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小寰也安排進組了，演一個小角色，跟龍套差不多，就是為了讓他體驗一下拍戲的感覺，你這麽緊張幹什麽？你那會不也是這麽起步的嗎？”在車裏，白湛溫言解釋道。

施天辰嘟囔道：“他跟我……能一樣麽。”

白湛側目：“怎麽不一樣了？”

施天辰在底下悄悄按住白湛的手，壓低聲音：“你說呢？”

“咳。”弟弟就在前座，白湛窘死了，不管自己現在是對方的經紀人還是哥哥，這種背著人偷偷被小年輕捏手的事情都很羞恥。

施天辰摸手就摸手吧，還不老實，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捋著摸，溫度恒定的車廂裏，楞是把白湛摸出一後背汗來，恐是他這種不辯解不拒絕的態度取悅了施總，關於許寰也一並入駐《亂世錦繡》劇組的事便沒再計較。

他已經接受了多一個師弟這種既定事實了，開玩笑，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他施天辰從來不怕競爭，就像現在，小白和自己坐一處，那個便宜師弟自己坐前頭，誰親誰疏不是很明顯麽！衣服撞款又怎樣，我的比較貴就對了！

小手在握，施天辰的心情又好起來。

至於許寰的真正身份，白湛打算暫時先不透露，目前他覺得施天辰的表現比他預先得還要好一些，等出現什麽自己鎮不住的狀況時，他再把這事祭出來，對，就像請出尚方寶劍那樣！

帶著這二位一同來到公司，經過前廳時接受同事們的目光洗禮也是一件極度羞恥的事。

作為一個公司新人能同時帶兩個炙手可熱的藝人，這已經是一件稀罕事了，而這次，這兩位藝人還穿了同款的衣服，哈巴狗似的跟在白湛身後，白湛覺得自己都要被眼神射穿了，別人肯定覺得這個經紀人只怕有什麽難以明言的特殊癖好。

就連田姍姍看到他們都楞了一下，然後就開始笑。

“姍姍姐，我頭都大了，你再笑我就辭職不幹了啊！”把那倆轟去會議室後，白湛又將他倆在飯桌上的明爭暗鬥添油加醋描述了一番，最後撂下狠話，這次進組，除了常規差旅費外必須加精神補助！

田姍姍讓他放心，錢的問題都不是問題，款項早就讓財務部去辦了，不出三天，肯定到位。

白湛這才心情稍微好一點，他靠在田姍姍的辦公桌上，又和她就這次出行進行了深刻交流和討論。

除了多配兩名助理負責外聯和內務外，C城的影視基地也在華誠的勢力範圍內，那邊會給他準備專門的地陪和司機，到時無論用車還是用人都很方便，絕不會再出現上次那種令施總一怒之下召喚直升機這樣的事。

畢竟自從許珮之後，華誠再也沒人能成功和劉小鑾合作過，這次機會實在難得，從公司的安排上就可見重視程度非同一般。

末了，田姍姍還是沒忍住打趣了白湛一句：“小白，說實話，有沒有古代帝王的感覺？”

白湛十分無語：“帝王也不帶妃子上戰場啊，孤怕是藥丸！”

……………………

亂世錦繡的開機儀式在C城雲宜影視基地舉辦，到場的除了主要演職人員外，還有一些媒體。

在掛著“雲宜來去”匾額的牌樓下，一條長長的供桌上鋪著紅布，紅布上擺著新鮮的時令水果和糕點，正中一個燒豬頭，豬頭兩旁紅燭高燒，供桌之後是古香古色的民國街景——布景和燈光已經搭建完畢，只等儀式一結束就可以直接開始拍攝。

所有的攝影器材都被一塊紅布罩著，就像蒙著蓋頭的新娘，主演們已經扮上裝扮，在燭光燈火的映照下，有種時光回溯的恍惚感。

時間一到，以導演，主演，配演，工作人員的順序依次上前祭拜，氣氛十分肅穆，白湛和許寰混在最後一波工作人員裏也跟著上了一炷香。

祭拜的空子裏，許寰忍不住悄聲問白湛：“供桌後面也沒有神像，我們是在拜什麽啊？”

白湛示意他禁言不要多嘴，心裏卻悄悄給出了答案。

沒有神像，我們拜的既是別人也是自己，敬天敬地敬同行，開機儀式既是為了祈禱接下來的拍攝順利，也在傳達自己對於這份職業的敬畏之心。

最後由導演灑下一杯酒，親手掀開了攝像機上的紅蓋頭，儀式才算結束。

放在幾年前還要再點掛鞭炮的，但是現在考慮到環境問題，放鞭的那一步取消了。

記者們蜂擁而上：“恭喜劉導——”

“開機順利！！”

“劉導，可以透露一下這部劇嗎？觀眾們都很感興趣！”

“這次的主演又是周博延，請問在選角上是否存在偏私？”

劉小鑾出名的不愛應對記者，於是接受采訪這種活計自然被周博延包攬過去，他在媒體面前早已練就一張鐵面皮，當下面對各種或善意或惡意的揣測八風不動，只管挑撿自己感興趣的作答。

施天辰也是第一次參加開機儀式，而且作為主要演員之一，他早早就扮上了妝容，民國初年的長衫，立領，油亮亮的偏分發型，在太陽底下曬了半天感覺整個人都被黏住了似的，衣服更像蒸籠一樣不透氣，好不容易等這漫長的儀式結束，他剛要擡腿往陰涼處去，卻發現自己也被記者們包圍了。

施天辰可是當下炙手可熱的新人，外形好，又闊綽，在慈善晚宴上重金捐款，如今又入駐了劉小鑾的班子，劉小鑾可是有名的男風愛好者，聽說這回施天辰的角色戲份還挺重，連開機儀式都是單獨上的香，隱約有點雙男主的趨勢啊……這麽一琢磨，那讓人遐想的空間就非常大了。

一時間，施天辰居然成了現場除了導演和主演外最受記者青睞的演員。

“您和劉小鑾導演之前認識嗎？”

“請問您是怎麽得到這個角色的？是否有私人原因？”

“您是怎麽理解您的角色的？您對演繹好這個角色有信心嗎？”

如果放在原來，面對這些鬧哄哄的記者和那些捕風捉影的問題他可能直接就走人了，但是這一次，可能因為這個機會實在來之不易，施天辰居然耐著性子接過話筒一一作答：“我之前不認識劉導，這個角色是公司給的本子，參加試鏡後得到的，至於怎麽理解這個角色，我相信等作品出來會給你們答案。”

白湛這時已經鉆進人群，將施天辰帶出包圍圈。

“不好意思，我們要去補妝了，謝謝你們的關註。”

民國街的盡頭有一間空置的大屋，被劇組用來做臨時化妝間用，這間屋原本可能想設計成客棧，二樓隔出了好幾個小房間，正好可以按不同用途分開使用。

白湛和施天辰便走進其中一間臨時化妝室，施天辰累了，進去之後也不說話，直接就在化妝鏡前坐下。

主要演員的妝面和造型都是由主化妝師定下的，她們作為助理只需要負責補妝，兩位化妝助理都是小姑娘，早早便在這等候，她們入行還沒多久，見過的明星不多，一下就被施天辰煞到了，直到對方在椅子上坐定，她倆還有點懵然不知所措。

白湛溫聲提醒道：“小美女，回魂啦。”

“哦！嗯……”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兩個姑娘臉紅了，趕緊開工。

白湛也尋了張椅子坐下來，剛要簡短的總結一下剛才的記者環節，就聽走廊傳來一陣霹靂啪啦的腳步聲，幾個人走進了隔壁的屋子，應該也是化妝助理，因為她們一進去就把化妝箱打開，然後把化妝用品一件件的往桌上放，這種仿古建築的壁板都是薄薄的木板，並不很隔音，所以丁點動靜這邊都聽得一清二楚。

可能是沒想到隔墻有耳，兩個姑娘一邊擺弄化妝用具一邊開始閑聊天，起初聊的都是其他藝人的八卦，但是漸漸的就不對味了，話題一轉，就轉到了現在的劇組。

一個姑娘突然問：“你看見張老爺子那個臉色沒？”

另一個姑娘一邊抖著粉刷一邊道：“看見啦！他不是最討厭現在的小白臉嗎，咱們組這回有倆，一個周博延，一個施天辰！”

聽到自己的名字，施天辰的耳朵一動，白湛意識到不妙，但現在也不好開口打斷——既然他們一開始沒有出聲示意這邊有人，現在八卦聽得差不多了就更不好開口。

先前那姑娘仿佛撇了撇嘴：“那沒轍，誰讓現在這種範兒是主流呢！”

“哎，你說，劉導到底更喜歡哪個？是新歡還是舊愛？”

這個問題很尖銳，化妝助理的動作不由頓了頓，連白湛也好奇的朝施天辰看去，突然變成八卦中的主角，施總也很無奈，這種問題，無論答案是不是他都開心不起來好嗎！

他惡狠狠的瞥了白湛一眼，後者忍著笑移開了目光。

隔壁的討論還在繼續。

“我覺得劉導和周博延比較配。”

“但是新歡更帥啊！聽說還特有錢，你看今天被采訪的時候，好有派啊！跟開新聞發布會似的！”

另一個姑娘嘆了口氣：“可惜了~~這樣的男人還不是要靠出賣色相！”

“也不一定是色相啊，人家那麽有錢，要賣也是別人賣給他啊。”

這句還像個人話。

卻聽那妹子接著道：“肯定是砸錢了唄！要不這麽好的角色能給他？他有過什麽作品啊？”

這時走廊再次傳來動靜，她們的茶話會才暫時告一段落。

留給白湛這間屋裏的卻是謎一樣的寂靜。

尤其那倆助理姑娘，這時更是大氣都不敢出，生怕一個多餘的眼神惹施總不高興，真是沒有比這更尷尬的了，和話題的當事人分享了一段關於他的八卦，而且這段八卦裏幾乎集齊了所有黑點：出賣色相，走後門，沒實力，沒作品……

好不容易補完妝，來到空曠處，白湛試圖安慰施天辰，不想對方卻先一步擺擺手，笑道：“你不用強行勸我，我都明白。”

“咦？”白湛很訝異：“你不生氣？”他以為以施天辰的性子，現在應該憋了一肚子火氣，那些話確實刺耳，尤其還被翻到明面上，被正主聽到。

施天辰迎著陽光伸了個懶腰：“生氣啊。但是，人家這麽想我也管不了，換成我我也會這麽認為。”他轉身面對白湛：“所以我會用實力讓他們閉嘴！”

“你，不會是要……”白湛瞬間想到一個可怕的可能，腦中浮現出那副P過的耶穌撒錢圖。

施天辰笑了：“你想什麽呢，我是說，我會用自己的演技讓他們知道，雖然我確實是砸錢進來的，但不代表我沒實力！”

剛補過妝的施總整個人完美無瑕，配合這番豪言壯志，隱隱散發著熱血少年的氣息，這要是一部青春勵志劇，施總是絕對的主角，還是氪金的那種。

白湛像是不認識他似的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半晌後，才道：“你能這樣想就好，走吧，別讓導演等太久，你上午這段戲……”

“哎，等等！他們說的張老爺子是誰？為什麽看到我這樣的就臉色不好？”施天辰忽然想起來。

“唔……就是張文張老爺子，在戲裏飾演你的父親，一個老戲骨，人很正派也很老派……他看不慣的事情就會直言不諱……”

結合上下文，施天辰明白了：“他看不慣小白臉？”

白湛尷尬的摸摸鼻子：“不止是小白臉，你接觸了就知道了。”

作為曾經的小白臉，白湛也被這位老爺子教育過，真是往事不堪回首。那時的自己可還沒有施天辰灑脫呢，他是憋著一股子氣在演戲，也幸虧那場不是苦情戲，要不他肯定要吃不下二十次NG。

“哎，小白。”施天辰不知什麽時候竄到他的面前。

“嗯？”白湛停下腳步。

施天辰站得離他極盡，微微低下頭，挺秀的鼻梁幾乎杵到他的眉毛上，不等白湛退開，施天辰握住他的肩膀，微微低下頭，眼中亮閃閃的：“我這次真的很興奮，是從來沒有過的感覺，尤其在今天參加開機儀式的時候，我覺得，渾身充滿了幹勁！”

白湛瞇起眼：“所以呢？”

“所以，我們約定的那個目標，我一定能達成，你就看著吧！”

白湛忍不住笑了，“說的那麽輕松？”

“你看著吧，只要是我想做到的事情，只要去做，就沒有得不到的！”仿佛佐證這句話似的，握著白湛肩膀的手不由收緊，力度之大，仿佛這對臂膀就是金熊獎的獎杯。

“好，我看著。”白湛輕聲回道。

白湛這句不含戲謔的回答給了他莫大的鼓勵，“嗯，我去開工了！”他點點頭，放開白湛，轉身朝拍攝點走去。

“呼……”目送人走遠了，白湛才按住自己的肩頭，慢慢活動了一下，輕聲嘀咕道：“還想拿金熊獎，自己就跟頭熊似的……”

一扭頭，瞥見不遠處站著的許寰，也不知他來了多久了，是不是看到剛才那一幕了，白湛的老臉一時有點發熱。

“白哥，”許寰顛顛的跑過來：“師兄的扮相可真帥！你們剛才，是在加油打氣嗎？”

“嗯，是啊……”白湛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

許寰露出向往的神色：“下次我上戲前，白哥也會給我加油打氣嗎？”

“那是當然的。”白湛心裏有點虛，忍不住就要多說兩句話：“不過你的角色還得等，劇組這邊答應給你一個小角色，但還沒定下來，這幾天你先跟我身邊打打下手。”

許寰毫不猶豫的點頭：“嗯，好！”

畢竟對方是他最熟悉的堂弟，白湛和他說話忍不住有些隨意，這要是換成別的新人，即使沒有戲可拍也不能隨便被支使幹活啊，也幸虧是許寰，沒什麽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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