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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求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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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求凰

隨著一起到白澤圍場來狩獵的, 除了大鄴諸多達官顯宦貴戚,另有就是謝璋較為喜愛寵信的近臣,以及今日因著孟夷光來了圍場, 而隨著她步伐來的各府女眷,她們中雖說也沒幾個會騎射的, 但也無妨, 畢竟她們為的就是陪著皇後娘娘說笑散心。

與熱衷召一幫誥命夫人高高捧著自個的王太後不同,在太平宮裏時候, 孟夷光大多不是在打理後宮事宜, 就是與謝璋在一塊,很少叫人去未央殿陪她談笑, 所以今日是個難得能夠與孟夷光親近幾分的機緣,若是可得到孟夷光的幾分青睞,那便最好不過。

只是孟夷光一至圍場,就被謝璋拉著來騎馬,也沒了給這些誥命夫人施展自個談笑風生能耐的機會, 只能或是守在那用來暫歇的穹廬帷帳裏巴巴等著孟夷光,或是戴上帷帽與交好密友亦或夫婿出來走動走動。

然後這些出來消遣漫游的夫人們, 就眼睜睜瞧著他們大鄴的官家與皇後優哉游哉地騎馬並行著, 旁若無人地語笑晏晏, 看著極為恩愛和樂,頗叫人艷羨。

謝璋很是滿意孟夷光這做學生的聰慧, 他不過教了約兩刻鐘功夫, 孟夷光就已經能自個頗自在地騎馬緩行, 他笑意盈盈看著孟夷光, 講道:“幸好昭華聰慧,有悟性, 若你學這騎馬學上幾個時辰,我這雙腿恐怕就要酸痛得動彈不得。”

孟夷光仰著張漂亮臉蛋,頗有些驕傲顏色,神氣十足地笑道:“我自幼便被那些先生誇讚靈秀敏黠,若不是生做閨閣女兒身,說不得我也能考個狀元探花的,區區騎馬又豈能難得到我,說不得等來年咱們再至這白澤圍場,我便能策馬揚鞭,箭無虛發。”明燦燦的日光柔柔灑在她身上,更叫孟夷光那副絕色容姿不可逼視,分外璨璨。

謝璋看著她,被逗得前仰後合,把跟在他後頭那些太監給嚇得夠嗆,生怕這位金尊玉貴的官家笑得太歡,從馬上掉下去,他揚聲笑道:“好!那我可就等著昭華來日大展身手,我給你獵貂制鬥篷,你為我射狐做大氅,咱們倆是相得益彰得很。”

孟夷光嬌縱地睨他一眼,輕聲道:“你不過就為我牽會兒馬就怨聲載道的,所以我也不要給你射皮毛做衣裳呢。”她話雖如此講,絕麗眉眼盈著的笑意卻是愈來愈盛,猶如枝頭高高掛著的一叢金桂般。

“昭華這話實在冤枉我,我豈會不願給咱們大鄴最最風華絕代的皇後娘娘牽馬。”謝璋笑意也不減,他說著就作勢要跳馬,惹得孟夷光趕忙止住。

兩人對視著,皆是笑得分外輕盈明快,就這麽慢悠悠地行在寬闊空敞的草地上,快至林間時候,便瞧見孟唳、韋望安與蘭陵縣主申瑤華牽馬從林間走出,三人也一眼望見謝璋與孟夷光,趕忙俯身行禮。

六月裏時候,經由著謝璋指婚,韋望安與申瑤華成了婚事,他們倆雖往前未有相處時候,但許是天生一對,成婚後情投意合如膠似漆,很是蜜裏調油,承懿大長公主還特意進宮來謝過謝璋,這對鴛侶可算是謝璋牽過諸多姻緣裏最為和睦安樂一對,叫謝璋在孟夷光面前很是得意過一陣光景。

而孟唳與韋望安如今同在金馬玉堂的翰林院任著職,有年誼交情,還有雖然韋望安不知曉,但孟唳清楚明白的表兄弟血親,為了防著韋望安給韋家平反做出什麽不妥事,再牽連著自己與孟夷光,孟唳可很是下了番功夫去同韋望安結交,如今已成韋望安心裏頭的至交知己。

若是盧靜識在這兒,看著這三人站在一齊,心裏頭準是要生起不少波瀾,可因著盧靜識有意遮掩,所以謝璋與孟夷光都不清楚上輩子時候,申瑤華是嫁給了孟唳的。

孟夷光已許久未見孟唳,心裏難免格外歡喜幾分,她一拉韁繩停了馬,眼彎彎如皎皎新月地溫柔看著孟唳,不過倒沒急著開口,她目光又輕飄飄地看了眼孟唳身旁的韋望安與申瑤華。

這還是孟夷光頭回見韋望安這位表哥,只見他生得張俊秀斯文的好皮囊,身量頎長清臒,眉目頗為平和,有著淡淡文雅氣,與林下清風的申瑤華很是般配,孟夷光很是輕快地發覺,孟惲或是孟唳同韋望安都沒有什麽會叫人生起疑心的肖似處。

謝璋也停馬,他先是出聲叫這三人起身,而後又輕笑著問道:“你們三個怎麽湊在此?”

孟唳垂首恭聲答道:“回稟官家,臣三人本是預備著去林間打些獵物,午膳時候自己烤肉吃,不過技藝不精,只打到兩只野兔與幾只野雞。”

謝璋一聽,也來了幾分興趣,他側眸看著孟夷光,溫聲笑道:“幕天席地間生火炙肉,聽著頗有意思,昭華可有興致?”

見孟夷光輕輕頷首,謝璋轉頭對著孟唳三人說道:“你們可願意叫朕與皇後一起?”

官家這樣說,其他人哪敢說不願意,謝璋利落地跳下馬,也算是終於叫孟夷光欣賞到了他的意氣飛揚,而後謝璋又親自把孟夷光扶下馬,他牽著孟夷光,去看了看三人狩的獵物,興致勃勃地對著身後禁軍吩咐:“這點獵物應是不足夠的,你們去林裏頭再打些能烤能吃的來,多打一些,到時候你們也自己烤些吃。”又命魏良策去準備烤肉要用到的東西。

孟夷光則是笑吟吟望向孟唳,柔聲說道:“多日未見兄長,不知阿兄近來如何?壽恩侯府中一切可好?”

孟唳眉宇盈出溫然笑意,溫聲細語道:“臣多謝皇後娘娘關切,仰承皇後娘娘無上恩澤,臣一切皆好,府中亦很是安穩,母親常常念及皇後娘娘,近幾日府中桂花綻著,母親還給皇後娘娘腌漬了幾罐桂花蜜,等著下回進宮覲見時候便可奉上。”

孟夷光點點頭,接著婉聲問著:“嫂嫂身懷六甲,身子可還穩妥?”

孟唳答道:“有皇後娘娘賜下的太醫,持瑜一切穩妥,她這幾日正去了清瀾山的明德寺中清居祈福段時日。”

孟夷光聽了,卻是微微一怔,孟唳不可能不知這幾日梁王那頭就要舉事,京都這時節肯定是會生出些亂子,而壽恩侯府既有府中侍衛護著,又與諸多勳貴府邸毗鄰著,可說是非常安然的地界,怎能叫如今已有六個多月身孕的嚴持瑜出府。

而此時正在明德寺小殿中的盧靜識,也不免有些詫異地看到嚴持瑜身影,她微微顰眉,實在不解嚴持瑜怎麽出現在此。

嚴持瑜被個婢女小心翼翼地扶著踏進殿中,亦是有些驚訝模樣,她走向盧靜識,兩人相互斂衽福身後,她細聲細語地含笑說道:“未曾想忠平郡主也在此祈福。”

盧靜識目光淺淡地掠過她高高聳起的肚子,淡笑著說道:“世子妃這般時候怎麽還出來走動?這清瀾山雖不算陡峭高聳,可也總歸是有幾分危險的。”

嚴持瑜目光看向佛殿內懸著的那一溜溜長明燈,笑語:“家母幾年前曾生過場重病,當時聽聞明德寺供奉長命燈頗為靈驗,我便在此供奉了一盞,祈願菩薩保佑家母身子康健安寧,願月月來此上香磕頭。”她面目各位溫婉安寧,“而後菩薩顯靈,真叫家母平平安安度過劫難,所以我自然也要遵守自己諾言,不可失信於佛祖面前。”

嚴持瑜手不自覺地柔柔撫著自個肚子,細聲細氣得仿佛怕驚著自己的孩子一般,“如今我腹中所懷雙生子,我也擔憂日後生育時太過艱難,損傷了這兩個孩子,也打算再供奉兩盞長明燈,祈求菩薩能夠繼續垂憐保佑。”她目光流轉間,有著分外動人的母愛,“尤其這月裏我一直有些心神不寧,雖然夫君勸過,可我還是想要來拜拜。”

盧靜識這才明白原委,孟唳應該是怕自家這皇後母家被梁王手底下監視著,而嚴持瑜突然打破往前習慣,會打草驚蛇,擾亂計劃,所以才沒有極力阻止嚴持瑜來此,賭嚴持瑜不會出事,他倒是冷淡得下心腸,怪不得上輩子能有叫朝野側目的權尊勢重,盧靜識心裏一時不知是何感受,她仿佛應歡喜孟唳確實對嚴持瑜並不情深,可是此刻她心中卻想起總是說著“大局為重”的父親,叫她莫名有些唇亡齒寒起來。

盧靜識盯著嚴持瑜滿滿裝著憧憬的溫柔笑意,靜靜想起那雙她曾經有過一面之緣的嚴持瑜子女,依著已經有些朦朧模糊的記憶,她記起那對精致漂亮的兄妹與嚴持瑜並不相似,反而與他們倆的姑母眉眼有三分肖似,因此多得了些孟夷光的喜歡。

盧靜識記得做兄長的叫作孟宥,而妹妹是喚作孟懿,有著這樣權勢赫赫的父親與垂簾聽政的太後姑母,孟宥與孟懿在京都應當是得意的,在前世裏,孟宥最後被過繼給瑯琊侯長房,承繼了那世襲罔替的爵位,而孟懿則是與小她兩歲的堂弟福安郡王世子定下婚約,也都算有了顯赫坦蕩的造化前程。

所以幾乎所有人都在讚譽孟唳的慈父心腸,也稱頌做繼母的申瑤華如何慈愛,連嚴家人都連連讚許他們的用心。

只是盧靜識此時才知為何她會在孟宥過繼前一日,在這明德寺的小小佛殿裏見到孟宥與孟懿,他們倆或許就是來尋嚴持瑜供奉的這兩盞長明燈,因為來日,孟宥就再不可稱嚴持瑜為自己的阿娘,哪怕嚴持瑜是為了生下他們,而早早就瘞玉埋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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