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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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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南楚太子熊辰彥,溫潤如玉地站在銀池面前,一如初見。

銀池愕然地看著他,他竟然已能行走入場,並不是消息中那般殘廢臥床。

如今英姿勃發的模樣,不禁令銀池懷疑他是否真的曾經殘廢過。

不過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權謀不就是如此麽?

驚愕並沒在臉上停留多久,銀池已轉了笑顏,說道:“原來是太子殿下駕到了,怪不得勢如破竹。”

熊辰彥和氣地笑著走近,對銀池伸出手,將她扶下機關獸,溫和柔潤地看著她微笑:“要多吃些,清瘦得讓我心疼。”他輕輕揮手,南楚的機關獸及士兵就迅速後退,之前黑壓壓的肅穆很快消散。

“別怕,我不會傷害你的。”他溫柔地說道。

仿佛他們從未分別,仿佛這正是某個悠然愜意的午後,他牽著她在花園中慢慢地走,引著她看園中形態各異的小型機關獸,有些撲到她腳邊咬住她的裙擺,他也這樣跟她說著別怕。

銀池想抽回手,熊辰彥卻一直牢牢握著。她看了看他的腿,問道:“你都好了?”

熊辰彥笑著看她:“阿池還掛念著我。放心,都好了,不過還需服藥,有些藥是真的很苦呢,阿池可願每日裏餵我蜜餞?”

銀池知道這是要她跟著他的意思,眼下也只能微笑著半開玩笑地說道:“殿下身邊那麽多人,都沒個能餵蜜餞的?什麽太醫開的藥這麽苦,該罰呢!”

熊辰彥聽出她的意思,緩緩松開了她的手,似笑非笑地看著她:“阿池心裏有了別人?”

“說什麽呢,”銀池笑道,“怎麽得出這種結論。”

熊辰彥的笑意仍然溫和:“阿池一向惹人喜愛,我自然有些擔憂。不過如今我又能重新保護阿池,若有什麽人覬覦阿池,我定不輕饒。”

銀池有些恍然,仿佛自己仍然身處南楚王宮,在太子殿下的宮殿內,聽他說著“既然你到了我宮中,我自會護你周全”的話語。

“殿下意欲何為?”銀池並不兜圈子,直接問出口。

熊辰彥也一臉直言相告的樣子,說道:“我是為你而來。阿池,南楚已不是從前的南楚,你可以放心跟我回去。”他一副對她所懼了然於胸的樣子,“熊鴻錦雖然在逃,但我的人一直在緝拿他,何況你還有個形神兼備的熊鴻錦可以利用,別怕。”

他竟然連她手裏的熊鴻錦是假的都知道。

銀池心裏一陣泛冷,穩住心神說道:“殿下好手段,不僅重挫熊鴻錦,還將南楚大權重新握回自己手中——如此大費周章,說是為我而來,很難令人信服吧?”

熊辰彥輕輕一笑:“阿池一向聰穎,我也並不想瞞你什麽。說為你而來,你不高興嗎?那換個說法,我握有南楚又直逼大燁北戎,一統三國也並非難事——此情此景之下,我攜南楚王後之位來尋你,阿池可有些歡喜嗎?”

他笑著,志得意滿地,游刃有餘地。

任誰都覺得應該歡天喜地立即答應吧?已嫁過三次的大燁長公主,在大燁會成為皇帝的禁臠,在北戎會成為修造機關獸的傀儡,而如今的南楚,不會圖她的機關修造之術,看起來這位未來的皇帝陛下還對她頗有舊情。

銀池凝視了熊辰彥一陣,忽而笑著搖搖頭,說道:“我曾害過你,眼下你這樣……可真是令人捉摸不透。”

熊辰彥頗為理所當然:“雖然你與我之間最初是你沒安好心,但我總覺得你與我戲假情真,後來假戲真做……”他眼中染了點勾人的欲色,“阿池,你對我的情意,我能看出來。”

也許當時確有其事,那也不過是在無人仰仗的深宮,突然生出的一點奢望吧。

銀池對熊辰彥曾有過的回護,是感念的。

然而時過境遷,如今重逢,她的心卻被戒備深深占據。

熊辰彥凝視著她,像是要從她臉上看出些過往留痕似的,令銀池暗暗心驚。

“殿下不打算放我離開?”銀池說回正題,“就這麽把我羈押在你軍中?”

熊辰彥一笑:“據我所知,北戎與大燁都有人馬在尋你,你說,我怎麽能將你置於兩方相爭的險境之中?”

銀池知道這是不會放她離開,便略笑了笑:“不明不白地待在這裏,於我不利。”

熊辰彥:“阿池放心,對外我會宣稱扣押了你,北戎與大燁任誰想要回你,只能與我談判,斷不會讓你在其他兩國那裏難做人。”

是呢,若是日後與北戎和大燁還有周旋需要銀池出馬,她絕不能是個即將成為南楚王後的女子。看來熊辰彥對她的期許,並不只是男女之情那麽簡單,而是附加了三國局勢。

思及此,銀池倒是松了口氣。

在自己還有利用價值的時候,就不會輕易死去或者被折磨。

銀池掛著禮貌的笑意,說道:“那就多謝殿下了,也請殿下善待我的其他下屬。”

熊辰彥:“那是自然。”他又凝視了銀池一陣,不知為何又笑了笑,這才召了個人進來為銀池安排住處,明令一切都要妥帖周全。

銀池等人被圈束在歸南城中,好吃好住,並不限制自由,但出入都有人跟隨,暗中也有人盯梢,銀池嘗試著想送點消息出去,發現難如登天。

熊辰彥每日都來與銀池一起用飯,可能是午膳,也可能是晚膳。他像以前那樣與銀池談天說地,顧盼間皆是溫厚的笑意,仿佛他們之間從沒有任何齟齬,也沒有須臾分離。

銀池拿不準他的打算,他也很少說起外面的情狀,但他說起了史那晴,言語間帶著幾分鄙薄:“她想與我結盟對付你,見我先下手了又轉頭來救你,現在擺出一副為了你要與南楚決不罷休的架勢,生怕大燁不知道你與北戎牽連甚深呢。”

“大燁也派了人來尋你,不過都是暗樁,”熊辰彥看著她笑,“怎麽,那澹臺璟濤有了新歡?真是稀奇啊。”

似乎一切的緣由,他都能歸結於“有了別人,有了新歡”,歸結於變心。

銀池淡淡笑笑,說道:“有沒有新歡,並不是變心的唯一緣由。時移世易,心境轉變,都可能讓從前的情感變得不一樣。”

熊辰彥看著她微笑:“那你呢阿池?對我的心意還如從前嗎?”

銀池也微微一笑:“與殿下分別日久,本已想著再無見面之可能,但如今又得殿下庇蔭,自是感激如昨。”

熊辰彥知道她是避重就輕,但也不多說什麽,只是笑著看她,像從前那般即使知道她是來謀算自己的,也沒有說過一句重話。

不過他站了起來,靠近銀池牽起她裙上的花結,把玩在手中,淺淡溫柔地笑道:“除了感激,沒旁的了?”

銀池看著他,笑意堪稱真誠:“殿下想要什麽,我可以給。殿下知道我很容易適應的。不過這樣得到的東西,是殿下真正想要的嗎?”

熊辰彥擡起手,一根手指在銀池臉頰輕輕刮了一下,沒有再為難她。

她還是那樣了解他,不是主動奉上的,他根本不稀罕。

“阿池,北戎大燁南楚,你總得選一個依靠,”熊辰彥放下了她的花結,擡手撫了撫她的發,“可要仔細想想呢。”

銀池已困在歸南城十一日。起先不適應又處處有盯梢,她並未多有動作,不過她每日都會與琥珀等人說說閑話,看似只是聊聊歸南城中的見聞,卻在言談間以獨有他們自己知道的暗語說著隱秘的安排。只是盯梢的都是人精,暗語也不敢說太多次免得被發現端倪,這傳遞消息和安排布置就很是緩慢,及至琥珀等人了解了銀池的意思,又極力避開盯梢做一應準備,又過去了八天。

在熊辰彥眼皮底下暗中行事實在太難,半個多月過去,銀池也只將城外還能用的人集結了部分,與史那晴取得了聯絡,約定按照從前說過的那般裏應外合。甚至有一天夜裏有個仆役聲稱自己是誠王的人,特來營救嘉恪殿下,讓她做好準備。銀池疑心這是熊辰彥試探她的伎倆,起先並沒有理會,但這仆役帶來了誠王的一句話,說的是年少時他與銀池相處的細節,這等微末小事絕不可能被熊辰彥知道。

銀池開始與這仆役偶有交談,逐漸定下了誠王前來營救的時辰和地點,她開始與琥珀等人暗中籌備出逃事宜,謹慎小心地繞開熊辰彥及他的眼線們。

熊辰彥最近來得越來越少,銀池感到外面的局勢定是有變,本想問那可以傳遞消息的誠王仆役,卻已有三天未見過那人。她在城中看似漫無目的地閑逛,狀似無意地打聽到熊辰彥近幾日都不在城內,而是在城外與北戎史那晴所率軍隊對峙。

史那晴雖有佩戴機關的猛獸,但根本無法與自小駕馭機關獸的熊辰彥相抗衡,怎會到了對峙的地步?

不及多想,銀池只覺得這是個外逃的機會,但誠王那仆役不見蹤影,又難免有些惴惴。好在那仆役過了兩日又出現了,說起外面的局勢:“北戎史那晴公主一直在與南楚太子熊辰彥周旋,並且略有險勝。誠王殿下也有暗中幫手制衡,以拖住熊辰彥,方便今夜行事!”

銀池微驚:“今夜?”

仆役:“是,今夜營救殿下離城,還請殿下靜心以待。”

銀池與琥珀玹珪等人早早穿上輕便的衣衫等待著,終於在夜半時分聽到了居所外有貓狗打架嘶叫聲響起,知道這是那仆役與她約定的信號,立即按照之前商定的安排從院後分三個方向攀上已被掩飾過的院墻,一翻而過。

銀池落地,那仆役就在院墻下等待,為她引路前往附近的馬車。琥珀玹珪等人很快從被的方向趕過來匯合,眾人乘坐三輛馬車疾行而去。

那仆役在前方駕車,銀池掀開車簾問道:“出逃如此順利,都是勞你安排,辛苦了。”

仆役笑笑:“不敢不敢,殿下安好就是小人的福分!”

“誠王殿下在前方接應?”

“是,馬上就能見到了,殿下稍安勿躁。”

銀池發下車簾,略略蹙眉。琥珀湊近低聲問道:“主人在擔憂什麽?”

“總覺得過於順遂……”銀池搖了搖頭,“希望是我多心了。”

馬車驟停。銀池微驚之下,就聽外面一個熟悉的聲音笑道:“銀側妃,可真不是你多心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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