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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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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嘉恪派珊瑚前往北戎散播關於她掌握重要樞節的消息,以期北戎有所動作,以此來壓制意圖將她帶回南楚的南楚使臣團。不料中途遭遇澹臺璟濤想讓她假死從而成為禁臠,不得不改變計劃,到了今天這一步。而北戎使團也已經抵達了京城,打著“求娶嘉恪長公主”的旗號。此時的南楚使臣團已被拿下,驛館內只有殘存的幾個南楚人戰戰兢兢。

於是嘉恪命令珊瑚帶一小隊人冒充南楚使臣,前往北戎使團所在驛館進行暗殺,以期挑起北戎與南楚的矛盾。珊瑚帶著五個會說南楚語的好手刺殺北戎使臣一行人,一切都很順利,北戎使團十人死傷過半。在珊瑚等人退去時,察覺到暗中似乎在有人幫忙善後,雖不清楚是誰,但珊瑚確認對方沒有惡意之後立即順著對方的安排快速逃離。

這善後的人手,自然是陵淵的人。

陵淵的人原本只是慣常監看北戎使團,沒想到遇見珊瑚一行人。知曉南楚使團裏的兩個主要人物都在督公的手裏,監看的人很容易猜到珊瑚等人並不是南楚使團的人,而是渾水摸魚冒充。

嘉恪聽陵淵說完,心下感慨他的眼線甚多,又覺他手下的人心細如發,竟能在短時間內判定是否相助一群難辨身份的人。這等心思魄力,是陵淵知人善用,也是他攬才有方。

不過嘉恪還是問道:“你怎麽知道那是孤的珊瑚?就不能是其他人渾水摸魚?”

陵淵笑道:“微臣自從知道了珊瑚這號人物,就讓見過他的人繪制了一幅小像,給可能見到他的人都下發了。微臣想給殿下提個醒,珊瑚身手好人也機靈,但左耳上墜了一只銀色飛蛾,太過紮眼。”

嘉恪微微一怔。

銀色的飛蛾耳墜嗎?

那好像是還在草原的時候,草原王命人打造的,原本是給嘉恪拿在手裏賞玩的,後來被嘉恪做成了一個頗有草原風情的耳墜。不過這耳墜入手沈重,嘉恪嫌戴著有些累,就隨手賞給了珊瑚。

他竟然還戴著?

陵淵湊近瞇著眼睛看嘉恪,笑道:“殿下很久沒見你的珊瑚了?這麽俊秀的面首,放在外面可不太安心罷?”

嘉恪懶得理他這句,卻又忽然笑道:“他不是還帶著飛蛾耳墜麽,那心就是在孤這裏的,有什麽不安心的?”

陵淵:“殿下不怕他在外面勾搭別的小娘子?”

嘉恪呵呵一笑:“勾搭便勾搭了,別讓孤知道就行,只要他陪著孤的時候讓孤覺得他是真心的就好。”

陵淵像是要望進她的心底,凝視著她說道:“殿下與尋常女子不同,不求什麽‘一生一世一雙人’之類的?”

嘉恪哈哈一笑,說道:“孤都三生三世三雙人了,還什麽一生一世一雙人?圖個快活罷了。”她渾不在意地笑道,“怎麽,陵督公養了家小?要那女子對你一心一意是嗎?陵督公自然是能這樣的,哪有人敢在你眼皮子底下耍別的心思?別說那女子了,沒有膽子這麽大的奸夫吧,哈哈哈哈。”

陵淵一笑,像是透了點無奈出來,說道:“微臣沒有家小。不過微臣是個心眼小的人,若以後有了妻房,定然要她心裏眼裏只有微臣一人。”

嘉恪“嘖嘖”兩聲,說道:“就算對著你溫柔又貼心,也不見得就真的心裏眼裏都是你,如景妃那樣的,不過是想在男人身上撈些好處罷了。”

陵淵:“微臣自能判斷她是不是真心。”

嘉恪:“也是,不真心就把她丟去緝事司牢獄之中,對吧督公?”

陵淵笑著搖頭:“殿下眼中的微臣,無論做什麽都是靠淫威啊。”他嘆著氣笑了笑,“殿下不覺得有人會真心對待微臣?”

嘉恪突然就“哼”了一聲:“關孤何事?孤為何要與你談論這些?無趣!”她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去,很快走出了蘭房。

陵淵微微愕然,繼而一笑,匆匆追了上去。

陵淵將嘉恪送回宮中,一路送至風華無雙宮。之後去向澹臺璟濤稟報,說起南楚使臣刺殺嘉恪之事,但未提南楚使臣所言關於二皇子去向的消息;又將北戎使團遭遇刺殺一事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通,不過行刺者自然是南楚使團餘黨。澹臺璟濤聽完沈默了一陣,陰沈著臉說道:“在大燁京城,他們竟敢如此放肆,陵卿,你緝事司都是吃閑飯的?”

陵淵立即就要撩袍下跪,澹臺璟濤揮手讓他免了,說道:“北戎求娶之事,朕準備應允。”

陵淵一驚,澹臺璟濤繼續說道:“所有人都覺得朕不會應允,朕偏就允了,看其他人還怎麽說。”

陵淵稍稍寬心,說道:“看來皇上已有了萬全之策。”

澹臺璟濤:“答允聯姻之後兩國之間的禮儀流程還有至少半年,聘儀中多多要求金沙礦,以備驅動機關獸之用。在這半年中讓皇姐研制出機關獸,等送嫁之時將機關獸安排在其中,重創北戎,讓他們俯首稱臣。”

陵淵當場就想說這是異想天開,但面上仍然和緩地笑著說道:“此法雖好,但一來北戎不見得會將金沙礦加在聘儀之中,二來機關獸是否真的能驅動如南楚那般靈活可作戰,還是未知之數。以微臣之見,與北戎可先周旋交涉,可假意答應給他們一個樞節讓他們自行鉆研,以此獲取金沙礦,應可成行。與此同時命機關府全力配合嘉恪殿下嘗試驅動機關獸,看能否做到南楚那般,再與北戎交涉下一步,方可萬無一失。”

澹臺璟濤想了想,嘆道:“陵卿,朕有時想,朕並不是個合適的一國之君。”

陵淵立即下拜,誠惶誠恐地說道:“皇上自謙!皇上禦極以來一直為萬民福祉操勞,夙興夜寐,宵衣旰食,實是千古難遇之帝王!實乃萬民之幸!”

澹臺璟濤被這馬屁拍得極為舒適,虛扶陵淵起身,說道:“滿朝文武陽奉陰違者甚,多虧陵卿一應打點,在外面做著朕的眼與手,不然這朝堂早都亂了。”

陵淵:“微臣惶恐,微臣願為皇上肝腦塗地!”

澹臺璟濤:“陵卿還是好好活著為朕效力吧,肝腦塗地這等事就讓別人去。”

陵淵微微一笑:“謝皇上厚恩!”

澹臺璟濤:“與北戎之事就按你說的辦,但他們若是執意求娶皇姐,也可先假意答允。”

陵淵擡眼看了澹臺璟濤一眼,低聲道:“皇上是想……看看嘉恪殿下的意思?”

澹臺璟濤笑道:“還是陵卿最懂朕。皇姐一直說她嫁過三次不再嫁了,朕很想知道如果朕讓她再嫁,她會有何反應,會做何反抗。”

她會不會跪在自己面前求自己救救她?

澹臺璟濤只要想起這種可能,就感到身心無比舒暢,仿佛多年的陰郁都能一掃而空。

陵淵跟在澹臺璟濤身邊這些年,最多的心思都用來揣測他的想法了,於是現在看他那略有得意的神情就知道他在想什麽,適時低聲說了一句:“萬一殿下一心求死……”

澹臺璟濤微驚,他是清楚陵淵的識人之能的,忙問道:“皇姐對你說什麽了嗎?”

陵淵思忖的樣子,說道:“殿下自是不會對微臣說什麽,不過此次隨殿下外出散心,見殿下悶悶不樂,在開闊湖景面前,殿下倒是笑了笑,說‘若是跳下去就一了百了再無煩心事了吧’?微臣勸了幾番,殿下卻什麽都不肯說了。”

澹臺璟濤一臉凝重地想了想了,說道:“那你先去試探一下皇姐的意思,若她真如此強硬,再想別的法子。”

陵淵:“是。”

澹臺璟濤:“還有一事。”

陵淵等著下文卻半晌沒有動靜,他看向澹臺璟濤,見澹臺璟濤似是有些無法出口似的,便詢問地說道:“皇上有何為難事,盡可與微臣言。”

澹臺璟濤一嘆:“自是要對你說,才開了這口。景妃想要個孩子,朕打算給她。此事你去辦,勿要沒有第三人知。”

這意思是,辦完這事之後的所有人都得死。

澹臺璟濤沒說出口的“這件事”,其實兩年前也曾暗示過陵淵。那時候景妃的父兄勢大,景妃在宮中如日中天,多次表示想為皇帝誕育孩兒。澹臺璟濤那時就讓陵淵暗中安排一個與自己模樣相仿的男子,於夜深昏暗時進入景妃宮中與她共赴巫山,如此幾次之後應當可使景妃有孕。事成之後將一應知情者滅口。

陵淵不清楚澹臺璟濤為何要這樣安排,如此混淆皇嗣的大事在澹臺璟濤眼中壓根不算什麽。他懷疑澹臺璟濤那方面出了問題,但澹臺璟濤一直拒絕太醫院的人為他診治,董承也是在為澹臺璟濤請平安脈期間才隱隱察覺出不對勁,私下十分隱晦地對陵淵指了指天,搖了搖頭。

今上,不行。

陵淵知道此事後並未多言,發現澹臺璟濤在暗中服食某種藥丸也只當沒看見。不過暗中讓董承驗了這藥丸,果然是有助於男子那方面能力的。董承表示那藥丸多食定會損傷龍體,陵淵那時才執掌緝事司不久,便讓董承將這藥丸的藥性減半,以免皇帝不久於人世,對自己十分不利。

之後的這些年,澹臺璟濤仍在服用藥丸,董承暗中給予一些調理,身體倒還沒見早衰之相。只是這藥丸的效力到底如何,陵淵就不得而知了,畢竟澹臺璟濤每次去景妃宮中如何,無人知曉。在陵淵與景妃漸行漸遠之後,他也無法從景妃口中得到這方面的實話了。

此事澹臺璟濤舊事重提,多半是為了不讓景妃總是盯著嘉恪。景妃自己也表示,只要有了孩子,她就別無所求。

別無所求?真是笑話。

等她有了孩子的時候,她的所求就會更多,更大,更高了。

於是陵淵謹慎說道:“皇上的吩咐,微臣自當盡心盡力,只是這個孩子只能解一時之困,如果是位皇子,皇上要操心的可就不止是嘉恪殿下了。”

澹臺璟濤豈能不知?等景妃有了皇子,她就會謀求讓這皇子當太子,到時候澹臺璟濤的性命在景妃眼中都會不那麽重要,加上她有一個鎮守邊陲手握三萬大軍的父親,和一個掌管宮中禁衛的兄長,要想讓自己的兒子即位真是易如反掌。

澹臺璟濤想到了這些,對陵淵說道:“她這個兄長,該處理一下了。”

陵淵:“是,微臣領旨。”

澹臺璟濤靠在椅背上,語調裏充滿了疲憊和無奈:“朕以為當上皇帝就能呼風喚雨一切隨心,沒想到仍是處處掣肘,動輒得咎。陵卿啊,朕只是想讓皇姐一直陪在朕的身邊,朕有錯嗎?她為什麽就不領情呢?”

陵淵淡淡一笑:“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澹臺璟濤嘆氣:“她要是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朕也不會難過多年。”

陵淵心裏騰起不知何來的些許怒火,面上仍是溫和笑著的,說道:“微臣揣測,嘉恪殿下最為介意的還是皇上將她送去了南楚一事。殿下心中有怨,自然不可能對皇上和顏悅色。”

澹臺璟濤:“朕如何不知?但當時大燁與南楚交戰以失敗告終,大燁求和時南楚點名要求皇姐和親,朕能如何?就因為在她從草原回來之後,朕曾承諾再也不讓她嫁往異國嗎?可此一時彼一時,朕這一國之君有多難,她不能理解朕嗎?!”

陵淵:“是,所有人都應理解皇上的難處。”

澹臺璟濤深深嘆息:“天下之大,卻只有陵卿能理解朕。你多勸勸皇姐,外人說的話也許她能聽進去,她一向有些怪異。”

陵淵:“是。”

陵淵離開皇帝走到外面之後,長出了一口胸中郁氣。在陵淵出了禦書房就跟上來的沈放見陵淵面色不對,說道:“幹爹要不要出去散散?多的是人上趕著孝敬,不少好東西可玩呢。”

陵淵瞥他一眼:“南楚那使臣交代了麽?”

沈放見他嚴肅自然也不敢說別的,忙道:“大刑都過了一遍,他還是說不清楚二皇子的去向,依兒子看是真的不知道。”

陵淵沈著眉哼了一聲,沈放差點跪下,說道:“幹爹放心,今夜多刑加身,不信他不招!”

“不必了,”陵淵說道,“人給弄沒了也是麻煩。收拾幹凈送回驛館,好好提點他以後該如何行事。”

沈放:“是。”他見陵淵往風華無雙宮走去,走了幾步卻又停下了。

陵淵:“找六株品相極好的丹陽龍血,送過去。”

沈放想問是送去風華無雙宮嗎?又覺得自己不該這麽不機靈,立即答道:“是。”

果然陵淵又道:“天涼之前在嘉恪殿下宮裏修個暖房出來,看殿下喜歡什麽花草,都送過去,再送個會侍弄的人過去。”

沈放:“是。”

陵淵:“天涼之後殿下那邊的火炭地龍都要更用心些,一應取暖器具也要最好的。”

沈放:“是。”他看了陵淵一眼,嘿嘿笑道,“幹爹對殿下真是好,但是幹爹啊,萬一、萬一殿下被皇上嫁去北戎了,您這不是白費心思了嗎?”

陵淵眉目一凝像是慍怒,卻又呵呵一笑,說道:“是啊,本座的心思,豈能白費?”

沈放莫名感到一股寒意,就聽陵淵說道:“兩件事,你親自去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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