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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第108章那晚,我也在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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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那晚,我也在那裏

向海棠迷茫道:“哪一晚?”

他幾乎難以為繼,想了想,還是問道:“就是你失去清白的那一晚。”

向海棠臉色驀然一怔,然後瞬間變得慘白,握住他的手頓時松了下來,她下意識的往後挪了挪屁股,將被子往上拉,拉到將頭,連同整個人都深深埋進了被子裏。

這是她一生都不願意再想起的事,四爺突然這麽一問,在瞬間將她拉入那個不堪的夜晚。

她躲裏被子裏瑟瑟發抖,一個字都不想回答。

“海棠,別怕……別怕……”

感覺到她的顫抖和害怕,四爺心裏萬分後悔,自打海棠有了身孕以來,三災八難的,人變得極其敏感,再加上圓兒和向氏離開,她心情郁結,就更加敏感了。

他不該控制不住想要知道答案的心,就這麽突然的問了出來。

“對不起,你不想說,我不問了,不問了。”

他抱住她,雖然隔著一層被子,也能感覺到她的驚恐。

向海棠什麽也聽不見,什麽也看不見,她只想將自己關進一個誰都找不到的地方,忘記那可怕的夜晚,永永遠遠的忘記。

可是為什麽啊?

四爺為什麽突然要來揭開她無法言說的傷疤?

四爺生怕自己一直抱著她,厚重的被子捂的她無法呼吸,他很快就松開了他,一邊道歉,一邊試著拉開蒙在她身上的被子。

忽然,她自己一下子掀開被子,兩手緊緊攥著被角,淚流滿面,直楞楞的盯著他。

“為什麽,你為什麽突然問起這件事,是不是你心裏一直介意?”

“不是,海棠,不是這樣的……”他努力解釋道,“我只是想問清楚而已,沒有別的意思。”

向海棠咬咬唇道:“那問清楚之後,你想幹什麽,難道還想替我殺了那個惡賊狂徒?”

四爺心裏一痛,想要握住她的手,卻被她一把打開了。

四爺雖然心裏後悔,不該這麽冒冒然的就來問,但事情已經問到這裏,如今不說清楚了,海棠一定會生氣,會誤會他,他深吸一口氣,徑直問道:“那一晚,你是不是在龍泉縣春風樓?”

向海棠驀然驚住:“你……你怎麽知道?”

“因為……”他忽然有了一種無顏面對的難堪,“那晚……我也在那裏。”

“你也在?”她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不解的看著他,“你為什麽也在,你到底想說什麽?”

“我……我想說……你嘴裏的那個惡賊狂徒,應該……是我。”

“什麽?”她腦子裏頓時一片空白,難以置信的盯著他,“這怎麽可能,怎麽會是你?”

“那一晚我被人所害中了迷香,武格格就在春風樓等著我,不過……我並沒有碰她。”

四爺從來也沒有過如此心虛的時候,解釋起來磕磕巴巴的,“我離開之後,也不知……摸到哪一間房,聽到裏面有個女人在哭,我原先想問她怎麽了,可是我被……藥物控制,不知道怎麽就……”

他根本說不下去了。

向海棠臉色已經慘白到沒有一絲血色,如果那個人真的是他,讓她如何面對?

她紅著兩眼無法接受的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這樣的眼神讓四爺心裏有些害怕,像是帶著仇恨一樣。

他啞著嗓子道:“海棠……”

她伸手往墻邊漆木大櫃頂上一指:“你去將那櫃子頂上的盒子拿下來。”

四爺不解其意,不過還是依言走過去拿了,櫃頂太高,他站在圓杌上才勉強拿下來。

“海棠,你讓我拿這個做什麽”

他捧著盒子重新坐到了床邊。

向海棠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從他手裏拿過盒子打開,從裏面拿出一個式樣老舊的荷包,又從荷包裏掏出一枚已被扯壞的盤扣:“這個,可是你的?”

那一晚,她那樣掙紮,那樣哭求,她告訴他,她並不是這裏的姑娘,她是好人家的女子,是被人騙過來的,都沒有用。

不管她怎麽求都沒有用,所以她恨,恨透了那個毀掉她的人。

這是她拿到的唯一物證,她想著若有一天可以找到這盤扣的主人,哪怕不能殺了他,也要讓他得到應有懲罰。

四爺一下子怔在那裏,幾乎不敢接過盤扣,只默默點了點頭。

“原來是你……原來竟然是你!”

向海棠心裏掀起莫大的憤怒,她恨不得將之千刀萬刮的人竟然就是四爺,竟然是她想要和他過一生一世的人。

她一下子無法接受,驚怒萬分的將手裏的盤扣砸到他身上,然後伸手指著屋外,“你走,你馬上就走,我再也不要看到你!”

“海棠……”

“你走!!”

“海棠,你千萬不要生氣,一切都是我的錯。”

“你走不走?”向海棠根本不知道要如何面對他,心裏只有陡然知道真相後的無盡憤怒,“你再不走,信不信我做出讓你後悔一輩子的事!”

“不要,海棠,我走,我馬上就走,你千萬不要傷害自己,也不要傷害孩子。”

四爺也沒有想到她反應會這麽大,他來時想,至少和她在一起的人是他,圓兒是他們的孩子,她心裏哪怕再憤怒,也應該和他一樣是有歡喜的。

可是他忘了,這件事給向海棠帶來的傷害太大,是她前世今生都無法忘掉的陰影。

而且孕婦容易情緒波動,向海棠又是極其敏感的孕婦,喜怒不定,她一下子無法接受,腦子裏充斥的只有憤怒。

他羞愧的緊緊捏住那枚當初被她扯下來的盤扣,無奈的看了她一眼,轉身就要離開,忽然,她沈聲喝道:“你站住!”

四爺回頭看向她,帶了一絲期待:“海棠,你是不是想通了?”

向海棠並沒有回答他,而是雙眼沈痛的盯著他:“圓兒是陳家的孩子,你千萬不要想著將他要回來。”

“可是……”

“如果你還有一點點心的話,你就答應我,不要傷害他,也不要傷害我姑姑和姑父,不要傷害陳家的任何一個人。”

“……好,我答應你。”

不過幾個字而已,他卻說的無比艱難。

此刻,他後悔萬分,不該那樣冷待陳圓,其實他是喜歡他的,否則也不會親自給他做小木劍,晚上陪他睡覺,陪他固然是怕他傷害到海棠,可也是因為心裏喜歡。

但到底介意她是海棠和別人的孩子,心裏的那點喜歡總是被介意淹沒。

弄得陳圓時常說他兇,還好,最後的幾天,他沒有一直再冷著臉對他,否則,他這個阿瑪真是太不稱職了。

沒有照顧過他一天,甚至根本不知道他的存在,他好不容易來一趟,他卻那樣對他,連他離開,都沒有親自去送一送。

他恨不得馬上將他追回來,將他抱在懷裏,告訴他,他才是他的阿瑪,海棠才是他的額娘。

可海棠現在正在氣頭上,如果他將圓兒帶回來,只會更加惡化他和海棠之間的關系。

她現在還懷著身孕,更容易情緒波動,鉆了牛角尖,否則,也不會反應如此之大了。

等她氣消了一些,再慢慢和她說。

他終歸是要接回圓兒,一家團圓的。

……

待他離開之後,冷嬤嬤慌了。

雖然不知道向海棠和四爺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麽,但她們聽到了有爭吵聲傳出來。

又見四爺離開之後,向海棠一個勁的流眼淚,氣乎乎的也不說話,冷嬤嬤就知道壞事了。

陳圓應該真是四爺和陳夫人的兒子,這件事讓海棠丫頭知道了,否則,她不會動這麽大氣。

冷嬤嬤想勸她,又知道她現在一定什麽勸都聽不見去,只默默守著她,守了好一會兒,弄得向海棠都不忍了:“嬤嬤,這麽晚了,你趕緊去息著吧,我沒事。”

見向海棠主動和她說話,她走過來坐到床邊,拍了拍她的手勸道:“海棠丫頭,不管發生什麽事,你也該為肚子裏的孩子想想,主子爺到底是主子爺,你這樣和他吵,若真寒了他的心,讓別人趁虛而入可怎麽好?”

向海棠尤還沈浸在氣憤之中,不過這會子淚已經哭幹了。

她冷笑道:“他做出那樣的事,我還怕他寒心?他若真的寒心,隨他吧!我也沒有法子。”

“丫頭,話可不能這麽說啊!”冷嬤嬤聽她這樣說,更加能肯定自己的猜測,生怕她又鉆了牛角尖,拍著她的手苦苦勸道,“主子爺可是孩子的親阿瑪……”

聽到孩子的親阿瑪,幹涸的淚瞬間又滾了下來,哽咽道:“他算什麽親阿瑪,罷了,我不想說他了,好嬤嬤……”她淒楚的望著她,“你就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好不好?”

“好!不過,你也答應我不要再傷心,好好睡覺。”

“嗯。”

冷嬤嬤到底不能放心,不僅她不放心,潤雲和端硯都不放心,兩個丫頭就躺在外間的薰籠上,分上半夜和下半夜值守。

第二天,冷嬤嬤守了向海棠一天,並沒有敢出去。

期間,四爺來過一趟,向海棠避而不見,冷嬤嬤更急了。

到了第三天,她實在急得不行,找到明嬤嬤和李嬤嬤,三個老嬤嬤又進行了一次深切的會晤。

地點,還在蘭茂軒,因為那裏最清靜,也沒人打擾。

冷嬤嬤連喝茶的心情都沒有,只拍著大腿道:“這下好了,海棠那丫頭知道了真相,又犯了軸勁,和主子爺大吵了一架,今兒主子爺來瞧她,她也不肯見。”

李嬤嬤眼裏冒出驚喜的光芒:“這樣說,圓兒少爺真是主子爺的孩子了?”

冷嬤嬤點了一下頭:“若不是,海棠丫頭何至於氣成那樣,過去,她和主子爺吵也吵,鬧也鬧,但自從她鬧完那一次之後,就真心跟主子爺過日子了,這一次鬧的非同小可,圓兒少爺八成真是主子爺的孩子。”

明嬤嬤半喜半憂:“那陳夫人真和主子爺?”

冷嬤嬤嘆道:“怕陳夫人也有什麽說不出口的苦衷吧,我瞧她實在不像那種狐媚子霸道的人。”

李嬤嬤有些著急道:“總不能讓小阿哥一直流落在外,不接回來吧?可是真要接回來……”她愁結的揪起眉毛,“一來海棠那丫頭脾氣倔強,有些牛心左性,恐怕接受不了,二來恐鬧的陳家雞犬不寧,說不定陳夫人還要被休了。”

“誰說不是呢。”明嬤嬤擔憂的看向冷嬤嬤,“這件事還要冷姐姐你多勸勸那丫頭,到底她現在懷著孩子,再鬧,主子爺還能忍耐,若等生下孩子還要鬧,王府裏的女人這麽多,恐怕……”

冷嬤嬤道:“這個我省得,海棠丫頭現在正在氣頭上,等過一陣說不定自己就想通了。”

三個嬤嬤又瞎操了一番心腸,討論了好一會兒,小格格醒了,冷嬤嬤和明嬤嬤才離開。

剛走出蘭茂軒,忽然瞧見烏拉那拉氏過來了,二人連忙上前行禮:“奴婢見過嫡福晉,嫡福晉萬福金安。”

烏拉那拉氏形容有些憔悴,很是和藹的笑了笑道:“二位嬤嬤不必客氣,這是來瞧小格格的嗎?”

兩位嬤嬤對視一眼,冷嬤嬤笑道:“聽說小格格病了,特地來瞧瞧她。”

烏拉那拉氏點了點頭,又問道:“向格格可還好?”

那一晚,四爺來瞧小格格,她以為他一定會去順便去她屋裏,所以早早準備了他愛喝的茶,愛吃的糕點,可是他卻去了秀水閣。

雖然她心裏酸楚不已,但更多的擔心。

也不知怎麽回事,自從發生了螺子黛的事情之後,她總覺得四爺不對,這些日子他就踏入過正院一次,還是來瞧小格格的,瞧完就走了。

就算他再急著見向海棠,順便去瞧瞧她,也不耽誤他多少時間,而且他不止去過向海棠那裏,他還去過錦香閣看弘時,甚至去過瑤華閣兩次,就是不到正院來。

至於宋耿二位格格,早就失寵了,四爺不去也正常。

聽說章遠突然死了,逛醉紅樓時和郭絡羅家的福二爺發生了口角,被郭絡羅永福誤殺了。

如今郭絡羅永福被抓入刑部大牢,十福晉在家裏鬧開了,非逼著十爺去救人。

她關心的不是這個,她關心的是章遠是不是知道什麽,他是德妃的人,應該知道。

他臨死前有沒有跟四爺說過什麽,四爺會不會知道她在螺子黛一事上隱瞞了一部分真相。

她有些後悔,當時就該說出全部真相,現在再想說,遲了。

一旦夫妻之間有了隔閡,那還如何相信。

正憂心忡忡的想著,就聽冷嬤嬤回答道:“回稟嫡福晉,向格格還好,多謝嫡福晉關心。”說完,又問道,“嫡福晉這是要去哪裏,去瞧小格格麽?”

烏拉那拉氏若有所失的點頭“嗯”了一聲,又說了兩句讓向海棠好好保養之類情面上的話,便各自走了。

到了晚上,烏拉那拉氏熬了一碗參湯想親自去書房送給四爺,再順便探探他的口風,是不是真知道她說了謊,誰知剛帶著芳珠和文錦兩個丫頭走出正院,芳珠腳下一滑,失手打了參湯。

烏拉那拉氏也沒怪芳珠,她直覺這是一個不好的預兆,心事重重的返回屋內,一夜未眠,早上起來時,人就更憔悴了。

天,終於放晴了。

可是卻比下雪天還要冷,寒風凜冽,檐下冰柱在陽光的照射下散發著奪目的光芒,更添了冷意。

人走在外面,哈出來的氣恨不得都能凝結成冰。

錢格格知道向海棠心情不好,一大早就去了小廚房熬了一鍋八寶粥,蒸了一屜青菜香菇包,自己端去了向海棠屋裏。

門簾一挑,屋內暖氣轟的撲到臉上身上,頓時溫暖如春。

向海棠早就起床了,此刻正坐在暖榻上繡虎頭鞋,見她進來,少不得打起精神笑道:“這麽冷的天,姐姐怎麽一大早就忙起來了?”

“還不因為你。”錢格格笑道,“自打你姑姑和圓兒回海明之後,你就提不起精神,胃口也不大好,若再不好好吃飯,你和孩子都受不了。”

她將盤子放下,走到向海棠面前,拿下她手裏的繡了一半的虎頭鞋,手碰到她的手時,驚道:“這屋子裏這麽暖和,怎麽你的手這樣冷?”

向海棠笑道:“我並不覺得冷。”

她握過她的兩只手哈了一口暖氣,搓了搓:“還說不冷,這麽涼。”

搓完,又將八寶粥端到她手邊,“快趁熱吃,吃了身上就能暖和了。”

“嗯。”

不過一會兒,向海棠已經將八寶粥吃的幹幹凈凈,還吃了兩個菜包,輕輕揉一揉肚子道:“好幾天都沒有吃的這樣飽了,謝謝姐姐。”

“你我之間還談什麽謝。”她坐在了她身邊,拉過她的手握在掌心,“我知道這些日子你心情不好,可是天下無不散的宴席,你這樣讓你姑姑和圓兒怎麽放心。”

“我也知道。”向海棠的眼神暗了暗,“可是不知道為什麽,自打懷了身孕,總是容易傷春悲秋,一點小事動不動就想落淚,姐姐……”

她擡眸看向她,“我這是怎麽了?”

“凡事你要想開一些,你有你姑姑那樣疼愛你的人,有圓兒那樣聰明可愛的弟弟,如今你自己還懷了孩子,四爺還那麽寵愛你……”

向海棠輕輕笑了一聲:“他寵愛我?”頓了頓,又道,“他確實寵愛我,只是……”

錢格格擔憂的看著她:“妹妹,你和四爺之間到底發生什麽事了,為何他來你也不肯見?”

“姐姐,我……”

錢格格拍了拍她的手:“你若不想說,我不逼你,只是有些話我必須要勸你,你和孩子所有的榮辱都系在四爺身上,你千萬不要挑戰他的忍耐力。”

“……”

“喜新厭舊是男人的本性,更何況還是堂堂王爺。”

“……”

“他後院裏有這麽多女人,今後還會有更多的女人,四爺能這樣待你,已是難得。”

“……”

“他甚至為了你,親自給圓兒做了小木劍,你要知道這是弘時阿哥都沒有得到過的寵愛,他能為你做到如此地步,你不應該一再寒了他的心。”

她握住她的手用力了一些,言之切切的勸道,“等四爺下一次過來,你千萬不可再讓他吃閉門羹了,外面那麽冷,他政務那麽繁忙,能來一次也是不易。”

向海棠不知道要如何告訴她,她曾經所遭遇的一切,圓兒其實就是四爺的孩子,是她當年被他用強生下的孩子。

盡管當時他被人下了藥,也是受害者,可是當時撕心裂肺的疼痛,漫無邊際的恐懼,還有莫大的屈辱,她到現在想起來都無法面對。

讓她忘了那一晚,忘了她懷圓兒時所受到的白眼和休辱,只記得四爺對她的好,一時之間,她真的做不到。

其實,圓兒是四爺的孩子,她應該是開心的,這樣連那點介意在四爺心裏都不存在了,可為什麽她開心不起來。

她不應該再這樣下去了,哪怕不為了自己,為了孩子也不應該再消沈,再心懷怨恨。

她感激的望著錢格格,臉色動容道:“姐姐說的我都知道了,其實圓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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