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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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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聽聞嘉恪長公主遇刺,澹臺璟濤勃然大怒。急匆匆趕到風華無雙宮內,太醫們已在其中忙碌,見到他立即跪了一地。陵淵也在內殿,見到澹臺璟濤立即行了大禮跪地叩頭,萬分自責地說道:“微臣死罪!”

澹臺璟濤顧不上這些人,快步靠近嘉恪長公主的床榻,只見她雙目緊閉,秀眉緊蹙,睡夢中似也不得安寧,不由怒意更盛了兩分,對著為首的太醫院首座斥道:“怎麽回事?還沒醒過來?”

太醫院首座董承連忙稟報:“啟稟皇上,長公主殿下受驚過甚,急火攻心,內氣潰散,臣等已給殿下灌了一碗參湯下去,行了針灸又斟酌開方命人煎藥,還得等一時半刻……”

“朕養你們有什麽用?”澹臺璟濤坐在榻邊一臉擔憂地看著嘉恪長公主,斥責太醫道,“一個太醫院首座,連驚嚇之癥都不能立時醫好嗎?”

董承伏地叩頭:“臣惶恐,臣無能,請皇上恕罪!”

澹臺璟濤心煩意亂:“起來!跪有什麽用!皇姐到底何時能醒?”

董承略微不解地看著皇上:“臣鬥膽,驚嚇之癥需要時日調理,短則半月長則一年,更有甚者數年都無法痊愈……皇上請寬心,不可急於一時,這對長公主殿下的病情也不利。”

澹臺璟濤豈會不知需要時間調理?可他本以為這幾天陵淵就可以安排好皇姐假死,他本以為這個月內他就可以在安意別苑內獨享皇姐……沒想到南楚竟如此大膽敢派刺客刺殺皇姐,還將皇姐驚嚇至昏迷,不僅耽誤了他的大計,簡直是完全無視他這個皇帝的存在!

他沈著臉看向仍然跪著的陵淵:“還有幾個活著的?都審了麽?”

陵淵:“回皇上話,從宮外回來的路上已經上了手段,現在剩下的三個刺客都押在緝事司大牢,初步交代是奉了南楚使團中那位明公子之令——不論死活都要奪回嘉恪殿下。”

澹臺璟濤微驚:“不論死活?”

陵淵:“刺客是這樣說的,微臣也不明其意,還在審,請皇上給微臣一些時間。”

澹臺璟濤:“哼,一個二個只會跟朕說需要時間!”

陵淵與董承都再次叩頭,澹臺璟濤煩躁地說道:“都滾起來去辦事!還在這裏浪費時間!”

陵淵與董承立即起身行禮,匆匆退了出去。

跨過殿門時陵淵回頭看了一眼,見澹臺璟濤握住了嘉恪長公主的手。陵淵瞥開目光,快步向外走去,拐個彎到了殿外僻靜處。

董承已經等在那裏,見陵淵過來立即行禮,說道:“督公,長公主殿下這驚嚇之癥,約莫五天可以……”他看了看陵淵臉色,改口道,“八九天可以大好了,”又看了看陵淵臉色,沮喪道,“督公,皇上那般著急,下官這裏也不好一直拖著啊……”

陵淵點頭:“本座知道。不過病情反覆,也是有的。”

董承:“自然,那是自然。”他壓低聲音,“長公主殿下這是不想回南楚吧?”

陵淵給了他一個“你自己想”的眼神,董承也不再多問,更為低聲地說道:“長公主殿下這脈象,不正常。”

陵淵有些意外:“如何不正常?”

董承:“以方才診脈看來,脈象時虛時沈,時滑時澀,偶有斷續無力之感,還伴有彈凝之像……”

陵淵打斷道:“說些本座能聽懂的。”

董承:“是,是。不敢完全確定……長公主殿下體內可能有不明毒素及侵體寒物。”

陵淵皺眉:“什麽?”

董承:“毒素應當不止一種,而且極為隱匿,下官不敢斷言到底是什麽,至於侵體寒物,這個下官倒是能揣摩一二。”他將陵淵往更偏移的地方引了幾步,才說道,“先皇曾命下官的師父、也就是從前的太醫院首座配置過一碗萬無一失的湯藥,就在長公主殿下第一次下嫁之前。師父做此事極為隱秘,但終究良心有愧,在告老回鄉之前告知下官此事,讓下官日後若有緣為長公主殿下診治,必得盡心盡力。”

陵淵隱隱猜到,語氣泛冷:“什麽湯藥?”

董承一嘆:“絕嗣湯。”他搖頭,“此湯藥下肚,不僅子嗣再無指望,女體也會被侵害得至陰至寒,暑熱的天氣裏身體也只能是溫涼,天寒地凍時極為難忍,旁人覺得寒意二三分,對她來說就是十分。”

陵淵想起她那如涼玉般的手指,眉目凝稠得化不開。

陵淵:“可有解決之法?”

董承:“沒有。”

陵淵瞥他一眼:“堂堂太醫院首座。”

董承幹笑:“見笑,見笑。”

陵淵:“除了沒有子嗣,畏寒懼冷,對身體可還有別的損傷?”

董承:“女體最好溫養,若長此以往置之不理,恐傷壽數。”他見陵淵似是要一眼瞪過來,又像是已經不耐煩他說的這些無法可用,連忙說道,“以湯藥溫補,以膳食滋補,日常調理總歸是大有裨益的。”

陵淵面色稍緩:“調理之事你全權負責,不可假手他人。毒素之事不可外傳,多診脈之後細細研判,再來報我。”

董承:“是,督公放心,下官定當盡心盡力。”

陵淵走遠,董承舒一口氣暗自道:“陵督公對嘉恪殿下果然上心,看來能照顧的生意必是不小啊……多虧沈公公提點,差點要惹惱督公。”

澹臺璟濤在風華無雙宮逗留了很久,嘉恪長公主只迷迷糊糊醒來了一盞茶時分,被琥珀伺候著喝了些粥又服下湯藥,再次睡去。澹臺璟濤想跟她說幾句話,卻只得到她混沌的一句:“死了就……哪兒都不用去了。”

澹臺璟濤又是心疼又是氣惱,怔怔地看了她半晌,握住她的手放在掌中摩挲,卻再次被她在昏睡中甩開。澹臺璟濤知道自己不該跟個昏迷的病人置氣,卻還是忍不住惱火,站起來往外走,走到殿門口又叮囑宮人好好伺候嘉恪長公主,不可怠慢。

南楚使臣被請進了金殿,澹臺璟濤在眾臣面前怒斥南楚罔顧兩國邦交、膽大妄為,頭一次感到揚眉吐氣、周身舒暢。南楚使臣微低著頭,良久沒有說話,再擡頭時面上並無愧色,沈穩地說道:“禍事已然釀成,皇帝陛下想要如何?”

澹臺璟濤聽得這句話中半點服軟的意思也沒有,不由心頭火起,冷笑道:“大燁長公主仍未蘇醒,萬一有個好歹——爾等還不速速退去,還在大燁等什麽?另外之前說的皇姐若身死南楚,你就負全責,現在皇姐已去了半條命,你說說你要如何負責?”

南楚使臣想起那夜陵督公的一個侍衛教自己說的話,回答道:“陛下想要我南楚如何負責,請直言。本使來到大燁本是追討本國出逃的皇子側妃,明公子派人刺殺銀側妃是他自己的私謀,與南楚無關,也與本使無關。當然陛下可以說有關,本使也無從辯駁。既然現在銀側妃仍然活著,說到底也沒有造成不可挽回的損傷,何況銀側妃所說的受二皇子指使謀害太子之事毫無證據卻已傳出朝堂,這等毀我南楚清譽之謠言已成為大燁百姓茶餘飯後的談資,相信不日也會傳抵南楚,成為南楚臣民心中一塊難以愈合的疤痕。一切的一切,有因有果,因果循環,大燁與南楚都沒占到一分好處,陛下現在與本使要求負責,本使實在是一個字都說不出口,但人既在大燁地盤,只得聽從陛下吩咐。”

一推一拉之間,南楚使臣已將局面駁轉,訴說成了兩方都有錯的情勢。澹臺璟濤一時無話,眾臣也面面相覷。

南楚使臣內心感慨陵督公之能,那夜的那個侍衛,幾乎將能遇到的情況都給他演練了一遍。這侍衛看起來平平無奇,不過是陵督公座下的一個普通侍衛而已。

南楚使臣是忠於南楚王上的,從而忠於南楚太子這位未來的儲君,此次前來追回銀側妃雖說是奉了二皇子的令,但也是王上默許的。只是臨行前王上對他有暗令,為了這個暗令,無論遇到什麽情況,他都不能退縮,不能還沒完成任務就離開大燁。

此次使臣團中隨行的人派系駁雜,明公子忠於二皇子,使臣一直擔心他對銀側妃出手,一直在暗中防備,沒想到陵督公帶人直接將使臣團二十人一鍋端了,分別關起來,誰也不知道陵督公對其他人說了什麽。只是從後來明公子的行動來看,不知許諾了什麽就令明公子提前出手,搞成現在這副尷尬的局面。

機關獸雖悍勇無匹,但人的謀略才最是可怖。

大燁有陵淵這等人物,真是不可小覷。

金殿上靜默了一陣,澹臺璟濤說道:“聽從朕的吩咐?很好。刺殺大燁長公主等同侵犯大燁,割三城來賠禮!”

南楚使臣還沒說話,眾臣先齊齊給了澹臺璟濤一個“怎可如此”的眼神。雖然只是擡眼微瞥,但被南楚使臣清楚明白地看在眼裏。南楚使臣毫無意外,因為澹臺璟濤的這種表現,那夜的侍衛也告訴他了。於是南楚使臣微微一笑,說道:“大燁皇帝陛下既有此請,本使不敢妄下決斷,待本使修書一封送回南楚,請王上定奪!”

眾臣的眼中立即多了幾分慌亂,南楚使臣記得那侍衛的話:“此時必有大臣上前轉圜,你只需旁觀即可。最後不過是要等嘉恪長公主醒來再做定奪,而你也可順水推舟,表示要嚴懲明公子,推個替罪羊出來便罷了。”

當時的南楚使臣十分不悅,說道:“我為何要聽命於你家督公?這都是南楚的大事,為何與我私下密謀?陵督公到底有何陰謀?”

那侍衛笑道:“嘉恪殿下既已回到大燁,就絕無再將她送還南楚之可能,想必使臣前來追討的並不是一個女子吧?”

此話正中南楚使臣心事,令他一時語塞。而那侍衛並未留情,直截了當地說道:“使臣前來恐怕是奉了南楚王上的暗旨,要讓嘉恪殿下給予你一份能證明太子清白的文書或是物件,而那明公子,當是為二皇子辦事,表面上一心奪回丟失的樞節,實則很想殺了嘉恪殿下滅口。”

南楚使臣沒能掩飾住眼中的驚惶,說道:“你、你家督公為何——”

為何什麽都知曉?難道在南楚遍布眼線?

侍衛:“督公讓我轉告:南楚太子是南楚王上的嫡長子,從小被抱在王上懷裏長大,被王上寄予厚望,喜愛非常,而二皇子不過是個庶妃所出,從小不被王上所喜——這些事,不必打聽也會知道吧,想想也知道南楚王上的心是向著誰的。至於明公子是太子的人,這等微末小事隨意查探便可知曉,其他的預料不過是揣測人心罷了。”

使臣一時沈默,問道:“陵督公願助本使面見銀側妃?條件呢?”

侍衛:“南楚如何內鬥,我家督公管不著也懶得理會,只要你等退去,不再攀扯嘉恪殿下即可。”

使臣思忖了一陣,說道:“就這樣?”

侍衛一笑:“南楚與大燁邊境通商所需一應文牒,還望使臣行個方便。”

使臣不解:“通商一直正常進行,這是何意?”見侍衛笑而不語就反應過來,“是指……只給陵督公一人行方便?”

侍衛笑著默認,使臣想了想,嘆了一口氣,點了點頭。

果然不用使臣多言,金殿上對於此事的議論此起彼伏了一陣,澹臺璟濤不耐煩地說道:“一切等皇姐醒來再做定奪!”

使臣立即上前順水推舟:“明公子不顧兩國大義擅自行動,本使定會親自將他綁來由陛下處置!”

澹臺璟濤怒哼一聲,拂袖而去。

入夜,嘉恪坐在榻上吃著琥珀暗中端來的吃食,不滿道:“陵狗到底會不會辦事?孤已經躺了四五天了,怎麽事情還是沒個定論?再這樣躺下去孤渾身都僵了。”

琥珀安慰道:“陵督公也沒閑著,這幾日一直在審那些刺客。還有這些吃食,都是他命人精心準備又暗暗送過來的。”

嘉恪輕嗤:“他當然得把孤伺候好,孤多躺一日,他不知道從南楚使臣那邊撈了多少好處。”

琥珀:“聽聞陵督公就是這樣一個人,得到的必須百倍於付出。”

嘉恪正在嚼動的嘴微微停了停,繼而笑著說道:“正常,誰會不求回報地付出呢?”她放下了還沒吃完的木耳槐花餡兒餃子,“撤了吧。”

琥珀:“殿下沒用多少,再進些吧?”

嘉恪:“沒胃口,天天躺著能吃下去什麽?撤了。”

琥珀只得將吃食收拾撤下,提著食盒從後門而出打算悄悄扔掉,沒走幾步就見前方立著一個人,像是等了很久。

正是陵淵。

琥珀上前見禮,陵淵請她起身,看了一眼她提著的食盒,問道:“殿下用得如何?”

琥珀:“用得不多,說是躺久了身子僵硬,也沒什麽胃口。”

陵淵點頭表示明白,說道:“殿下若有什麽想吃的,你盡管報來。”

琥珀見他似是要走,問道:“陵督公不進去看看?”

陵淵:“不了,緝事司還有事。”

琥珀也不會多留他,行了一禮便走開了。

陵淵在原地站了一陣,轉身向著緝事司的方向走去,半途遇見匆匆而來的沈放,行禮後立即說道:“督公,安意別苑走水了!”

陵淵眉目未動,問道:“嚴重?”

沈放哭喪著臉:“房梁斷塌了兩根,毀壞得有些嚴重,現在火還沒完全撲滅。”

陵淵“嗯”了一聲,轉向往景妃宮而去。

沈放知道他這是要去向皇帝稟告此事,見陵淵一臉鎮定便心裏稍稍安定,心想這次的馬屁是拍對了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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