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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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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根

等兩人回到家中, 劉媽和魯嬸已經把屋子收拾好了,連帶著她們之前留在西廂房裏的家具、衣裳和首飾,甚至連床帳子都拆了下來, 照模照樣的換到了東廂房裏。

只是讓兩人都有些意外的是, 東廂房三間屋子,左邊和右邊竟然同時都擺了張架子床,且梳妝桌子也都挪到了兩邊屋子裏。

魯嬸見她兩迷惑, 便解釋道:“媽媽說了, 打從今天起, 五姐和六姐就分開來睡,也不是小孩子了, 還擠在一處的。左邊屋給五姐,右邊屋給六姐, 中間堂上擺了桌子, 以後吃飯好用,就只做會客的地方。金盞現在人在小院裏住,要是覺著使喚不方便, 就讓她跟你們睡一屋去。”

金盞撅著嘴巴站在魯嬸後面,滿是不情願,跟著五姐六姐睡,哪有自己一個人睡來的舒坦, 她還想歇會呢。

玉娘忙拒絕,“我就算了,嬸子你也知道我向來拿金盞也當妹妹似的, 哪裏就要她真個成丫鬟使喚了, 白日裏她的活也多,還是讓她好好睡去吧。”

福娘也是如此, 她自己的小秘密多著呢,直到現在自己和陶叔謙那點子事情也還瞞著親媽。

李媽媽只知道陶家兄弟常點玉娘和自己去赴宴,那些個什麽書法啦,詩句啦都一概不知情,虧了玉娘嘴巴嚴實,還保守得住,要是換成金盞,怕是子時一過。她媽就該知道細情嘍。

“唉,既然如此,那就讓金盞先在原來的地方住著。”魯嬸半推半就答應了下來,神情也輕松許多,想來之前這主意她也不大情願,恐怕只是為著李媽媽的吩咐所以才詢問一聲。

魯嬸這一走,金盞便輕松下來,笑嘻嘻端著盆水過來幫忙擦拭桌子,好展現自己也不是那麽躲懶,還是很勤快的。

福娘卻坐在自己屋裏唉聲嘆氣,“好好的怎麽就分開來睡了?這個屋子這麽大,到了冬天怪冷的。”

金盞嘿嘿一笑,“六姐怕什麽,到時候有了客人還怕睡冷被窩?”

“去,要你多嘴多舌。”福娘臉上掛不住,將她轟了出去,閉了房門。

玉娘在自己屋裏也聽見了話聲,原來將她們分隔開還有這個原因。也是,要是還同睡一張床,客人們來了哪裏敢歇息,還真想的周到呵。

只是分開了還是同屬於一屋之下,李媽媽就不怕人聽見什麽聲音?

想想那場景,玉娘就覺得胸口發悶,怪惡心的。

她還在自己屋裏整理東西,就看金盞鬼鬼祟祟進了屋,拉著玉娘小聲道:“五姐,我覺得二姐這回不對勁。”

“怎麽說的?”

金盞擠鼻子皺眼睛道:“才剛你們出去時,媽媽叫我去小院收拾東西,正好秋實也在,我就想著和她聊會兒天,也談談外頭的新鮮趣事麽。可哪知這丫頭這次回來嘴巴緊的很,什麽話也不說,等到二姐去了屋子,就更奇怪,還把我給攆出來了,她們主仆兩個呆在房裏,嘰嘰咕咕,不知說些什麽。”

玉娘猜測著可能,“興許是二姐管的嚴?你也知道她是做生意的,嘴巴不緊怎麽成。”

“不是不是,”金盞著急比劃著手道:“秋實姐之前回來,不還在我面前左炫耀右炫耀,說她日子過得有多好,她哪像是守口如瓶的人,可這回來,別說炫耀了,連放個屁都要悶在衣服裏哩。”

這倒真的有點古怪,玉娘在心裏暗自提高了警惕,結合前頭的舉止,總覺著二姐這回不明不白的回家,透露著大問題。

只是李家到底不是兩個小鬼當家,李媽媽身子高,有她在前撐著,便是天塌下也該砸著她老人家吧,白分了自己那麽多錢,累一累也應該的。

借著二姐麗娘回來,次日一大早,大姐嬌娘難得坐了張家的轎子回了趟門。

她與二姐從小相伴著長大,情義就像是玉娘同福娘一樣,兩個好姐妹天長地遠的分隔開,許久未見,一見面便執手痛哭起來。

眼淚就是拿了盆來也裝不下,哭到最後紅彤彤的兩對兔子眼,讓福娘也心有戚戚起來,她也舍不得玉娘嫁人,拉著玉娘悄聲擔憂道:“到時候你可別學二姐嫁遠了,我比大姐還會哭哩,收不住萬一哭瞎了眼睛可怎麽辦呀。”

玉娘好氣又好笑,“你就不能盼我一點好,我難道就不能在縣城裏自己撐門戶。回屋子去吧,趁著現在眼睛好多看看字,將來哭瞎了眼睛還能作詩,了不得,奇女子哦。”

福娘氣得擰了玉娘一把,將守門的大任全推給了她,自己跑回東廂房去了。

玉娘只坐在堂屋裏,豎著耳朵細聽動靜,嬌娘哭了一回,後又去了李媽媽的屋子,兩個人掩了門關了窗,以防有人偷聽,不知說些什麽。

玉娘眼見著李媽媽又生起病來,嬌娘叫過魯嬸,只說媽媽的老毛病又犯了,快去請了許大夫過來瞧瞧等話,玉娘便猜著了內裏。

李媽媽剛還好好的呢,中氣十足吆喝劉媽燒火煮飯,怎麽回了趟屋就鬧病了,多半看病的另有其人。

上次大姐夫張承志過來之後,李媽媽就一直想查他是怎麽知曉的消息,怕是這回跟大姐一對照,就找出那個人來。

玉娘深知李媽媽這人記仇得很,就連被人攛掇鬧事都記著要查證報覆,天曉得四姐和鄭婆子的那場仇她會記到什麽時候,總會尋著機會報覆的。

這再次提醒玉娘,她的贖身必須得和李媽媽好好談清楚,要不然就得下狠手把李媽媽按死,和人販子那回一樣,沒抓齊了人就是留下了後患,總會不安全,猛不防什麽時候竄出來就會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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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嬸去了一盞茶,就看她領著許大夫進了十街,一邊和人打招呼一邊隨口解釋,“嗐,還不是李媽媽,見著了女兒高興壞了,鬧得頭又疼起來,沒事沒事,老毛病了,大姐擔心所以請許大夫過來看看……可不是,大姐多孝順的人……”

許大夫照舊帶著他的孫子前來問診,胡子花白的一個老頭,內裏聰明得緊,摸著健康的李媽媽脈搏,問也不問就開了兩副平安藥,及至李媽媽托他給嬌娘看病時,許大夫也絲毫不意外,伸出手來搭在腕上。

“許大夫,您看我這女兒身子可好,怎麽嫁過去了五六年也不聽信。”李媽媽有些著急。

嬌娘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別過臉去,羞羞答答不肯說話。

許大夫沈吟道:“並沒有什麽大毛病,只是聽著脈象,小姐幼時怕是受過凍,身體陽氣不足,陰陽失衡,脈象細弱無力,日子怕是也不常來,所以沒有喜訊,待我開個方子補上多年虧空,只怕也就好了。”

這話一說,李媽媽就有些觸動,幼時受凍?當初來時,大姐跟著她寒冬臘月的到處跑,來了清平縣也受了不少苦楚,想來就是那時了落下的毛病。

李媽媽握著大姐的手寬慰道:“找著了病根就好,好孩子,你放心,只要能治,媽一定給想法子,等有了身子,張家還不就是你的屋子。”

大姐低低的應了一聲,眼眶泛紅卻依舊安慰著李媽媽,聽著了許大夫的話倒不像方才和麗娘見面那會傷心,“這也是個人的緣法,若不是當初跟著媽媽,我哪有今日的好日子,媽媽別在意。”

屋裏面母女兩個互訴衷腸,屋子外頭玉娘百無聊賴站在門口數螞蟻,沒辦法,她身邊站著小許大夫,因為上頭的尷尬事,玉娘寧願站出去也不想和他待在屋裏,氣氛能憋死她。

只是她出去了,許濟之也跟著站了出去,總不好他獨自留在堂屋,女子的哭聲總讓他想起往事。

許濟之是記得玉娘的,畢竟想做自己奶奶的花娘實在不多,當初那樣一通狂言,讓他對玉娘的記憶尤為深刻。

這會兒見著玉娘,也不知道她清不清楚上回自家媽媽裝病的事,既然遇見,許濟之便想提醒一下,也算是積德行善了,“我爺爺上回和我說了,你家媽媽的病不礙事。”

玉娘正數地上的螞蟻,聞言不禁擡頭看了看他,有些意外他竟然把實話告訴了自己,畢竟許大夫那可是分文沒透露的。

就沖小大夫這一副好心腸,玉娘輕聲道:“多謝,我知道了。”

借著這個話語,兩人總算交談起來,玉娘便好奇道:“許大夫的醫術這麽強,名師出高徒,想必你也學了不少吧。”

許濟之點點頭,他一向視爺爺為自己的榜樣,但隨即又搖了搖頭,“我還差得遠呢,只是會看方子而已,到現在我爺爺也不許我給人看病。”

“既然如此,那你知道有什麽藥能讓人吃了不懷孕嗎?”玉娘期望的看著他,大人不好忽悠,小孩子許是能洩露的。

“當然。”許濟之不假思索就說出了好幾樣,可看著玉娘認真聽記的模樣,他突然反應過來,一下就頓住了口,小臉板得板正,一臉嚴肅勸告著人:“這些藥材毒性強大,只要入口就會傷身,你要是怕自己不死,你就吃!”

這話說的,玉娘小聲嘀咕,“要是生不如死,還不如死了好呢。”

許濟之年歲小,卻態度鄭重,誠懇道:“我和我爺爺給花娘們看病的多了,只要你節省些愛惜身子,別放棄了身子,活到五六十的也有不少,總有好日子的那天。花娘也是為了掙錢,和我們看病的給人掙錢沒什麽兩樣。”

玉娘半蹲著看向許濟之,忽然間發現小許大夫似乎長高了些許,像個男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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