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關燈
小
中
大
第四十章
沈夫人則仿佛瞧見了什麽極為恐怖的場面, 一口氣險些沒喘上來，嗚嗚咽咽：“兒啊，你瘋啦……”
他們如此反常, 沈裕全身發冷, 迅速反應回來，大聲辯駁：“不是的！我幫殿下趕蟲子！”
罪魁禍首的天牛已經被他放飛, 他真想立刻抓它回來自證清白。
“老夫明明看見你在欺負人家女孩子，狡辯作甚！拿著的什麽東西？還不快給她道歉——”沈凜氣不打一處來, 火冒得胡子亂顫，壓根不敢去看蹲地的姜歸虞，指著沈裕恨得牙癢癢, 簡直要被他氣到暈過去, “敗壞家門的豎子——”
只見他揚起一巴掌, 跑過來就作勢要揍他, 沈裕大驚失色, 兩人一逃一追，場面混亂。
沈裕邊跑邊喊：“父親你誤會了，這是個烏龍啊！”
姜歸虞魂驚膽落，總算緩過來，晃晃悠悠站起來, 一刻不停地替他作證：“大人莫誤會, 我們方才在抓蟲子！我只是被蟲嚇到了！”
倆孩子努力澄清，但沈凜氣在頭上，哪聽得進去, 見追不上沈裕, 便撿了根樹棍，在手上掄了好幾圈, 要去抽他：“荒唐！荒唐！你讓老夫的老臉往哪裏擱？快把它還給人家，快給人家賠罪道歉。”
沈裕被追急了，直接把帕子往地上一扔，說道：“不是您想的那樣！您看！”
素白的帕子，沾著些許天牛的棕黃-色水液，展開在地磚上四四方方的，攤開成一個規整的方形，完全不是沈凜以為的那樣。
他一怔，湊近了細瞧，胡須抖了抖，發覺是自己搞錯了。
突然安靜。
他窘迫地摸頭，摸完了又捋胡須，然後朝後看看自己的腳跟，撣掉身上不存在的灰，讓自己看起來很忙，清了清嗓子以緩解那股無處不在的尷尬。
半晌，沈凜實在裝不下去了。
他語氣生硬，笑得僵硬：“哦，原來是手帕啊。”
沈夫人白眼快要翻到天上去，趕緊去把姜歸虞扶起來，拍著安慰：“沒了啊，沒蟲子了，好了，好了。”
末了，她壓低聲兒繼續道了句：“你別害怕，那老頭腦子有病。”
姜歸虞笑了笑：“沒事的。”
蟲子也忒嚇人，怕蟲子的叫普通人，不怕蟲子的叫壯士，反正她永生永世跟壯士搭不上邊。
沈裕總算不被沈凜追了，撐著膝蓋喘了幾息：“我就說這是個烏龍……”
若是剛剛沈凜手上有把刀，他現在估計已經被砍成年豬了。
“是啊，沈尚書，你誤會了。”她看了沈裕一眼，“沈裕幫我趕了蟲子，我還得謝謝他呢。”
沈裕不好意思地低下頭，紅暈爬上臉頰：“不用不用謝，都t是我分內之事。”
“咳咳。”沈凜咳了兩下，“抱歉，是臣想多了，惹殿下看了這麽一出鬧劇。”他掩飾般地捋胡須，“我代犬子向你賠罪，那便，那便……”
他磕磕巴巴了好久也沒說出來，還是沈夫人搶先一步，半摟著她笑道：“晚上留下來用飯吧，燒了鴨胗熊掌，回家之前，再來姨姨屋裏偷偷挑件寶貝帶回去。”
她後半句咬字極輕，似乎存心不讓他們知道，只有姜歸虞聽見了，她稍楞了楞，而後道：“可以嗎？”
“哎呀怎麽不行？我在宮宴上一見你就覺得親切得很，最好你也是我女兒。”沈夫人夾著她的胳膊搖了搖，“你把阿裕勸出門了，我們應該謝謝你的哇。”
她這時的音量大了起來，沈凜聽後點頭道：“也就多副碗筷的事情。”
鬧了烏龍，險些給他倆造了個謠，不過也都怪沈裕在那沒事幹甩什麽帕子，害得他錯怪。
他老眼昏花看不清，還當那塊帕子是小姑娘的小衣，驚得他以為兒子變成畜生了，光天化日之下調-戲當朝郡主，差點就要清理門戶。
沈凜年紀這麽大了，在內閣八面威風了十餘年，卻是頭一回碰到如此尷尬的糗事。
可謂無地自容，他在晚間用飯時也略顯畏縮，不跟姜歸虞對視，目光牢牢盯在眼前那盤菜裏，不曾變過，連其他兒女都不關心了。
沈夫人還在熱情張羅，主動拋問題出來：“殿下可有在京中交到好朋友了？平日可會跟好友聚餐？”
雖然這些問題聽起來像在套她的底細，但她一一如實道來：“一個都沒有。”
就像一盆冷水把好不容易熱起來的場子澆滅了，同齡的女眷紛紛側目，但見她一臉淡定地夾菜吃飯，有個女郎開了口：“我可以陪殿下玩呀！下次出來一道賞菊去呀？”
說話的是沈四姑娘沈思冉，生得一張活潑俏皮的臉蛋，嗓音清澈，身著杏紅色襦裙，又道：“我上次在圍獵場上看到殿下啦，我們都說你特別像哪裏的小將軍……”
其餘女眷附和起來，笑得多少有些幸災樂禍：“是啊是啊，可惹眼了，據說殿下還把二公主搞的一頭土灰，我們都大吃一驚呢。”
姜歸虞呃了一聲，握筷的手頓了頓，頗有些自己做錯事、被挖出來公開處刑的錯覺。
“什麽亂七八糟的？”沈凜一發話，眾人皆靜，他道，“吃菜。”
沈家的廚子比郡主府的會燒，姜歸虞用了不少，直到肚子有些撐了也沒停。
回顧往昔吃不飽的時候……她似乎快忘了吃不飽是何種感覺了，只記得燒心燒得慌，拿一兩饅頭掰開撐兩天吃，苦命過活。
但自從後來攀上任孤羅後，整日不是山珍海味就是炰鱉膾鯉，想餓都難。
用了飯整個人都舒服，她不禁綻開一笑，沈思冉看到了便問：“咱家菜色如何？”
“不錯。”她點頭。
沈裕偷偷擡眼看她，見她笑意明媚，眸若盛了萬千碎星，立刻低頭下去。
沈夫人將此盡收眼底，心裏隱隱醞釀出了一個計劃。
.
酉時日晏，薄暮冥冥，丫鬟和婆子收拾著碗筷，沈夫人拉過姜歸虞，神神秘秘道：“殿下隨我來。”
她要讓她挑珍藏的寶貝了。
姜歸虞心覺此舉頗為奇異，但又說不出個所以然，加上她也好奇那些個珍寶，便愉快地隨著沈夫人走了。
沈府地廣，出乎她意料的是，沈夫人和沈凜並不歇息在同一個廂房裏，而是分開來的。
沈夫人領她進了內室，從妝奩的抽鬥裏抽出一個帶鎖的盒子，邊打開邊道：“我嫁作沈家新婦時，老太太給的一對兒首飾，還有這些……”
她將那些金光閃閃的物件逐個打開在桌面，璀璨奪目，一看便知造價不菲。
姜歸虞遲疑了下，一言不發，靜靜看她忙上忙下地擺了滿滿一桌子。
妝奩都快被掏空，還有其他兩三個儲物箱也搬了出來，沈夫人一掀蓋子，眉開眼笑道：“挑挑看，喜歡哪件就拿哪件，全喜歡就全拿去。”
這種強盜行徑，她當然做不出來，但也屬實被驚住，確認道：“真的可以拿？”
“當然。”沈夫人大手一揮，要多爽快有多爽快，“挑吧，這裏的值銅錢，殿下慢慢挑，看上哪些盡管跟我講。”
她煞是為難，幾乎直接忽略了那些珍寶珠風的頭面，而是將目光移向珠鐲和耳墜，最終在沈夫人殷切的期盼中，選了件再平平無奇不過的墜領。
手工簡單，素得很，沈夫人怔住，招呼她去挑些貴的：“這個太寒酸了，你換別的吧。”
都後悔把這些蹩腳貨加上來了。
姜歸虞楞是挑不出來，沈夫人瞧她克制的模樣實在可人，直接抓起就往她懷裏塞，滿室都是叮叮當當的脆響。
她神情木然，待懷裏被塞了一-大堆珠寶，又見沈夫人神采飛揚，得意道：“快看看，喜歡不喜歡？！”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沈夫人則仿佛瞧見了什麽極為恐怖的場面, 一口氣險些沒喘上來，嗚嗚咽咽：“兒啊，你瘋啦……”
他們如此反常, 沈裕全身發冷, 迅速反應回來，大聲辯駁：“不是的！我幫殿下趕蟲子！”
罪魁禍首的天牛已經被他放飛, 他真想立刻抓它回來自證清白。
“老夫明明看見你在欺負人家女孩子，狡辯作甚！拿著的什麽東西？還不快給她道歉——”沈凜氣不打一處來, 火冒得胡子亂顫，壓根不敢去看蹲地的姜歸虞，指著沈裕恨得牙癢癢, 簡直要被他氣到暈過去, “敗壞家門的豎子——”
只見他揚起一巴掌, 跑過來就作勢要揍他, 沈裕大驚失色, 兩人一逃一追，場面混亂。
沈裕邊跑邊喊：“父親你誤會了，這是個烏龍啊！”
姜歸虞魂驚膽落，總算緩過來，晃晃悠悠站起來, 一刻不停地替他作證：“大人莫誤會, 我們方才在抓蟲子！我只是被蟲嚇到了！”
倆孩子努力澄清，但沈凜氣在頭上，哪聽得進去, 見追不上沈裕, 便撿了根樹棍，在手上掄了好幾圈, 要去抽他：“荒唐！荒唐！你讓老夫的老臉往哪裏擱？快把它還給人家，快給人家賠罪道歉。”
沈裕被追急了，直接把帕子往地上一扔，說道：“不是您想的那樣！您看！”
素白的帕子，沾著些許天牛的棕黃-色水液，展開在地磚上四四方方的，攤開成一個規整的方形，完全不是沈凜以為的那樣。
他一怔，湊近了細瞧，胡須抖了抖，發覺是自己搞錯了。
突然安靜。
他窘迫地摸頭，摸完了又捋胡須，然後朝後看看自己的腳跟，撣掉身上不存在的灰，讓自己看起來很忙，清了清嗓子以緩解那股無處不在的尷尬。
半晌，沈凜實在裝不下去了。
他語氣生硬，笑得僵硬：“哦，原來是手帕啊。”
沈夫人白眼快要翻到天上去，趕緊去把姜歸虞扶起來，拍著安慰：“沒了啊，沒蟲子了，好了，好了。”
末了，她壓低聲兒繼續道了句：“你別害怕，那老頭腦子有病。”
姜歸虞笑了笑：“沒事的。”
蟲子也忒嚇人，怕蟲子的叫普通人，不怕蟲子的叫壯士，反正她永生永世跟壯士搭不上邊。
沈裕總算不被沈凜追了，撐著膝蓋喘了幾息：“我就說這是個烏龍……”
若是剛剛沈凜手上有把刀，他現在估計已經被砍成年豬了。
“是啊，沈尚書，你誤會了。”她看了沈裕一眼，“沈裕幫我趕了蟲子，我還得謝謝他呢。”
沈裕不好意思地低下頭，紅暈爬上臉頰：“不用不用謝，都t是我分內之事。”
“咳咳。”沈凜咳了兩下，“抱歉，是臣想多了，惹殿下看了這麽一出鬧劇。”他掩飾般地捋胡須，“我代犬子向你賠罪，那便，那便……”
他磕磕巴巴了好久也沒說出來，還是沈夫人搶先一步，半摟著她笑道：“晚上留下來用飯吧，燒了鴨胗熊掌，回家之前，再來姨姨屋裏偷偷挑件寶貝帶回去。”
她後半句咬字極輕，似乎存心不讓他們知道，只有姜歸虞聽見了，她稍楞了楞，而後道：“可以嗎？”
“哎呀怎麽不行？我在宮宴上一見你就覺得親切得很，最好你也是我女兒。”沈夫人夾著她的胳膊搖了搖，“你把阿裕勸出門了，我們應該謝謝你的哇。”
她這時的音量大了起來，沈凜聽後點頭道：“也就多副碗筷的事情。”
鬧了烏龍，險些給他倆造了個謠，不過也都怪沈裕在那沒事幹甩什麽帕子，害得他錯怪。
他老眼昏花看不清，還當那塊帕子是小姑娘的小衣，驚得他以為兒子變成畜生了，光天化日之下調-戲當朝郡主，差點就要清理門戶。
沈凜年紀這麽大了，在內閣八面威風了十餘年，卻是頭一回碰到如此尷尬的糗事。
可謂無地自容，他在晚間用飯時也略顯畏縮，不跟姜歸虞對視，目光牢牢盯在眼前那盤菜裏，不曾變過，連其他兒女都不關心了。
沈夫人還在熱情張羅，主動拋問題出來：“殿下可有在京中交到好朋友了？平日可會跟好友聚餐？”
雖然這些問題聽起來像在套她的底細，但她一一如實道來：“一個都沒有。”
就像一盆冷水把好不容易熱起來的場子澆滅了，同齡的女眷紛紛側目，但見她一臉淡定地夾菜吃飯，有個女郎開了口：“我可以陪殿下玩呀！下次出來一道賞菊去呀？”
說話的是沈四姑娘沈思冉，生得一張活潑俏皮的臉蛋，嗓音清澈，身著杏紅色襦裙，又道：“我上次在圍獵場上看到殿下啦，我們都說你特別像哪裏的小將軍……”
其餘女眷附和起來，笑得多少有些幸災樂禍：“是啊是啊，可惹眼了，據說殿下還把二公主搞的一頭土灰，我們都大吃一驚呢。”
姜歸虞呃了一聲，握筷的手頓了頓，頗有些自己做錯事、被挖出來公開處刑的錯覺。
“什麽亂七八糟的？”沈凜一發話，眾人皆靜，他道，“吃菜。”
沈家的廚子比郡主府的會燒，姜歸虞用了不少，直到肚子有些撐了也沒停。
回顧往昔吃不飽的時候……她似乎快忘了吃不飽是何種感覺了，只記得燒心燒得慌，拿一兩饅頭掰開撐兩天吃，苦命過活。
但自從後來攀上任孤羅後，整日不是山珍海味就是炰鱉膾鯉，想餓都難。
用了飯整個人都舒服，她不禁綻開一笑，沈思冉看到了便問：“咱家菜色如何？”
“不錯。”她點頭。
沈裕偷偷擡眼看她，見她笑意明媚，眸若盛了萬千碎星，立刻低頭下去。
沈夫人將此盡收眼底，心裏隱隱醞釀出了一個計劃。
.
酉時日晏，薄暮冥冥，丫鬟和婆子收拾著碗筷，沈夫人拉過姜歸虞，神神秘秘道：“殿下隨我來。”
她要讓她挑珍藏的寶貝了。
姜歸虞心覺此舉頗為奇異，但又說不出個所以然，加上她也好奇那些個珍寶，便愉快地隨著沈夫人走了。
沈府地廣，出乎她意料的是，沈夫人和沈凜並不歇息在同一個廂房裏，而是分開來的。
沈夫人領她進了內室，從妝奩的抽鬥裏抽出一個帶鎖的盒子，邊打開邊道：“我嫁作沈家新婦時，老太太給的一對兒首飾，還有這些……”
她將那些金光閃閃的物件逐個打開在桌面，璀璨奪目，一看便知造價不菲。
姜歸虞遲疑了下，一言不發，靜靜看她忙上忙下地擺了滿滿一桌子。
妝奩都快被掏空，還有其他兩三個儲物箱也搬了出來，沈夫人一掀蓋子，眉開眼笑道：“挑挑看，喜歡哪件就拿哪件，全喜歡就全拿去。”
這種強盜行徑，她當然做不出來，但也屬實被驚住，確認道：“真的可以拿？”
“當然。”沈夫人大手一揮，要多爽快有多爽快，“挑吧，這裏的值銅錢，殿下慢慢挑，看上哪些盡管跟我講。”
她煞是為難，幾乎直接忽略了那些珍寶珠風的頭面，而是將目光移向珠鐲和耳墜，最終在沈夫人殷切的期盼中，選了件再平平無奇不過的墜領。
手工簡單，素得很，沈夫人怔住，招呼她去挑些貴的：“這個太寒酸了，你換別的吧。”
都後悔把這些蹩腳貨加上來了。
姜歸虞楞是挑不出來，沈夫人瞧她克制的模樣實在可人，直接抓起就往她懷裏塞，滿室都是叮叮當當的脆響。
她神情木然，待懷裏被塞了一-大堆珠寶，又見沈夫人神采飛揚，得意道：“快看看，喜歡不喜歡？！”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