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86章 終章

關燈
第86章 終章

晚間用過膳食後, 楊靈籟沒有第一時間奔向自己渴望的床榻,反而是去了供奉香火的小佛堂。

因王氏頗為信封佛理,安肆院裏也是設了一個小佛堂的, 只是不在正屋, 而在廂房。

她不常來,呂獻之往前來過,也是王氏的吩咐, 祈求佛祖保佑仕途、學業一片坦途, 後來二人鬧翻後,這裏也就再沒了人來, 只是院子裏的人照舊打掃,內裏還算幹凈。

楊靈籟不信鬼神, 自然也不會信什麽佛,只是這幾日心裏那點事兒實在是擾地心神不寧,想叫這香火熏一熏, 醒醒神。

奉桌上的香壇裏,焚著寥寥三根清香, 淡淡的味道進了鼻子, 並不難聞。

楊靈籟隨意坐在一處無人的角落, 也不看佛,只是手裏不停地腰間掛著的香囊,鼓鼓囊囊的,裏面卻是硬硬的, 裝的是今日呂獻之放在她手裏的那塊糖。

這塊糖, 連帶著這香囊, 其實都是呂獻之送與他的。

臥房裏的風車,腰間的香囊, 妝臺上秀玉樓新出的胭脂水粉,匣子裏的金鐲……還有很多很多。

她當時收地高興,只當是呂獻之是真懂了,所以送來討她歡喜,可如今怎般想,怎般不對。

他對她果真是男女之情嗎,為何總是不見再進一步,若是真錯了,她勉勉強強,如同大姑娘上花轎一樣的扭扭捏捏,都成了什麽?

故作矜持,還是自作多情?

楊靈籟越想越覺得可能,湧上一股不甘心,更多的還是埋怨,埋怨呂獻之為什麽要這樣戲弄她。

即便只是他誤會了自己的心,並非刻意,可這都給楊靈籟帶來了不便困擾。

穿書以來,她自以為對所有事情了如指掌,可待呂獻之,總是多幾分不同尋常,她知道,也因此一直克制著,因為這不是什麽好消息。

她很堅定,自己要的是榮華富貴,是人上人,不是什麽爛大街的愛,也不是什麽你儂我儂的甜蜜,唯一只是想活得快活一點,瀟灑一點,錢能幫她,權能幫她。

可呂獻之的存在,就是一塊絆腳石。

她費勁心力的挪開,可對方巍然不動,在不損傷利益最大化的前提下,她同意了這份追逐,不情不願又暗含期待地給了一個機會。

可現如今,她非但沒有獲得更大化的快活,反而日日夜夜糾結,難受,被沒用的東西牽著鼻子走,這不對。

楊靈籟覺著,自己不應該這樣下去了,狠心地裝作什麽都不知道,各自回到原來的位置才對。

也只有這樣,她才會什麽都不丟。

在這份決心敲定的時候,門開了,熟悉的腳步聲一點點靠近,燭光後,露出一張尋找的面孔。

見到她後,那張面孔裏閃出一抹驚喜,又被人悄悄按下去,待走到楊靈籟面前時,已經捕捉不到了。

“靈娘,這裏冷。”

祠堂裏沒什麽人味,窗紙也只是糊了薄薄的一層,空氣流通下,夜裏的寒涼感會更甚。

楊靈籟蜷了蜷有些僵硬的五指,淺淺笑一下,便想一同隨他離開。

可躲在身後的指尖卻還是被發現了,先是被一點點碰觸,後是變成五指緊貼,溫熱的感覺一點點地沾染浸透,最後交叉相合,不留一點縫隙,正如現在的楊靈籟一樣,呼吸好像都暫停了。

她被拉進有著熱氣的臥房裏,按部就班的洗漱,換上幹凈的中衣,脫下鞋子,跪坐在緋紅色的床鋪上。

眼神掃過去,是兩床分開的被褥,像是在暗戳戳地提醒著她趕快把什麽講明白。

待到呂獻之也收拾好,室內只留下一盞燭光,窸窸窣窣之後,她的肩上多了一份重量,是呂獻之用下巴抵住了。他好像很喜歡在睡前這樣虛虛地環住她,有時很短,有時很長。

黑暗蒙住了一半的視線,即便看不見,可她聽的清,呂獻之在她的脖間嗅著什麽。

楊靈籟捱不住了,她平靜地拉開了身前的人,直至能微微望見他的眼睛,拇指摩挲著食指的關節,勉強問出。

“呂獻之,說實話,你不是把我當成了你的母親?”

這個說法足夠荒謬,可結合呂獻之之前的種種表現,跟她撒嬌,喜歡抱她,想聞她身上的味道,這些都是嬰孩會對母親做的事,並非是成年人之間的任何一種暧昧。

她自己也不想相信,可事實好像就是這樣,這是楊靈籟想了許久才想出的答案,也是唯一說得通的答案。

呂獻之從小缺愛,而她又恰巧出現,對他好,不要求他去做一些自己不想做的,時時刻刻的幫他,他會把她當成自己幼年缺失的母親,無可厚非,也看似理所應當。

呂獻之不知所措,不知所雲,因為話題跳出十萬八千裏,良久之後,他甚至都不能回神去回答她的話。

楊靈籟也不著急,接受這樣一個結果,亦或者是去思考這樣的結果,需要時間。她需要,他也同樣需要。這是達成一個友好和平的認知所必須經過的。

想通了才不會糾纏,才不會後悔。

“靈娘,沒有。”

不知怎麽就被推倒,腦後還被貼心地放好了繡花枕頭,楊靈籟頭暈腦脹地聽到這麽一句。

還沒等她去反駁,身上的人好像是又猜到了,窩在她的脖頸間,悶聲悶氣,十分委屈。

“真的沒有。”

她動了動腰,想起來,卻又被先一步的按住,那雙平日裏瘦削卻骨節分明的手附在她的腰上,已進冬日,人的手,向來是不如腰上的軟肉有溫度的,隔著薄薄的中衣,絲絲涼意透過,讓她禁不住顫了顫,小小哼了一聲。

這一聲含著嬌氣、澀情,聽得楊靈籟腦殼短路,天靈蓋都燥地要掀開。

這會是她能喊出來的?

呂獻之到底給她下了什麽藥,怎會如此。

可偏偏這時候,有些人還在招惹。

“靈娘。”

原本這聲音還只是浮在耳畔,可後來直接噴灑在了唇邊,再之後楊靈籟已經瘋了。

“可以嗎?”

這一句問出來的時候,她甚至懷疑呂獻之磕了什麽藥,今日是鬼上身了,還是遇到了什麽陰時陰刻的好日子,怕是什麽專奪人魂魄的妖精來了,想要吃了她。

可她甚至還沒來得及反制,軟綿綿的手就被人主動搭在了肩上,明明她一開始只是一個人躺著,可之後又擠進來了一個人,像是要嚴絲合縫地塞進來,占有全部。

半夢半醒裏,不知在幾更天,她瞇著眼在燭火下瞥見一抹白,一開始不知是什麽,可待被搖的暈,又摻雜著一點點的清醒,才意識到,那好像是她的中衣。

可轉眼間,又把這忘了。

腦袋昏沈,整個帳子裏都熱氣騰騰,她大口大口地呼氣,卻還是抵不住被人吸走的那些。

累,渾身都累。

疼,哪裏都疼。

隔日,日上三竿

盈月不知來看了第幾次,可眼見午時要到了,大娘子依舊沒醒,正猶豫是否要按著公子的叮囑,要將人在午膳前喊起來,便聽到了外間丫鬟的請安聲。

頓時,她長了個心眼,將這爛攤子交給了罪魁禍首。

笑話,她這麽聰明,才不要要替公子挨刀子,昨夜屋子裏叫水,天知道,她那瞌睡一下子就沒了,導致今日無精打采的,還是得趕緊溜,以免殃及無辜。

呂獻之坐在床邊,面色比誰都鎮定,可心裏打的鼓已經要破了,昨夜那一句他把她當母親,如同殺人誅心也不為過,大約是太委屈,又大約是近來耳邊多是那些同僚的汙穢言語,即便不想聽,也聽了,甚至還不恥下問去托人找了本最為含蓄的圖書,腦子裏亂的,回過神來什麽都做了。

也不知,靈娘會如何罵他。

大概也同那掌櫃一般,亦或者是再叫她踹上一腳,消消氣。

楊靈籟醒過神來,出現在腦子裏的第一個畫面就是地上那身雪白的中衣,第二個念頭就是,塵埃落定。

她忍著並不舒服的身子,想坐起來,腰上卻有人搭了只手,扭頭才看見,旁邊還有個大活人。

“你……”

“現在什麽時辰了?”

已經做到第一句就被罵的呂獻之呆了呆,半晌,才接了話。

“快要午時。”

為何如此不對勁,以靈娘的性子,不揍他說不過去,不罵他也說不過去,莫不是昨夜真的傷著了,如今沒了力氣?

這更要命了。

“靈娘,我不對。”

說完,他自顧自拿著楊靈籟的手向往自己臉上甩一巴掌,卻又突然意識到打他,靈娘自己也會疼,慌裏慌張地竟尋出一張帕子來,隔著帕子,給自己扇了一巴掌。

楊靈籟瞅著自己軟綿綿的手掌,又看了看那張稍有些紅色的臉,眼神卻被吸引到對方的脖頸處,那裏有很多細細的紅痕,一塊塊的紅印。

她想起來了。

呂獻之很白,像女人一樣,身上有一種冷香,她迷瞪間想聞出那味道,就纏著他的脖子,死死不松開,又啃又咬,廢了很大的勁,都沒有聞出來那味道。

如今想起來,鼻尖都好似在縈繞著。

正想著自己贖罪還不夠的呂獻之,脖子就被勾住了,明明用的力氣不大,可他卻還是下意識跟著往前送。

直到楊靈籟一口咬在了一處紅印上,原本就還泛著絲絲縷縷疼的地方,如今卻像是麻了。

呂獻之驚慌地瞪大眼睛,濕熱的,微微的噬咬。

“還是不知道是什麽味道。”

楊靈籟聞也聞了,嘗也嘗了,嘟囔了一句,像是吃幹抹凈的渣男。

“應該…什麽味道?”

呂獻之試探著,若是靈娘想聞,他也可以泡花浴。

對上那雙閃亮亮的眼眸,楊靈籟下意識讀懂了他的意思,笑了。

可又不禁想起他前些日子的所作所為,報覆道。

“你的味道,很香。”

赤裸裸的調戲讓呂獻之幾乎同手同腳,用膳時鬧了不少笑話,他看著面前的人前仰後合,半點不見惱怒的意思,在心裏默念。

“靈娘,我的。”

-------------------------------------

自進宮之後,楊靈籟又隨國公府去了宮中的年宴,誰人都知曉大名鼎鼎的九夫人妹妹開了一家女子藥館,又有魏貴嬪在其中表態,不少見風使舵的貴人,也開始出路藥館。

當然也不乏許多看熱鬧的小嘍啰,見不得人富貴、處的開,酸水不停地往外冒。

楊靈籟一一收拾了一頓,藥館的生意也愈發紅火。

只是,對於宮裏的這位,她開始有些想避而遠之,可待回過神來,已經是無力回天。

魏貴嬪在朝中並不是沒有勢力,相反這個看似在後宮裏為君分憂、處處進退有度的人背地裏動了不少手腳。

楊靈籟自然也不會坐以待斃,呂獻之在朝中步履維艱,受了恩惠是要還的,她與魏貴嬪短暫地在一艘船上落腳,可又不會完全信任對方,這一查,讓她陰差陽錯地看到了一個人,司禮監的一個太監—趙忠賢。

若只是一個辦事的也就罷了,可這太監瞧魏貴嬪的眼神不對,深宮裏的一個奴才怎麽敢,又怎麽能隨貴人起心思,除非是兩廂情願。

而她尤其記得,這位魏貴嬪出身宮女,宮女太監,未嘗不是很早之前就有淵源。

楊靈籟只當這是一個關鍵時候換取某些東西的籌碼,可未曾想,對方把她拉進了更深的漩渦。

“想讓我設法給呂大人擋下風頭,楊三,你要的有點太多了。”

魏文姬輕哼一聲,並不在意。

近來,呂獻之官場之上如魚得水,世家之間信任土崩瓦解,國公府與他們因此一刀兩斷,眼見世家傾頹,可陛下心思沈,竟然對手裏的這把刀起了疑心,是要過河拆橋。

當初的俞美人,如今的俞妃,是站在國公府一邊的,那枕邊風吹的熱的很,楊靈籟別無他法,只能一個秘密換魏貴嬪出手一次,宮裏與宮外雙管齊下,禍水東引。

“臣婦知曉,娘娘留著俞妃有用,可若臣婦說,臣婦手裏有一個娘娘的秘密呢,可否換娘娘早些拔了這枚釘子。”

“你可以說來聽聽。”

魏文姬不意外她會知道自己的打算,俞妃,當初也是楊靈籟親口告知她,此人並非此朝所生,蠱惑聖心,爭奪恩寵,屢戰屢勝,巧合之多,十分引人註目。留她到現在,自然不是為自己添堵,只是有時候實在不願意勞心勞力。

“司禮監掌印趙忠賢,與娘娘聯系頗深。”

原本姿態閑適的人,聽著這句話說出來,那雙鳳眼裏就起了殺心。

“楊三,你很好。”

“臣婦只是為了活罷了。”

楊靈籟垂著腦袋,是在賭。

她沒等到摔碎的茶盞,亦或者是言語刻薄的威脅,是一串堪稱陰森的笑。

“不只是活著,還有你的榮華富貴!”

“楊三,其實我等你說這一句很久了。”

“趙忠賢是我的人,他也不僅僅是我的人,也是我的男人。”

話音未落,楊靈籟已然汗毛四起,不敢置信,對食,堂堂一朝貴嬪,竟與太監做了對食,可懼可怖。

待她失神落魄地走出延禧宮,腦殼裏還回蕩著那女人的話,不,是那個瘋女人。

“楊三,一個秘密,換我告知你一個完整的秘密。”

“日後,呂大人,與你,與我,與趙忠賢,咱們一塊。”

“你知道,我為什麽不除掉俞妃嗎,因為有俞妃在,我就可以不用費心費力去伺候那龜毛皇帝。”

“我比你更想要權勢,更想要一生金玉環繞。”

……

瘋子,魏文姬不喜歡皇帝,還能喜歡誰,自然是那太監,若是要救呂獻之,也代表著日後一旦魏文姬與趙忠賢奸情敗露,他們就會一起完蛋。

這是,想讓呂獻之這個未來朝中權臣,給她助力。

簡直是老謀深算,無恥之極,與她不相上下。

呂獻之步履薄冰,自然有人也會有人對楊靈籟出手,女子藥館之事,一朝揭露,她是背後東家,原先大力支持的貴婦們,如今個個成了倒打一耙的混蛋。

兩個人成了過街老鼠,可憐到原本在楊府裏閉門謝客的潘姨娘,竟然也出來見她這個女兒,可謂苦口婆心。

“三娘,那藥館,關了吧,如今陛下心思多疑,楊府與你劃清界限,本就是眾矢之的,鶴立雞群,被人當了靶子,窮途末路啊。”

楊靈籟沒有吵,卻還是搖頭。

“姨娘,你知為何你我總難以相處嗎,一味忍讓我做不到,撞的頭破血流你不會去,咱們一開始方向就不同,你的善意我收下,只卻做不到。”

拒絕的意思斬釘截鐵,潘迎蔓哽咽,不知說什麽,更多的懼怕,怕這個女兒當真要玉石俱焚,留她一個,還有什麽意思。

“姨娘,這一劫,我已是用盡手段,搏一搏,若安然無虞,你我還是母女,若不幸,你,還是楊府的一個姨娘,便當早前就丟了女兒。”

“三娘……”

不過楊靈籟的醫館也確實沒有關,從前貴婦們為了攀附權勢,光臨門庭,卻只是瞧一瞧,一點未曾放到眼裏,這一次她們走了,可那些看不上的小嘍啰反而成了常客。

她也沒閑著,魏貴嬪的風借著了,趁著這一陣風,她還刮起了一陣書。

是的,楊靈籟出書了。

既然有人鼓吹她的女子醫館包藏禍心,那就讓這些人再多深入了解一下,到底什麽是真正的女子醫館。

女子醫館,初衷自醫。

《與婆母對抗手冊一二三》

《女子三從四德的不合理性》

《論後宅女子如何拿到話語權》

《女子創業一二三事》

……

五年後

楊靈籟和魏貴嬪已然成了魏貴妃和當朝首輔夫人,兩個人相看兩厭可又臭味相投,互相給對方收拾爛攤子,見面必然一個罵人,一個白眼。

呂獻之:娘子身邊的忠實小狗。

趙忠賢:娘娘身邊的好用老狗。

至於謀反之事,楊靈籟每日擔心受怕,生怕某日魏某人的秘密便藏不住了,她和呂獻之就要馬不停蹄地收拾擁立新帝。

魏某人不想生孩子,楊靈籟憤怒,沒親孩子,怎麽做太後,怎麽保住小命!

“小事,小事,這不是還有你嘛,楊三。”

楊靈籟跺腳,加怒罵三千裏。

呂獻之抱在懷裏,“靈娘,信我,你一定不會完。”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