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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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薄薄一本奏折, 在姜歸虞手中卻如有千斤重，仿佛這不是奏折，而是生死狀。
奏折上, 夕雲找的槍手模仿她的口吻自檢省察了好幾條罪狀, 但都不輕不重，如沖撞聖駕、不敬帝後、行事懶散、苛待下人等等, 大部分都是些小過錯，不足掛齒。
可奏折寫得縝密, “姜歸虞”在其中顛來倒去地認錯，措辭誠懇令人動容，還真情實感地表述了一番思鄉之情, 論誰看了這封奏折都會潸然淚下t。
夕雲格外“貼心”地幫她讀了出來, 還問她有沒有聽懂。
但那些語句在她耳朵裏就像煙飄過, 來去無痕。
字都是熟悉的字, 組合在一起便顯得尤為陌生。姜歸虞指著奏折, 努力穩住聲線，問道：“這封奏折，用意何在？”
她坐姿閑適，先喝了口茶潤潤嗓子，然後悠悠道：“你若不想蹚尚京的渾水, 便乖乖的滾回去, 如此還能留條小命，若你執意留在這兒，接下來可沒人保你。”
“這折子乃任掌印出的主意, 本宮幫他個忙, 找槍手繕了繕折子，代為轉達給你。”
“京城馬上變天了, 你遠遠躲著便是最佳的法子，山高水遠，伸只手來也得用上十天半個月，於你而言再安全不過……本宮該說的都說了，至於你去留與否，自己決斷吧。”
夕雲這番話說得光明磊落，眼神絲毫不見躲閃。
她等了半晌，見姜歸虞還在皺著眉猶猶豫豫的，一副拿捏不準的樣子，她心下不知怎的泛起急躁，但不可表現出來。
姜歸虞明白其中的道理，問道：“可是……我不能回來啊。”
夕雲漠然：“父皇常年被內閣和司禮監掣肘，早便想除掉了。內閣悉是重臣，簡單鬥不贏他們，如今還有姜明素那呆子毒殺他人的事件，你現在抽身尚來得及，要是再在尚京待下去，當心惹禍上身。一年之後時局穩定，你想何時回來便何時回來，但現在，不行。”
不容置疑。
姜歸虞低頭看向奏折。
錦繡封面的折子，娟秀的字跡，比自己的字都好看。
姜歸虞手指輕輕撫過上頭的字，說道：“……好。”
夕雲看似給了選擇，其實半點由不得自己。
現在連折子都給她繕好了，只需明早遞進宮去，便可收拾回故鄉遠離他們的紛鬥，一年之後再回來，倒也算得上自在。
一年不回尚京，意味著得一年看不到任孤羅，她心有不舍，但大事在前，容不得她亂使性子。
她兩手收下奏折，放在自己的茶盞旁，輕笑一聲，宛如嘆息：“給都給了，我還能怎麽辦呢？”
夕雲見她收了奏折，眉目才舒展，起身：“清楚便好，既如此本宮不多留了，你接下來好自為之。”
行至珠簾旁，她微微側頭看了姜歸虞一眼，見其對著奏折發呆，下-唇被咬得失去血色，儼然魂不守舍。
夕雲莫名其妙地有種恨鐵不成鋼的煩躁。
翻開衣袖，小臂上深深淺淺的痕跡像一條條毛毛蟲，增生凸-起，迷離的粉紫色反光，樣貌可怖到令人作嘔。
為了戒除天仙子的毒癮，她身邊常帶著匕首，兩個月內幾乎每天都血流成河，胳膊和腿上沒有一塊好肉，癮來時便割肉醒神。
都說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但她決心驚人，對天仙子痛恨至極，非與其劃清界限不可。
在天仙子一事上，她亦秉持著能救便救的念頭，知道司禮監有送郡主出城的謀劃，她便順水推舟做了這回好人。
在大是大非上決不能禍及他人，盡管她不喜歡姜歸虞……
但她還是得幫人家繕折子，因為她有良心。
夕雲放下衣袖，緊緊閉了閉眼，再睜眼時一片清明。
她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
地磚如鏡，踏上去便漾開一圈漣漪。
夕雲面容平靜，在偏僻涼亭中坐下，似在等人。
不一會兒任孤羅也來了，他沒坐下，而是在亭外站著，講話聲剛好夠他們二人聽見。
相對無言，夕雲默不作聲地覷著他，心裏犯嘀咕：姜歸虞到底是如何跟他搭上的？
興許再過幾陣子，他們兩個背德亂理之人就要被多數人所知了，但這些不關她的事，她一點都不在乎。
“郡主收下折子了，明早遞進來。”她說道，“大人的忙，本宮幫到了。”
任孤羅點點頭：“多勞公主費心……她收下時，可說了什麽？”
“她說，這折子給都給她了，她還能怎麽辦呢？”
他勾了勾唇角：“還真像她會說的。”
夕雲斜睨他，暗中考量著這兩人的關系。
她從明素口中親耳聽聞姜歸虞和任孤羅乃對食關系，她大為震驚，更忘不了明素能把這麽隱秘的秘辛講給別人聽。
當時她差人把明素從殿裏叫到禦花園，同時再潛入一人，將小園子裏的花草剪下作為樣本。
刑部侍郎亦在禦花園，證據呈上，明素不問即招，她心急之下還將姜歸虞這位好友的秘辛盡數宣之於口，企圖轉移戰火，可一切皆是徒勞，她逃不過被捉拿歸案的命運。
自己身在危急，還能將好友的秘辛都抖掉，夕雲見識了如此景象，反而對姜歸虞有了些許同情。
她略略回想了一番，但轉瞬便不在這無趣之物上浪費時間了，直切主題：“且不提她了，說說正事兒，按本宮的推斷，父皇暫時不會肅清朝野，大人仍有充足的時間做好準備。”
“多謝公主知會，咱家曉得了。”他略微頷首，“定不負使命。”
夕雲莞爾，總算露-出了今天的第一個笑容。
摩挲著手絹上的繡花，她出神道：“但願我們彼此皆能得償所願。”
貪榮嗜利如飛蛾赴燭，在以往，她或許會道一聲何苦如此，但現在不一樣，她汲汲營營只為了自己。
只為了她所欲之物。
.
姜歸虞遞了折子，印象裏萎靡不振的明仁帝竟然精神矍鑠，面帶紅光，過問了她幾句便大筆一揮，放她回塞北。
他好像完全忘了去歲禦書房中的荒誕，目光偶爾流連過她的身軀，也無先前那般陰濕黏稠。就像換了個人一樣。
“回去也好，回去看看罷。”明仁帝準了她的請求，卻看著折子上的一年不會尚京起了疑惑，“可一年之期未免太長，況且都是些無足掛齒的小錯，犯不著一年不歸。”
姜歸虞頭皮一緊，夕雲給她寫折子的時候還沒囑咐過她該如何應付陛下的提問，這番要她自己圓回來頗有些難度。
她絞盡腦汁，搜腸刮肚，慢吞吞道了句：“尚京……太熱，吃不消，北地涼，想去那兒多待上一待。”
簡直是廢話。
聞言，明仁帝楞了楞，旋即爆笑：“哈哈哈哈哈哈哈——”
姜歸虞死死板著臉。
笑聲回蕩在禦書房，笑著笑著便成了咳嗽，上氣不接下氣，咳得頭都變紅了：“咳咳咳咳咳——”
她面無表情，心想你活該。
明仁帝又笑又咳，似乎沒猜到她的理由是這樣的，一通咳完，他準得爽快：“回去吧！朕準了！”
“多謝陛下。”她恭謹行禮，兩手空空亦一身輕松地出了禦書房。
微風拂面，楓葉飄飛，她記得那年她倉皇地撞破這扇門，從內逃出，狼狽到不堪入目。
但今時不同往日，再度站在禦書房門前的她即將踏上重歸故土的路，心境大不同。
走下丹墀，對角一身緋袍獵獵作響，姜歸虞下意識過去：“你……”
下次見面，不知要到何時了。
任孤羅轉身向她，道：“殿下。”
生疏的叫法，似乎還未聽他這麽叫過她。她怔忪了下，有千言萬語想說，但唇顫了顫，終是什麽也沒講。
只是走近，凝望著他：“我回去啦。”
清光明亮，時下略有蕭瑟之意，淡粉齊腰襦裙隨著風動，綻放如一蓬巨大的木芙蓉。
時不時有太監宮女經過，不約而同地繞著他們前行，他們站在宮道正中，很是惹眼。
姜歸虞望了望天，心道秋日的天居然這麽藍，幹凈得一點雜色也沒有，像片巨大的地毯，以前在王府時看天，也常常是這般一碧如洗的景象。
這個時辰，小桃應該已經收整好要帶回北地的行裝了，但她沒心思去想。
兩側宮人如流水走過，將她和任孤羅包夾在當中，直到這行宮人走到盡頭，轉彎不見了，他才道：“好自珍重。”
簡單的四字，姜歸虞並不滿足。
還在宮裏，礙於臉面，她沒法像私下裏那樣裝乖發嗲，只看了他一眼：“還不夠。”
任孤羅朝她伸-出兩指，往回勾了勾。
她狐疑地走過去，卻被一個猛力拉到了無人的窄巷裏，眼前的面容忽然放大，盯得她不敢擡頭。
“你給沈裕下了什麽迷魂湯，弄得沈家可喜歡你了，還在想必經之道上埋伏你。”他意味深長地笑了，“咱家給你換了條路，讓他們碰不著你。”
所謂埋伏，亦不t過是場不痛不癢的送行，在他口中便如洪水猛獸一般，實把她嚇住了：“怎會如此？我都好久沒碰到他了……”
衣領裏有只手摩挲而入，她後半句頓時消失在嗓眼裏，化為了一聲將將逸出的驚呼，揉著甜膩，微顫的嬌-軀就這麽撞入了身後人的懷中。
“此行耗費多少時日？”
他卻不動了，瞧她久久不言，才作怪似的一捏。
姜歸虞甚想讓他趕緊滾，但不忍在離別關頭罵他，只得踩他一腳。
踩人的力氣軟綿綿的，反而還摔了自己。
“不許動！”她去掰他的手，“去塞北整整二十日，若我沒記錯，上回便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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奏折上, 夕雲找的槍手模仿她的口吻自檢省察了好幾條罪狀, 但都不輕不重，如沖撞聖駕、不敬帝後、行事懶散、苛待下人等等, 大部分都是些小過錯，不足掛齒。
可奏折寫得縝密, “姜歸虞”在其中顛來倒去地認錯，措辭誠懇令人動容，還真情實感地表述了一番思鄉之情, 論誰看了這封奏折都會潸然淚下t。
夕雲格外“貼心”地幫她讀了出來, 還問她有沒有聽懂。
但那些語句在她耳朵裏就像煙飄過, 來去無痕。
字都是熟悉的字, 組合在一起便顯得尤為陌生。姜歸虞指著奏折, 努力穩住聲線，問道：“這封奏折，用意何在？”
她坐姿閑適，先喝了口茶潤潤嗓子，然後悠悠道：“你若不想蹚尚京的渾水, 便乖乖的滾回去, 如此還能留條小命，若你執意留在這兒，接下來可沒人保你。”
“這折子乃任掌印出的主意, 本宮幫他個忙, 找槍手繕了繕折子，代為轉達給你。”
“京城馬上變天了, 你遠遠躲著便是最佳的法子，山高水遠，伸只手來也得用上十天半個月，於你而言再安全不過……本宮該說的都說了，至於你去留與否，自己決斷吧。”
夕雲這番話說得光明磊落，眼神絲毫不見躲閃。
她等了半晌，見姜歸虞還在皺著眉猶猶豫豫的，一副拿捏不準的樣子，她心下不知怎的泛起急躁，但不可表現出來。
姜歸虞明白其中的道理，問道：“可是……我不能回來啊。”
夕雲漠然：“父皇常年被內閣和司禮監掣肘，早便想除掉了。內閣悉是重臣，簡單鬥不贏他們，如今還有姜明素那呆子毒殺他人的事件，你現在抽身尚來得及，要是再在尚京待下去，當心惹禍上身。一年之後時局穩定，你想何時回來便何時回來，但現在，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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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歸虞低頭看向奏折。
錦繡封面的折子，娟秀的字跡，比自己的字都好看。
姜歸虞手指輕輕撫過上頭的字，說道：“……好。”
夕雲看似給了選擇，其實半點由不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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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不回尚京，意味著得一年看不到任孤羅，她心有不舍，但大事在前，容不得她亂使性子。
她兩手收下奏折，放在自己的茶盞旁，輕笑一聲，宛如嘆息：“給都給了，我還能怎麽辦呢？”
夕雲見她收了奏折，眉目才舒展，起身：“清楚便好，既如此本宮不多留了，你接下來好自為之。”
行至珠簾旁，她微微側頭看了姜歸虞一眼，見其對著奏折發呆，下-唇被咬得失去血色，儼然魂不守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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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是大非上決不能禍及他人，盡管她不喜歡姜歸虞……
但她還是得幫人家繕折子，因為她有良心。
夕雲放下衣袖，緊緊閉了閉眼，再睜眼時一片清明。
她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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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磚如鏡，踏上去便漾開一圈漣漪。
夕雲面容平靜，在偏僻涼亭中坐下，似在等人。
不一會兒任孤羅也來了，他沒坐下，而是在亭外站著，講話聲剛好夠他們二人聽見。
相對無言，夕雲默不作聲地覷著他，心裏犯嘀咕：姜歸虞到底是如何跟他搭上的？
興許再過幾陣子，他們兩個背德亂理之人就要被多數人所知了，但這些不關她的事，她一點都不在乎。
“郡主收下折子了，明早遞進來。”她說道，“大人的忙，本宮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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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這折子給都給她了，她還能怎麽辦呢？”
他勾了勾唇角：“還真像她會說的。”
夕雲斜睨他，暗中考量著這兩人的關系。
她從明素口中親耳聽聞姜歸虞和任孤羅乃對食關系，她大為震驚，更忘不了明素能把這麽隱秘的秘辛講給別人聽。
當時她差人把明素從殿裏叫到禦花園，同時再潛入一人，將小園子裏的花草剪下作為樣本。
刑部侍郎亦在禦花園，證據呈上，明素不問即招，她心急之下還將姜歸虞這位好友的秘辛盡數宣之於口，企圖轉移戰火，可一切皆是徒勞，她逃不過被捉拿歸案的命運。
自己身在危急，還能將好友的秘辛都抖掉，夕雲見識了如此景象，反而對姜歸虞有了些許同情。
她略略回想了一番，但轉瞬便不在這無趣之物上浪費時間了，直切主題：“且不提她了，說說正事兒，按本宮的推斷，父皇暫時不會肅清朝野，大人仍有充足的時間做好準備。”
“多謝公主知會，咱家曉得了。”他略微頷首，“定不負使命。”
夕雲莞爾，總算露-出了今天的第一個笑容。
摩挲著手絹上的繡花，她出神道：“但願我們彼此皆能得償所願。”
貪榮嗜利如飛蛾赴燭，在以往，她或許會道一聲何苦如此，但現在不一樣，她汲汲營營只為了自己。
只為了她所欲之物。
.
姜歸虞遞了折子，印象裏萎靡不振的明仁帝竟然精神矍鑠，面帶紅光，過問了她幾句便大筆一揮，放她回塞北。
他好像完全忘了去歲禦書房中的荒誕，目光偶爾流連過她的身軀，也無先前那般陰濕黏稠。就像換了個人一樣。
“回去也好，回去看看罷。”明仁帝準了她的請求，卻看著折子上的一年不會尚京起了疑惑，“可一年之期未免太長，況且都是些無足掛齒的小錯，犯不著一年不歸。”
姜歸虞頭皮一緊，夕雲給她寫折子的時候還沒囑咐過她該如何應付陛下的提問，這番要她自己圓回來頗有些難度。
她絞盡腦汁，搜腸刮肚，慢吞吞道了句：“尚京……太熱，吃不消，北地涼，想去那兒多待上一待。”
簡直是廢話。
聞言，明仁帝楞了楞，旋即爆笑：“哈哈哈哈哈哈哈——”
姜歸虞死死板著臉。
笑聲回蕩在禦書房，笑著笑著便成了咳嗽，上氣不接下氣，咳得頭都變紅了：“咳咳咳咳咳——”
她面無表情，心想你活該。
明仁帝又笑又咳，似乎沒猜到她的理由是這樣的，一通咳完，他準得爽快：“回去吧！朕準了！”
“多謝陛下。”她恭謹行禮，兩手空空亦一身輕松地出了禦書房。
微風拂面，楓葉飄飛，她記得那年她倉皇地撞破這扇門，從內逃出，狼狽到不堪入目。
但今時不同往日，再度站在禦書房門前的她即將踏上重歸故土的路，心境大不同。
走下丹墀，對角一身緋袍獵獵作響，姜歸虞下意識過去：“你……”
下次見面，不知要到何時了。
任孤羅轉身向她，道：“殿下。”
生疏的叫法，似乎還未聽他這麽叫過她。她怔忪了下，有千言萬語想說，但唇顫了顫，終是什麽也沒講。
只是走近，凝望著他：“我回去啦。”
清光明亮，時下略有蕭瑟之意，淡粉齊腰襦裙隨著風動，綻放如一蓬巨大的木芙蓉。
時不時有太監宮女經過，不約而同地繞著他們前行，他們站在宮道正中，很是惹眼。
姜歸虞望了望天，心道秋日的天居然這麽藍，幹凈得一點雜色也沒有，像片巨大的地毯，以前在王府時看天，也常常是這般一碧如洗的景象。
這個時辰，小桃應該已經收整好要帶回北地的行裝了，但她沒心思去想。
兩側宮人如流水走過，將她和任孤羅包夾在當中，直到這行宮人走到盡頭，轉彎不見了，他才道：“好自珍重。”
簡單的四字，姜歸虞並不滿足。
還在宮裏，礙於臉面，她沒法像私下裏那樣裝乖發嗲，只看了他一眼：“還不夠。”
任孤羅朝她伸-出兩指，往回勾了勾。
她狐疑地走過去，卻被一個猛力拉到了無人的窄巷裏，眼前的面容忽然放大，盯得她不敢擡頭。
“你給沈裕下了什麽迷魂湯，弄得沈家可喜歡你了，還在想必經之道上埋伏你。”他意味深長地笑了，“咱家給你換了條路，讓他們碰不著你。”
所謂埋伏，亦不t過是場不痛不癢的送行，在他口中便如洪水猛獸一般，實把她嚇住了：“怎會如此？我都好久沒碰到他了……”
衣領裏有只手摩挲而入，她後半句頓時消失在嗓眼裏，化為了一聲將將逸出的驚呼，揉著甜膩，微顫的嬌-軀就這麽撞入了身後人的懷中。
“此行耗費多少時日？”
他卻不動了，瞧她久久不言，才作怪似的一捏。
姜歸虞甚想讓他趕緊滾，但不忍在離別關頭罵他，只得踩他一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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