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求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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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求凰
這世上或許還真有盛極必衰這規矩, 孟夷光的千秋宴剛剛過了還沒十日光景，志得意滿的瑯琊侯府就鬧出來了事端。
瑯琊侯府二房和五房被禦史上奏彈劾，說是二房的孟貯和孟堰兩父子仰仗著孟夷光的勢, 軟硬兼施地從旁人手裏頭強買上好的鋪面宅院，差點逼得苦主一條白綾子自縊, 還與二夫人在江南的富商母家勾結, 辦了不少仗勢欺人的斂財惡事來。
而五房的老爺孟慎則是收取朝中同僚賄賂，辦差疏忽鬧出不小的亂子, 可上級礙著孟家這正盛的風光, 也只能將其給遮掩了下來，把事都給推到了旁人頭上。
也虧這幾樁事鬧出來得算是及時, 沒叫二房和五房造出什麽更要命的人命官司來。
二房和五房大抵心頭也清楚自己幹的這些汙糟事萬萬不能聲張，被孟唳知道可是饒不了他們，所以分外難得地竟在這種事情上長了腦袋，在府裏頭瞞得可是小心翼翼得緊，硬生生沒有走漏半點風聲出來, 以至於被禦史彈劾以後，孟夷光才頭一回聽說了自個這幾位膽大妄為的叔伯堂兄做出來的好事。
未央殿裏, 孟夷光冷淡著張臉面坐在妝臺前, 身後伺候的宮婢都知道皇後娘娘心思不愉, 俱都低眉順眼地怯怯立著，只有玉茗站在孟夷光身後。
孟夷光在妝臺上滿目琳瑯的手釧鐲子裏頭, 隨意揀起一枚成色通透的翡翠細鐲, 她往自個腕上邊戴, 邊淡聲問到身後的玉茗：“她們還在殿外候著嗎？”
玉茗垂眸恭聲答：“回娘娘的話, 瑯琊侯府的諸位女眷此時還站在殿外等候娘娘召見，如今已等了約有半時辰了。”
孟夷光將手輕輕搭在玉茗臂上, 慢條斯理地站起身來，淡淡道：“時辰也差不多了，去叫人喚她們進來吧。”
“拜見皇後娘娘，願皇後娘娘長樂未央，千秋萬歲。”
高坐在正殿的鳳椅上，孟夷光冷眼瞧著底下垂首帖耳的諸人，除了聽著自個幼子犯事立馬眼一閉昏過去的老夫人，以及身上沒有誥命無法進宮的二房婆媳，連著三房和五房的出嫁女，瑯琊侯府女眷在這長樂殿俯身跪倒了一地。
孟夷光也不叫起，她似笑非笑地講道：“勞煩諸位在殿外等候本宮梳妝了，說說吧，這是怎麽了？這午間濃濃灼日裏頭，竟還來得這樣齊齊整整，總不至於是思念本宮吧。”她掩唇似是在輕笑，可一雙碧清秋水澄目卻是沒有絲毫笑影，她眸色輕澹，就猶如雲霧繚繞的接雲高山，叫人既瞧不清明，也不敢仰眸細致望，唯恐有所僭越，只能心頭更加惴惴起來。
世子夫人出聲恭順說道：“臣妾等叨擾皇後娘娘安寧，實在罪該萬死。”她一頓，見孟夷光沒有想要說什麽的意思，更是謹慎幾分，分外小心地繼續說道，“臣妾等進宮來是為著來給皇後娘娘請罪的，二房和五房的老爺少爺不爭氣，竟在外胡作非為，有損皇後娘娘聲名，實在是罪該萬死。”
世子夫人對二房和五房素來有些瞧不上眼，如今更是深惡痛絕這些惹是生非的，她今個願意帶人進宮給孟夷光請安，為的可不是給他們說情，而是想要在孟夷光面前撇清幹系，萬不能叫孟夷光厭煩上他們大房。
世子夫人這句罪該萬死說出來，跪在最後頭的五夫人可是聽不得，她仰起腦袋就要給自家夫婿求情起來，跪在她身旁的孟扶搖連忙把她拉住，拼命使著眼神叫五夫人安靜。
孟夷光居高臨下地瞧著這出戲碼，也沒對此說些什麽，她不冷不淡地笑語：“原是如此，本宮還以為你們苦苦站在日頭底下不肯離去，是為著給本宮這本就被禍害的聲名上，再添上個幾句罪名呢。”
她笑得分外冷清顏色，說完也不顧磕頭請罪的諸人，繼續不緊不慢道，"至於極為叔伯堂兄造下來的罪孽該不該萬死，本宮可是定奪不得，這種朝班上的事情都是要由著官家來乾綱獨斷的。"孟夷光輕緩一笑，“總歸咱們大鄴條條樁樁的律例禮法上頭，都是寫清了這是應要貶官，還是該流放或是砍頭的，誰也阻不得這大鄴祖宗給定下來地規矩。”
孟夷光看著這底下面色各不相同的諸人，說著：“都安分守己地等著官家的旨意就是，莫要折騰出來些什麽不該做的無用事，那可是不好的。”孟夷光淺笑盈盈，看起來仿佛是分外可親顏色，“若是落在本宮眼裏頭，可是也不會輕易饒恕的，到那時可別怪罪本宮不顧親眷情分。”
“為人行事還是要規圓矩方些是好。”
世子夫人叩首道：“臣妾等定謹遵皇後娘娘教誨。”
孟夷光輕一頷首，笑道：“瞧瞧本宮忘記喚你們起身了，都好好坐下來吧，難得進宮來一趟，也別著急退下，留下來和本宮說說話吧。”
孟夷光目光在諸人身上微一流轉，對著薄清悟笑盈盈地問道，“前幾日嫂嫂請安時候把樂安也帶進來叫本宮瞧了瞧，那孩子生得俊俏，聽嫂嫂講，二堂嫂也常往壽恩侯府看望，和樂安相與得分外親昵，這就是極好的了。”
薄清悟滿面帶笑，恭順回道：“回皇後娘娘，臣妾身無所出，壽恩侯世子夫婦願意叫樂安過繼於臣妾和夫君名下，叫臣妾實在感激涕零。”
孟夷光淡笑說道：“本就都是一家子親戚，四房如今雖是獨立門戶的壽恩侯府，可大家同是姓孟，落在旁人口裏頭也是同氣連枝的骨肉至親，所以二堂嫂不必說得這樣見外生疏，等著樂安年歲長了，過繼到大房，這關系不就更是親近。”
目光輕飄飄地落在孟扶搖身上，孟夷光溫和笑道：“本宮瞧著八堂妹面色紅潤，想來與衛國公三公子定是琴瑟和鳴的。”
孟扶搖站起身來，也不知孟夷光是怎麽從她那張因著孟慎被舉劾而有些憔悴的蒼白俏臉上，看出來的所謂面色紅潤，孟扶搖盡力笑得燦爛，說道：“臣妾多謝皇後娘娘關懷。”
她低頭只作羞澀模樣，惹得五夫人連忙給她打眼色，想要叫孟扶搖給孟慎借著機會求求情，畢竟若是孟夷光這位被官家獨寵的皇後娘娘願意說幾句話，說不準就能叫孟慎平安無事，在五夫人心裏頭，和二房犯下的事相比較，孟慎那些實在是無關緊要。
孟夷光瞧著自己這位還想要折騰的五叔母，說道：“五叔母這是有話想要同本宮說嗎？有話直說就是，不必借他人之口。” 看著戰戰兢兢站起身來的五夫人，孟夷光繼續說著，“多年未見六堂弟了，不知道六堂弟可還如年幼時候那般體弱多病，五叔母可是要小心照看著。”
聽著孟夷光這話，五夫人臉色慘白，身子險些就要一軟，幸虧是被孟扶搖給眼疾手快地穩穩當當扶了下來，孟扶搖代母恭恭敬敬地回道：“回皇後娘娘，臣妾幼弟身子近日確實有些反覆，所以家母才有些著急。”
孟夷光看向薄清悟，輕聲說道：“如今瑯琊侯府上中饋皆是由二堂嫂掌著，二堂嫂也勿要光關心著樂安，府上的老老少少都是要好好關心著的，如今入秋時候，正是容易著病的時節，可是要好好小心著的。”
話說得差不多，孟夷光也沒心思再和她們耽誤時辰，命諸人退下以後，孟夷光朝著一直安安分分不言不語的孟裁玉道：“四堂姐且先留下，本宮還想要和你再談談那些首飾衣衫上的事。”
孟裁玉垂著腦袋立在殿中，也不敢再說那些平日裏頭信手拈來的奉承討好，生怕哪句話說得不好，再惹得孟夷光不悅，孟夷光溫聲笑道：“四堂姐今日怎麽突然成了個啞巴？”她站起身來，往內殿走去，孟裁玉也趕緊地喏喏跟隨在孟夷光身後。
瞧著姿態慵懶坐在貴妃榻上的孟夷光，孟裁玉小心地逢迎道：“皇後娘娘今日著的這身緙絲衣裳可真是華美雅麗非常，也就只有皇後娘娘這樣舉世無雙的容姿才配得上。”
孟夷光不鹹不淡地盯著孟裁玉，輕聲問道：“四堂姐覺得福安郡王世子當年為何願意求娶堂姐？”
孟裁玉趕忙答道：“臣妾有自知之明，臣妾能當上這福安郡王世子妃，是因著福安郡王府想要與皇後娘娘攀扯上幾分關系。”她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說道，“若不是仰承皇後娘娘榮光，臣妾是落不進福安郡王府眼裏的，臣妾能夠有今日這樣的富貴安樂好時日，全都是皇後娘娘賜下來的福氣，臣妾絕不會忘記的。”
孟夷光擡手閑閑撥弄著孟裁玉釵上墜下來的數串珍珠瓔珞，略有涼意的珍珠在孟裁玉面頰上輕微劃過，叫她不由得渾身一顫，孟夷光柔聲細語地笑道：“四堂姐覺得，若是吧本宮受到官家的厭棄不喜，福安郡王府可還會如同今日這般事事聽從堂姐指使，華珠坊和雲霓坊這兩個日進鬥金的生意也能叫堂姐做主。”
孟裁玉勉強笑道：“官家對皇後娘娘一片真情，怎會對皇後娘娘心生厭棄。”
孟裁玉能戴進宮裏頭來的自然是極好的東西，可饒是那樣品相出眾的珍珠，被孟夷光抓在手裏頭時候，依然顯得光彩僵硬死寂，孟夷光笑意絲毫未有減少意思，她盈盈笑著，要比瓶中芬芬茉莉都更要清麗雅致幾分，她聲音也落得很是輕柔：“這天底下是從來都沒有什麽絕對的東西，固若金湯的河堤不也會被流水沖垮。”
孟夷光突然將手裏那幾串瓔珞扔下，數粒珍珠泠泠砸在孟裁玉嬌嫩白皙的頰上，叫這自小金尊玉貴的郡王世子妃忍不住有些嗤痛，孟夷光眸色深深，冷淡著說道：“待瑯琊侯府再鬧騰出來幾回這樣的事情，本宮何愁沒有被廢的日子。”
孟夷光手輕柔地在孟裁玉有些紅痕的側頰上拂過，叫孟裁玉不禁有些恐懼，孟夷光敲冰嘎玉的聲音響起在孟裁玉耳邊，“到那時候，四堂姐也是會要被福安郡王府毫不猶豫給舍棄的，真真可憐。”
“所以四堂姐該要好好為著自個的以後著想著想的。”孟夷光笑語晏晏，“府裏頭的老祖母向來與大房不睦，成日裏頭唱反調，如今祖母最最喜歡的五叔父壞了事，她更是要鬧騰的，這可是不好的，四堂姐應該好好去勸勸祖母的，叫她安分些懂事些，否則五叔父或許更是會因她這位好母親而短命些了。”
孟夷光笑意輕輕，說道：“瑯琊侯府該是要懂些深明大義的，如此才可挽回在世人眼裏頭被敗壞的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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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世上或許還真有盛極必衰這規矩, 孟夷光的千秋宴剛剛過了還沒十日光景，志得意滿的瑯琊侯府就鬧出來了事端。
瑯琊侯府二房和五房被禦史上奏彈劾，說是二房的孟貯和孟堰兩父子仰仗著孟夷光的勢, 軟硬兼施地從旁人手裏頭強買上好的鋪面宅院，差點逼得苦主一條白綾子自縊, 還與二夫人在江南的富商母家勾結, 辦了不少仗勢欺人的斂財惡事來。
而五房的老爺孟慎則是收取朝中同僚賄賂，辦差疏忽鬧出不小的亂子, 可上級礙著孟家這正盛的風光, 也只能將其給遮掩了下來，把事都給推到了旁人頭上。
也虧這幾樁事鬧出來得算是及時, 沒叫二房和五房造出什麽更要命的人命官司來。
二房和五房大抵心頭也清楚自己幹的這些汙糟事萬萬不能聲張，被孟唳知道可是饒不了他們，所以分外難得地竟在這種事情上長了腦袋，在府裏頭瞞得可是小心翼翼得緊，硬生生沒有走漏半點風聲出來, 以至於被禦史彈劾以後，孟夷光才頭一回聽說了自個這幾位膽大妄為的叔伯堂兄做出來的好事。
未央殿裏, 孟夷光冷淡著張臉面坐在妝臺前, 身後伺候的宮婢都知道皇後娘娘心思不愉, 俱都低眉順眼地怯怯立著，只有玉茗站在孟夷光身後。
孟夷光在妝臺上滿目琳瑯的手釧鐲子裏頭, 隨意揀起一枚成色通透的翡翠細鐲, 她往自個腕上邊戴, 邊淡聲問到身後的玉茗：“她們還在殿外候著嗎？”
玉茗垂眸恭聲答：“回娘娘的話, 瑯琊侯府的諸位女眷此時還站在殿外等候娘娘召見，如今已等了約有半時辰了。”
孟夷光將手輕輕搭在玉茗臂上, 慢條斯理地站起身來，淡淡道：“時辰也差不多了，去叫人喚她們進來吧。”
“拜見皇後娘娘，願皇後娘娘長樂未央，千秋萬歲。”
高坐在正殿的鳳椅上，孟夷光冷眼瞧著底下垂首帖耳的諸人，除了聽著自個幼子犯事立馬眼一閉昏過去的老夫人，以及身上沒有誥命無法進宮的二房婆媳，連著三房和五房的出嫁女，瑯琊侯府女眷在這長樂殿俯身跪倒了一地。
孟夷光也不叫起，她似笑非笑地講道：“勞煩諸位在殿外等候本宮梳妝了，說說吧，這是怎麽了？這午間濃濃灼日裏頭，竟還來得這樣齊齊整整，總不至於是思念本宮吧。”她掩唇似是在輕笑，可一雙碧清秋水澄目卻是沒有絲毫笑影，她眸色輕澹，就猶如雲霧繚繞的接雲高山，叫人既瞧不清明，也不敢仰眸細致望，唯恐有所僭越，只能心頭更加惴惴起來。
世子夫人出聲恭順說道：“臣妾等叨擾皇後娘娘安寧，實在罪該萬死。”她一頓，見孟夷光沒有想要說什麽的意思，更是謹慎幾分，分外小心地繼續說道，“臣妾等進宮來是為著來給皇後娘娘請罪的，二房和五房的老爺少爺不爭氣，竟在外胡作非為，有損皇後娘娘聲名，實在是罪該萬死。”
世子夫人對二房和五房素來有些瞧不上眼，如今更是深惡痛絕這些惹是生非的，她今個願意帶人進宮給孟夷光請安，為的可不是給他們說情，而是想要在孟夷光面前撇清幹系，萬不能叫孟夷光厭煩上他們大房。
世子夫人這句罪該萬死說出來，跪在最後頭的五夫人可是聽不得，她仰起腦袋就要給自家夫婿求情起來，跪在她身旁的孟扶搖連忙把她拉住，拼命使著眼神叫五夫人安靜。
孟夷光居高臨下地瞧著這出戲碼，也沒對此說些什麽，她不冷不淡地笑語：“原是如此，本宮還以為你們苦苦站在日頭底下不肯離去，是為著給本宮這本就被禍害的聲名上，再添上個幾句罪名呢。”
她笑得分外冷清顏色，說完也不顧磕頭請罪的諸人，繼續不緊不慢道，"至於極為叔伯堂兄造下來的罪孽該不該萬死，本宮可是定奪不得，這種朝班上的事情都是要由著官家來乾綱獨斷的。"孟夷光輕緩一笑，“總歸咱們大鄴條條樁樁的律例禮法上頭，都是寫清了這是應要貶官，還是該流放或是砍頭的，誰也阻不得這大鄴祖宗給定下來地規矩。”
孟夷光看著這底下面色各不相同的諸人，說著：“都安分守己地等著官家的旨意就是，莫要折騰出來些什麽不該做的無用事，那可是不好的。”孟夷光淺笑盈盈，看起來仿佛是分外可親顏色，“若是落在本宮眼裏頭，可是也不會輕易饒恕的，到那時可別怪罪本宮不顧親眷情分。”
“為人行事還是要規圓矩方些是好。”
世子夫人叩首道：“臣妾等定謹遵皇後娘娘教誨。”
孟夷光輕一頷首，笑道：“瞧瞧本宮忘記喚你們起身了，都好好坐下來吧，難得進宮來一趟，也別著急退下，留下來和本宮說說話吧。”
孟夷光目光在諸人身上微一流轉，對著薄清悟笑盈盈地問道，“前幾日嫂嫂請安時候把樂安也帶進來叫本宮瞧了瞧，那孩子生得俊俏，聽嫂嫂講，二堂嫂也常往壽恩侯府看望，和樂安相與得分外親昵，這就是極好的了。”
薄清悟滿面帶笑，恭順回道：“回皇後娘娘，臣妾身無所出，壽恩侯世子夫婦願意叫樂安過繼於臣妾和夫君名下，叫臣妾實在感激涕零。”
孟夷光淡笑說道：“本就都是一家子親戚，四房如今雖是獨立門戶的壽恩侯府，可大家同是姓孟，落在旁人口裏頭也是同氣連枝的骨肉至親，所以二堂嫂不必說得這樣見外生疏，等著樂安年歲長了，過繼到大房，這關系不就更是親近。”
目光輕飄飄地落在孟扶搖身上，孟夷光溫和笑道：“本宮瞧著八堂妹面色紅潤，想來與衛國公三公子定是琴瑟和鳴的。”
孟扶搖站起身來，也不知孟夷光是怎麽從她那張因著孟慎被舉劾而有些憔悴的蒼白俏臉上，看出來的所謂面色紅潤，孟扶搖盡力笑得燦爛，說道：“臣妾多謝皇後娘娘關懷。”
她低頭只作羞澀模樣，惹得五夫人連忙給她打眼色，想要叫孟扶搖給孟慎借著機會求求情，畢竟若是孟夷光這位被官家獨寵的皇後娘娘願意說幾句話，說不準就能叫孟慎平安無事，在五夫人心裏頭，和二房犯下的事相比較，孟慎那些實在是無關緊要。
孟夷光瞧著自己這位還想要折騰的五叔母，說道：“五叔母這是有話想要同本宮說嗎？有話直說就是，不必借他人之口。” 看著戰戰兢兢站起身來的五夫人，孟夷光繼續說著，“多年未見六堂弟了，不知道六堂弟可還如年幼時候那般體弱多病，五叔母可是要小心照看著。”
聽著孟夷光這話，五夫人臉色慘白，身子險些就要一軟，幸虧是被孟扶搖給眼疾手快地穩穩當當扶了下來，孟扶搖代母恭恭敬敬地回道：“回皇後娘娘，臣妾幼弟身子近日確實有些反覆，所以家母才有些著急。”
孟夷光看向薄清悟，輕聲說道：“如今瑯琊侯府上中饋皆是由二堂嫂掌著，二堂嫂也勿要光關心著樂安，府上的老老少少都是要好好關心著的，如今入秋時候，正是容易著病的時節，可是要好好小心著的。”
話說得差不多，孟夷光也沒心思再和她們耽誤時辰，命諸人退下以後，孟夷光朝著一直安安分分不言不語的孟裁玉道：“四堂姐且先留下，本宮還想要和你再談談那些首飾衣衫上的事。”
孟裁玉垂著腦袋立在殿中，也不敢再說那些平日裏頭信手拈來的奉承討好，生怕哪句話說得不好，再惹得孟夷光不悅，孟夷光溫聲笑道：“四堂姐今日怎麽突然成了個啞巴？”她站起身來，往內殿走去，孟裁玉也趕緊地喏喏跟隨在孟夷光身後。
瞧著姿態慵懶坐在貴妃榻上的孟夷光，孟裁玉小心地逢迎道：“皇後娘娘今日著的這身緙絲衣裳可真是華美雅麗非常，也就只有皇後娘娘這樣舉世無雙的容姿才配得上。”
孟夷光不鹹不淡地盯著孟裁玉，輕聲問道：“四堂姐覺得福安郡王世子當年為何願意求娶堂姐？”
孟裁玉趕忙答道：“臣妾有自知之明，臣妾能當上這福安郡王世子妃，是因著福安郡王府想要與皇後娘娘攀扯上幾分關系。”她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說道，“若不是仰承皇後娘娘榮光，臣妾是落不進福安郡王府眼裏的，臣妾能夠有今日這樣的富貴安樂好時日，全都是皇後娘娘賜下來的福氣，臣妾絕不會忘記的。”
孟夷光擡手閑閑撥弄著孟裁玉釵上墜下來的數串珍珠瓔珞，略有涼意的珍珠在孟裁玉面頰上輕微劃過，叫她不由得渾身一顫，孟夷光柔聲細語地笑道：“四堂姐覺得，若是吧本宮受到官家的厭棄不喜，福安郡王府可還會如同今日這般事事聽從堂姐指使，華珠坊和雲霓坊這兩個日進鬥金的生意也能叫堂姐做主。”
孟裁玉勉強笑道：“官家對皇後娘娘一片真情，怎會對皇後娘娘心生厭棄。”
孟裁玉能戴進宮裏頭來的自然是極好的東西，可饒是那樣品相出眾的珍珠，被孟夷光抓在手裏頭時候，依然顯得光彩僵硬死寂，孟夷光笑意絲毫未有減少意思，她盈盈笑著，要比瓶中芬芬茉莉都更要清麗雅致幾分，她聲音也落得很是輕柔：“這天底下是從來都沒有什麽絕對的東西，固若金湯的河堤不也會被流水沖垮。”
孟夷光突然將手裏那幾串瓔珞扔下，數粒珍珠泠泠砸在孟裁玉嬌嫩白皙的頰上，叫這自小金尊玉貴的郡王世子妃忍不住有些嗤痛，孟夷光眸色深深，冷淡著說道：“待瑯琊侯府再鬧騰出來幾回這樣的事情，本宮何愁沒有被廢的日子。”
孟夷光手輕柔地在孟裁玉有些紅痕的側頰上拂過，叫孟裁玉不禁有些恐懼，孟夷光敲冰嘎玉的聲音響起在孟裁玉耳邊，“到那時候，四堂姐也是會要被福安郡王府毫不猶豫給舍棄的，真真可憐。”
“所以四堂姐該要好好為著自個的以後著想著想的。”孟夷光笑語晏晏，“府裏頭的老祖母向來與大房不睦，成日裏頭唱反調，如今祖母最最喜歡的五叔父壞了事，她更是要鬧騰的，這可是不好的，四堂姐應該好好去勸勸祖母的，叫她安分些懂事些，否則五叔父或許更是會因她這位好母親而短命些了。”
孟夷光笑意輕輕，說道：“瑯琊侯府該是要懂些深明大義的，如此才可挽回在世人眼裏頭被敗壞的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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