簾疾步步下城樓，姜歸虞緊隨其後。
硝火閃爍，槍刃鋒芒盡顯，眾兵將蓄勢待發，爭先恐後地沖了出去，大地震顫，呼號聲響徹雪原。
五百鐵甲精兵，她見著他們與遠處黑點之間的距離愈來愈小。
就在將將貼上時，大營裏剛剛修建完的炮臺突然發出一記悶且沈的巨響，旋即迸發出火光，攜著雷霆萬鈞之勢彈射入空，放眼望去便如第二個太陽。
孫老已經騎馬慢悠悠地走了，她環顧左右，去馬棚後頭取了一只角弓，湊齊一筒羽箭，背著它們重上城樓。
風雪肆虐，姜歸虞想起孫老適才說這些僅能作為小打小鬧，想必北狄犯境已不是一次兩次了。
但他騎馬的架勢就跟去自家花園裏溜一圈似的，看來北狄這些時日不足為懼啊……
她張弓，閉上一只眼。
這支箭的箭尖在油水裏滾過一遭，用火折子一點能燃起熊熊烈火，搭在弓上格外燙手，火舌若有若無地舔舐拇指，只等待沖上天際撕裂雲霄的那一刻。
好在今兒個順風，箭飛得遠且穩，嗖的穿破了高高揚起的油布，火向四角飛速蔓延，順風吹落到敵軍那頭。
孫老將軍起碼慢悠悠走在後頭，便見身後飛來一束火光，再細看便望見她在城樓搭箭，他一下子看懂了，頃刻間大笑出聲，夾住馬腹，快活地向前馳去。
燃燒的油布加快了他們紛戰的進程，姜歸虞原以為一天時間不到便能攻克對方，卻整整持續了兩天。盡管如此，孫老將軍依舊慢悠悠地騎馬巡邏，絲毫不當一回事兒。
旌旗獵獵，他們有十足的把握，但她仍心有疑慮，於是縱馬追上，問道：“這都兩天了，為何還沒有退兵的跡象？”
“你看。”他指著高高的山尖，“這不就退了？”
只見黑點逐漸往北邊撤退，染紅的雪地分外刺目，血水蜿蜒，歪歪扭扭地在山頭留下痕跡。
孫老接著道：“上次還是您回來之前呢，隔了這麽久，手都要生了。”
在他們眼裏這都是邊境部落的小打小鬧，時不時便要發生一回的磕碰，往年王爺在位時也有，對他們而言一點都不礙事。
可姜歸虞把這看得很重：“得速速給陛下遞道折子，交代交代才行了。”
孫老想說不妨事，但轉念想到殉死的王爺和世子便說不出來了，斑白的胡須抖了抖：“確實該遞，一直這麽鬧來鬧去沒個頭的也不是個事兒。”
時長兩天的紛戰以部落撤退而落幕，往來的路上可聞兵士在討論北狄部落下一次打進來會是何時？
有人說得到年底了，因為年關一過，春回大地，北狄人又要忙著放羊又要忙著生孩子，沒空搭理他們。
那年的戰役殞沒了王爺和世子，至此井水不犯河水了一陣子，但摩擦不斷，部落騎兵時常南下，妄圖逐步削弱我軍。
姜歸虞之後與孫老等人聯合討論了一番，得出最善的法子便是讓其歸降，抑或達成合約，但後者難度頗高，是以，他們寫折子時只把前者寫了進去。
可她自己都覺得不妥：“有這麽簡單嗎？這不是兒戲啊，這是家國大事，不是草臺班子……”
“您有所不知，明素公主不再是庶人啦。”小桃給他們端了盆洗好的瓜果進來，“任掌印傳來的急訊，陛下動了讓三公主和親的念頭了。”
小桃說著，從兜裏掏出信紙展開放在桌上給他們看。
明素去年因私種天仙子而被打入詔獄關了大半個月，然後又因品行有失不守女德等種種或真或假的罪名而被褫奪了封號，如今陛下有用的到她的地方，便將她重新裝點一番，想要加以利用，估計還在慶幸自己當時沒將明素的醜聞洩漏給天下人，使得人盡皆知，否則她便成了顆皇家敗壞名聲的廢子了。
“哎呀，最是無情帝王家，還真是啊。”孫老旁邊的一個中間將軍搖頭感慨，“臣記得三公主素有知書達理的美名，做出那番傻事真是出人意料，但陛下此舉臣也委實難以評判……”
在座上了年紀的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也沒尚京皇城裏的人那麽多心思。
按孫老的話來說，那就是宮裏的人頓頓吃蓮藕，所以才有那麽多心眼子。
鴉夫人低頭擦著斧锧，吹了吹：“只可惜郡主心純善良，白白讓他們欺負了去。”
她放下斧锧，目光幽怨如淬毒，分明在說：你們這幾個死人，怎的還不給她出頭？
“明素與我有恩，我有時還在思考，我向人t檢舉了她私種毒草一事是否不夠義氣？”姜歸虞揉揉臉，“她現在肯定恨死我了。”
孫老搖頭說道：“可不是這個道理。”
“就算您不檢舉，遲早也會有人檢舉，而且若是有心人還順手陰您，給您扣個包庇縱容的盆子，您當如何？”中年將軍呵呵笑起來，“事已至此，無需再後悔，做就是做了，您無須愧疚。”
“是啊是啊……”
還有幾人也一同附和起來，紛紛勸她。
姜歸虞苦笑：“知道啦，要是她真的要去和親，我便看不見她了。”
北狄的多蒙部落過了正月便要進京，來去時勢必要經過北地，如此說不定跟明素還能再見上一回。
但就算能見，也沒那必要了。
她還是對不起明素的。
.
正月天天都在放鞭炮，要麽是家門前的鞭炮，要麽是北部大營的大炮，每天輪著響，連地都要震開來了。
輝映處松柏搖晃，每年辭舊迎新之際，整個北地都煥然一新，承榮王府也不外如是。
王府幾乎稱得上荒廢了一年，清掃時花費了不少力氣。
裏裏外外收整完，再張貼起春聯和桃符，提筆在朱箋上寫上賀歲的吉語，分發給周圍之人，圖一個吉祥如意的好彩頭。
姜歸虞寫朱箋時多留了一張，壓在桌墊下方，待到晚上放燈回來，她才坐在桌前，拿起這張朱箋。
“外頭好冷啊，但是烤串真好吃。”小桃笑得合不攏嘴，臉圓圓的肚子也圓圓的，舉著滿滿一大把肉串，到處找罐子裝，不忘再添一句，“這味道真是絕了。”
乃是尚京沒有的風味，姜歸虞吃得兩手油油的，也不敢碰那道朱箋，濯了好幾遍手甩幹了才敢去碰。
趁著小桃那大饞丫頭在月臺大吃特吃，她趕緊磨墨潤筆，思索著該寫何種語句才顯得恰當。
她想了半天，手旁能翻的書全翻了一遍，然而卻沒什麽好的，每條看著都不滿意。
小桃吃那幾串肉串吃得飛快，估計馬上就要吃完了。
小桃吃完了肉串，推門即將，姜歸虞腦袋都冒汗，盯著朱箋似要盯出一個洞來。
——孫老說得對，她實在是個不靈光的人。
接納了這個事實，然後大筆一揮。
“十年生死兩茫茫。”
“五年生死一茫茫。”
“一年生死無茫茫。”
寫些死啊生的，瞧著難看，但這是她最後一張朱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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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張容顏在腦海中翻騰, 一點一點扯著神經。
姜歸虞沈默半晌，忍著鈍痛，搖了搖頭。
“沒看上？”孫老將軍見狀, 似乎覺得可惜, “老夫還以為那邊的男兒都是一等一的好呢。”
她不置可否，與他道：“緣分未到罷了, 有些事強求不來。”
至少像現在這樣就好，相隔萬裏彼此見不著, 確能冷一冷這段錯誤畸形的感情。
他們之間要是能糊裏糊塗地結束，大抵能省下不少事兒。
譬如以後她說親論嫁，只消與他一刀兩斷, 如此, 她的負罪感便沒那麽大, 便能專專心心地待嫁, 可現在……
姜歸虞有些惆悵, 孫老見她這魂不守舍的樣子，摸摸懷裏的酒壺，主動遞給她：“回了家就好，外面那些都不叫個事，別太放心上啊。”
她應是, 接過來灌了兩口, 燒刀子紮得喉嚨火辣辣的，當即便嗆住了。
“不是當水喝的，慢一些。”孫老無奈地笑, 又覺得欣慰, 因為她能嗆住肯定因為不常喝酒。
女娃娃不能與外人喝酒，要喝也頂多與熟人喝, 他樂見此景，捋著斑白的胡須笑意悠悠。
幾裏開外的山頭上似乎掀起一陣破天的雪浪，白茫茫的攪天風雪透著青灰的白光，簌簌打在城墻上。
密密麻麻的黑點跟著雪浪從山的另一頭湧來，似乎沒朝著北地的方向，但又像是北地的方向，忽左忽右，令人拿捏不準。
地面震震，隨之而來的還有隱隱約約的碎石裂木之聲，天摧地崩，雪崩的白浪滾滾而下，一時間號角聲響徹霜天。
“這是……”姜歸虞皺緊了眉，“雪崩？”
孫老斂去笑意：“不止。”
那團黑點跟隨在雪堆之後，一個個毫無規律，細細瞧去，便可見森寒的刀光。
她頓時心涼半截：“是刀兵。”
就像驗證她的話，城樓下一陣陣的吶喊，還有叫罵，罵著大營還沒重建好，這群狗崽子便急著來尋死了。
平地上的壇子擺滿柴火，忽的騰起火光，怒燃而產生的濃煙熏得她淚水漣漣，孫老將軍沒有因她是女孩便讓她撤退，而是拍了拍她的背，拍得她往前踉蹌兩步，磕在欄板上。
“之前沒這麽近地見這陣仗吧？”他說道，“這種小打小鬧不足為奇，你且看著。”
說罷，孫老掀簾疾步步下城樓，姜歸虞緊隨其後。
硝火閃爍，槍刃鋒芒盡顯，眾兵將蓄勢待發，爭先恐後地沖了出去，大地震顫，呼號聲響徹雪原。
五百鐵甲精兵，她見著他們與遠處黑點之間的距離愈來愈小。
就在將將貼上時，大營裏剛剛修建完的炮臺突然發出一記悶且沈的巨響，旋即迸發出火光，攜著雷霆萬鈞之勢彈射入空，放眼望去便如第二個太陽。
孫老已經騎馬慢悠悠地走了，她環顧左右，去馬棚後頭取了一只角弓，湊齊一筒羽箭，背著它們重上城樓。
風雪肆虐，姜歸虞想起孫老適才說這些僅能作為小打小鬧，想必北狄犯境已不是一次兩次了。
但他騎馬的架勢就跟去自家花園裏溜一圈似的，看來北狄這些時日不足為懼啊……
她張弓，閉上一只眼。
這支箭的箭尖在油水裏滾過一遭，用火折子一點能燃起熊熊烈火，搭在弓上格外燙手，火舌若有若無地舔舐拇指，只等待沖上天際撕裂雲霄的那一刻。
好在今兒個順風，箭飛得遠且穩，嗖的穿破了高高揚起的油布，火向四角飛速蔓延，順風吹落到敵軍那頭。
孫老將軍起碼慢悠悠走在後頭，便見身後飛來一束火光，再細看便望見她在城樓搭箭，他一下子看懂了，頃刻間大笑出聲，夾住馬腹，快活地向前馳去。
燃燒的油布加快了他們紛戰的進程，姜歸虞原以為一天時間不到便能攻克對方，卻整整持續了兩天。盡管如此，孫老將軍依舊慢悠悠地騎馬巡邏，絲毫不當一回事兒。
旌旗獵獵，他們有十足的把握，但她仍心有疑慮，於是縱馬追上，問道：“這都兩天了，為何還沒有退兵的跡象？”
“你看。”他指著高高的山尖，“這不就退了？”
只見黑點逐漸往北邊撤退，染紅的雪地分外刺目，血水蜿蜒，歪歪扭扭地在山頭留下痕跡。
孫老接著道：“上次還是您回來之前呢，隔了這麽久，手都要生了。”
在他們眼裏這都是邊境部落的小打小鬧，時不時便要發生一回的磕碰，往年王爺在位時也有，對他們而言一點都不礙事。
可姜歸虞把這看得很重：“得速速給陛下遞道折子，交代交代才行了。”
孫老想說不妨事，但轉念想到殉死的王爺和世子便說不出來了，斑白的胡須抖了抖：“確實該遞，一直這麽鬧來鬧去沒個頭的也不是個事兒。”
時長兩天的紛戰以部落撤退而落幕，往來的路上可聞兵士在討論北狄部落下一次打進來會是何時？
有人說得到年底了，因為年關一過，春回大地，北狄人又要忙著放羊又要忙著生孩子，沒空搭理他們。
那年的戰役殞沒了王爺和世子，至此井水不犯河水了一陣子，但摩擦不斷，部落騎兵時常南下，妄圖逐步削弱我軍。
姜歸虞之後與孫老等人聯合討論了一番，得出最善的法子便是讓其歸降，抑或達成合約，但後者難度頗高，是以，他們寫折子時只把前者寫了進去。
可她自己都覺得不妥：“有這麽簡單嗎？這不是兒戲啊，這是家國大事，不是草臺班子……”
“您有所不知，明素公主不再是庶人啦。”小桃給他們端了盆洗好的瓜果進來，“任掌印傳來的急訊，陛下動了讓三公主和親的念頭了。”
小桃說著，從兜裏掏出信紙展開放在桌上給他們看。
明素去年因私種天仙子而被打入詔獄關了大半個月，然後又因品行有失不守女德等種種或真或假的罪名而被褫奪了封號，如今陛下有用的到她的地方，便將她重新裝點一番，想要加以利用，估計還在慶幸自己當時沒將明素的醜聞洩漏給天下人，使得人盡皆知，否則她便成了顆皇家敗壞名聲的廢子了。
“哎呀，最是無情帝王家，還真是啊。”孫老旁邊的一個中間將軍搖頭感慨，“臣記得三公主素有知書達理的美名，做出那番傻事真是出人意料，但陛下此舉臣也委實難以評判……”
在座上了年紀的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也沒尚京皇城裏的人那麽多心思。
按孫老的話來說，那就是宮裏的人頓頓吃蓮藕，所以才有那麽多心眼子。
鴉夫人低頭擦著斧锧，吹了吹：“只可惜郡主心純善良，白白讓他們欺負了去。”
她放下斧锧，目光幽怨如淬毒，分明在說：你們這幾個死人，怎的還不給她出頭？
“明素與我有恩，我有時還在思考，我向人t檢舉了她私種毒草一事是否不夠義氣？”姜歸虞揉揉臉，“她現在肯定恨死我了。”
孫老搖頭說道：“可不是這個道理。”
“就算您不檢舉，遲早也會有人檢舉，而且若是有心人還順手陰您，給您扣個包庇縱容的盆子，您當如何？”中年將軍呵呵笑起來，“事已至此，無需再後悔，做就是做了，您無須愧疚。”
“是啊是啊……”
還有幾人也一同附和起來，紛紛勸她。
姜歸虞苦笑：“知道啦，要是她真的要去和親，我便看不見她了。”
北狄的多蒙部落過了正月便要進京，來去時勢必要經過北地，如此說不定跟明素還能再見上一回。
但就算能見，也沒那必要了。
她還是對不起明素的。
.
正月天天都在放鞭炮，要麽是家門前的鞭炮，要麽是北部大營的大炮，每天輪著響，連地都要震開來了。
輝映處松柏搖晃，每年辭舊迎新之際，整個北地都煥然一新，承榮王府也不外如是。
王府幾乎稱得上荒廢了一年，清掃時花費了不少力氣。
裏裏外外收整完，再張貼起春聯和桃符，提筆在朱箋上寫上賀歲的吉語，分發給周圍之人，圖一個吉祥如意的好彩頭。
姜歸虞寫朱箋時多留了一張，壓在桌墊下方，待到晚上放燈回來，她才坐在桌前，拿起這張朱箋。
“外頭好冷啊，但是烤串真好吃。”小桃笑得合不攏嘴，臉圓圓的肚子也圓圓的，舉著滿滿一大把肉串，到處找罐子裝，不忘再添一句，“這味道真是絕了。”
乃是尚京沒有的風味，姜歸虞吃得兩手油油的，也不敢碰那道朱箋，濯了好幾遍手甩幹了才敢去碰。
趁著小桃那大饞丫頭在月臺大吃特吃，她趕緊磨墨潤筆，思索著該寫何種語句才顯得恰當。
她想了半天，手旁能翻的書全翻了一遍，然而卻沒什麽好的，每條看著都不滿意。
小桃吃那幾串肉串吃得飛快，估計馬上就要吃完了。
小桃吃完了肉串，推門即將，姜歸虞腦袋都冒汗，盯著朱箋似要盯出一個洞來。
——孫老說得對，她實在是個不靈光的人。
接納了這個事實，然後大筆一揮。
“十年生死兩茫茫。”
“五年生死一茫茫。”
“一年生死無茫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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