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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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為何不好？”
姜歸虞一動不動的, 好像呆住了，短短幾個字在空中盤旋了幾圈，疾風一般灌進她腦袋裏, 直把耳朵轟得嗡嗡響。
她吶吶的, 頓時不會說話了：“你……沒開玩笑吧。”
怎麽聽怎麽怪，他們門不當戶不對, 就算有也只在話本裏成全過，在現世可萬沒有郡主嫁太監的例子, 真嫁了非得被打成亡國之相不可。
思及此，她眼睫抖動了幾下，然後緩慢而堅定地搖頭：“不成, 不成的, 我倆身份懸殊, 必沒有那日。”
他們之間, 絕無可能。
這段孽緣斷斷比不上別人的風花雪月那般光鮮亮麗。
一切都只是加以美化的白日夢, 只要撕開了表層稍甜的薄皮，便可見坑坑窪窪的內裏，難以示人。
“咱家辭了位子出宮，不就能與你相守了。”他的溫言極像哄騙，似要活躍一番沈悶的氣氛, 竟打趣起她來, “或是郡主尋個機會偽死一遭，銷了宮裏的名牒存底，自此查無此人, 便不用再憂心這些婚嫁之事了。”
她白他一眼：“要我假死？休得胡言, 你當我腦子落家裏沒帶過來。”
任孤羅便沈沈笑起來。
現在榮華富貴樣樣都有，姜歸虞才不舍得到手的東西就這麽跑了呢。
她低頭, 有一搭沒一搭地揪著裙頭上繡著的一只紅蝶，表情覆雜地想了想，又道：“再說，你辭位出宮，陛下不一定放你走吧？”
皺著眉，略顯迷茫，但儼然一副嚴肅神色，任孤羅看著她，讚嘆道：“郡主真是越來越聰明了。”
他說道：“陛下放不放咱家暫且不知，但內閣的那群死人一定不會輕易放過咱家。”
內閣那群死人……姜歸虞扯了扯嘴角，居然無言以對。
她只知自己一包火氣好像又要上來了，明明商議著未來婚嫁，但被他繞來繞去繞成這樣，往後到底還怎麽辦了？
原地站了會兒，茫無頭緒。
她拖了張凳子坐在旁，一邊收拾碟子一邊慢吞吞道：“總之你我的奸-情，必不能為人所知。”
若說出來，那便是天大的醜聞，她在剛進宮之始便見識過人言可畏，所以如今愈加謹慎，斷不能再落人口實，讓慘劇重演。
“郡主年紀尚小，這下便考慮婚嫁未免操之過急，不妨先與陛下看中的幾位公子相看相看，從中擇優，若都不合心意再考慮別的也不遲。”
餐碟在姜歸虞手中打滑，差一點沒穩住。
心中不忿，氣結，但又賭氣，不肯低頭，盯著他警惕道：“你這是何意？”
“再待幾年吧。”他道，“這麽早，太小了。”
她一楞，擼了擼手臂上的寒毛：“你良心咋這時候上身了，以前折騰我的時候咋不這麽想？”
男人的話果真不可信，但任孤羅沒辯駁，只道：“再給咱家一些時間。”
“再給一些時間吧，滾滾，裏裏外外的眼睛盯的太多太多，咱家就算想施展，也要找個得力的良機。”瞧她惱了，他便笑著去哄，“咱家不是人，見滾滾從雪團子變成大團子，就起了壞心想玩一玩……”
姜歸虞咬牙：“你有毛病。”
可她不再慪氣了，徑自抓了絡子來，繼續編著，用力之大仿佛手中打結絞纏的是他。
妖孽！
想起初次見面時她一猛子想起的詩——橋下多瘦石，橋上生莓苔。借問橋邊月，仙人來不來。
如今回憶，當時倒像自己意識錯亂看走了眼，啥仙人啊，估計真是黃皮子成精了才這般沒羞沒臊……
司禮監確實處境不利，迍邅難行，他說時機未到，她便再耐心等上一等。
至於嫁不嫁娶不娶的，她面皮薄，恐怕不會再說第二遍了。
時至午時，寺中敲鐘擊鼓報時，悠遠的傳到後山客房，攜了長長的尾音，聲聲罄響振人心扉。
任孤羅中間出去了一趟，過了兩盞茶時間，他端了兩碗齋飯回來，說道：“你早上沒進東西，多少墊些肚子。”
她側目看了一眼，見是胡蘿蔔配香菇的拌飯菜式，不禁眉頭一蹙，但想到這兒是禪寺，蹙起的眉頭便又松開了。
本來一-大早聽完經下午便可回府，但早上與他扯了許久，來時已經結束布道了，幸而講經維持三日，明日仍可一睹。
她本無甚怨言，但……要跟這人歇在一處…t…
頓時食之無味。
適才聽他說了一通，正是心煩意亂時，此刻巴不得現在就上馬車回家。
但自己乃是為了誠心悔過而來，與他背德雲-雨多次，良心過意不去，故而來這兒做做功德，而且上山時還是僧人特地開的通道，不長留片刻則顯得有些任性了。
“晚點我睡床，你睡榻，互不幹擾。”她指了指床和榻，“明日中午便回府。”
任孤羅點點頭：“好。”
姜歸虞扒拉幾口齋飯，想起時下混亂的禁內，覺得他也算出來放松半日，因為禪寺沒有奏章和要事需他處理，他要顧著的只有伺候好她。
恍惚間有絲錯覺，感覺自己跟他慘到一處去了，惺惺相惜，但這念頭很快便被打消了。
她吃完最後一口，擦完嘴，卻見他正在看一幅小而精致的卷軸，上面密密麻麻寫著蠅頭小楷，她無意瞥了一眼，卻撇到“三公主”三字，註意力頓時被攫去了。
他察覺她分心，索性將卷軸往桌上一鋪，大大方方地交由她看了：“這些是刑部查出的內容。”
姜歸虞湊近了逐行讀起，發現正是那園子天仙子的案由，詳細記載了明素和宮內宮外等人的來往。
驚人的是，光是那些人際來往便密密麻麻登載了三-大頁，小到在東街賣簪花的腳商，大到明公府還未及冠的幼子，各行各業精彩無比。
她還瞅見了幾個熟悉的名字穿雜其中，乃是她被禁宮廷時，代她給沈裕傳信兒的幾個小太監。
一陣牙疼。
翻到最後，是刑部呈交的概述：“三公主人脈廣雜，若逐一查起恐怕頗有難度，申請加派人手，亦或直接拷訊，普通問話已無成效。”
她一楞，拷訊？
倘使拷訊，那這事兒多半藏不住了。
一行人多少還顧及著明素公主的面子，沒把她當真正的罪犯看管，也沒讓陛下得知此事，可謂關懷到了極致。
“時下嚴打毒物，牽連到天仙子的一個也跑不了，但看在她是公主的份兒上，陛下興許會網開一面。”他淡淡道。
姜歸虞望著卷宗，沈默良久，怎麽也想不通明素為何要沾染此物。
她捏著絡子，問：“先皇後死因蹊蹺，莫非與她有關？”
任孤羅沈吟片刻道：“二公主說她那日狀態異常，須得嚴查，但時隔長久，究竟與她有無幹系已無從得知，除非有新的證據。”
“這樣麽……”
她扶著額頭，意識飄離，一口氣悶在胸口不上不下的。
那日她趕去中宮，便見明素神情有異，面皮青白似鬼物，言語間疑點重重，她起疑已久，但苦於沒有合適的機會調查，便只好摁在肚子裏。
如今對上了線索，證實她的疑忌並非空穴來風。
明素的的確確有嫌疑，而且還不小。
她腦瓜子泛疼，心道還是交由刑部處理來得好，明素這遭玩得忒大，天王老子來了都保不了。
.
午後時光變得尤為漫長。
姜歸虞捧著碗，心不在焉的，時不時塞上一口，等她回過神來時已然夜色降臨。
寒鴉似乎叫了一聲，粗嘎難聽，她不確定是不是寒鴉。
任孤羅午覺醒來，從榻上坐起，點了盞燈，照亮半間客房。
“等師傅拿飯過來，吃完洗漱完咱家便伺-候你睡覺。”他輕拍她腦袋，頗像帶小孩，“咱家先上外邊透透氣。”
她聞言立時從凳上蹦下來，盤坐很久的腿還有些酸麻，花蝴蝶似的撲過去：“我也要去我也要去，在客房待著膩味得很，我閑得都要長蘑菇了。”
任孤羅想勸她，但她非得跟著去。
“真的要去？晚上不太平。”
“放心，我有武藝在身，還能保護你。”
斡旋了好幾番，看樣子勸不動她，他只好給她披了件薄氅。
還真是帶小孩，孩子想去哪兒，他便跟去哪兒，因為他的義務便是監督陪同……
禪寺的夜晚靜得出奇，若有若無的幾聲蟬鳴，但夜是風涼清爽的，不覺得熱。黑壓壓的枝丫像一團團蓬毛，擡頭望天，便見蓬毛似的樹枝擁著眼前的一小片紅褐色的天，四角都被它們框住了。
行至塔林，姜歸虞提著燈，還想接著往裏走，他卻攔下她：“裏面危險。”
塔林乃高僧圓寂後的墳墓，尋常人白天尚可前來一觀，可天黑後幾乎沒幾個會往這兒來。
但見她眨了眨眼，有點茫然，然後似有所憶，目光立馬亮了：“這都是石塔呀，晚上來玩才有意思嘛，而且你瞧這影影綽綽的鬼影，像不像來索命的？”
“還真像索命的。”任孤羅目光掃視著周圍一圈，牽起一笑，似有弦外之音：“要玩就白天來玩，晚上來不知藏了些什麽臟東西……”
姜歸虞沒聽明白，還沒等她犯嘀咕，手中燈籠不防吹落在地，她便小跑過去，彎腰俯身去撿。
夜裏涼涼的，跑起來格外清涼，她特別喜歡，只是剛伸手去撿，便有一記凜冽的風嘯刮過耳邊，她沒有防備，一瞬間身體霎軟，委頓倒地。
利箭擦過耳畔，直直射在她身後的墓塔上，將石頭都射下一塊，沈重地滾落在地。
這箭，這是下了死手的。
耳廓一層皮火辣辣的，冒出稠熱的液-體，她抹了一把，一看是滿手血紅。
“滾滾！”
她摸著耳朵上的血，反應迅速：“別過來！有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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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聽怎麽怪，他們門不當戶不對, 就算有也只在話本裏成全過，在現世可萬沒有郡主嫁太監的例子, 真嫁了非得被打成亡國之相不可。
思及此，她眼睫抖動了幾下，然後緩慢而堅定地搖頭：“不成, 不成的, 我倆身份懸殊, 必沒有那日。”
他們之間, 絕無可能。
這段孽緣斷斷比不上別人的風花雪月那般光鮮亮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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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家辭了位子出宮，不就能與你相守了。”他的溫言極像哄騙，似要活躍一番沈悶的氣氛, 竟打趣起她來, “或是郡主尋個機會偽死一遭，銷了宮裏的名牒存底，自此查無此人, 便不用再憂心這些婚嫁之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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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孤羅便沈沈笑起來。
現在榮華富貴樣樣都有，姜歸虞才不舍得到手的東西就這麽跑了呢。
她低頭, 有一搭沒一搭地揪著裙頭上繡著的一只紅蝶，表情覆雜地想了想，又道：“再說，你辭位出宮，陛下不一定放你走吧？”
皺著眉，略顯迷茫，但儼然一副嚴肅神色，任孤羅看著她，讚嘆道：“郡主真是越來越聰明了。”
他說道：“陛下放不放咱家暫且不知，但內閣的那群死人一定不會輕易放過咱家。”
內閣那群死人……姜歸虞扯了扯嘴角，居然無言以對。
她只知自己一包火氣好像又要上來了，明明商議著未來婚嫁，但被他繞來繞去繞成這樣，往後到底還怎麽辦了？
原地站了會兒，茫無頭緒。
她拖了張凳子坐在旁，一邊收拾碟子一邊慢吞吞道：“總之你我的奸-情，必不能為人所知。”
若說出來，那便是天大的醜聞，她在剛進宮之始便見識過人言可畏，所以如今愈加謹慎，斷不能再落人口實，讓慘劇重演。
“郡主年紀尚小，這下便考慮婚嫁未免操之過急，不妨先與陛下看中的幾位公子相看相看，從中擇優，若都不合心意再考慮別的也不遲。”
餐碟在姜歸虞手中打滑，差一點沒穩住。
心中不忿，氣結，但又賭氣，不肯低頭，盯著他警惕道：“你這是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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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給一些時間吧，滾滾，裏裏外外的眼睛盯的太多太多，咱家就算想施展，也要找個得力的良機。”瞧她惱了，他便笑著去哄，“咱家不是人，見滾滾從雪團子變成大團子，就起了壞心想玩一玩……”
姜歸虞咬牙：“你有毛病。”
可她不再慪氣了，徑自抓了絡子來，繼續編著，用力之大仿佛手中打結絞纏的是他。
妖孽！
想起初次見面時她一猛子想起的詩——橋下多瘦石，橋上生莓苔。借問橋邊月，仙人來不來。
如今回憶，當時倒像自己意識錯亂看走了眼，啥仙人啊，估計真是黃皮子成精了才這般沒羞沒臊……
司禮監確實處境不利，迍邅難行，他說時機未到，她便再耐心等上一等。
至於嫁不嫁娶不娶的，她面皮薄，恐怕不會再說第二遍了。
時至午時，寺中敲鐘擊鼓報時，悠遠的傳到後山客房，攜了長長的尾音，聲聲罄響振人心扉。
任孤羅中間出去了一趟，過了兩盞茶時間，他端了兩碗齋飯回來，說道：“你早上沒進東西，多少墊些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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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一-大早聽完經下午便可回府，但早上與他扯了許久，來時已經結束布道了，幸而講經維持三日，明日仍可一睹。
她本無甚怨言，但……要跟這人歇在一處…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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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自己乃是為了誠心悔過而來，與他背德雲-雨多次，良心過意不去，故而來這兒做做功德，而且上山時還是僧人特地開的通道，不長留片刻則顯得有些任性了。
“晚點我睡床，你睡榻，互不幹擾。”她指了指床和榻，“明日中午便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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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間有絲錯覺，感覺自己跟他慘到一處去了，惺惺相惜，但這念頭很快便被打消了。
她吃完最後一口，擦完嘴，卻見他正在看一幅小而精致的卷軸，上面密密麻麻寫著蠅頭小楷，她無意瞥了一眼，卻撇到“三公主”三字，註意力頓時被攫去了。
他察覺她分心，索性將卷軸往桌上一鋪，大大方方地交由她看了：“這些是刑部查出的內容。”
姜歸虞湊近了逐行讀起，發現正是那園子天仙子的案由，詳細記載了明素和宮內宮外等人的來往。
驚人的是，光是那些人際來往便密密麻麻登載了三-大頁，小到在東街賣簪花的腳商，大到明公府還未及冠的幼子，各行各業精彩無比。
她還瞅見了幾個熟悉的名字穿雜其中，乃是她被禁宮廷時，代她給沈裕傳信兒的幾個小太監。
一陣牙疼。
翻到最後，是刑部呈交的概述：“三公主人脈廣雜，若逐一查起恐怕頗有難度，申請加派人手，亦或直接拷訊，普通問話已無成效。”
她一楞，拷訊？
倘使拷訊，那這事兒多半藏不住了。
一行人多少還顧及著明素公主的面子，沒把她當真正的罪犯看管，也沒讓陛下得知此事，可謂關懷到了極致。
“時下嚴打毒物，牽連到天仙子的一個也跑不了，但看在她是公主的份兒上，陛下興許會網開一面。”他淡淡道。
姜歸虞望著卷宗，沈默良久，怎麽也想不通明素為何要沾染此物。
她捏著絡子，問：“先皇後死因蹊蹺，莫非與她有關？”
任孤羅沈吟片刻道：“二公主說她那日狀態異常，須得嚴查，但時隔長久，究竟與她有無幹系已無從得知，除非有新的證據。”
“這樣麽……”
她扶著額頭，意識飄離，一口氣悶在胸口不上不下的。
那日她趕去中宮，便見明素神情有異，面皮青白似鬼物，言語間疑點重重，她起疑已久，但苦於沒有合適的機會調查，便只好摁在肚子裏。
如今對上了線索，證實她的疑忌並非空穴來風。
明素的的確確有嫌疑，而且還不小。
她腦瓜子泛疼，心道還是交由刑部處理來得好，明素這遭玩得忒大，天王老子來了都保不了。
.
午後時光變得尤為漫長。
姜歸虞捧著碗，心不在焉的，時不時塞上一口，等她回過神來時已然夜色降臨。
寒鴉似乎叫了一聲，粗嘎難聽，她不確定是不是寒鴉。
任孤羅午覺醒來，從榻上坐起，點了盞燈，照亮半間客房。
“等師傅拿飯過來，吃完洗漱完咱家便伺-候你睡覺。”他輕拍她腦袋，頗像帶小孩，“咱家先上外邊透透氣。”
她聞言立時從凳上蹦下來，盤坐很久的腿還有些酸麻，花蝴蝶似的撲過去：“我也要去我也要去，在客房待著膩味得很，我閑得都要長蘑菇了。”
任孤羅想勸她，但她非得跟著去。
“真的要去？晚上不太平。”
“放心，我有武藝在身，還能保護你。”
斡旋了好幾番，看樣子勸不動她，他只好給她披了件薄氅。
還真是帶小孩，孩子想去哪兒，他便跟去哪兒，因為他的義務便是監督陪同……
禪寺的夜晚靜得出奇，若有若無的幾聲蟬鳴，但夜是風涼清爽的，不覺得熱。黑壓壓的枝丫像一團團蓬毛，擡頭望天，便見蓬毛似的樹枝擁著眼前的一小片紅褐色的天，四角都被它們框住了。
行至塔林，姜歸虞提著燈，還想接著往裏走，他卻攔下她：“裏面危險。”
塔林乃高僧圓寂後的墳墓，尋常人白天尚可前來一觀，可天黑後幾乎沒幾個會往這兒來。
但見她眨了眨眼，有點茫然，然後似有所憶，目光立馬亮了：“這都是石塔呀，晚上來玩才有意思嘛，而且你瞧這影影綽綽的鬼影，像不像來索命的？”
“還真像索命的。”任孤羅目光掃視著周圍一圈，牽起一笑，似有弦外之音：“要玩就白天來玩，晚上來不知藏了些什麽臟東西……”
姜歸虞沒聽明白，還沒等她犯嘀咕，手中燈籠不防吹落在地，她便小跑過去，彎腰俯身去撿。
夜裏涼涼的，跑起來格外清涼，她特別喜歡，只是剛伸手去撿，便有一記凜冽的風嘯刮過耳邊，她沒有防備，一瞬間身體霎軟，委頓倒地。
利箭擦過耳畔，直直射在她身後的墓塔上，將石頭都射下一塊，沈重地滾落在地。
這箭，這是下了死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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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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