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清楚一直莫名介意這件事情的自己算不算小題大做，也不知道這件事是否應該告訴辛川，正扶著腦袋在門口猶豫的時候，身後被人拍了拍。

畢小絮扭頭一看，竟是辛川。

他將手裏提著的東西在她面前晃了晃：“你是在找它麽？”

辛川手裏提著一只公雞。

又大又肥。

雖然這麽說有些不厚道，不過畢小絮看到它的時候，竟覺得食欲大增。

她指著那只胖公雞，試探性地問道：“……鳴鳴？”

辛川點點頭：“四方觀只有它這一只雞。”

“……怎麽養這麽大？”

“可能天天吃飽喝足後往廚房後邊兒的幹草堆裏一窩，久而久之就胖了吧。”他顛了顛手裏那只沈到不行的雞，將其遞給畢小絮，“我在和大師發消息的時候正好看見它昂著腦袋，當時還嚇了一跳呢，如果不是它這身毛，我都沒看出來它是鳴鳴。”

畢小絮抱過雞，一時間很是淩亂。

臨近中午，畢小絮煮了兩碗面，鳴鳴已經混熟了這一片兒，到點兒後自己優哉游哉地去找食了。

兩個人捧著面伏在庭院的餐桌上正吃著，辛海房間的門突然被打開，聲音不小，他們連忙放下筷子扭頭看去。

辛海一手扶著門框一手扶著腦袋從房間出來，腳步雖然仍舊有些漂浮，卻也能夠穩穩地踩住地面。

“頭疼……”他用沙啞的聲音惆悵道，接著慢悠悠地走到辛川身邊坐下，單手撐在桌面上繼續惆悵。

畢小絮瞥了辛海一眼，腦子裏又不由自主地浮現出那個小草人來，她微微低下腦袋輕嘆一聲，不動聲色地起身跑去廚房，“我去再煮一碗面。”

“不要蒜，多放辣。”辛海在後邊兒嚷道，中氣十足。

煮面也就幾分鐘的功夫。

等畢小絮端著熱騰騰的面從廚房出來時，辛海和辛川二人已經閑聊上了。

辛海提醒辛川，錢別忘了給胡子媽，辛川悶頭吸著腦袋，表示自己沒忘記。

畢小絮將面推到辛海面前，後者蹭了蹭手，也不知有沒有刷牙，拿著筷子立刻吃了一口，邊吃邊晃著腦袋：“手藝不錯啊。”

畢小絮只是抿嘴笑笑，沒說什麽。

辛海悶著頭正大口吃著面，冷不丁突然皺了一下眉頭，旁邊的辛川只顧著低頭吃面聊天，沒瞧見，倒是被一直偷偷註視辛海的畢小絮瞧個正著。

辛海三兩口解決掉碗裏的面後，拽著袖口蹭蹭嘴，他不知道從哪兒掏出一個巴掌大的羅盤，擺在手心裏認真端詳片刻，又掐指算了算，扭頭對辛川說到：“今天我的財運不俗。”

“晚上回來吃飯嗎？”

“給我留點兒。”

“好。”

辛海收起羅盤，回到房間一陣搗鼓，不多時，便背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從裏面走出來，朝著二人揮揮手後，走了。

畢小絮眨巴著眼睛：“你師叔要去做什麽？”

“打麻將。財運旺的話一般都能贏不少錢。”辛川扒完最後一口面，“一會兒我來洗碗。”

自從和大師互加為好友後 ，無論是吃飯還是洗碗他都會抱著手機，可是自從中午過後，大師就再也沒沒有回覆他的消息。

辛川無奈，只得收起手機，又帶著畢小絮回到房間，指了指自己的床：“看你昨晚好像沒怎麽睡好，一會兒睡一覺吧。”

“你呢？”

“我正好要找些東西。”

“找東西？”

“嗯。”

對於要找什麽，辛川沒有明說，畢小絮見此，也沒有追問。

只是即便她確實有些倦意，此刻也無法睡著。

在床上翻來覆去了好一會兒，畢小絮認真想了想，還是決定將小草人的事情告知辛川，興許對這件事情實際上有另外一種解釋，自己此刻得的胡思亂想只是在無知地鉆著牛角尖罷了。

這麽想的畢小絮正欲付諸行動，突然聽見屋外一陣嘈雜，她起身走下床，推開房門一瞧，竟是大漢和孩子們，他們的身後身後還拉著木板車，車上則放著一些寬大的衣裳、繃帶，還有一些塑料袋裝著的蔬菜和肉類。

孩子們原本圍著大漢嘰嘰喳喳地說著什麽，其中一個瞥見站在門口的畢小絮後大叫了一聲“姐姐”後，剩下的便一窩蜂地全部小跑過來，興奮地挨個兒叫喚著。

畢小絮瞧著一張張紅潤歡喜的笑臉，頓時忍不住咧嘴笑了笑，她摸摸其中一個孩子的頭：“今天怎麽回來這麽早呀？”

其中一個較為活躍的孩子一邊舉起手一邊大聲嚷道：“胡子媽媽說今天要跟辛川哥哥收錢，所以得早點回來！”

“我們還陪胡子媽媽去了菜市場！胡子媽媽買了好多好多肉！”

“今晚吃肉！”

“還有蝦呢！”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興許是有自己喜歡的食物，每個人神情都異常亢奮。

這是辛川正好從另外一個屋子裏走出來，孩子們又呼喊著奔了過去，重覆了一遍今天晚上的菜色。

辛川蹲下身子瞇著眼睛靜靜地聽他們說著，偶爾也會用較為誇張的表情和肢體語言回應著什麽。

大漢見此笑了笑，將木板車拖到一邊後，拿著菜進了廚房。

孩子們折騰了好一會兒，才各自回房間看書，辛川見此，也起身回到自己的房間，從背包裏掏出一疊錢來。

正巧這時大漢正端著菜籃從廚房出來，坐在小板凳上低著頭認真撿菜，見辛川揣著錢走過去，滿是胡子的臉上頓時浮現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不過辛川遞過去的錢大漢並沒有全收，他又退了部分回來。

帶著被退回的錢，辛川竟有些害羞。

由於二人的這一舉動並沒有避諱，所以站在門口的畢小絮看得一清二楚。

“怎麽了？”她隨口問了一句。

辛川抿抿嘴：“被胡子媽訓了一頓。”

“為什麽？”

“他說你比之前看到的時候又瘦了，讓我機靈點兒，留點錢多給你買些吃的，千萬不能在吃上面摳門兒。”

“……”這話說的，她怎麽有點兒喜歡聽呢。

“對了，胡子媽還讓我提醒你，之前你寫的欠條，該還錢了。”

“……”

胡子媽仍舊認真地在廚房門口忙活著，辛川將手裏的錢遞給畢小絮，後者微微一楞。

“還你的。”辛川說道。

“……什麽時候欠的，我怎麽不知道？”

“之前我在殺人直播間的時候，好幾次都覺得快不行了，每當這個時候，身上的傷口都會痊愈。”他笑笑：“一定砸了不少錢吧？”

畢小絮確認對方並不是打算抱怨後，這才點點頭：“可你那是代替我受的罪。”

“那是我自願的。”

“我也是。”畢小絮將錢推開，“比起你替我遭受的那些，錢根本算不了什麽。”

“撇開這個，你當初寫欠條也是因為我的原因。”

“歸根結底都是因為你為了幫我。”

兩個人推搡了半天，辛川也不勉強，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那你有錢還胡子媽嗎？”

“……沒。”上個月的工資除了生活開銷和償還信用卡外，只剩下小幾百。

辛川默默地遞上錢，畢小絮咬牙接了下來：“下個月發工資還你。”

“再說。”

孩子們的專註力是有實效的，約莫一個小時左右，他們便紛紛跑出房間，在庭院玩鬧起來。

辛川陪著玩鬧了一會兒後便被累得不行，拿過板凳坐在畢小絮身邊直喘氣。

看著活蹦亂跳的小崽子們，辛川一陣感慨。

四方觀的人歷來都有愛撿東西的毛病，師祖是，師父也是。

師父當年雲游四海時，撿了胡子媽、師叔還有辛川。

胡子媽被帶進四方觀的時候已經是三十多歲的大漢了，由於當年太過年輕，沖動之下犯過不少錯誤，在他幡然悔悟準備一死了之的時候，被師父拽著衣領一路拖了回來。

胡子媽對道法毫無興趣，每天感興趣的只有燒燒飯炒炒菜，以及後來當辛海和辛川繼承了四方觀的優良習慣到處撿小孩的時候，他又負擔起照顧孩子的職責。

面對一個沒有收入來源的成年人以及一群奶娃娃，相對艱巨的經濟負擔只能落在辛川辛海這對師叔侄肩上，畢竟自己撿的娃娃哭著也要養大成人。

雖然後期胡子媽也想出一些辦法來增加收入，但是卻收效甚微。

辛海經常失蹤，常常兩三個月聯系不上，所以很多時候，都是辛川在負責胡子媽和孩子們的經濟開銷。

孩子們正在發育，再怎麽省，至少營養得跟上，加上較大的那幾個快到了上學的年紀，學費又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辛川看著在庭院蹦蹦跳跳的黃色小身影，又看看身邊正笑著看孩子們的畢小絮，暗暗捏了捏拳。

他站起身，朝著對面的屋子走去。

身後的畢小絮見此，連忙出聲問道：“去哪兒啊？”

“找東西，還沒找到呢。”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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