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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七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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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七十八章

江南的消息正雪花般送入都城定康。

丞相府中的幕僚們近日心情十分惆悵。

按照孫侞近的想法, 他並不預備現在就跟壽州起沖突,但薛左兩人好像有自己的節奏, 竟莫名奇妙地跟韋念安鬥了起來。

孫侞近派人去問的時候,薛何奇與左文鴉兩人都表示是壽州那邊先動的手,自己只是被動防禦。

丞相大人頗為頭疼,就將麻煩丟給幕僚們處理。

唐如化作為唐門出身且深受主君信任的幕僚,不斷閱覽著容州那邊送來的資料,一時間只覺困惑不已。

韋念安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穩住壽州局勢,她失心瘋了非要跟容州過不去做什麽?

還有問悲門, 一直肩負著武林正道的責任感,出人出力幫著抵禦來壽州作亂的外地高手,想來韋念安就是吃準了朝輕岫性格仁厚俠義, 才會選擇借她之力, 與對手抗爭。

唐如化當然知道朝輕岫擅長查案,但擅長查案不代表她懂得該如何蠱惑人心, 至於為什麽覺得此事是問悲門被韋念安利用, 則是唐如化基於對正道人士一貫的了解所得出的結論。如果換個評價目標的話, 倒是具備很強的正確性。

再不想跟壽州起沖突,在韋念安t主動挑釁的情況下, 唐如化也不能要求薛左兩人,只能讓這二位自己註意, 見好就收。

寫完給容州的回信後,唐如化又去處理其它事情。

丞相府每天都會收到各種各樣的消息, 判斷消息的重要性也是幕僚的責任, 今天, 唐如化就得知了一件事——許家十一郎離開江南,準備返鄉, 途中經過定康。他入京後,毫不掩飾自己紈絝公子的本質,到處撒銀子請客,很快就結交了不少好朋友,連丞相府這邊也曾派人去結交過。

其實京畿一帶的巨富要首推華家,這家人因為之前曾與皇室聯姻的緣故,在朝中名聲更為響亮,可不二齋貫通南北,許家人也有許家人的風采。

加上許鶴年畢竟來自江南,而且久在陸月樓身邊,跟他打好關系,就算不能探聽到江南武林的消息,談一談做生意的經驗也不壞。

不過許鶴年性子外松內緊,平日裏並不刻意與人談論武林中事,好在他愛好葡萄酒,偶爾喝多之後,才會漏出幾句口風。

從探子們得到的情報看,許鶴年似乎很為陸月樓的身故感到惋惜,可別人若是追問下去,他卻像是驚得酒醒了一半,立刻閉嘴,再不肯談論一字半句。

唐如化看著情報,微微沈吟,在紙條上寫下“繼續打探”四字。

*

這一日,逐漸沈迷於定康繁華的許鶴年又在酒肆中擺了宴席,他並沒有派人將酒樓封住,只許自己跟自己邀請的客人進來,而是在酒肆門口設下紙筆,無論是誰,只要能以一首詩詞相贈,就可以入內隨意飲宴。

許鶴年讓店家準備了許多菜肴供客人取用,自己的吃食很質樸,面前只有一壺酒,一碗雞湯煮的蘿蔔,還有一小碟煎肉而已——肉是鴨肉,油則是海魚的魚油,這道煎肉表面只抹了海鹽,再加少許茴香。

在燉煮為主的大夏,煎肉的確不大常見,多在北地流行。

幾名女郎看見許鶴年自斟自飲十分有趣,也要了一份相同的菜肴。其中有一位女郎看著頗具英氣,正是拏雲軍指揮使程白展的女兒程清英。

因為父親的緣故,她身份貴重,去哪裏都免不了被人拉攏,倒是在這邊,許鶴年並不刻意與誰結交,大部分時間只是純粹吃喝玩樂而已,反而讓許多人覺得輕松。

許鶴年正與新結識的人喝酒時,一位年輕公子帶著數位同伴走了進來,這名公子的容貌不過中上而已,衣服也不算太過華貴,然而舉止從容,氣度雍容,與旁人迥乎不同,他身邊那些同伴,有的英氣勃勃,有的俊美倜儻,此刻卻仿佛只是隨從而已。

之前的程清英一眼瞥見對方,神色微斂,在幾位同伴的遮掩下,轉身走上了二樓。

年輕公子的到來在人群中引起一陣騷動,此刻已經有人讓座,那位公子卻道:“不急入席,得先謝過請客的主人。”他一眼看到許鶴年,向他微微點了下頭,很是矜持地道了句,“叨擾。”

許鶴年心中微動,卻並不過去,只是遙遙拱手回禮,笑道:“兄臺自便,此地人多,在下就不招呼了。”

那位年輕公子笑笑,也沒去通報姓名,自顧自賞玩其他人寫的詩詞,偶爾飲一杯酒,隨口點評幾句,許鶴年只聽身邊人喊他“二公子”或者“陳公子”。

許鶴年將視線從那位年輕公子身上移開。

他沒去問對方的身份,不過許鶴年相信,早則今天,遲則數日之後,一定會有人主動將消息送到自己面前。

自從進京以來,許鶴年除了順路查一查家中買賣的賬目、為母親跟兄弟姊妹們挑選禮物,剩下的就是宴飲游玩,他性格開朗,出手豪闊,很快就認得了不少酒肉朋友,那些人舍不得這麽個有錢又豪爽的少掌櫃,苦苦挽留許鶴年,讓後者預定好的啟程日期因此一拖再拖。

許鶴年也確實值得旁人挽留,他出身大富之家,很有些鬥雞走狗的本事,甚至能讓雞犬配合起來表演,而且雞犬的行動間甚至可見陣法之形。

某位新與許鶴年結識的世家子不由感嘆:“足下不愧是不二齋許氏的人,連游戲也玩得比咱們精致。”

許鶴年卻搖頭:“家母從不肯縱著孩子們胡亂玩耍,只是我們幾個年輕些的姊妹弟兄們閑時不愛讀書習武,反而湊在一塊變著法地去淘氣,大家集思廣益,才折騰出了這些玩意。”

不少人眼饞許鶴年的鬥雞與走犬,很想花錢買下,最後甚至叫到五千兩銀子的高價,就在眾人感嘆著許鶴年的生意天賦時,這位少掌櫃有大手一揮,很幹脆的將雞犬送給某位剛認識不久友人。

不二齋中自有巡養動物的熟手,鬥雞跟走犬的成本其實並不高昂,卻讓他獲得了一個贈人五千兩禮物的名頭。旁人更因此大肆誇獎許公子的慷慨,並為聽到故事心動,產生了買點同款商品來看看的念頭,直接拉動了不二齋的動物銷量。

類似的事情還有許多,本來很多人都覺得覺得許鶴年進京,除了查賬游玩外,肯定有著打探京中消息的目的,

現在則是認為,許鶴年進京多半也負擔了幫著本地商行做大做強的任務——畢竟自他出現以來,周邊不二齋的營業額就直線上升。

許鶴年非常勤快地外出游玩,數日後,在一次以踏青為主題的飲宴中,他又與那位陳二公子碰面。

數次相見中,許鶴年都沒有表現出主動結交的意願,那位陳二公子反而像是起了點興趣似的,走來與許鶴年說起了話。

一個好奇,一個爽快,兩人很快聊到了一起,他們不談朝野之事,只說各地風土人情。

許鶴年沒有去陸月樓身邊時,曾隨商隊走過許多地方,也聽各地掌櫃說過許多故事。

陳二公子對那些故事很感興趣,兩人一直聊了小半個時辰,方才告別。

一位世家子走過來,笑:“許兄討人喜歡,連二公子也高看你一眼。”

許鶴年發現跟自己說話的人乃是一位侍郎的公子,面上露出詫異之色:“怎麽連你也直接喊他二公子……”

那位世家子微笑不語。

許鶴年沈吟片刻,隨後“啊”了一聲,面露了然之色,拱了拱手:“多謝兄臺提醒,許某明白了。”

當今天子宮中曾有一位陳貴人,他很喜歡陳貴人,可惜這位貴人壽歲上有所不足,年紀輕輕就去世了,並在去世後被追封了皇後。

被追封的陳皇後生前只育有一子,那位皇子正好在家中排行第二,不過因為老大早逝的緣故,算是天子年齡最大的孩子。

二皇子跟其他年長些的姊妹弟兄們一樣,都與孫侞近走得比較近。

據說二皇子是個十分恬淡無為的人,個人資質只算中上,更可惜的事母親已經不在,平時並不像王貴人跟鄭貴人的孩子那樣跟皇帝親近。

雖說誰也不覺得殷二殿下有繼承皇位的可能,但他到底是皇帝親子,能夠與他結識,對於商業世家而言,也不是壞事。

許鶴年:“我得回去打探打探,看看這位二公子喜歡什麽,若他也能喜歡不二齋的東西……”

他沒把剩下的話說完,不過眾人都很明白,許鶴年看中的絕對是殷二的帶貨能力。

民間一向喜歡追捧貴人們的吃穿用度,擅長賺錢的許大掌櫃就很註意收集各類禦膳方子,哪怕做出來的菜肴味道平平,也能賣出好價格。

方才的世家子哈哈一笑,道:“那就祝你財源廣進。”

許鶴年也跟著笑。

他結交殷二,賣貨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受朝輕岫之命,打入本地社交圈子內部,為對方前來定康做好準備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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