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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求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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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求凰

金馬殿殿外栽種著大片爛漫桃花, 春風一吹,艷麗花瓣仿佛是飄雪般簌簌落下,如夢如幻, 分外漂亮。

謝恒亦步亦趨地跟在孟夷光身旁,興致盎然地仰著小腦袋和孟夷光說著今日玩鬧事, 因覺今日日頭太濃, 早早就叫宮婢撐起傘遮蔽日光的孟夷光面目隱在傘蔭下,她低頭瞧了謝恒一眼, 耳上垂著的珍珠珰溢出璨璨流光, 笑得倒也是分外溫柔顏色。

孟夷光笑影恰似光彩照人的明艷春光,她伸手輕柔地拍了拍謝恒的頭, 給謝恒拂去發上的幾粒落花,溫聲細語講道:“長生可真是厲害,等一回兒到了甘露殿,你也好好同你父皇說道說道你今個的戰果,叫你父皇也歡喜歡喜咱們大鄴出來個行軍布陣樣樣精通的大將軍。”

看著謝恒聽話地點點頭, 孟夷光笑色更是柔和,她牽住謝恒尚且稚嫩的小手, 問到謝恒:“長生覺得陪你玩的這些孩子裏頭, 誰最聰慧, 最討你喜歡?”孟夷光想著陪謝恒玩的這些高官顯宦家出身子嗣,也準備聽聽謝恒自個意思, 好給定下來日後伴讀。

想著伴讀這事, 孟夷光心思也不由落在日後又誰來做謝恒老師上, 原本謝璋是有意叫季太師來教導謝恒的, 孟夷光雖覺季太師過於想要教導出來個慈悲明君,但想想被季太師精心一手教出來的謝璋, 也就不擔心了,只是謝璋前日裏和孟夷光說話時候,便又提及了這事,說是季太師覺得自己如今年邁老朽,擔不起未來官家的老師重任。

季太師這一推辭,謝璋和孟夷光一時還真沒再從文臣清流裏頭尋出個合適人選來,剩下的仿佛個個都有些或多或少的不好,不是太過年輕擔不起這樣重任,就是太過老練中庸,這事一時還就有些僵住了。

孟夷光就打算先把伴讀這事給定下來,再用剩下這一年多光景好生尋摸尋摸,太子的伴讀在孟夷光這兒是算不得重要事的,畢竟謝恒這太子地位穩固,也不需要再去費心拉攏什麽,等著旁人過來依附效忠就是,說起來或許是因為當年萬年行宮裏養著一堆宗親世子緣故,謝璋就沒什麽伴讀,這事實在可算是先帝難得的愛臣之心了,畢竟大臣子嗣在那幫天潢貴胄堆裏頭混著,可是要一不小心把自己一家子命都給送走的。

謝恒思索了會兒,認真答道:“兒臣最最喜歡懿表姐,她最漂亮也最伶俐,然後是宥表兄。”

孟夷光聽著謝恒這話,不禁笑起,說道:“母後這是想要給你選伴讀,是日後陪著你出閣讀書的,你懿表姐再好也是不成的,至於你宥表兄…”孟夷光微頓,“你宥表兄倒是可以。”

謝恒搖搖頭,很是正經地說著:“懿表姐不成,那兒臣也不要宥表兄了,兒臣不要懿表姐孤零零的。”

孟夷光有些訝異地看了眼謝恒,沒想到他這樣喜歡孟懿,想起有回孟裁玉打趣的表姐表弟來,孟夷光柳葉眉微微一顰,不過看著也就自己半腿高的謝恒,孟夷光倒也沒對謝恒再說什麽,只是笑盈盈地溫聲語:“你不想拆散你懿表姐和宥表兄,咱們就不拆散,長生也可以自己好好想想要選誰當你的伴讀,記得要選聰穎一些,不然讀書時候可是要叫你惱火的。”

謝恒半知半解地重重點點頭。

行至甘露殿前,魏良策已經在殿門處恭候著,見孟夷光帶著謝恒以及二人身後那浩浩蕩蕩的宮婢太監,他趕忙上前請安:“奴才拜見皇後娘娘,拜見太子殿下。”

孟夷光輕一頷首,叫魏良策起身後,笑言:“官家可是在裏頭?”

魏良策恭順地答道:“回皇後娘娘,官家與壽恩侯世子此時俱在甘露殿。”

聽著孟唳也在甘露殿,孟夷光有些驚詫,笑得倒是更為燦爛些許,說道:“阿兄是何時回京師來了?也沒人和本宮說聲。”她邊說,邊擡腳朝甘露殿內走去。

魏良策隨在孟夷光身後,低眉順目地恭敬回道:“稟皇後娘娘,壽恩侯世子是今剛剛回的京師,連壽恩侯府都還未進去,便進來向官家稟報了,官家也已下旨擢升壽恩侯世子為戶部侍郎。”

謝恒雖與孟宥、孟懿這對表兄表姐關系親近,但對這位舅父卻是連面也沒曾見過幾回的,不過想著自己懿表姐思念的父親回到京師,懿表姐定會高興得很,所以也不由有些興奮勁兒,歡歡喜喜地就牽著孟夷光進殿去了,看著是比孟夷光還要思念孟唳的架勢。

聽著有人通報孟夷光與謝恒進來了,謝璋從椅上站起身來,看著非常親近地拍了拍孟唳,笑道:“昭華見到你這位阿兄定是要非常歡喜的,她是時常提起你的。”說完,他從殿中走出迎上孟夷光,孟唳也笑吟吟地跟在謝璋身後。

伸手止了孟唳跪拜,不等孟夷光走近,謝璋就高聲笑道:“昭華,瞧瞧我給你送來個什麽大驚喜。”看孟夷光雖是笑意燦爛,卻並無多少驚訝,謝璋就明白是魏良策給透了底,又朝孟夷光道,“魏良策這嘴松的,害我白白瞞了。”

魏良策趕緊告罪,孟夷光向孟唳一笑,對謝璋說道:“你就是成天想要看我失態,真真是可惡得很。”她低眸對著謝恒柔柔笑道,“長生,那就是你舅父,還不快叫一聲,叫他聽聽你這第一聲喚出的舅舅。”

謝恒面有好奇,只覺得孟唳長得與孟宥孟懿不怎麽相似,聽了孟夷光的話,大方地朗聲對著孟唳喚道:“舅舅!”

謝璋不由有點被這聲響亮清脆的“舅舅”給逗笑,看著面色恭謹的孟唳,他笑呵呵地說道:“九臯不必如此小心翼翼,咱們都是一家子親戚,長生也流著孟家的血,親近得很,私底下裏,就不必再擺著什麽臣子姿態。”他眉梢眼角都含著笑意,雖不像是何尋常妹婿模樣,但也沒什麽天子矜貴傲然架子。

孟夷光聽著這莫名有些熟悉的言語,笑意婉婉,謝璋知道孟夷光要與孟唳有話說,便對著謝恒招招手,笑道:“長生隨父皇去釣魚,叫你母後和你舅舅好好說說體己話。”看著孟夷光,謝璋笑影濃濃,又道,“我去釣幾條大魚,等今日午膳親自給昭華烤來吃。”

孟夷光輕嗔他一眼,笑語:“別像是那回烤肉似都烤糊就好了,這回若是再烤糊,我可是不要再嘗的。”想起上回謝璋信心滿滿地非要展露自己烤肉能耐,卻把數盤肉個個都燒得黑漆漆,還非說美味,害得半信半疑嘗了口的孟夷光一天嘴裏頭都有股糊味,孟夷光就不由得又輕輕瞪他一眼,結果正迎上謝璋笑意粲然的一雙含情眼。

看著謝璋和謝恒並肩坐在亭裏頭垂釣,孟夷光叫自己身後的大半宮婢太監都留下,只帶著玉茗和孟唳進殿說話了。

玉茗在殿門處侯著,孟夷光笑意嫣然地望著自己多日未見的兄長,問道:“方才魏良策說,阿兄已被擢升為戶部侍郎,還未恭喜阿兄,我聽方載說過,此次江南貪腐案牽扯深遠,皆是有賴阿兄才可順順遂遂地辦完,阿兄也是辛苦了。”

孟唳笑得雖是清淡卻真摯,說道:“臣只是盡應盡事而已,算不得辛苦,倒是皇後娘娘多日未見,可還一切安穩?”

“我自然是一切都好的,見了阿兄,就更是好了。”孟夷光笑道,“壽恩侯府也是一切都好的,嫂嫂那邊,我已派了太醫在她身旁時刻看顧著,定不會再遇上回那般事。”

孟唳笑起:“皇後娘娘好,壽恩侯府與瑯琊侯府自然就都是好的。”

看著這只有自己與孟唳的寬敞大殿,孟夷光放輕聲音,問道:“上回二堂嫂進宮來請安,說是與阿兄已然商量妥當,若是嫂嫂這胎是個男嬰,那便過繼與二堂兄與堂嫂名下,不知可是確有其事?”

孟唳微一點頭,對著孟夷光說道:“確是如此,當日去江南行得匆忙,所以沒能來得及告知皇後娘娘,這事與已與持瑜商議妥當了,如是她此胎誕下男嬰,那等日後大房承繼了瑯琊侯府爵位,便將這次子過繼給膝下空落落的二堂兄,對這孩子也是件好事。”他繼續笑道,“畢竟這世襲罔替的爵位也算是件頂頂金貴稀罕之物了。”

孟夷光輕盈笑語:“老夫人那處可是一直對瑯琊侯府虎視眈眈著,三房和五房也是有子嗣的,他們這也算名正言順的就沒什麽反對意思?”話是這樣問,可孟夷光也明白這從前的瑯琊侯府四房、如今的壽恩侯府烈火灼油般煊赫,旁人豈敢得罪。

果然孟唳也笑道:“有皇後娘娘在,誰又敢有什麽不該有的心思。”

孟夷光親昵地調侃笑道:“阿兄這是拿我當大旗了。”又笑眼彎彎道,“阿兄這官家近臣名頭也足夠嚇得他們那幫人膽戰心驚,不敢做些胡鬧事了。”

自從謝恒出世,又被封為太子,雖然同孟夷光始終算不得太過親近,但瑯琊侯府也自覺自家覆又顯赫鼎盛起來,身為日後的天子外家,當然要比旁家貴重,所以行事上多多少少也有些張揚招搖起來,若不是有著孟唳始終約束管教著,那瑯琊侯府那幫撐不得事只會壞事的老少爺們,還不早就要壞了孟夷光的賢後名聲。

孟唳溫然笑道:“這也都是仰賴皇後娘娘,若無皇後娘娘,是定無今日風光的。”

在孟唳眼裏頭,若是沒有自己小妹在後宮中得志,那他再是鴻騫鳳立,也是不可能如此順遂安穩登高位的,那向來得過且過的無能父親也是不可能會被封爵,瑯琊侯府也只會日漸敗落蕭瑟下去,所以仰承了孟夷光福分的孟家人就應該知恩圖報,沒什麽給孟夷光做事的能耐,就應該安安分分地當個沒用的擺件,別去做那些耽誤孟夷光的壞事。

想起近兩年愈發心心念念韋家事,甚至還一直想要親自見韋望安的老侯爺,孟唳眸色一冷,低聲對著孟夷光說道:“臣看父親既往江南的信裏頭說,祖父許是年事已高的緣故,看起來已有些不如從前那般精神矍鑠了,而且還常常提起些莫名其妙的年少事,仿佛是…”

孟夷光看著孟唳,笑意似乎也是有些擔心顏色,她溫顏道:“祖父年歲已高,是要小心著些的,我在深宮無法看顧,還要阿兄多多費心些,等過會兒,我叫玉茗收拾出來些補身藥材,就麻煩阿兄為我帶去瑯琊侯府,也幫我叮囑句,要伺候的人好好照料祖父,可千萬莫要讓他勞累著。”她笑意柔柔,讓話裏似有似無的意味深長看起來分外柔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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