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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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畏
時值三更。
禦書房中的秦鑒還在和堆積如山的奏折做鬥爭。
隔了一段時間沒有處理這些‘雜物’, 他再做起來居然感覺到了一絲累。
他不由得想起曾經和林星若戲言時弄出的那兩個假身份。
海先生和海夫人。
海夫人是漠北巨賈，富甲一方。
海先生是屢試不第的落魄秀才，入贅妻門的教書先生。
他還記得當時給自己編這個身份時, 林星若的眼睛裏充滿了戲謔。
雖然她沒明說，可是他還是看出了她的心中所想。
她一定是想說——想不到大人心裏最想做的居然是吃軟飯的贅婿！
那個時候不覺得，只覺得她促狹。
現在卻恍然發覺, 她可能真的說中了他心中所想。
他其實從骨子裏就是不喜歡這些‘俗物’的, 這些年來大權在握, 他也從來沒有沈溺五欲, 放任自恣, 未嘗不是因為他從心底裏就不喜歡這些的緣故。
若不是遇到了林星若, 他恐怕也會覺得自己是個無情無欲的聖人了。
如果有來世的話，他還想和她在再續良緣。
到時候她做真正的‘海夫人’，他也做個真正靠老婆的‘海先生’, 想必那樣的人生一定會別有一番趣味。
只要這樣一想，他甚至覺得連即將到來的死亡都不那麽可怕了。
只要來生有她, 他就無所畏懼。
可來生真的還會有她嗎？
一絲恐慌的情緒爬上心頭, 將他原本暢想的歡喜雀躍悉數沖散。
他開始認真思索起這種可能。
手中的朱砂禦筆不自覺地停下, 甚至在奏折上落了一個墨點。
就在這時，他忽然聽到了沈重而急促的腳步聲。
宮中規矩甚嚴，若無重事, 無人敢這樣慌亂跑動。
他心底一沈，隨後眼眸驟然擡起。
他聽見了, 他居然聽得見了？
到底發生了什麽？
明明他先前連視覺都喪失了，可是在回宮的路上, 卻又忽然恢覆了。
當時林星若吐了一口血，渾身劇痛。
手中的朱砂禦筆被不自覺地折斷。
她出事了。
她一定出事了。
他猛然站起身, 就見一個傳訊的小太監沖進禦書房，噗通一聲跪在他的面前。
“啟稟王爺，太後娘娘剛剛吐血昏厥了！”
果然如此。
秦鑒的臉色陰沈得幾乎要滴下水來。
他大步往慈寧宮趕去。
他想，一定是林星若被巫延擄走的時候，聽巫延說了什麽。
也許是能夠救他的邪術。
也許是什麽能夠以命換命的巫術。
否則為什麽他每次莫名其妙的恢覆，林星若就會吐血？
上次是劇痛，這次是直接昏厥？
他從未想過讓她這樣做，他也不希望用任何人的命去換他的命。
林星若的命更不行！
若是他還活著，她卻死了，那他一定會生不如死。
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痛恨巫族過。
現在他恨不得親手將每個巫族的人誅殺，讓巫術徹底在這個世間絕跡。
該死的巫延，該死的巫族！
林星若是出了密室後，才昏倒的。
齊嬤嬤一直守在門外。
她倒下前，吩咐齊嬤嬤將密室中的東西收拾好，不要讓任何人發現，也不要對秦鑒說。
齊嬤嬤仍舊是什麽都沒有問，只是按照她的吩咐辦事。
這樣的態度，讓林星若幾乎已經肯定了她的身份。
齊嬤嬤辦事極其妥帖。
等秦鑒趕到慈寧宮的時候，所有的一切齊嬤嬤都收拾好了。
林星若面色蒼白的躺在床榻上。
侍書侍墨在一旁伺候著。
染血的衣裙都已經換過。
她的臉上並沒有什麽痛苦之色，安詳地躺在那裏，就如同睡著了一樣。
但秦鑒心中不詳的預感更勝。
他甚至覺得她不會再醒來了。
太醫匆忙趕來。
診脈過後，又看了看她的瞳孔。
最後滿臉沈重地對秦鑒行禮，聲音都在打著顫音兒。
“回稟王爺，太後娘娘病因不詳，臣不知何故如此。但此刻娘娘五臟皆衰，恐怕，恐怕.......”
恐怕命不久矣。
但這話太醫不敢直接說出來。
沒看這位王爺的臉色已經冷得可以結霜了嗎。
若是他直接說出這樣的噩耗，怕是難逃牽連。
秦鑒用最後一絲理智控制著自己，他揮了揮手，讓所有人都退下。
然後他喚來了自己的暗衛。
“傳令下去，全力抓捕巫族餘孽！凡是和巫族有牽連的，寧可錯殺，不可放過。”
“是！”
秦鑒坐在林星若的床頭。凝望著她安詳美麗的睡顏，神情脆弱而陰鷙。
“你這個小傻子！你究竟做了什麽？誰準許你這樣做的？”
林星若不可能回應他。
他自顧自地繼續往下說。
“我不要你舍命救我。明明我都已經安排好一切了，你為什麽要打亂我的計劃？”
“墩哥兒還那麽小，你怎麽舍得他？怎麽舍得我？”
“你要是不想看我發瘋的話，就快點醒過來。”
......
他握著她的手，一口氣說了許多許多，他似乎很少一次說這麽多話，因為從小聖賢書上就教導他‘君子訥於言而敏於行’。
後來他修習佛法，更是樂閑喜靜，少與人言。
直到有了林星若。
他才覺得這個世界原來也可以如此的鮮活靈動，溫軟可愛，活色生香。
他才知道，他原來也可以甘之如飴做一個凡夫俗子。
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
以前不明白這其中意蘊，如今他懂得了，她卻安睡在此，性命垂危。
......
朝廷中的風向近來很是奇怪。
原本太後垂簾聽政，攝政王輔政，一切都陰陽平衡，政通人和的。
但是後來先是攝政王逐漸放權，太後大開殺戒，而後又是攝政王昏迷，連續多日不上朝。
現在好不容易攝政王來了，太後又重病不朝了。
朝野上下議論紛紛，大家都猜測，這攝政王和太後該不會是在內鬥吧？
若不是這兩人鬥起來了，何故造成這樣的局面？
倆人一起好好上朝不行嗎？
怎麽他病完她病的？
原本朝臣們都被太後的雷霆手段震懾住了，再加上一直以來，都是攝政王在給太後撐腰，所以他們都以為太後要大權獨攬，乾綱獨斷了。
可如今看來，太後這是落敗了？
所謂的昏迷不醒，該不會是攝政王給下得毒吧？
攝政王終於利用完了太後母子，準備除掉他們自己登基了是嗎？
那攝政王可真夠大費周章的。
明明此前有更多更好的機會，可是偏偏拖到了如今。
所以說，這其中有什麽不為人知的隱情嗎？
還有小皇帝，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那眉眼是越長越像攝政王了。
說這倆不是父子都沒人信。
可現如今攝政王除t掉太後，還會留下這個可能是心腹大患的‘奸生子’嗎？
一時間又有不少人心思浮動，想要趁這個機會撈取名利。
對於坊間各種議論紛紛，林鐸都保持沈默。
他曾進宮看望過，太後確實重病，昏迷不起。
而王爺除了上朝理政，就是守在太後身邊，寸步不離。
王爺臉上的憔悴和陰鷙與日俱增，林鐸看得出，他是真的對自己這個女兒用情至深。
所以林鐸當然不相信那些傳言，更不會相信是攝政王對太後下手。
但隨著林星若昏迷的時日越來越久，狀況越來越糟，林鐸也逐漸有些沈不住氣了。
尤其是，林家大爺林鍔千裏迢迢從姑蘇趕來了京城，才一見面就把林鐸罵了個狗血淋頭。
林鐸冷著臉聽大哥訓斥。
其實說來說去，林鍔就是嫌林鐸對林星若太過嬌慣，甚至為了林星若的顏面，還專門寫信斥責了他這個大哥，還讓林氏宗族的長老們懲治他，奪取了他的族長之位。
這讓向來在姑蘇呼風喚雨的林鍔如何受得了？
只不過當時林星若這個太後風頭正盛，殺人無數，林鍔再怎麽自大，也知道自己不能這個時候上京去觸黴頭。
但風水輪流轉，如今林星若倒黴了，可見是這等不孝忤逆的孽障無福，被上天懲戒了。
林鍔當慣了大家長，在自己兩個弟弟面前向來也是說一不二。
可是自從林鐸當了承恩侯，又入京做了戶部尚書之後，林鍔就總覺得在這個弟弟面前矮了一頭。
現在逮著機會了，當然要把以往心中積壓的憤懣全都一股腦發洩出來。
他這樣想，也就這樣說了，嘴上半點沒顧及。
可是卻真的觸怒了林鐸。
林鐸如今也算是除了攝政王以外，朝中最風光的人了。
因為他是太後的父親，因為他手握戶部的財政大權，他無論走到哪裏都是被人捧著敬著的。
若論起說一不二的官威，林鍔是半點及不上他的。
本來林星若昏迷不醒就夠讓林鐸心焦的了。
可是林鍔卻偏偏這麽沒眼色，非要在這個時候來說喪氣話，還話裏話外指責他嬌慣女兒？
他那是嬌慣女兒嗎？
他那是敬畏太後！敬畏皇權！
唯有林鍔這種腦子被富貴糊住了的富家翁鄉巴佬才會一直門縫裏看人，總把太後當成林家不受寵的小庶女，可以任憑長輩拿捏作踐。
現在林鐸的富貴權勢和林星若牢牢綁在了一起，誰敢說林星若的不是，那就是打他的臉。
所以林鐸當下也沒客氣，直接在林鍔面前摔了茶盞。
嘩啦啦的碎裂聲把林鍔驚住。
“老二，你，你好好的摔茶盞作甚？”
林鐸冷笑，“摔茶盞？我還想摔你呢！”
“你......你胡鬧什麽？我哪裏說錯了？太後如今已經不中用了。說不準哪天就薨了，為了林家的富貴，我們還要長久打算才是。”
林鍔越說越覺得自己有理，有理就氣壯，聲音也直接壓過了林鐸，“你若是還認我這個大哥，就趕緊想辦法，把你表侄女送到攝政王府上。無論為奴為妾，總之，這表侄女的容貌傾國傾城，定能讓攝政王神魂顛倒，到時候哪怕......”
“呵呵。”林鐸怒極反笑，而後召下人拿來了自己的帖子，“你這就把大爺和他帶來的那個什麽表侄女一起送到攝政王府上，王爺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不用顧慮我的顏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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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先生和海夫人。
海夫人是漠北巨賈，富甲一方。
海先生是屢試不第的落魄秀才，入贅妻門的教書先生。
他還記得當時給自己編這個身份時, 林星若的眼睛裏充滿了戲謔。
雖然她沒明說，可是他還是看出了她的心中所想。
她一定是想說——想不到大人心裏最想做的居然是吃軟飯的贅婿！
那個時候不覺得，只覺得她促狹。
現在卻恍然發覺, 她可能真的說中了他心中所想。
他其實從骨子裏就是不喜歡這些‘俗物’的, 這些年來大權在握, 他也從來沒有沈溺五欲, 放任自恣, 未嘗不是因為他從心底裏就不喜歡這些的緣故。
若不是遇到了林星若, 他恐怕也會覺得自己是個無情無欲的聖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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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時候她做真正的‘海夫人’，他也做個真正靠老婆的‘海先生’, 想必那樣的人生一定會別有一番趣味。
只要這樣一想，他甚至覺得連即將到來的死亡都不那麽可怕了。
只要來生有她, 他就無所畏懼。
可來生真的還會有她嗎？
一絲恐慌的情緒爬上心頭, 將他原本暢想的歡喜雀躍悉數沖散。
他開始認真思索起這種可能。
手中的朱砂禦筆不自覺地停下, 甚至在奏折上落了一個墨點。
就在這時，他忽然聽到了沈重而急促的腳步聲。
宮中規矩甚嚴，若無重事, 無人敢這樣慌亂跑動。
他心底一沈，隨後眼眸驟然擡起。
他聽見了, 他居然聽得見了？
到底發生了什麽？
明明他先前連視覺都喪失了，可是在回宮的路上, 卻又忽然恢覆了。
當時林星若吐了一口血，渾身劇痛。
手中的朱砂禦筆被不自覺地折斷。
她出事了。
她一定出事了。
他猛然站起身, 就見一個傳訊的小太監沖進禦書房，噗通一聲跪在他的面前。
“啟稟王爺，太後娘娘剛剛吐血昏厥了！”
果然如此。
秦鑒的臉色陰沈得幾乎要滴下水來。
他大步往慈寧宮趕去。
他想，一定是林星若被巫延擄走的時候，聽巫延說了什麽。
也許是能夠救他的邪術。
也許是什麽能夠以命換命的巫術。
否則為什麽他每次莫名其妙的恢覆，林星若就會吐血？
上次是劇痛，這次是直接昏厥？
他從未想過讓她這樣做，他也不希望用任何人的命去換他的命。
林星若的命更不行！
若是他還活著，她卻死了，那他一定會生不如死。
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痛恨巫族過。
現在他恨不得親手將每個巫族的人誅殺，讓巫術徹底在這個世間絕跡。
該死的巫延，該死的巫族！
林星若是出了密室後，才昏倒的。
齊嬤嬤一直守在門外。
她倒下前，吩咐齊嬤嬤將密室中的東西收拾好，不要讓任何人發現，也不要對秦鑒說。
齊嬤嬤仍舊是什麽都沒有問，只是按照她的吩咐辦事。
這樣的態度，讓林星若幾乎已經肯定了她的身份。
齊嬤嬤辦事極其妥帖。
等秦鑒趕到慈寧宮的時候，所有的一切齊嬤嬤都收拾好了。
林星若面色蒼白的躺在床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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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臉上並沒有什麽痛苦之色，安詳地躺在那裏，就如同睡著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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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甚至覺得她不會再醒來了。
太醫匆忙趕來。
診脈過後，又看了看她的瞳孔。
最後滿臉沈重地對秦鑒行禮，聲音都在打著顫音兒。
“回稟王爺，太後娘娘病因不詳，臣不知何故如此。但此刻娘娘五臟皆衰，恐怕，恐怕.......”
恐怕命不久矣。
但這話太醫不敢直接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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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他直接說出這樣的噩耗，怕是難逃牽連。
秦鑒用最後一絲理智控制著自己，他揮了揮手，讓所有人都退下。
然後他喚來了自己的暗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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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秦鑒坐在林星若的床頭。凝望著她安詳美麗的睡顏，神情脆弱而陰鷙。
“你這個小傻子！你究竟做了什麽？誰準許你這樣做的？”
林星若不可能回應他。
他自顧自地繼續往下說。
“我不要你舍命救我。明明我都已經安排好一切了，你為什麽要打亂我的計劃？”
“墩哥兒還那麽小，你怎麽舍得他？怎麽舍得我？”
“你要是不想看我發瘋的話，就快點醒過來。”
......
他握著她的手，一口氣說了許多許多，他似乎很少一次說這麽多話，因為從小聖賢書上就教導他‘君子訥於言而敏於行’。
後來他修習佛法，更是樂閑喜靜，少與人言。
直到有了林星若。
他才覺得這個世界原來也可以如此的鮮活靈動，溫軟可愛，活色生香。
他才知道，他原來也可以甘之如飴做一個凡夫俗子。
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
以前不明白這其中意蘊，如今他懂得了，她卻安睡在此，性命垂危。
......
朝廷中的風向近來很是奇怪。
原本太後垂簾聽政，攝政王輔政，一切都陰陽平衡，政通人和的。
但是後來先是攝政王逐漸放權，太後大開殺戒，而後又是攝政王昏迷，連續多日不上朝。
現在好不容易攝政王來了，太後又重病不朝了。
朝野上下議論紛紛，大家都猜測，這攝政王和太後該不會是在內鬥吧？
若不是這兩人鬥起來了，何故造成這樣的局面？
倆人一起好好上朝不行嗎？
怎麽他病完她病的？
原本朝臣們都被太後的雷霆手段震懾住了，再加上一直以來，都是攝政王在給太後撐腰，所以他們都以為太後要大權獨攬，乾綱獨斷了。
可如今看來，太後這是落敗了？
所謂的昏迷不醒，該不會是攝政王給下得毒吧？
攝政王終於利用完了太後母子，準備除掉他們自己登基了是嗎？
那攝政王可真夠大費周章的。
明明此前有更多更好的機會，可是偏偏拖到了如今。
所以說，這其中有什麽不為人知的隱情嗎？
還有小皇帝，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那眉眼是越長越像攝政王了。
說這倆不是父子都沒人信。
可現如今攝政王除t掉太後，還會留下這個可能是心腹大患的‘奸生子’嗎？
一時間又有不少人心思浮動，想要趁這個機會撈取名利。
對於坊間各種議論紛紛，林鐸都保持沈默。
他曾進宮看望過，太後確實重病，昏迷不起。
而王爺除了上朝理政，就是守在太後身邊，寸步不離。
王爺臉上的憔悴和陰鷙與日俱增，林鐸看得出，他是真的對自己這個女兒用情至深。
所以林鐸當然不相信那些傳言，更不會相信是攝政王對太後下手。
但隨著林星若昏迷的時日越來越久，狀況越來越糟，林鐸也逐漸有些沈不住氣了。
尤其是，林家大爺林鍔千裏迢迢從姑蘇趕來了京城，才一見面就把林鐸罵了個狗血淋頭。
林鐸冷著臉聽大哥訓斥。
其實說來說去，林鍔就是嫌林鐸對林星若太過嬌慣，甚至為了林星若的顏面，還專門寫信斥責了他這個大哥，還讓林氏宗族的長老們懲治他，奪取了他的族長之位。
這讓向來在姑蘇呼風喚雨的林鍔如何受得了？
只不過當時林星若這個太後風頭正盛，殺人無數，林鍔再怎麽自大，也知道自己不能這個時候上京去觸黴頭。
但風水輪流轉，如今林星若倒黴了，可見是這等不孝忤逆的孽障無福，被上天懲戒了。
林鍔當慣了大家長，在自己兩個弟弟面前向來也是說一不二。
可是自從林鐸當了承恩侯，又入京做了戶部尚書之後，林鍔就總覺得在這個弟弟面前矮了一頭。
現在逮著機會了，當然要把以往心中積壓的憤懣全都一股腦發洩出來。
他這樣想，也就這樣說了，嘴上半點沒顧及。
可是卻真的觸怒了林鐸。
林鐸如今也算是除了攝政王以外，朝中最風光的人了。
因為他是太後的父親，因為他手握戶部的財政大權，他無論走到哪裏都是被人捧著敬著的。
若論起說一不二的官威，林鍔是半點及不上他的。
本來林星若昏迷不醒就夠讓林鐸心焦的了。
可是林鍔卻偏偏這麽沒眼色，非要在這個時候來說喪氣話，還話裏話外指責他嬌慣女兒？
他那是嬌慣女兒嗎？
他那是敬畏太後！敬畏皇權！
唯有林鍔這種腦子被富貴糊住了的富家翁鄉巴佬才會一直門縫裏看人，總把太後當成林家不受寵的小庶女，可以任憑長輩拿捏作踐。
現在林鐸的富貴權勢和林星若牢牢綁在了一起，誰敢說林星若的不是，那就是打他的臉。
所以林鐸當下也沒客氣，直接在林鍔面前摔了茶盞。
嘩啦啦的碎裂聲把林鍔驚住。
“老二，你，你好好的摔茶盞作甚？”
林鐸冷笑，“摔茶盞？我還想摔你呢！”
“你......你胡鬧什麽？我哪裏說錯了？太後如今已經不中用了。說不準哪天就薨了，為了林家的富貴，我們還要長久打算才是。”
林鍔越說越覺得自己有理，有理就氣壯，聲音也直接壓過了林鐸，“你若是還認我這個大哥，就趕緊想辦法，把你表侄女送到攝政王府上。無論為奴為妾，總之，這表侄女的容貌傾國傾城，定能讓攝政王神魂顛倒，到時候哪怕......”
“呵呵。”林鐸怒極反笑，而後召下人拿來了自己的帖子，“你這就把大爺和他帶來的那個什麽表侄女一起送到攝政王府上，王爺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不用顧慮我的顏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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