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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第150章宜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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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宜妃

殿內仙鶴香爐輕噴瑞煙,瑞香裊裊,更添寂靜莊嚴,向海棠連大氣也不敢喘,將托盤交給龔九,走過去恭恭敬敬的跪下來磕頭請安。

皇上只專註於手裏的畫,連頭都未擡,只淡淡問了一聲:“在宮裏可住的習慣?”

向海棠恭謹道:“謝皇上關心,淩湘在這裏一切都好。”

皇上還是沒有擡頭:“趕緊起來吧!”

向海棠謝了恩典站起身,皇上停下筆,這才擡頭看了她一眼,頓時楞了一下:“怎麽回事,才多久未見,你怎麽就瘦的連衣裳都撐不起來了?”

他眼裏的關切讓向海棠在瞬間感覺到艾伯又回來了,可是她還是不敢有絲毫失禮之處,連忙又俯身跪下。

還未說話,皇上皺起眉道:“你這丫頭怎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一入宮就這麽拘謹起來,快起身回話。”

向海棠依言起身,皇上又問道,“突然見你瘦了這麽多,還有你的眼睛也紅紅的,莫不是在宮裏受了什麽委屈了?”

向海棠微笑道:“不曾受委屈,是淩湘回府後吃胖了些,想著應該要清減清減,這才故意瘦下來的。”

皇上望著她笑而不語,雖然淩湘丫頭不肯說,但他心裏自然是明鏡似的。

德妃不喜歡老四,更不喜歡梅兒,怎麽可能會喜歡與梅兒肖似的淩湘丫頭,她在永和宮侍疾受點罪是意料之中的事。

但不管如何,德妃到底是老四的親額娘,也是淩湘丫頭的婆婆,百善孝為先,淩湘丫頭留在宮裏侍疾也是本份,只要德妃做的不是太過分,他也不好隨隨便便去插手後宮事務。

今日見她整個人瘦了一圈,而且雙眼布滿血絲,心中便覺得有些不大痛快,這德妃心眼也忒小了些。

梅兒撫育老四多年,將他當親兒子似的對待,德妃應該感激才是,怎反倒怨上了?

可念及德妃如今思兒心切,聽聞老十四染了瘟疫,憂慮成疾,他倒不忍心真的去苛責她什麽。

正想著,龔九笑瞇瞇的將托盤端了過來:“萬歲爺,淩福晉想著這秋季天幹物燥,怕您上火,特地熬的冰糖秋梨,讓您潤潤嗓子。”

皇上接過冰糖秋梨,拿勺子舀了一口喝了,笑道:“還是淩湘丫頭你的廚藝最好,”他想了一下,又道,“這樣吧!以後你每日都熬一碗冰糖秋梨親自送過來。”

向海棠聽皇上說的是親自二字,便知道了皇上的用意,皇上這是怕德妃刁難她,又不好直接插手,便讓她日日熬了冰糖秋梨送過來。

這樣,皇上就會在第一時間知道她是不是安然無恙。

她原還怕蠟燭照明的事情昭月幫她解決了,德妃又會想出別的讓她說不出口的法子來搓磨她,這下,她倒不用太過擔心了。

德妃就算有再大的膽子,也不敢惹皇上不痛快。

皇上到底還是那個疼愛晚輩的艾伯啊!

她心中感動不已:“是。”

皇上說完,便坐下來安心喝起了冰糖秋梨,喝完將蓮花碗放下,又道:“對了!昨兒月牙兒求了朕,今兒老四也求了朕,朕已應允,讓團兒入宮一趟,也好叫你們母女相見。”

向海棠哪裏想到還有這等好事,心中更是感動月牙兒和四爺對她的體恤,而她卻不能為月牙兒做什麽,心裏感動驚喜的同時,又湧起一種慚愧之意。

她連忙跪下謝恩,皇上和顏悅色的笑道:“瞧瞧,又拘禮起來了,也罷,你先退下吧!”又轉頭吩咐龔九道,“龔九,你送淩湘丫頭回永和宮。”

“紮。”

龔九又領著向海棠出了養心殿,因為歸京的路上大家也混得比較熟了,二人相談輕松許多,正說到陳圓時,忽然迎面有一群宮人簇擁著一位身著紫衣華服,年約四十左右,風姿尤存的妃嬪走了過來。

龔九轉頭看了一眼向海棠,示意她一同上前請安,然後連忙上前打了千:“奴才見過宜妃娘娘。”

向海棠這才知道,原來這位妃嬪竟是深得帝寵的宜妃娘娘,九阿哥胤禟的親額娘,她忙隨後請安道:“妾身鈕祜祿淩湘給宜妃娘娘請安,娘娘萬福金安。”

宜妃淡淡掃了她一眼,聲音裏帶著幾分不虞的輕慢:“你就是那位讓萬歲爺破格封為雍親王側福晉的向氏女子?”

“是。”

“擡起頭讓本宮瞧瞧。”

向海棠依言擡起頭,宜妃頓時一怔,隨即倒吸了一口涼氣,猛地握緊了雙手,竟將養了數月如蔥管般的指甲折斷在掌心裏。

刺痛讓她瞬間清醒,她目光陰沈的又打量了她兩眼。

貌看,的確十分相似。

再仔細看,也不是那麽相似,但她從未見過有生得如此像她的女子,難免驚愕住了,以至於差點失態。

“娘娘,她……”

宜妃勉強強自鎮定下來,她身邊一位年長的宮女卻失聲驚呼了一聲。

宜妃頓時揚起隱著淩厲的眉稍,瞪了她一眼,嚇得那位宮女連忙掩住了口。

“怪道四阿哥那般看重你。”宜妃已恢覆了平靜之態,語聲幽森道,“果然是個極為標致的人物,本宮倒沒看出來有哪裏生得像鈕鈷祿家的女兒,別不是……”

冒認的吧?

因為有龔九在,她也只是點到為止,並沒有說穿。

向海棠直覺宜妃對她有敵意,她更覺疑惑,雖然前世她入過宮,但身份只是個侍妾格格,是沒有資格能給德妃和宜妃請安的,所以根本沒見過。

她們為什麽會對自己有這麽深的敵意,難道僅僅是因為她是四爺的女人?

還是她,生得像誰?

她又想起了德妃和問心的對話,心裏更是疑竇叢生,就在這時,龔九笑道:“宜妃娘娘說笑了,這世上也不是所有子女都要肖似父母,也有不太像的,都是常事,不足為奇。”

宜妃見龔九明擺著偏袒向海棠,心裏雖氣,卻也不敢十分發作,畢竟龔九是皇上身邊第一紅人,別說是她,這宮裏誰不賣他幾分面子。

她冷笑一聲道:“你說的有幾分道理,到底是本宮多嘴了,原也與本宮無關的事。”

說完,又撣了一眼向海棠,便仰頭離開了。

“九叔……”待宜妃離開之後,向海棠終於忍不住問道,“我是不是生得像誰?”

龔九楞了一下,隨即笑道:“這件事你該去問四爺。”

向海棠眉目間蒙上了一層陰影,心有所失,喃喃自語道:“難不成我真的只是個影子。”

龔九沒太聽清楚她的話:“你說什麽?”

“……哦,沒什麽。”

……

夜色已深,一輪明月懸於枝頭,向海棠早已息下,躺在床上卻輾轉反側,難以成眠。

她到底生得像誰,以至於得到了四爺獨一無二的寵愛,以至於德妃,宜妃都厭惡她。

德妃甚至不惜為此用螺黛子加害她和孩子。

難道,是四爺曾經愛慕過的女子?

她越想越睡不著,幹脆起床披了衣服,準備到燈下抄錄《女四書集註》,慌的另一名服侍她的宮女春眠連忙跑進來阻止:“福晉,今晚德妃娘娘特意交待過,萬不可讓福晉再熬夜,省得熬壞了身子,摳摟了眼睛。”

她又看了一眼窗外,“這天色已經不早了,還請福晉息下吧!”

向海棠知道因為龔九傳了皇上的話,德妃娘娘不敢再讓她熬夜抄錄,她無意為難春眠,雖然是春眠和春白一樣,都是德妃派來日夜監視她的宮女,但春眠遠比春白老實多了,遂道:“我瞧今晚月色甚好,想出去看看。”

春眠雖然還是為難,但賞月總比抄錄集註好多了,至少不傷眼睛,便拿了披風給向海棠披上,又道:“那奴婢陪您出去。”

“也好。”

說完,便出了屋,走到廊下,正擡頭要望天上明月,忽傳來一陣悠揚的笛音,絲絲縷縷,縈繞入耳。

繁星明月,天空地凈,側耳傾聽這笛音,心中煩惱頓解。

再往下聽,笛音嗚咽,漸轉淒涼,向海棠不由的也跟著傷感起來,又生了寂寞淒涼之意。

這時,春眠道:“是十三爺在吹笛子呢。”

“十三爺?”

向海棠雖然與十三爺相熟,卻從未聽過他吹奏笛音,而且這會子他怎麽會在宮裏?

正疑惑著,又聽春眠“嗯”了一聲,眼中露出敬仰之色,“這宮裏,唯有十三爺的笛音才能這樣打動人。”

“他今晚怎麽會在宮裏?”

“聽說午膳之後,佟佳貴妃便覺著身上不快,因為四爺政務實在繁忙,脫不開身,便讓十三爺入宮來侍疾的。”

向海棠擔憂道:“佟佳貴妃好好的怎麽病了?”

雖然入宮以後,還沒有機會去給佟佳貴妃請安,但她知道,四爺視這位姨母如親人,她能順利的被封為側福晉,也虧了佟佳貴妃出力,她病了,她自然會跟著擔心。

“這個奴婢也不知,佟佳貴妃原就身子不大好,恐是犯了舊疾,福晉不必太過憂心。”

向海棠沈默的點了一下,暗想著一定要尋個機會去給佟佳貴妃請安,正想著,就聽到春眠輕幽幽的嘆息了一聲:“福晉,起風了,回屋吧!”

這一夜,風聲瀟瀟,向海棠睡得不甚安穩,醒來時天剛蒙蒙亮,因為德妃素日起得早,她依舊如常,起床洗漱後就去德妃身邊服侍了。

本來德妃的身子已好了不少,昨兒龔九來說萬歲爺好一口向海棠燉的冰糖秋梨,讓她日日燉了送過去。

德妃服侍皇上這麽多年,焉能不知皇上的真正意圖,當時心裏就氣了個半死,卻又不敢有絲毫發作。

她將這礙的東西弄來,就是想搓磨搓磨她在王府囂張的銳氣,好讓她知道什麽叫天高地厚,什麽叫賢良淑德。

誰知素來不插手後宮事務的皇上竟如此偏袒向海棠,她反倒弄了個祖宗服侍在跟前。

再見到向海棠時,眼裏除了掩飾不住的厭惡,又多了一層忌憚,微微撣了她一眼,見她兩眼發紅,意味難明道:“昨兒不是叮囑過你好好息著嗎,怎麽又將眼睛熬的這麽紅?”

不等向海棠回答,下一秒她就不耐煩的擺擺手道,“今兒不必在本宮跟前侍侯了,你趕緊回去息著吧,省得叫萬歲爺瞧見了,還以為你在本宮這裏受了多少委屈呢。”

向海棠聽她話裏之意,是她故意要熬紅眼睛,好讓皇上瞧見她在這裏受了苦,她恭恭敬敬的謝了恩,然後便告退了。

德妃用過早膳不久,就有宮女來報說翊坤宮的宜妃娘娘過來了,德妃與宜妃爭鬥多年,都視對方為死敵,但偏偏他們的兒子卻是一派的。

德妃少不得打起精神來應付,宜妃還沒進屋,似笑非笑的聲音先傳了進來:“德妃姐姐可真是好福氣啊。”

德妃就知道她接下來肯定沒什麽好話,果不其然,宜妃進來後兩個人相互見了禮,宜妃又笑道,“病了還有這麽一個水蔥似的兒媳婦在身邊侍侯著,哪像我,病了也只有萬歲爺抽空來瞧了兩趟。”

這話分明就是故意給德妃找不痛快的,因為她病了,萬歲爺一趟也沒來過。

她暗自咬了一下唇,命人搬來錦凳請宜妃坐下,皮笑肉不笑道:“萬歲爺對妹妹的寵愛可是頭一份呢,後宮哪個能比,何況……”

她手指有意無意的略過袖口細密繁覆的花紋,“我素來不比妹妹嬌貴,有個頭疼腦熱的便起不來床,萬歲爺日理萬機,怎可再為後宮之事操心?”

宜妃素來性格有些張揚火爆,聽聞此話,明裏暗裏的嘲諷她不顧萬歲爺日理萬機,借機裝病邀寵,頓時氣紅了一張臉,正待發作,忽又笑了出來。

“姐姐也不必說這些話來叫人不痛快,眼看著老十四就要回來了,就算看在他的面上,我也不會和姐姐分斤撥兩,計較這些,我勸姐姐也該大肚些……”

突然,她又輕笑了一聲,話鋒一轉又道,“其實也不用我勸,姐姐已然是個心胸寬大的,否則怎麽會讓那向氏女子入宮服侍?”

德妃皺眉道:“妹妹這話何意?”

“從前我還不知道,昨兒在禦花園偶然撞見她,這不活脫脫的一個孝懿仁皇後嘛!”

德妃臉色微微一變,冷笑道:“我說今兒一早妹妹怪道會來我這裏呢,原來不是為著瞧我,而是奔著向海棠來的。”

宜妃撇撇嘴,端起宮女剛剛上的茶輕輕抿了一口,反唇相譏道:“她與我又有什麽相幹,我為什麽要奔著她來,說到底,她是你的兒媳婦不是?”

“妹妹慎言。”德妃糾正道,“容清才是本宮正經八百的兒媳婦,向海棠只是個側室,算不得。”

“算不得也算半個,否則姐姐如何會宣召她過來侍疾。”

宜妃著意打量了一下她的神色,又笑道,“看來姐姐已對當年之事完全釋懷了,所以妹妹才說姐姐心胸寬大,也難怪,你這位兒媳婦這樣標致可人,連萬歲爺和昭月公主都被她收的服服帖帖,更何況是面軟心軟的姐姐。”

德妃聽這話,只覺得大為刺心,臉上卻鎮定如常,只淡淡笑道:“妹妹與其將精神浪費在向海棠身上,倒不如多關心關心今年的選秀,眼看沒多少日子就要到十一月初八了,妹妹也該花點心思,為萬歲爺挑幾位品貌俱佳的秀女伴駕左右。”

宜妃微微擰起了眉頭,冷笑道:“剛剛說姐姐心胸寬大,還真心胸寬大起來了,選誰不選誰,全憑萬歲爺的意思,豈是你我能做得了主的,我勸姐姐你啊——”

她拉長了音調,“還是將心思放在該放的地方,千萬莫要錯了主意。”

說著,宜妃轉頭看了一眼窗外,正好陽光灑了下來,透過窗欞鋪在桌上,又道,“聽說貴妃娘娘病了,我去瞧瞧她,就先告辭了。”

說完,她便起身趾高氣揚的離開了。

待她離開之後,問心不由的說了一句:“一大早的,這宜妃特意跑過來唱的是哪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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