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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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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姍姍最初的怨恨目標僅有幾個人,這些人曾被他親自拉入四方陣,所以他知道最初的人是誰。

背著辛川和畢小絮偷偷調查,當辛海意識到怎麽回事後,他只覺得整個心臟快速下沈著。

沒想到世界上竟然有這麽湊巧的事,那四個人,竟然都是八字全陰。

原來趙月衫所說的那個四方陣,竟然是出於自己之手。

一瞬間,天旋地轉。

殺人直播間,也就是四方陣內,幾乎都是無辜的人,他們之所以被選中,只是因為八字全陰。

辛海看看自己的手,手正微微顫著。

他從來都不認為自己是個好人,坑蒙騙他幾乎都沾過。

當然,他也不想做一個好人。當年弟弟妹妹被殺死的時候,他就意識到人類自私的一面到底有多醜陋,相比較而言,守著最後一絲執念的鬼魂們反而可愛很多,所以他與鬼魂合作,各取所需。

可這並不代表他已良心喪盡。

辛海從同行的口中聽說一個叫周品的人正在尋找比較厲害的道士,周品,他不知道,但是周常的哥哥,他是知道的。

作為宋姍姍覆仇的主要對象,辛海可是親手將人送入了陣內。

這種為有錢人消災辟邪的活兒在同行裏很是吃香,一般情況下辛海根本搶不過,但周品先前曾經雇傭過好幾個據說挺水的道士,發現自己被騙後這位有錢人直接把那群水道士給打了半死,所以也就極少有人願意去碰這個刺頭客戶了。錢固然重要,還是得有命花才行。

在這種情況下,辛海很輕易地聯系上了周品。

變成陰鬼的宋姍姍雖然無法像正常人那樣將事情的原委告訴辛海,但是目前所知的那些片面的信息,就已經足夠他還原事情的大致經過。

所以他故作高深莫測地說了一些有關周常和宋姍姍的關鍵詞,並面色凝重地暗示了一下事情的嚴重性,周品果真上了鉤,徹底視他為救命稻草,對他所說的話深信不疑。

所以他慫恿周品將那棟出事的別墅買下,因為那是事情發生的源頭。

周品表示,早在他發現有個叫趙月衫的人在調查宋姍姍失蹤案的時候,他就將別墅買回並監控起來了。

四方陣是辛海所布,他自然知道那些在所謂的殺人直播間裏消失的人究竟在哪兒。

所以他心虛地趁著畢小絮不在,和辛川告了別。

走之前,辛川將一個看起來很是劣質的玉石墜手鏈遞給他。

這種手鏈所用的時候是四方觀後山隨便撿來的石頭,大致切成合適的大小後稍稍打磨便成了現在的手鏈。手鏈上面碎紋不少,一看就十分劣質,不過由於侵泡朱砂墨,本身具有一定的辟邪功能,加上價格也不貴,所以買的人很多。

眼前的手鏈是幾年前辛川大學期間替同班同學購買的,如果辛海沒記錯,對方叫李守鶴。

辛川說自己能力有限,招不到李守鶴的魂魄,讓他有空的時候幫忙去李守鶴的家裏將魂魄招出來,詢問一下究竟發生了什麽。

辛海微微垂下眼瞼,拿過手鏈捏在手中,悶悶地點了點頭後轉身離開。

辛川那充滿期待和些許失落的視線如芒在背,令他十分心虛煩亂。

根本不是什麽能力有限,而是李守鶴的魂魄,已經被吃了。

即便是他,也招不出什麽來。

辛海重新來到別墅,用同樣的手法進入別墅中。

不同於外邊略顯悶熱的氣溫,剛進別墅的辛海頓時感到陰風陣陣,腳底生寒。

他皺著眉頭徑直走向三樓,破了房間設立的簡易障眼法後,果真看到滿屋子的屍體。

怒不可揭的辛海抽出桃木劍正欲進入四方陣,卻被兩個小小的黑影所阻攔。

是他的弟弟和妹妹。

他們竟然在保護宋姍姍。

辛海無法對弟弟妹妹下重手,加上弟弟妹妹們的速度與離開他之前相比竟然又快了許多,他一時間竟然拿他們沒轍,別說想辦法阻止宋姍姍,就連接近她都難以做到。

陷入如此僵持不下的局面後,無奈之下,辛海只得暫且撤退。

如此幾番後,辛海逐漸意識到,自己可能犯了一個特別大的錯誤。

他以為只要弟弟妹妹活蹦亂跳的,不管是什麽模樣,都是他的弟弟妹妹,而他這次一定會好好保護他們。

他曾想過,如果當初發現弟弟妹妹在吸食動物魂魄時立刻阻止他們,是不是就不會造成今天這種局面?

又或者徹底放歸弟弟妹妹的魂魄,讓他們在另外一個世界好好生活。

可是為了一己私欲以及不斷的妥協,一百多人竟然就這麽沒了。

正當辛海下定決心為自己錯誤的舉動收拾殘局時,他發現辛川竟然在四方陣內?

辛川?

他並不是八字全陰,為什麽會出現在四方陣內?

不過當時並不是思考這個問題的好時候,眼看著四方陣內的辛川越發虛弱,他連忙加快手中攻擊的速度,趁弟弟妹妹喘息的空檔,開啟四方陣,將辛川救了出來。

辛川被救出來的時候已經奄奄一息了,身上的傷雖然好了個七七八八,但是不斷的肉體折磨令他陽氣大減,體內的魂魄不穩。

這種情況他不是沒經歷過,但是像這樣魂魄一個勁兒地朝著體外跑他則是頭一次見。

辛海試了幾個固魂的方法,均為無效,正當無奈之際,腦袋裏突然浮現出一個人影。

畢小絮。

畢小絮是游戲的參與者之一,辛川不是,但是辛川卻出現在了四方陣裏。

這會不會和畢小絮有什麽聯系?

辛海一想到這兒,立刻動身去了畢小絮所在的城市。

果然。

當得知辛川和畢小絮換命後,辛海頓時茅塞頓開,先前一直疑惑的問題突然有了答案。

既然知道了緣由,辛海也有了答案。

一直聯系不上辛川的畢小絮有些失魂落魄,知道真相的辛海差點脫口而出,但是關鍵時候他忍住了。

他還沒想好該如何解釋自己發現辛川這件事。

不過既然知道他們兩個曾換過命,辛海對如何固定住之辛川的魂魄有了一定想法。

換命這種事情,就和帶上假面具一般,雖然看起來確實將自己的臉隱藏起來,但若是一直帶著面具,終究會覺得氣悶不舒服。

所以辛海打算將二人的八字重新換回來。

只是他的道具胡亂地買了一堆,主角卻抱著雞被公司的同事帶著旅游去了。

萬般無奈之下,辛海只得拿上東西欲打道回府,卻在離開的時候,極敏感地捕捉到房間裏微妙的溫度差異、

他猶豫再三,還是開了陰眼。

由於近幾年他頻繁地開陰眼,導致如今只要一開陰眼,整個腦袋頓時突突的疼。

開了陰眼後,辛海所看到的世界和沒開之前差不了太多,除了靠近窗邊的那個人影。

半透明的身影,模糊的五官。他對這個人影有些印象。

段雅。

之前曾經與他合作過。

只是辛海明明記得這個人已經親手殺死了害死自己的人了,怎麽還是一副執念未消的模樣?難道死前的執念並不止一個?

辛海蹙著眉頭瞥了眼段雅,又看看面前剛買的東西,裏面確實有幾樣可以用作招魂的道具,他也確實可以再幫她一次。

這個念想剛從腦袋裏閃現,他立刻從中捕捉到一條關鍵信息。

招魂。

對,招魂。

他怎麽把這個給忘記了。

想到這一點的辛海有些激動,他邁著步子在房間裏來回走動,呼吸因此變得微微急促。

宋姍姍雖然被鎖在四方觀內,但她終究只是一個陰鬼,對於掌握了宋姍姍生辰八字的辛海以及親手布下四方陣的辛海來說,完全可從通過招魂將其從四方陣內招到另一處地方,這樣就可以暫且避開一直守在四方陣外的弟弟妹妹了。

果真一些毫無頭緒的事情必須要將其簡單化才能有所突破啊。辛海略興奮地想到。

此時的他也顧不上幫助段雅完成執念了,一心一意想要招出宋姍姍的辛海直接騰出畢小絮家的客廳,並從腦袋裏搜索出自身所學中最厲害的招魂陣法,將其畫在客廳中央,接著將招魂所需的東西一一擺在旁邊,順勢拿出一張紙,寫上了宋姍姍的名字和生辰八字。

他深吸一口氣,開始招魂。

當他準備就緒後,對著東方沈聲喊著宋姍姍的名字時,地面上的陣法突然一陣晃動,原本的瓷磚地面像是水面一般掀起陣陣漣漪,一層一層朝著外圍擴散開來。

不多時,宋姍姍的身影從陣法中慢慢顯露出來,長發、身材高挑、五官模糊,以及脖子和四肢上系著的鐵鏈,鐵鏈的末端沒入陣法,系在四方陣內。

面對宋姍姍,辛海可不會心慈手軟,他直接提著桃木劍走上前,順手一劍砍下。

桃木劍並沒有給宋姍姍帶來明顯的傷痕,但她仍然一臉痛苦地張著嘴,像是在尖叫吶喊,引得辛海一陣耳鳴。

宋姍姍似乎並不喜歡桃木劍,甚至可以說是恐懼,她本就模糊的五官已經變得有些扭曲,奮力掙紮時系著她的五根鎖鏈發出清脆的聲響。

耳鳴加頭痛,辛海此刻越來越不舒服,他緊了緊手中的桃木劍,決定速戰速決。

宋姍姍被鎖鏈禁錮著,加之實力本就不如辛海,在辛海一連串攻勢下,她的身影越發薄弱,眼看著就要徹底消失。

辛海見此,立刻加快了手中的動作。

就在他即將送出隨後一劍時,一道身影突然朝著他撞來!

竟是一直被他忽略的段雅!

情況危急,他不得不因此停下手裏的攻勢,試圖朝著一旁躲閃,只是仍舊遲了一些,雖然他躲閃的動作化解掉段雅的大部分撞擊力,但仍舊受到一小部分撞擊力的影響,沒能穩住身形,不慎被宋姍姍的鐵鏈絆倒,整個人重重地摔在地上,壓壞了被他隨手擺在一遍的白瓷碗。

白瓷碗碎成好幾塊,其中最大的那一塊深深地紮入辛海的胳膊,而白瓷碗中放著的符灰水也順勢撒在畫著的招魂陣上,模糊了一個角落。

被破壞的招魂陣頓時激烈晃動了一陣,原先四下蕩開的漣漪漸漸朝著中心聚集,而一直垂在陣內的宋姍姍的鐵鏈也一根一根被逐漸關閉的招魂陣切斷。

宋姍姍昂著腦袋叫嚷著,恢覆了大半自由的她開始奮力掙紮。

情況萬分緊急!

辛海見情況不妙,頓時沾了些自己的血,補上招魂陣被損壞的那一部分,在宋姍姍最後一根鎖鏈斷裂前,用桃木劍將其砍回陣內,接著迅速關閉招魂陣。

等到地面恢覆如初後,辛海這才松了口氣,等他怒氣沖沖地朝著罪魁禍首看去時,段雅正趴在消失招魂陣上,僵硬地拍著地面,嘴裏似乎說著什麽音節,但是他聽不懂。

辛海輕嘆一聲,伸手拿出一張辟邪符,將段雅趕走了。

真是好笑啊,鬼本無法觸碰人類,除非為鬼加上一個全陽的八字。而為段雅和宋姍姍加上全陽八字的,正是他自己。

在畢小絮家待了幾天,直到畢小絮回來,他才離開。

一方面,他必須跟畢小絮要些東西,好幫助她和辛川將八字交換回來,另一方面,他的頭越來越疼。

辛海說道這兒,神情覆雜地微微蹙起眉頭。

辛川見此,便起身去倒了碗溫水,正欲拿著勺子餵食,哪知辛海卻努努嘴:“渴是渴,只是比起喝水,更想上個廁所……”

“……”

過程就不贅述了,反正作為女生的畢小絮自覺地晃悠到屋外等候了好一會兒,等她再次鉆進房間的時候,兩個人已經恢覆成原先的狀態繼續聊了起來。

“拿了畢小絮的頭發和血後,我給你們倆將八字交換回來,不過你的八字有點奇怪,竟然不太穩。”辛海撇撇嘴:“後來畢小絮的頭發還剩下一些,丟了挺浪費的,看得出你小子喜歡人家,所以就用她的頭發順手做了個小草人,打算以後有機會送給你,哪知道啊……”

辛川指了指那個小草人:“不能用了?”

“當然不能了。”

“那下次再幫我做一個?”

“做夢呢?自己做去。”辛海不滿道。

辛川一聽,只得無奈地點點頭,“對了,我們去那棟別墅的時候,曾經看到有個人從裏面跑出來,那個人是師叔?當時我覺得身影特別像你。”

“是啊,本來當時已經下定決定要連著弟弟妹妹一起教訓了,可是開了陰眼後頭疼得要命,加上那倆白眼狼一個勁地揍我,也不想想當初是誰給他們加的八字。”辛海忿忿道:“不過我在撤離的時候正好看到你們進去,所以沒敢走遠。”

“那後來呢,你為什麽會出現在方柯家?”

“我之前不是告訴你了麽,他老爸以為他撞邪了,找我們過去看看。”

“竟然是真的?”

“怎麽,你以為你師叔先前說的沒一句實話?”

“倒也不是……”

“不過直到那時候,我才知道那什麽直播殺人游戲重開了。”辛海重嘆一聲:“光看這什麽游戲的模式,就知道和我弟弟妹妹脫不了關系。”他越說愁容越盛,畢竟他如今開陰眼的時間越來越少,自從弟弟妹妹從別墅逃走後,他根本找尋不到他們的蹤跡。後來雖然找著了,卻因為陰眼時間的緣故被逼得連連後退,最終竟只能負傷逃走。

辛川給辛海餵了些水後,辛海又連著嘆了好幾聲。

放下碗後,辛川猶豫了一陣:“其實我在師祖的東西裏面發現了一本師父的日記,上面記錄了一件事情。”

“什麽?”

“關於我的生辰八字。”辛川說道:“好像小時候師父幫我換過命?”

辛海擰著眉回憶良久後,這才說道:“你這麽一說,好像是有這麽一回事,當初你小子八字全陰,膽小人慫,一見著鬼就哭,大晚上的你師父要起來哄你七八次,最後實在沒辦法,一氣之下給你換了個全陽的八字。”他說完,頓時恍然大悟:“怪不得總覺得你的八字有點不穩,尤其是跟畢小絮換過命後,原來是這麽回事,看來你之所以被選入第二輪的直播殺人游戲,也是因為本身八字全陰的緣故吧。。”

“竟然只是因為這個?”

“要不然呢?”

“我以為是更深沈的原因。”辛川失望道。

“你想多了,真就是因為你太鬧騰。”辛海咧嘴笑了笑:“像你師父那種成天在外面晃蕩的人根本沒辦法在一個地方守太久,只是當初他把你撿回來的時候你還太小,萬般無奈之下只得陪你在四方觀裏待了一陣子,結果你還那麽能折騰。”

“……”

若不是大漢推門進來告訴他們開飯了,兩個人還沒意識到時間已經悄悄晃悠到了中午。

辛川陪著孩子們吃了一頓,大漢則肩負起給辛海餵食的重任。

午餐結束後,辛川本打算繼續找辛海聊一會兒,哪知大漢以辛海重傷需要充分休息為由,讓他遲些來。

辛川一聽,覺得有些道理,索性直接回到房間,一邊陪著畢小絮一邊看書。

直到下午三天,辛川才帶著師祖的筆記本走到辛海房間。

“又臨時抱佛腳呢?”辛海調侃道。

“臨陣磨槍,不快也光。”

“你當道術這東西跟你以前背的課文一樣只要記住就好?”

“難道不是嗎?”

“……”這回換辛海無言了。

第二天,辛海勉強能動了,雖然動作的幅度不能太大,至少能做一些簡單的動作,比如勾勾手指之類的。

這讓辛川很是振奮:“照這個趨勢,師叔你明天就可以下床了。”

“然後去幫你的小女朋友喊魂是麽?”辛海白了他一眼。

對此,辛川不置可否。

不過如此重傷想要在短短幾天恢覆根本就是奢望,畢小絮不吃不喝這麽多天,人已經消瘦了不少,眼窩深凹,顴骨高突,看著十分憔悴。

辛海見此,便慫恿辛川親自上陣:“喊魂而已,你又不是不會。”

“可我沒試過。”

“現在正好有一個機會讓你嘗試。”

辛川蹙起眉頭,顯得很猶豫。

“放心吧,你是我見過的人當中資歷最好的,區區招魂而已,根本難不住你。”辛海趁熱打鐵:“實在不行,你可以把我推到旁邊,我給你做現場指導。”

當晚,辛川便將東西全部準備妥當,又用輪椅將辛海推到自己的房間,接著手捧書,每做一個步驟都要仔仔細細盯著看上一眼,仿佛要把紙面上記錄的那些字符看穿一般。

他將寫好的紙符點燃,走到畢小絮臉上,著重在額頭和肩膀晃了一陣,待紙符燃盡後,他這才將灰燼放在一旁的容器中。

一旁的畢小絮看著明晃晃的火離自己的身體如此之近,稍稍有些緊張,但也只有這種成都的緊張。

不知何時,她竟然從最初本能地不信任辛川直至現在如此信任他,這期間改變的到底是辛川還是自己呢?

一套繁瑣的流程結束後,辛川走到門前,面朝著東方,沈著聲兒喊著畢小絮的名字。

畢小絮。

畢小絮。

畢小絮!

聲音不大,卻恍如在耳畔,一聲接著一聲,炸裂開來。

接著,周圍逐漸暗下,她仿佛被黑暗整個兒吞下。

身處黑暗的時間似乎有些漫長,她迷迷糊糊間,仿佛做了很長很長的夢。

她夢見尚未痊愈的辛海和辛川背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出了遠門,背影決絕仿佛要赴死一般。

她夢見兩個小小的身影,正是先前在別墅裏見過的那兩個,模糊空洞的眼睛裏竟折射出貪婪的目光,盯得她渾身不舒服。

她夢見已經死去的周品,如同宋姍姍一樣,脖子裏系著鎖鏈,五官模糊目光呆滯,鎖鏈的另一頭被被其中一個小鬼牽在手中。

她還夢見辛川拿著銅錢劍朝著周品刺去,卻被在一旁窺視的小鬼襲擊,他被狠狠撞到一邊,在地上打了幾個滾,灰頭土臉地爬起身,還未站穩,另一個小鬼便緊隨而至,以極快的速度朝他重來。

她想喊,可是喉嚨仿佛被人掐著一般,無法出聲。

她的恐懼和不安隨著逐漸接近的小鬼而不斷擴大,最終定格在辛川那張略帶溫怒的漂亮臉蛋上。

醒來時,畢小絮發現自己身在醫院。

她坐起身,逐漸適應著病房裏的亮度以及氣味。

得知她醒來的護士匆匆趕到,簡單檢查了一番後笑著詢問她哪裏不舒服。

胸口鈍鈍的疼。

她捂著胸口搖了搖頭:“誰送我來的?”

“個兒挺高的一個男生,特別帥,你男朋友?”護士笑笑:“一會兒幫你做個全面檢查,沒事兒的話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畢小絮沒有否定,她抿抿嘴,悶悶地嗯了一聲。

待護士走後,她才從抽屜裏翻出自己的手機。此時的手機已經因為沒電而自動關機,她向隔壁床借了充電器。

幾分鐘後,她打開手機,發現上面顯示的時間竟和自己想的不一樣。

從日期上來看,她竟然在醫院待了一個星期?

那辛川呢?!辛海呢?!

畢小絮的手因逐漸慌亂的情緒而不自覺地輕顫著,她撥通那一串最為熟悉的號碼,等來的卻是對方已關機。

辛海的電話也是如此。

畢小絮沒有等到次日,檢查完後,她當晚便收拾好東西回了家。

僅僅二十來天沒有回來,眼前的家竟然讓她有一種陌生的錯覺。

畢小絮將東西隨手丟在一邊,掏出手機,一遍又一遍地撥著辛川的電話。

但是,仍舊是對方已關機的提示音,一聲又一聲,狠狠地砸著她的期盼。

終於,當手機再次因為沒電而自動關系時,畢小絮這才將手機放下,她脫去外套鉆進被子裏,感受著被子裏的涼意,她整個人蜷縮在一團。

三個月。

畢小絮聯系辛川整整三個月。

她曾去過四方觀,但是大漢說那對叔侄兩個自從三個多月前離開後,一次都沒有回來過,電話也打不通,

“可能又騙了什麽不得了的人,所以躲起來了吧。”大漢樂觀地猜測到。

如果是這樣,那就最好不過了。

畢小絮沒有存款,所以為了生活,她開始重新找工作。

這件事不知怎麽的竟然被前公司的老板知道了,他特意打電話來,讓畢小絮第二天到公司報道。

當次日抵達公司後,她面對著那一張張熟悉的臉時,鼻子竟陣陣發酸。

“你這假期休得挺久啊。”同事不滿地扯著她的手腕將人拽進辦公室,“你不在的時候你的事兒都是我們承包的,所以今天我們手上的事兒就全部甩給你了啊,不做完不許走我跟你說。”

畢小絮看著桌面上寥寥幾張文件紙,頓時低頭笑笑,眼淚直在框裏轉悠。

半個小時就能做掉的事情,有什麽好囂張的。

時間總在彈指一揮間。

轉眼,又過了三個月。

這期間,畢小絮已經很少去聯系辛川了,她在等著他主動聯系。

無論多久,她都等。

只是辛川的電話沒等到,畢小絮倒是等來了大學班長的電話。

班長問她,要不要參加同學聚會。

同學聚會定在四月末,聚集地點正好是畢小絮所在的城市。

當天,畢小絮正在衛生間裏刷著牙,負責接送的同學已經抵達了樓下,她十分無奈,只得混亂地收拾一番,出門前,她帶上了辛川送的那條項鏈。

同學們對此次聚會似乎十分期待,時間雖早,抵達的人卻非常多,大家圍坐著相互招呼,時不時熱情地擁抱一下。

“小絮啊,來抱抱~”

“……”

任由關系不錯的女同學將自己抱成反C形後,畢小絮臉色蒼白地重新回到座位,坐在旁邊的另外一個同學立刻湊過來:“對了,辛川呢?”

畢小絮微微一楞。

她和辛川戀愛那會兒,班上所有人都知道,但是畢業分手的事兒,幾乎無人知曉。

不等畢小絮回答,又有人湊了過來:“哦哦辛川嗎?他什麽時候來?”

“要問小絮了。”

“哇,小絮你昨天沒睡好嗎?看著怎麽有點憔悴,雖然憔悴的你另有一番味道。”這位女同學說話間,又上來抱了一次畢小絮。

接連被兩次熊抱後,畢小絮只覺得自己的腰仿佛要斷了。

“哎對了,辛川還在做道士嗎?”突然有同學問道。

“應該是吧,看微信名就是二十一世紀職業道士。”

“那辛川以前賣給你們的辟邪手鏈什麽的,你們還在嗎?”其中一個同學出聲問道。

“丟了吧,都搬好幾次家了。”另一個人回答道:“你問這個做什麽?”

“我想買啊。”

“……為什麽?終於病了嗎你的腦子?”

“不不不我的腦子依舊□□好用,只是前陣子,我發現那個手鏈似乎挺靈的。”同學說的時候,畢小絮忙不疊豎起耳朵聽。

對方說,在去年的某一天,她因為熬夜工作,早上開車的時候精神各種萎靡,註意力也不集中,在拐彎的時候差點和一輛渣土車相撞。

“就在那時候,我根本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但是身體卻本能地踩了剎車,正好躲過渣土車,而辛川當時賣給我的手鏈也正好斷了,你們說神奇不神奇。”

雖然說的人一驚一乍地表示事情十分玄幻,但是聽的人大多都覺得只是巧合,大家擺擺手,讓這位同學趕緊回去把腦子帶過來。

畢小絮對此只是笑笑。

就在這時,班長笑嘻嘻地鉆進人群:“剛剛好像聽你們在說辛川?”

“是啊,在說辛川以前賣的手鏈。”

“老胡還想買呢。”有人調笑道。

班長意味深長地看了眼那位叫老胡的同學,“正好一會兒辛川過來,你多買幾根。”

……咦?

畢小絮連忙從椅子上站起來,躥到班長面前,激動道:“……辛川要來?你聯系上他了?什麽時候聯系上的?真的是辛川嗎?”

“小絮啊,你的問題有點多啊,我該先回覆哪個好呢?”班長抱著胳膊假裝思考了一陣後,一拍手掌:“不如讓辛川出來給你解釋吧。”

下一秒,有人打著哈欠慢悠悠地走了進來,身上穿著薄襯衫和牛仔褲,身後背著一個大包,原本白皙的臉頰上此時多了一道傷疤。

畢小絮激動得渾身戰栗,她怔怔地看著辛川,貪婪地將他的身影烙印在自己的視線內。

辛川第一眼便在人群中看到了畢小絮,他走上前,朝她笑笑:“好久不見。”

“你怎麽……”畢小絮的聲音輕顫著,她不自覺地抓住辛川的衣服,像是擔心他再次從自己眼前消失一般:“你……”

“冷靜,冷靜,深呼吸。”辛川伸手攬住畢小絮,輕輕抱了抱,接著伸給畢小絮拍了拍後背,輕輕拉住畢小絮的手腕,將其帶到角落。

“為什麽我聯系不上你?”畢小絮帶著哭腔,她伸手摸了摸辛川臉上的傷口,“這是怎麽回事?”

“說來話長。”辛川拽住畢小絮的手,輕輕捏了捏後,開始講述那之後的事情。

因為擔心畢小絮被卷入其中,所以在喊魂結束後,辛川在辛海的指導下,暫且將她弄昏,並將其送去了醫院。

她好些天沒有吃東西,再繼續這麽放著,也是十分危險的事情。

送走畢小絮後,等辛海能稍稍行動時,二人直接趕往目的地,也就是辛海弟弟妹妹被殺的地方。

辛海天資過人,其弟弟妹妹自然也差不到哪兒去,辛海布了一個四方陣,弟弟妹妹也有模有樣地開了一個獨立空間,不過這個空間並不是四方陣,只是單單一個空間而已。

四方陣內有宋姍姍,所以他們殺了周品代替宋姍姍,可空間裏並不需要人行刑,所以周品只是單純比禁錮在裏面,並沒有什麽作用。

當辛海和辛川趕到目的地時,辛海的弟弟妹妹果真出來阻止。

一邊是兩個聰明的小鬼,由於吃了太多魂魄而實力大增。

一邊是重傷的師叔和沒經驗的師侄。

劣勢太過明顯就連辛海都沒什麽自信。

聽著辛川的敘述,畢小絮突然想起自己昏睡是做的那個夢:“然後呢?”

“一開始的時候我們很被動,師叔的傷口又裂開不少。”辛川輕嘆一聲:“後來我們就更被動了,基本處於被壓著打的狀態。”

“……”

“最後師叔沒轍了,拼著一條命破了空間,接著在自己身上畫了陣法,抱著弟弟妹妹直接跳崖了。”

畢小絮猛地倒吸一口氣:“那他……”

“死了。”辛川微微低頭,“早在出發前他就說要為自己犯的錯贖罪,可能當時他就沒打算活著回來吧。”

畢小絮將手搭在他的後背,輕輕拍了拍。

“我沒事。”他擡起頭,朝她笑笑:“我那會兒傷得不輕,被人送去附近的醫院,因為手機壞了也聯系不上你,所以直到前陣子出院才補了卡,哪知道接到的第一個電話竟然是班長的,我當時就想,你要是在聚會上看到我,會不會覺得驚喜。”

畢小絮緊緊拽著辛川的衣擺,只覺得心口有什麽東西正滋滋地冒出來。

“看來應該挺驚喜的吧。”他指了指她脖子裏的項鏈,“總算換上啦?”

畢小絮點點頭:“這項鏈有效期多久?”

“三年左右。”

“以後的份你也會負責嗎?”

辛川瞇著眼,湊上前幫畢小絮理了理有些淩亂的鬢發:“那不是必須的嗎?”他拽過她的手,覆在自己臉頰上的傷疤上:“只是我的臉變成了這樣,你介意嗎?我記得你當初特別喜歡我的臉來著。”

畢小絮咬著嘴唇搖搖頭:“都喜歡,連這疤也喜歡。”

“哎,真的嗎?我不信。”辛川淺笑道:“除非你親一口。”他話音未落,畢小絮就捧著他的臉狠狠地親了一口,速度之快令當事人辛川都為之動人。

他老臉一紅,看著畢小絮微紅的臉支支吾吾了半晌。

倒是畢小絮湊到他耳邊小聲說道:“我們去跟班長請假吧。”

“請假?為什麽要請假?”

畢小絮羞憤地白了他一眼後,悄悄說道:“我現在,特別想親你。”

辛川臉頰上的紅暈尚未退散,頓時又積了不少,他把心一橫,直接拉著畢小絮的手,找班長告假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完結啦!

之後有個番外~周日出嗷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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