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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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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昭華殿內,嘉恪長公主一派悠哉自得地坐著,看著怒氣勃發的澹臺璟濤又砸了一個碧玉鎮紙,快活地又說了一遍:“怎麽了,就這麽不舍得一個太監?你不是說孤要什麽就給什麽嗎?”

澹臺璟濤惱恨又難堪地看著嘉恪長公主:“你才回來不過月餘,就勾搭上別人了嗎!”

嘉恪長公主訝異道:“皇上這話說的,好像孤是有夫之婦還去勾搭旁人似的。孤不是孀居的寡婦嗎?”

澹臺璟濤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斥道:“旁人不清楚也就罷了,皇姐你心裏不清楚你與朕——與朕!”

嘉恪長公主調侃地看著他:“孤與你,怎麽了呀?”

澹臺璟濤隨手一揮,又是一片桌面上的名瓷落地。

嘉恪長公主絲毫不為所動,反而笑得更歡:“說不出口嗎?說都不敢說,還想怎麽樣呀?”

澹臺璟濤逼近嘉恪長公主,一把掐住她的脖頸,盯著她的雙眼:“澹臺銀池,到底要朕如何做,你才能真心對朕?”

嘉恪長公主被掐得雙頰潮紅,眸中激出淚來,說話都不利索了,卻還是強撐著笑道:“簡、簡單啊……孤,要你宣告天下,孤要、當、皇、後!”

澹臺璟濤大吼:“你就是故意為難朕!你就是故意的!”他忽地甩手,嘉恪長公主被他掀得一倒,爬伏在椅上不停地咳喘。

喘息了一陣漸漸平覆,她又笑起來,浸染著譏諷之意:“大燁皇帝,不過如此。”

嘉恪長公主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裙與發間的飾物,一派風華地向外走去。

“澹臺銀池,”澹臺璟濤的聲音在她身後幽幽響起,“你最好明白,你的一身榮華,都系在朕的身上。”

嘉恪長公主咯咯地笑起來,沒回頭地說道:“皇上那一顆無法滿足的心,又系在誰身上呢?”

澹臺璟濤咬牙切齒:“你還知道!”

“啊,可能是景妃吧,孤聽說六宮之中她最得寵。”嘉恪長公主說完,輕笑著推門離開。

昭華殿的殿門開了,嘉恪長公主風華萬千地走了出來,伺候她的宮人們立即跟上。她一步步走下臺階向著陵淵而來,俯視著他的眼神帶著得逞的笑意和仿佛不在意任何事的雲淡風輕。

陵淵一望即知。

曾幾何時,他也用這種眼神。

那時候,他是想毀滅一切令他覺得難受的東西。

而今嘉恪長公主這眼神,她也想毀了什麽嗎?

“陵督公,”嘉恪長公主在他身邊停下,關切地看著他,“跪了這麽許久,腰酸腿軟罷?不如用一些孤帶來的傷藥?”

陵淵擡眼向她看去,一眼看見她脖頸上被掐過的手指印痕。

嘉恪長公主知道他看見了,也沒有避諱的意思,笑道:“孤為了你可真是不容易呢,要不要跟著孤?”

陵淵面色未動:“敢問長公主殿下,為何執著於惹惱皇上,又為何致力於讓微臣在皇上面前失寵?”

嘉恪長公主莞爾,手撫上陵淵的下巴:“督公大人聰穎非常,眼線眾多,還需要問孤?”她涼潤滑膩的手指刮擦著陵淵的臉頰,“說不定孤就是看上了督公大人的這張臉,而已呢。”

陵淵偏頭想避開嘉恪長公主的手,嘉恪長公主卻忽然湊近,吻在他額頭。

輕輕的,帶著冷冽的淡淡香氣。

陵淵微驚,立即膝行著後退,迅速瞥了一眼昭華殿的方向。

嘉恪長公主看見了他這一瞥,哈哈大笑起來。

這是自她回宮以來,陵淵第一次見她笑得如此張狂。

嘉恪長公主笑得有些停不下來似的,好不容易平覆了些,隨意對身邊的宮人說道:“去宣景妃來陪皇上。”

她仿如一只暫得自由的燕,輕快地拾級而下,娉婷而去。

景妃很快來到,又很快從昭華殿走了出來,一臉氣惱。她也停步在陵淵身前,問道:“怎麽回事?皇上到底傳召本宮沒有?”

陵淵:“微臣不知。”

景妃那明顯精心打扮過的臉龐十分不悅,說道:“陵督公這是第一次被皇上罰跪這麽久吧?自那長公主歸國後,陵督公可有一天舒心日子?還不將她弄走?”

陵淵勾起點笑意:“景妃娘娘慎言。”

景妃沒好氣地說道:“還慎什麽慎?別說宮外了,就是這宮內也沒人會說她一句好話。”她微微傾身,“自長公主回宮,皇上一天都沒到過後宮,這事兒你別說你不知道。”

當然知道,後宮的記事檔,是每隔七日就會呈給陵淵閱看的。

陵淵:“微臣自知曉,不過皇上是否雨露均沾,此事不在微臣的管轄範圍。景妃娘娘若是想做個賢妃,大可去規勸皇上。”

景妃冷冷一笑,說道:“如今是督公了,可不是從前跪在本宮腳邊伺候的小太監了。”

陵淵不說話,只是淡淡笑著,充分提醒著“確實如此”。

景妃哼了一聲:“有這位長公主在,你就別想安穩地做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督公!”

陵淵沒理會忿忿離去的景妃,但對她這句話上了心。

景妃,似乎知道些什麽。

直至夜半,陵淵才被皇上叫起。他已經有些站不起來,僵硬的雙腿不聽使喚。沈放著急地要過來扶他,再次被他眼神制止。陵淵強忍酸痛地站起身,挺直脊背,緩緩向昭華殿走去。

入得殿內,澹臺璟濤皺眉看著一本奏折。陵淵站在他對面緩緩跪下行禮,澹臺璟濤“嗯”了一聲算是回應,陵淵就緩緩站了起來。

君臣一時無話,唯有翻看奏折的輕響。

“這陣子皇姐那邊,陵卿就不必親自過去了。”澹臺璟濤淡淡說道。

陵淵微妙地感受到皇帝的不愉快之中,帶著點洩氣。

“是,微臣謹遵上諭。”陵淵答道。

“你到底如何得罪了皇姐?”澹臺璟濤看向陵淵,“她故意以你來氣朕。”

見皇上有了這樣的定論,陵淵心頭微松,說道:“微臣確實不知道具體緣由,只能說是微臣福薄,不得長公主青眼。”

澹臺璟濤:“她親了你。”之後喃喃自語,“朕,她……並沒有……”

陵淵斂眉低眼,順著剛才的意思說道:“嘉恪殿下大概是……故意想讓皇上生氣。”

澹臺璟濤:“哦?你也這樣認為?”

陵淵:“嘉恪殿下的言行十分明顯。何況嘉恪殿下與微臣不過認識月餘,微臣一界閹奴,殿下怎會看在眼裏?不過是用微臣來氣皇上罷了。”

澹臺璟濤嘆息地說道:“她為何,要如此呢?”

陵淵:“微臣不知。”

澹臺璟濤長舒一口氣:“連朕都不知道的事,你又怎會知曉。”說罷將手裏的奏折敲了敲,“朝中要求驗看皇姐帶回的機關的折子堆積如山,近期處理了罷。”

陵淵:“擅長變幻機關的人,微臣已經找到了。皇上想什麽時候當著眾位臣工的面驗看機關?”

澹臺璟濤:“這人是何來歷?靠得住麽?”

陵淵:“此人原本居於大燁與南楚邊境,從前貿易通暢之時,他曾去往南楚機關府運送木材,跟隨裏面的師傅學了些手藝。雖然不能說是對機關精通,但因他本身會表演奇術,已在微臣面前演練過,能將機關變換來去,盡顯神通。”

澹臺璟濤稍稍放心:“就將驗看時間安排在陵卿認為萬無一失之後。”

陵淵:“是。”

陵淵不再前往風華無雙宮,對嘉恪長公主的安全護衛之責交給了沈放。負責變換機關那人徹底被剪星調教得乖順了,到陵淵面前演練過幾回,無論是多糟糕的機關都能給變換成看起來神乎其技的樣子。

日子轉眼過去了半個月,沈放不知道是第幾次灰頭土臉地跑來跟陵淵訴苦:“幹爹,長公主殿下召了左將軍入宮覲見,兩人已經詳談了私奔事宜,這、這要不要上稟皇上啊?”

陵淵笑出聲:“你這蠢人,沒看出來那是殿下逗他呢?”

沈放搖頭:“起先兒子也以為是逗悶子呢,可嘉恪殿下給了左將軍一個樞節,說是作為定情之物!”

陵淵臉色變了:“樞節?你可看清了?”

沈放:“看清了!嘉恪殿下還對左將軍演示了如何使用!兒子在邊上看得眼花繚亂!”

陵淵凝眉:“她還真的看上左明了?”

沈放:“這個……看起來確實挺上心的,但是嘉恪殿下對幹爹您也挺上心的,所以還真不好說……”

陵淵一個眼刀甩過去,沈放立即改口道:“嘉恪殿下那樞節很是神奇,兒子從未見過,在殿下手中隨意搗鼓了幾下就能在桌上跳動,再按了幾下又能瞬間卡住桌案,任誰都拔不下來,左將軍想用蠻力破開,反而險些被夾斷手指!”

陵淵微微瞇眼:“竟如此厲害。莫非她帶回來的那些破銅爛鐵都是虛晃一槍?真正的好東西都在她自己手裏?”

沈放有些不安:“找的那變幻機關的人是不是沒用了?這嘉恪殿下留了後手啊。”

陵淵一笑:“怎麽沒用?可以變幻出精妙絕倫的,自然也可以變幻出毫無用處的。”

沈放思忖了一下:“幹爹的意思是?”之後恍然大悟,“兒子明白了!決不能讓嘉恪殿下得逞!不然日後她更能拿捏幹爹了!”很快又愁眉不展,“但皇上那裏如何交代?”

陵淵:“讓那機關師找點針對嘉恪殿下的緣由便是,至於本座,最多是個‘未能嚴查’的罪責。再者,”他自得一笑,“北戎即將來犯,皇上還得用本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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