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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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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所以唐任名在被二次詢問時, 才會特地補充一段謊言,這樣一來, 他就有了孔昊然死亡時的不在場證明,當時唐任名乍看是為了趙君作證,實則是為了增強趙君話裏曾在觀濤閣中見過孫乘齊一事的可信度。趙君是左撇子,本就很難被認定是兇手,有了唐任名的話後,她也會因為不再是最後一個見到死者的人,逐漸淡出調查人員的視線。

楊見善感覺自己的腦子仿佛被雷劈過, 有種強烈的頓悟感:“所以當時趙君在觀濤閣內看到的人其實是孔君?!”

朝輕岫:“大約就是如此。若想要驗證也容易,只要去找趙君去認認屍,或t者去翻翻孔君的遺物, 說不定還能發現那本筆記。”

楊見善點頭表示理解。

唐任名都過來滅口, 肯定是擔心趙作元發現自己之前一直認錯了人。

楊見善:“在下忽然有一個疑問,如果一開始過來問趙君借筆記的人是孔君, 後來孫君又來了, 在茅房中問唐君借筆記, 那有如何?”

朝輕岫道:“當時唐君說自己是在觀濤閣附近見到的孫君,既然如此, 孫君肯定會先去觀濤閣中放下隨身攜帶的書籍紙筆等物,只要他進入觀濤閣, 就能看到已經問趙君借過筆記的孔君,他兩人常在一塊讀書, 借一份筆記就行。”然後又道, “其實綠波莊這個案子, 還有一個十分簡單的方法可以確認嫌疑人。”

楊見善:“……願聞其詳。”

他很好奇朝輕岫口中的簡單究竟能簡單到哪裏去。

朝輕岫:“在排除了江湖人士與綠波莊內仆役的作案動機後,需要懷疑的就只剩周丹實、趙作元、項意儒、蔣微白、張書玉還有唐任名而已。

“項意儒因為腿傷的緣故可以排除, 趙作元在觀濤閣內停留的時間不到一個時辰,期間沒有發出足以引起同學註意的大的動靜,隨後就從綠波莊內離開,作案條件不足。

“張書玉與周丹實自從辰時二刻後就一直待在一起,可以互為人證。至於蔣微白,他看似沒有證人,不過仔細想想,沈屍地點在觀濤閣旁,倘若他是兇手,肯定會有一段時間在外面活動,綠波莊內又不是沒有仆役,蔣微白得如何確認在此期間沒有人恰好註意到自己?

“對比其他人來說,只有唐任名的自由活動時間最充分。”

說到此處,朝輕岫又是一笑:“在下記得,以前曾有一位前輩說過,‘當你排除掉了所有的不可能性,不管剩下的答案有多麽難以置信,那都是真相①’。”又看向楊見善,“與楊捕頭共勉。”

楊見善沈思:“果然真知灼見,不知是哪位江湖前輩?該如何稱呼?”

朝輕岫頓了下才回答:“……他老人家無意於江湖中揚名,又早不在這個世上,不提也罷。”

楊見善沒有追根究底,只道:“現在只要去問問唐任名,知道他為什麽殺孫、孔兩人,案子便可以了結。”

朝輕岫:“沖動殺人可能是起了爭執,後面殺害孔昊然,多半是為了滅口,他二人是官學同舍,自然了解彼此情況。依照我的猜測,多半是孔孫兩人都知道一些有關唐任名的事情,他殺了一個後,擔心另一個說出對自己不利的證言,於是又找機會幹掉了第二個。”

楊見善:“既然如此,唐任名為什麽不對蔣微白動手?”

他依稀記得,這兩人不也住在一個宿舍裏嗎?

朝輕岫:“這大抵是因為蔣微白平日不大住在官學宿舍中罷。我曾與那幾位聊天,蔣微白對唐任名說過一句話,‘橫豎他二人就住在你隔壁,要是有心向學,可以常常過去請教’,既然住在同一間宿舍裏,那蔣微白說話時,為什麽不說‘住在我們隔壁’?在下猜測,這是因為蔣微白不常在縣學中居住的緣故,也正因此,他與唐任名其實不算太熟。”

楊見善欲言又止。

他在思考有沒有“原來如此”的同義詞,不然總說這四個字,顯得他不僅推理不行,文學素養也十分有限……

楊見善默了一回,道:“如此一來,目前還不清楚的就只有唐任名當日為何會跟孫君起沖突……”

他話說到一半,忽然註意到了朝輕岫面上波瀾不驚的微笑。

“……”

楊見善覺得自己有些悟了。

——在特定人的眼裏,這個世界可能不存在秘密。

朝輕岫:“當時我問過唐君都與孫君說了些什麽,或許是因為問的突然,留給他編謊話的時間並不充分,唐君又有些緊張,在講述的時候,多少透露了一點當日的真相。我猜測,唐君之所以會提到韓縣令講課時的筆記,是因為此事跟他們當時的爭執有一些關系。”

*

楊見善不擅長推理,但在有人給出思路後,辦事還是十分利索的。

他派人分別詢問涉事的官學生,又仔細檢查死者物品,果然發現了朝輕岫說的東西。

……事到如今,楊見善基本已經不會為朝幫主的操作而感到驚訝,他現在覺得,人家不肯加入六扇門,肯定是覺得六扇門裏其他捕頭破案能力都不行,自己會因此增添額外的工作負擔。

想一想,萬一大家破不了的案子最後全都匯聚到朝幫主那邊,顯然不利於提升對方對於六扇門的歸屬感。

在得到推理結果後,楊見善經過兩日的連續加班,寫了一堆文書,整個案件終於宣告塵埃落定。

根據案卷上的記錄,案發當日,唐任名碰巧遇見了孫乘齊,兩人一塊去了觀濤閣裏讀書,當時天才蒙蒙亮,周圍安靜無人,是個特別適合對同窗手起硯臺落的好時候。

孫乘齊性格十分直接,他有些不高興,抱怨唐任名平日裏嘴上說得好聽,真遇見事情,卻一點不記得自己,比如昨天韓縣令講課的時候,就沒想起來跟自己說上一聲。

既然唐任名敷衍,孫乘齊也不想有情有義,兩人拌了幾句嘴後,就表示從今往後,再也不會借錢給他。

孫乘齊踐行了自己的狠話——在被硯臺砸那一下之後,除非是冥鈔,否則唐任名應當是再也用不上他的錢了。

唐任名又羞又惱,等回過神來後,心中卻慌亂起來,他趁著周圍無人,將孫乘齊的屍體就近沈到了觀濤閣邊上的河裏,然後想起了孫乘齊的同舍孔昊然。

別人不清楚,孔昊然卻非常了解二者的財務往來,萬一說出雙方借錢的事端,縣衙那邊肯定會將自己捉去調查。

唐任名心下發狠,打算一不做二不休,殺了孔昊然滅口。

他偷偷拿了把掛在墻上的武器,卻發現武器沒有開刃,只好親自磨了會刀,隨後借著收集繪畫素材的機會,滿綠波莊轉悠。發現孔昊然在觀濤閣後,唐任名就有意動手,可惜當時趙作元也在,未免招惹太多人註意,只好暫時忍耐,等人走了之後,才走進去一刀殺害了孔昊然。

[系統:綠波莊殺人事件事件已解決,用戶獲得偵探點數5點,獲得名氣值10點。]

[系統:經檢測,用戶已經具備一定的名氣值,獲得獎勵[指案件針]。]

[指案件針:可以檢測某地點在一定時間範圍內是否有特定規模的案件發生,檢測成功概率為10%,冷卻時間為30天。

備註:該物品可升級。]

朝輕岫:“……”

她感覺系統確實是非常努力地在把自己往名偵探的方向塑造。

*

雖然朝輕岫並非六扇門中人,也沒有任何官職在身,楊見善事後還是將記錄了自己調查結果的文書拿去給對方過目了一遍。

楊見善嘆息:“未曾想到只是因為一次口角,就搭上了兩條人命。”

朝輕岫神色不動:“人性如此,也不算什麽奇事。”

她到底是經歷過現代社會洗禮的人,看到過不少案件描述,有的來源於實際有的純屬虛構,其中作案手法五花八門,動機千奇百怪。

朝輕岫想,人類最後沒能亡於內訌反而登上了食物鏈的頂端,也真是挺神奇的一件事情。

花鳥使跟縣衙不一樣,他們不是地方主官,不掌握財政權,並不會給幫忙破案的好市民物質獎勵,不過這對朝輕岫而言不是問題,在綠波莊事件結束後,萬通鏢局的史老爺子,不二齋王掌櫃,官學周教學,縣令韓思合以及綠波莊主人等等,都陸續以私人名義,送了些禮物過來。

其中韓思合送的是當世大儒的一部經書註本,周教學送了近兩年的考題集錦跟優秀文章,其學術風格之濃厚,讓作為接受禮物方的朝輕岫忍不住懷疑,對方的本意是不是想通過自己把東西轉交給徐非曲,好再次喚醒後者對於仕途的熱情。

至於史老爺子,送的是西域那邊得來的一柄彎刀,刀鞘與刀柄的部分鑲嵌了不少寶石,比起武器更像裝飾品,而王掌櫃送的則是數匹絲緞與茶葉,還著人帶了信來,說近日若是方便的話,想找機會與朝輕岫見一面。

自上次走鏢回來後,朝輕岫一直沒給自己安排出門的計t劃,如今有大把時間可以用來社交,不過她還沒等到王占定,另一個人便親自登門拜訪。

關藏文過來稟報:“幫主,袁縣丞來了。”

朝輕岫正在燕還閣內翻閱文書,聞言道:“他也確實該來了……不知他是怎麽來的?”

關藏文:“一個人,穿的是布衣,旁人應該沒看出他的身份。”

朝輕岫輕聲:“親自登門,又避人耳目……”垂下目光,然後對下屬道,“那就請他來燕還閣內坐坐。”

燕還閣是自拙幫幫主的居處,四周林木森森,有種古樸莊嚴的意境。

袁中陽一進門,就察覺此地屋宇清曠,甚少裝飾,廳內不過桌椅鮮花而已。

朝輕岫穿的依舊白色外袍,只有襟邊袖口處略有些淺色紋飾,她等人時拿著本《江南游記》打發時間,聽到客人進門,已提前一步將書放下,站起來拱手相迎。

袁中陽站在客廳中央,隨後深施一禮,然後一直沒有起身。

朝輕岫略一揚眉,溫聲道:“袁縣丞何意?快快請坐。”

袁中陽保持著施禮的姿勢,一字字道:“袁某今日前來拜見,是有一句肺腑之言,不得不告知幫主——中陽飄零半生,屢遭嫌忌,雖向有報效家國之念,奈何眾人皆以孫相門生見忌,卻不知在下早有棄暗投明之心。幸而天公垂憐,讓中陽在綠波莊內得遇幫主,幫主聰穎機變,智計無雙,今後必能造就一番事業,中陽願意投歸門下,效犬馬之勞,還望幫主不棄。”

將話說完後,竟直接在地上拜了一拜。

朝輕岫微微動容,伸手將人扶起,半晌後才苦笑:“縣丞說笑了,我年紀尚小,雖然忝居幫主之位,卻只是靠著幫中朋友們扶持,勉強支撐而已,豈敢當此誇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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