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求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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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求凰
帝後大婚自然是隆重煊赫, 這還是大鄴頭一遭皇帝迎皇後，其中種種體統規矩雖早已寫就在大鄴律法上，但自嘉祐四年選定好孟夷光為皇後起, 朝堂上諸位大臣也還是免不得各抒己見，唇槍舌劍番, 最後還是由著不耐聽他們明著大公無私實則暗地各有心思爭執的謝璋拍板給直接定音。
三月初九確實是個極極好的天氣, 出壽恩侯府前，孟夷光曾經輕俏擡眼望向過那澄澈幹凈的碧落雲宇, 日光並不灼灼的, 是很輕澹的粲粲，端坐於鳳輦上的孟夷光能夠清晰聽到外頭輕快禎祥的樂聲以及盈盈笑音, 聽聞謝璋命人從內帑中取出十萬貫銅錢撒予百姓以來積福，所以應很是熱鬧歡愉的。
鄴朝尚玄色為尊為貴，孟夷光身穿玄色蹙金五彩翚翟紋袆衣，朱紅織金雲龍紋錦緞鑲領裾等處，衣上鑲著百餘粒珍珠, 披墜金珠的龍鳳霞帔，頭戴鑲寶嵌玉的點翠九龍九鳳冠, 數枚一般大小的南珠點映其中, 冠上的累金絲王母仙人隊雕琢得分外精巧, 發髻左右分是三扇博髻，面貼珠翠面花, 看著著實是巍巍天家方才可有的無上雍容端凝, 矜貴得很。
太平宮常日裏不輕易展開的中門如今大敞著, 孟夷光還是鄴朝頭一個被從中門迎進宮的皇後, 這想法叫她面上不禁輕淺笑起，行至紫宸殿前, 肅穆高昂的禮樂聲已然奏響，孟夷光走下鳳輦，紫宸殿前鋪就著好像綿延不絕的朱紅錦毯，鄴朝的文武百官已垂首帖耳地在此恭候，孟夷光神色端謹，在她目光遙遙投向處，大鄴的官家已在殿中高高的白玉階上等待著她。
孟夷光步伐輕緩而穩重走進紫宸殿，走進這個哪怕她身為皇後也似乎再無多少機會再到來的大殿，孟夷光行至階前，謝璋下階降迎，聽著作為冊迎使的季太師念出那長篇累牘的讚譽之詞，孟夷光俯身跪下接過皇後寶冊，才又與謝璋一齊走上長階，同端坐於寶座，共同接受底下大臣的三跪九叩，在這山呼海嘯般的朝賀聲中，身著華貴袞冕的謝璋微微轉眸，對著孟夷光微微一笑，顯得那般游刃有餘。
妻者，齊也。孟夷光忽然想起謝璋曾與她說過的這句話，夫妻相齊，那帝後可是相齊的，孟夷光心思忽起，卻沒有顯露在面上，她也輕輕地朝著謝璋笑起。
於奉天殿一並告祖，行完皇後冊封禮後，孟夷光又乘八人擡孔雀頂轎前往未央殿，暮春時節的未央殿比之寒冬臘月時候自然是更為綠葉幽茂，麗蕊穠繁，亦是顏色明麗的正紅錦緞裝點著各處，孟夷光被擁簇著走進主殿長樂殿。
長樂殿內鮮艷的紅色曄曄照人，孟夷光坐於鳳座之上，受過命婦的叩拜祝賀後，又被迎進寢殿，被服侍著換下身上所著袆衣，改著襲正紅織金妝花百鳥朝鳳紋嫁裳，另戴頂鑲玉綴翡的累絲龍鳳冠，風嘴銜出的數串珍珠瓔珞墜至肩上，而後孟夷光便正坐於鳳榻上，等待著謝璋來前行同牢合巹禮。
謝璋也另換了身絳紗袍，戴通天冠，看起來雍雍穆穆，分外端肅，他坐在孟夷光身旁，兩人在承懿大長公主的指引下，先是共食塊並未過多烹飪的牲肉，又執金爵共飲合巹酒，如此折騰至近戌時，方算禮成。
禮成後，又有宮婢上前服侍二人各自更衣。
孟夷光出來得要比謝璋稍晚些時候，從掐絲琺瑯花鳥紫檀屏風後走去時候，就見謝璋正在垂身看著那兩根徐徐燃燒著的龍鳳花燭，神色有著莫名的仔細鄭重，他已換上件玄色雲龍紋寢衣，長發盡數攏在身後，額前系著條鑲羊脂玉的墨藍顏色闊抹額，看起來又不像是紫宸殿身穿袞冕高不可攀的官家了，想到這兒，孟夷光不自知地柔柔笑起。
這還是孟夷光頭回見謝璋如此模樣，這比她大不至兩歲的郎君生得極為俊俏鮮亮的秾麗眉眼，卻沒有什麽陰柔氣，殿裏燈火輝煌，可他含著盈盈笑意的一雙多情秾艷的桃花眼卻更加粲粲幾分，瞳仁略窄，眼角微挑略彎，不笑也帶三分笑意，頗風流多情，他是有些瘦削的，但氣色是神采奕奕的，不帶半點病意蒼白，有著絲毫不惹人生厭的意氣風發的驕傲。
殿裏服侍的太監宮女皆已退至寢殿外，孟夷光腳步再是輕盈，也還是有著輕微動響，叫謝璋轉身望向她。
荊岫之玉必含纖瑕，驪龍之珠亦有微纇，可孟夷光實在生得無瑕，豐盈的烏青長發自纖細肩頸委墜至身前，唇紅齒白，卻也透出些顯少有的稚弱氣，清麗又明艷，這般驚心動魄的美貌，叫人失了三魂遺了七魄。
謝璋不由地屏住吐息，好像生怕驚擾了什麽。
還是孟夷光先打破了這寢殿裏的安靜，她走至謝璋身旁，像他方才一般也微微俯身看向這兩支較尋常花燭更為高大精致的龍鳳燭，謝璋凝視著她一張未染脂粉的清水芙蓉面在明亮輝煌的燈火下如盛綻的花，有些歡喜止不住地從心裏緩緩湧出，宛若融冰的碧綠江水，他笑了笑，將置在一旁的金剪遞予孟夷光一把，溫然含笑道：“剪一剪這燈芯吧，好叫這花燭燃得更長更些。”
孟夷光擡眸向他盈盈一笑，接過金剪，小心翼翼地剪了些許稍長的燈芯，看著仿佛會亙久長明般的赤赤焰火，她忍不住放下手中的金剪，合手閉眸默默祈盼，謝璋嘴角輕勾，目光縱容，也學著孟夷光的模樣雙手合十，孟夷光一睜眼，就看到謝璋含著淡淡笑意顯得溫柔而安定的面貌，一怔，心裏頭自坐上鳳輦起就不免生出的惶恐與激動在這一剎間都奇異地盡數消散，她能夠感覺到自己的心緩緩安寧下來。
謝璋垂眸看著孟夷光，帶笑和緩問道：“昭華方才是在求什麽？”謝璋覺得自己大約也能猜出幾分，所以並不十分在意。
看著燭上結蕊燈花爆出，孟夷光笑意晏然，聲音落得很輕，細細軟軟的頗柔和清澄，卻並不脆弱：“我祈願能夠與方載永結同心，百歲不相離。”她說得也是謝璋意料之中的答案，但孟夷光笑得明媚而燦爛，謝璋又分明地看到了這雙曾多次出現在他夢中的明亮眼眸，這雙神氣十足生機盎然的眸子竟在此時叫他忽然有些不敢去看，心頭竟生出些許憂懼。
是的，憂懼，謝璋從前從未有過這般感受，哪怕是在萬年行宮危機四伏的境況裏，他的心也從未生起過這般情緒，而在他大婚的這一刻，看著他的皇後他的結發妻子，謝璋卻有些憂懼起來，因為他的心在動，而他無法掌控，也無法操縱，所以不安，所以憂懼，叫他無法如從前一般氣定神閑，再有著那一慣不疾不徐的不迫。
看著因自己長時不語，而面露惑色的孟夷光，謝璋胡亂壓下心間種種，輕笑說道：“昭華求錯了。”謝璋牽住孟夷光的手，他緩了緩心思，盡量顯得從容，“那些大臣近來都愛講聖人萬歲萬歲萬萬歲，昭華怎能只求你我有百年之好，所以該是長長久久，有萬年之好才對。”或許謝璋並未發覺，他口中雖說著這樣戲謔言語，可眸光卻如斯認真。
謝璋不太想要再守在這龍鳳花燭旁使自己心神不定，因此牽著孟夷光坐到窗邊的羅漢榻上，榻上案幾擺著的瑪瑙花插裏幾株清雅脫俗的瓊花，一旁擺著的便是謝璋特意讓人送來的那副裱錦棋盤，謝璋將裝著藍琉璃棋子的剔紅描金山河紋棋罐拿至孟夷光身前，自個則取綠琉璃棋子，他不著痕跡地舒了口氣，才又挑眉笑道：“昭華，可有意與我對弈一局？看看近來你我誰的棋藝更有長進？”
孟夷光自不會不從，她也挑著眉笑言：“那這回若還是我贏了方載，可有什麽彩頭獎勵？”
“昭華自到內帑中選就是。”謝璋閑閑一笑。
孟夷光撲哧笑道：“方載就不怕我把你的內帑給直接搬空，叫你家徒四壁。”
謝璋俯身湊近孟夷光，他身後散著的長發落到身前，他也未理，只是笑吟吟講：“那我倒是來找昭華養我不也一樣，咱們夫妻一體，豈可以分彼此，那還怎麽成就萬年之好。”
孟夷光也不躲，她略略仰起身子，同謝璋幾乎就是近在咫尺，她笑意嫣然對著謝璋刻意細聲細氣道：“那方載到時候看著你空蕩蕩的內帑可不能哭鼻子。”
話一落，兩人俱笑得前仰後合，也不知該不該講是樂極生悲，因謝璋與孟夷光活得向來都是金尊玉貴，自然都養出一頭極好的烏鴉長發，這柔軟濃密的烏發不知何時就親親熱熱糾纏在一起，孟夷光剛想要往後坐下，就發現這數縷纏綿的發絲，她不免生出些不好意思來，連忙想要上手去解，謝璋也只好保持著這俯身的姿態，兩人都覺得有些尷尬，不大想要喚服侍的宮婢進來。
“人家都說頭發軟的人，心腸也軟。”孟夷光手輕微微地顫栗著，他們實在靠得太近，以至於謝璋可以觸及到孟夷光溫軟的吐息，他的心又在顫動。
“那他們應該是說錯了。”謝璋盯著孟夷光眼波流轉的眸子，低聲說道。
轉面流花雪，登床抱綺叢。
鴛鴦交頸舞，翡翠合歡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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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九確實是個極極好的天氣, 出壽恩侯府前，孟夷光曾經輕俏擡眼望向過那澄澈幹凈的碧落雲宇, 日光並不灼灼的, 是很輕澹的粲粲，端坐於鳳輦上的孟夷光能夠清晰聽到外頭輕快禎祥的樂聲以及盈盈笑音, 聽聞謝璋命人從內帑中取出十萬貫銅錢撒予百姓以來積福，所以應很是熱鬧歡愉的。
鄴朝尚玄色為尊為貴，孟夷光身穿玄色蹙金五彩翚翟紋袆衣，朱紅織金雲龍紋錦緞鑲領裾等處，衣上鑲著百餘粒珍珠, 披墜金珠的龍鳳霞帔，頭戴鑲寶嵌玉的點翠九龍九鳳冠, 數枚一般大小的南珠點映其中, 冠上的累金絲王母仙人隊雕琢得分外精巧, 發髻左右分是三扇博髻，面貼珠翠面花, 看著著實是巍巍天家方才可有的無上雍容端凝, 矜貴得很。
太平宮常日裏不輕易展開的中門如今大敞著, 孟夷光還是鄴朝頭一個被從中門迎進宮的皇後, 這想法叫她面上不禁輕淺笑起，行至紫宸殿前, 肅穆高昂的禮樂聲已然奏響，孟夷光走下鳳輦，紫宸殿前鋪就著好像綿延不絕的朱紅錦毯，鄴朝的文武百官已垂首帖耳地在此恭候，孟夷光神色端謹，在她目光遙遙投向處，大鄴的官家已在殿中高高的白玉階上等待著她。
孟夷光步伐輕緩而穩重走進紫宸殿，走進這個哪怕她身為皇後也似乎再無多少機會再到來的大殿，孟夷光行至階前，謝璋下階降迎，聽著作為冊迎使的季太師念出那長篇累牘的讚譽之詞，孟夷光俯身跪下接過皇後寶冊，才又與謝璋一齊走上長階，同端坐於寶座，共同接受底下大臣的三跪九叩，在這山呼海嘯般的朝賀聲中，身著華貴袞冕的謝璋微微轉眸，對著孟夷光微微一笑，顯得那般游刃有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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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樂殿內鮮艷的紅色曄曄照人，孟夷光坐於鳳座之上，受過命婦的叩拜祝賀後，又被迎進寢殿，被服侍著換下身上所著袆衣，改著襲正紅織金妝花百鳥朝鳳紋嫁裳，另戴頂鑲玉綴翡的累絲龍鳳冠，風嘴銜出的數串珍珠瓔珞墜至肩上，而後孟夷光便正坐於鳳榻上，等待著謝璋來前行同牢合巹禮。
謝璋也另換了身絳紗袍，戴通天冠，看起來雍雍穆穆，分外端肅，他坐在孟夷光身旁，兩人在承懿大長公主的指引下，先是共食塊並未過多烹飪的牲肉，又執金爵共飲合巹酒，如此折騰至近戌時，方算禮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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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還是孟夷光頭回見謝璋如此模樣，這比她大不至兩歲的郎君生得極為俊俏鮮亮的秾麗眉眼，卻沒有什麽陰柔氣，殿裏燈火輝煌，可他含著盈盈笑意的一雙多情秾艷的桃花眼卻更加粲粲幾分，瞳仁略窄，眼角微挑略彎，不笑也帶三分笑意，頗風流多情，他是有些瘦削的，但氣色是神采奕奕的，不帶半點病意蒼白，有著絲毫不惹人生厭的意氣風發的驕傲。
殿裏服侍的太監宮女皆已退至寢殿外，孟夷光腳步再是輕盈，也還是有著輕微動響，叫謝璋轉身望向她。
荊岫之玉必含纖瑕，驪龍之珠亦有微纇，可孟夷光實在生得無瑕，豐盈的烏青長發自纖細肩頸委墜至身前，唇紅齒白，卻也透出些顯少有的稚弱氣，清麗又明艷，這般驚心動魄的美貌，叫人失了三魂遺了七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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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孟夷光先打破了這寢殿裏的安靜，她走至謝璋身旁，像他方才一般也微微俯身看向這兩支較尋常花燭更為高大精致的龍鳳燭，謝璋凝視著她一張未染脂粉的清水芙蓉面在明亮輝煌的燈火下如盛綻的花，有些歡喜止不住地從心裏緩緩湧出，宛若融冰的碧綠江水，他笑了笑，將置在一旁的金剪遞予孟夷光一把，溫然含笑道：“剪一剪這燈芯吧，好叫這花燭燃得更長更些。”
孟夷光擡眸向他盈盈一笑，接過金剪，小心翼翼地剪了些許稍長的燈芯，看著仿佛會亙久長明般的赤赤焰火，她忍不住放下手中的金剪，合手閉眸默默祈盼，謝璋嘴角輕勾，目光縱容，也學著孟夷光的模樣雙手合十，孟夷光一睜眼，就看到謝璋含著淡淡笑意顯得溫柔而安定的面貌，一怔，心裏頭自坐上鳳輦起就不免生出的惶恐與激動在這一剎間都奇異地盡數消散，她能夠感覺到自己的心緩緩安寧下來。
謝璋垂眸看著孟夷光，帶笑和緩問道：“昭華方才是在求什麽？”謝璋覺得自己大約也能猜出幾分，所以並不十分在意。
看著燭上結蕊燈花爆出，孟夷光笑意晏然，聲音落得很輕，細細軟軟的頗柔和清澄，卻並不脆弱：“我祈願能夠與方載永結同心，百歲不相離。”她說得也是謝璋意料之中的答案，但孟夷光笑得明媚而燦爛，謝璋又分明地看到了這雙曾多次出現在他夢中的明亮眼眸，這雙神氣十足生機盎然的眸子竟在此時叫他忽然有些不敢去看，心頭竟生出些許憂懼。
是的，憂懼，謝璋從前從未有過這般感受，哪怕是在萬年行宮危機四伏的境況裏，他的心也從未生起過這般情緒，而在他大婚的這一刻，看著他的皇後他的結發妻子，謝璋卻有些憂懼起來，因為他的心在動，而他無法掌控，也無法操縱，所以不安，所以憂懼，叫他無法如從前一般氣定神閑，再有著那一慣不疾不徐的不迫。
看著因自己長時不語，而面露惑色的孟夷光，謝璋胡亂壓下心間種種，輕笑說道：“昭華求錯了。”謝璋牽住孟夷光的手，他緩了緩心思，盡量顯得從容，“那些大臣近來都愛講聖人萬歲萬歲萬萬歲，昭華怎能只求你我有百年之好，所以該是長長久久，有萬年之好才對。”或許謝璋並未發覺，他口中雖說著這樣戲謔言語，可眸光卻如斯認真。
謝璋不太想要再守在這龍鳳花燭旁使自己心神不定，因此牽著孟夷光坐到窗邊的羅漢榻上，榻上案幾擺著的瑪瑙花插裏幾株清雅脫俗的瓊花，一旁擺著的便是謝璋特意讓人送來的那副裱錦棋盤，謝璋將裝著藍琉璃棋子的剔紅描金山河紋棋罐拿至孟夷光身前，自個則取綠琉璃棋子，他不著痕跡地舒了口氣，才又挑眉笑道：“昭華，可有意與我對弈一局？看看近來你我誰的棋藝更有長進？”
孟夷光自不會不從，她也挑著眉笑言：“那這回若還是我贏了方載，可有什麽彩頭獎勵？”
“昭華自到內帑中選就是。”謝璋閑閑一笑。
孟夷光撲哧笑道：“方載就不怕我把你的內帑給直接搬空，叫你家徒四壁。”
謝璋俯身湊近孟夷光，他身後散著的長發落到身前，他也未理，只是笑吟吟講：“那我倒是來找昭華養我不也一樣，咱們夫妻一體，豈可以分彼此，那還怎麽成就萬年之好。”
孟夷光也不躲，她略略仰起身子，同謝璋幾乎就是近在咫尺，她笑意嫣然對著謝璋刻意細聲細氣道：“那方載到時候看著你空蕩蕩的內帑可不能哭鼻子。”
話一落，兩人俱笑得前仰後合，也不知該不該講是樂極生悲，因謝璋與孟夷光活得向來都是金尊玉貴，自然都養出一頭極好的烏鴉長發，這柔軟濃密的烏發不知何時就親親熱熱糾纏在一起，孟夷光剛想要往後坐下，就發現這數縷纏綿的發絲，她不免生出些不好意思來，連忙想要上手去解，謝璋也只好保持著這俯身的姿態，兩人都覺得有些尷尬，不大想要喚服侍的宮婢進來。
“人家都說頭發軟的人，心腸也軟。”孟夷光手輕微微地顫栗著，他們實在靠得太近，以至於謝璋可以觸及到孟夷光溫軟的吐息，他的心又在顫動。
“那他們應該是說錯了。”謝璋盯著孟夷光眼波流轉的眸子，低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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