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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巧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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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巧手

盈月在一旁親眼瞧著娘子欺負公子, 又見把人給惹惱了,涎皮賴臉地去哄,想笑又不敢笑。

原來娘子還有這般舔著臉的模樣, 公子端起面子來, 也是瞧著有氣性,任憑娘子如何去說好話,也是堅決不搭理了, 別扭地偏頭, 甚至還將那盤裝著粉紅桃糕的盤放到了娘子那,頑強地做著抵抗, 想來是真不愛吃的。

本是一副討饒場面卻在外人那卻成了打情罵俏,在場眾人或多或少都往這瞥了幾眼, 低頭與身旁人細語,在知曉這就是那位公然求愛的楊氏三娘後,女子具是一些鄙夷之色, 男子則是探究。

無他,能坐在這裏面一圈的都是不知傳承多少年, 祖上不知多少數不清的文人志士做了肱骨之臣, 便是歷代皇後也是出自其中。

即便是後宅婦人, 亦或者是初出茅如的世子們,她們與那些在朝臣子一樣,秉持著氏族為大,可氏族中也分三六九等, 楊府從前亦是讀書人出身, 累積幾代才算有了所謂楊氏, 乃是下九等。

沈浸哄人的楊靈籟還處在新奇的階段,難得第一次有人與她耍脾氣沒覺得氣惱, 反而越發想湊去摻和,想知曉這樣一個在平日連罵語都說不出口的人是如何甩臉,如何與旁人鬥氣。

“郎君,你當真不理三娘了?”

被逗弄多少回的呂獻之闔了闔眼,像是感覺到困倦,竟是摸了那桌上酒盞結結實實喝了一盅酒,又面如表情地放下。

坐在一側的楊靈籟本想戳戳蝸牛叫人別縮在殼裏,可好像玩過頭了。

若非是那酒盅裏是空的,她都要懷疑是自己眼瞎了,又眨了幾下,眼沒花,就是呂獻之當真喝了。

她深吸了一口氣,覺著自己玩脫了,略壓低了聲朝人試探,“這位呂公子,你、還行嗎?”

男人猝然回頭,嚇了她一跳,忍不住推卸責任。

“這可是你自己要喝的,沒那個肚量咱就別硬撐,你若是想吐,出去找個沒人見的地方,千萬、千萬別壞了長公主的宴席。”

說完,她都想給自己來一拳,隨口嘟囔了句,“早知便不帶你來了…”

“不可!”

這一口拒絕,反倒是叫楊靈籟怔住了。

呂獻之似是覺得她沒聽進耳朵裏,望進那雙鳳眼裏,頓了頓,聲音極其認真,“言而無信,不能為。”

忽而他又覺得太生硬了,稍稍說了些心裏話,“我想學。”

楊靈籟見他垂著腦袋掩飾自己的尷尬和無助,剛才那三個字嗓音極低,是故意想叫旁人聽不清。

他說他想學,學昨日那些她想糊弄他聽話,什麽都不用做,養成一個傻瓜嗎?

這個呂獻之,一點都不像書中那個叱咤朝堂,也曾翻雲覆雨過的呂首輔。

有時候赤誠的像剛剛赤裸裸地來到這個世界,周圍一切都陌生的時候,愚蠢地選擇相信她這個突如其來又毫無道理的人。

她無意識屈著指頭掰了一遍又一遍,煩躁的很,偏又抓不住那點痕跡,像只無形的小蛇總是轉悠。

回頭就見他板板正正坐在原位,埋頭盯著那盞酒,無神地發散 。

“頭疼?”

按王氏那般緊張他的模樣,怕是在家中滴酒未沾,隨時常見宴賓的清酒,剛剛那一盅瞧著也不多,可未免他就是個臭酒簍子呢。

見他乖乖扭頭給她看,楊靈籟又笑了。

人沒醉,就是臉有些紅,眼裏看東西的時候多了幾分亮色,盈滿了煙火氣。

“好了,沒想著你還能喝。”

“母親總拘著你,不讓這,不讓那,可你這不是還挺有天賦的,多喝點酒,興許還沒這麽悶了呢。”

話語裏帶的輕松,叫他悄悄擡起了眼皮,像是想起什麽,嘴角牽起些弧度。又落了下去,喃喃道。

“學子,滴酒不沾。”

“誰說的?”楊靈籟挑眉,“這就是歪理。”

“酒可助興,可排愁,適量即可,你還總學聖人書呢,那聖人寫那些繞口的字和七拐八彎的詩,不知要喝多少杯中物才能成,你這杯怕是九牛一毛都稀罕。”

輕描淡寫幾句就叫呂獻之反思了足足一炷香,推杯交盞中唯他一人像是個入定的和尚。

楊靈籟雖註意力渙散,卻也是在想事,她太好奇了,呂獻之到底是如何才會變,做了那當朝首輔又是何模樣。

且心底總有一道聲音添亂,妄想去親手塑造一個她想要的呂氏,一個她想要的呂獻之。

手邊的袖子突然緊了緊,楊靈籟順著去瞧,就見一個大男人抓著她的披帛揪著不撒手,原本柔順的紗因為他有些緊張,扯得多了折痕,有些難看。

從死亡目光中註意到自己冒失之後,呂獻之無措地去用力壓了壓,結果力氣大了又差些揪著披帛把她拉倒。

在一旁看著的盈月打心眼裏著急,姑爺咋這麽手笨呢,好好捋一捋不就行了。

楊靈籟則是無語,她就默默看著人倒騰,想瞧瞧他還能做出何等好事來。

誰知呂獻之那股焦灼勁頭過了,回憶起了繡荷包的細致活計,用力勻了些,挑著角度給她捋好,看著和竟從前一個樣。

“公子好巧的手。”

盈月見過許許多多的人做活,一眼就能分辨清人的手藝如何,公子這一就而蹴的手法倒像是曾日夜練過的。

不過她說的這話好像是形容女子的,按在公子身上有些不倫不類,只確實公子比之她瞧見的許多人都要心細且有耐心。

聽盈月無意識地誤打誤撞成了,楊靈籟兀地露了聲笑,她瞅了瞅那被她特意給人別好的香包,眼神意味深長。

旁人不知曉,她是早早就猜著了。

當初說這香包是定情之物並非隨意胡謅的一個,而是在書中曾多次描寫這位一人之上萬人之下,卻遲遲未娶妻的呂首輔常常會在疲倦或深夜時端詳這個簡陋之物。

久而久之,就有許多人傳他有一極愛的女子,只是卻被棒打鴛鴦,遲遲未曾修成正果,以致一個另嫁他人,一個終身不娶。

楊靈籟不信啊,一般男子糾纏於白月光中也便罷了,如呂獻之之人卻是不可信,因為從始至終這人都沒什麽情商。

怎麽看出來的呢,書中女主俞美人與咱們那位新帝蜜裏調油,你儂我儂時,他說了句,“大庭廣眾,如此不雅。”

其實人也沒做什麽,只是在斟酒時有了些眉眼傳情罷了。

這等熱戀小甜蜜,怎會是一個木楞男子會懂的。

一非愛,二非親人,左右只有自己會瞧得上自己的東西了,還是反覆琢磨回憶的那種。

不過叫她來說,也確實是足夠好笑和值得另眼相待了,至少從旁的角度來講,他也算長情。

呂獻之被看的有些毛毛的,要說的話卡在了腦海裏,一時想不太起來。

“郎君,我聽見了你說的。”

他略微遲疑一刻去看她,抿了抿唇,猜測著她之後會如何取笑他,他又該如何去說自己是用心的。

昨日她說要教他與人說話,雖是玩弄諸多,卻也未乏有些事是利於他的,自她嫁入呂氏,他從中看到了許許多多從前看不清的事。

就像是一個渾渾噩噩的人開竅了,他開始註意自己從前不覺得如何的項脊軒,每次添了新東西他總會借機會去徘徊一陣,對於這些新來的物件,正像是無限地了解,去吃透。

對待她,多的只是一股迫切。

“三娘自然不會拒絕郎君懇求,不過郎君可否之後也幫三娘一次。”

“有來有往,誰也不難看嘛。 ”

盈月:姑娘這是在說什麽,她怎麽聽不懂,只是這語氣怎的那般像府裏婆子與人討價還價時的樣子。

呂獻之為難半晌,“要做何事?”

“郎君覺得,三娘會坑害你嗎?”

他略作思索,想點頭,卻搖了搖頭。

“那不就好了,待宴席之後,三娘真的要做了,定會與郎君說,就是件小小小小事。”

楊靈籟捏著食指跟拇指筆畫,就那麽一小截,你看,多簡單。

明知哄騙還要往裏邁的呂獻之:好像突然覺得真沒這麽想學了……

離宴席開始,還要幾盞茶,長公主不好不開口,只能隨意搭些話來消磨時間。

聊到王氏這時,自然免不了提一提那位大名鼎鼎的年輕一輩呂氏第一人,自那日賜婚後,朝中不少人都倍感壓力,就怕這位進了朝堂會牽動某些利益。

氏族與皇室掣肘許久,陛下既需時時安撫,也要殺雞儆猴,只是不知這次殺的是猴,還是摸了把快刀。

雖她心裏百感交集,面上卻只露了點懷念,仿佛只是隨口閑聊,“學士夫人,不知你可還記得,去年也是這個時候,你與本宮在這品了宮中新賜的三味酒,如今換成了柏葉酒,還真是少了些辛辣快活的滋味。”

王氏同樣滿眼回憶,“殿下還記得,那三味酒可是藩國進貢獨一份,陛下唯念殿下愛酒,將獨一份賞賜於公主府,當時臣婦來的早,趕上嘗了些,那滋味如今都記得牢牢的。”

“酒不少,隨時釀來就是,只是這時日過得太快,眨眼間你家獻之都已成婚了,不知這新婦是否來了,也叫本宮好好瞧瞧。”

“正與獻之一同坐在後面,臣婦著人去喊來。”

“只是她性子張揚些,唯恐沖撞了殿下您。”

王氏說的輕松,袖子裏其實捏的不成樣子,雖是來之前便叫李嬤嬤連著敲打了五日,可本性難移,她還真怕楊三娘想一出是一出。

“不用,晶圓識得獻之那孩子,便叫她去尋,正巧一同叫來,都叫本宮好好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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