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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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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色的曼殊沙華, 一株株, 一朵朵, 亭亭玉立, 葳蕤生芳。

那漫邊綻放的鮮紅中, 一黑一白兩道身影, 正鴛鴦交頸,抵死纏綿。

真是好生刺眼!

蘇清遠眼尾泛紅,一雙手緊握成拳, 青筋崩現, 薄紅的唇邊卻掛著抹極其涼薄的笑。

枉他還擔心她會陷入險境,不惜以心頭血作引, 強行打開入口,卻沒想到入目所見……呵!

自從親手把花容送進天梯後, 他便回了妖界,原以為從他為她開啟的入口進去, 她會很快通過試煉,卻沒想天梯突生異變, 所有通往出口的路被強行關閉,想要從裏面出來, 必經九死一生。

心急如焚之下,他顧不得違背先祖□□,甚至動用了一滴心頭血, 循著花容的氣息尋來, 卻沒想到她居然給了他一個這麽大的驚喜!

心口的疼痛, 已然比強行逼出心頭血那刻要強上千倍萬倍。

看著那個男人的身影,蘇清遠怒極,渾身青色靈力大漲,漫起陣陣罡風,所過之處,曼殊沙華,皆在頃刻之間化為齏粉。

花容渾身軟的不像話,正神色迷茫間,猝不及防被身上男人一把抱起,而後一個旋身,一件黑色披風罩在她身上,將她從頭到腳裹了個嚴實。

將懷中人裸露的肌膚遮掩好後,燧黎才回眸去看那偷窺之人,只是在看到那人時,原本漆黑的雙瞳倏而閃過一絲詫異。

蘇清遠在施放出自己的威壓之後,片刻間又反應了過來,他的靈力威壓不比等閑,傷了那個男人也就罷了,若是傷了容容,他豈不是要後悔。

反應過來的他,急忙撤了靈力威壓,就見那地上的兩人瞬間旋身而起,顯然是發現了他的存在。

黑衣男子回身的那刻,蘇清遠原本泛著怒氣的眸子瞬間間閃過一抹愕然,而後一雙黑眸又狠狠擰緊。

兩個男人面面相顧,空氣中一股劍拔弩張的氣氛一觸即發。

花容還有些服軟,微靠在男人身後,聽到前方的動靜才意識到有人來,當下有些尷尬地緊了緊自己身上的披風,也不知那人看到了沒有……

這般想著,她微微探出頭去,想要看那人模樣,卻不想剛對上那雙狹長的眸子,她就楞楞地叫出聲,“蘇清遠?”

女子裹著黑色披風,一頭長發略微淩亂地披散在肩頭,眼神水媚,臉頰嫣紅。開口喚他,嗓音帶著三分清甜,四分軟糯,兩分情動過後的喑啞。

蘇清遠眼眸微黯,寬袖下的手再次收緊,他艱難地移開眼神,看向燧黎,開口道:“魔尊?”

聽到花容喚出蘇清遠的名字,燧黎微一皺眉,垂眸看向懷中人,低沈的嗓音帶著些許疑惑:“容兒如何識得他?”

花容眨了眨眼,看了眼蘇清遠,又看向燧黎,解釋道:“在來央州的路上偶然相識,後來我和他一起過的雙生橋……”

花容的話未說完,但燧黎也知曉了個大概,心頭的疑惑也消去一些,想來容兒能夠平安來到達央州,其中少不了他的幫忙。

想罷,燧黎這才擡眼去看蘇清遠,卻見他眼也不眨地一直牢牢盯著容兒,當即蹙了蹙眉,將花容拉倒身後擋住他的視線,原本到了口邊的感謝之言也變了個樣:“雖不知妖族祭司為何身在此處,但貿然偷窺他人行事實在有損祭司的身份吧!”

行事?呵……蘇清遠眸中泛冷,臉上卻硬是扯出三分笑來,他看了燧黎身後一眼,而後漫不經心道:“前些日子聽聞魔尊的喜訊,本祭司尚且來不及恭賀,卻沒想到轉眼便在這裏撞見……”

說著,他話音微頓,視線掃過燧黎身後人的衣角,繼續道:“若是魔後知道了,想必魔宮怕是不能安生了吧!”

這個笨丫頭,怕是還不知道抱著他的男人已經娶了妻了,居然在這裏與他……蘇清遠心中的怒氣簡直快要壓抑不住,恨不得馬上沖過去把人提過來。

被燧黎掩在身後的花容卻是有些驚詫與兩人的熟識,她還以為蘇清遠就是一個厲害的妖修,沒想到聽燧黎的口氣,他貌似是妖族的什麽祭司?

花容扯了扯燧黎的衣袖,有些疑惑地問道:“你們認識啊?他是妖族的祭司?”

燧黎垂眸低聲與她解釋:“不算熟識,蘇清遠,妖界的大祭司,也是妖王唯一的兄弟。”

這家夥居然有這麽不得了的身份,花容瞪了瞪眼,而後驚訝地朝蘇清遠看過去。

蘇清遠正奇怪花容在聽了燧黎已經娶妻之後,為何一點反應也沒有,話頭便倏然轉到他的身份上,心裏當即升起些許急切。

起初他妖族祭司的身份是不方便透露,後與花容熟識則是覺得時機到了自然會告訴她,卻不想在此刻揭露,容容會不會怪他故意隱瞞?

想罷,蘇清遠有些著急地開口:“容容,我確實是妖族祭司,之前沒有告訴你是因為我……”

蘇清遠話還未說完就被燧黎突然打斷。

燧黎劍眉緊蹙,一雙黑眸暗聚危險的情愫,不悅地開口道:“你喚她什麽?容容也是你能叫的?”

我叫容容關你這個有婦之夫什麽事?蘇清遠心中冷哼一聲,而後看也未看燧黎,徑自對花容道:“容容,你可知你身邊這位不僅是魔界的魔尊,還是剛迎娶了魔後的男人,你呆在他的身邊只會給自己招來麻煩!”

蘇清遠說完,心中總算散了一口郁氣,繼而一臉期望地看著花容,希望她能到自己身邊來,而他也可以帶她離開這裏。

聞言,燧黎眸中泛起一絲譏笑,微垂下眸,握緊了花容的小手,顯然是懶得再理會蘇清遠可笑的問題了。

花容卻聽的懵懵的,而後心裏也有些不好意思,完全沒有蘇清遠想得那樣,對他隱瞞身份感到生氣之類的。

因為,她也隱瞞了身份啊……

看著蘇清遠一臉真誠的樣子,花容咬了咬唇,小聲道:“那個……蘇兄,不好意思啊!你口中的魔後……其實就是我。”

什麽?蘇清遠楞了楞,臉上清淺的笑意倏然僵在嘴邊,心像裂開了一條縫,疼痛一點點蔓延。

怎麽會是魔後呢!她怎麽會……這麽沒用的一個小妖精,居然是魔後……

“你……說什麽?”他僵硬地扯了扯唇,瞳孔微張,甚至以為自己出現了聽覺混亂。

花容覺得他的反應有些奇怪,不過還是輕聲解釋道:“對不起呀,沒有告訴你,不過你不也瞞了我身份嗎?大家就算扯平了嘛!”

扯平了……蘇清遠眼眸一暗,怎麽可能扯的平!

蘇清遠的樣子,花容看不懂可不代表燧黎看不懂,當下心裏升起些許怒氣,可在看到花容懵懂不知的樣子時,這份怒氣又緩緩消弭下去。

不過是一個還未上場便被判了死刑的的人,連對手都稱不上,又何須他在意。

垂眸看了眼花容,視線落到她松開的披風領口處,白皙的肩頸上,一抹極其顯眼的青痕赫然入目。

想來是他剛剛太用力了些,燧黎眸色微黯,而後想到此地還有旁人目睹她這番光景,心中不愉,當即握住身邊人的肩。

一陣黑色流光閃過,花容身上已是完完整整地穿上了一套紅色衣裙。雖然她依舊披散著一頭黑發,卻依然美得像一個誤入凡間的仙子,驚艷奪目。

花容見自己終於穿上了衣服,心裏的不舒服也退下了些許,畢竟大魔頭衣衫整齊,就她衣衫不整,感覺她像是有多急切似的,而且還被蘇清遠撞見了,多不好意思啊……

蘇清遠這也是第一次見花容用本來的樣子穿女裝,果然跟他想象中一樣,美麗驚人。

可是,這份美麗他卻再沒有資格擁有,如今甚至連看一眼都感到心痛。

看著眼前如膠似漆的兩人,蘇清遠覺得自己應該走的,離開或許是最好的選擇。

但是腳下像生了根一樣,邁不開步子,因為他知道,如果現在轉身,或許今生他都不會再與她相見了。

可是怎麽辦呢!好像很不甘心呢……

活了四千多年,剛剛遇見喜歡的人,竟然連喜歡還沒說出口,就無疾而終。

蘇清遠微低著頭,理智告訴他,他應該馬上離開,可是情感卻告訴他,他……舍不得。

蘇清遠猛地閉了閉眼,再次睜開時,一雙眸中全然沒有先會兒的驚痛情緒。

他緩緩松開握緊的手,輕輕扶了扶自己的衣袖,狹長的眸子微彎,笑道:“到是本祭司眼拙,連魔後都未曾認出,讓魔尊見笑了。”

見他能如此迅速整理好自己的心情,燧黎揚了揚眉,向他看去。

兩個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匯,蘇清遠微微勾了勾唇,淡色眸中的情緒卻看得燧黎神情一凝。

這是……還不打算放手的意思。

看懂他眸中情緒的燧黎,瞬間沈了眉眼。

蘇清遠卻仿佛有恃無恐般毫不在意,魔後又怎樣,天梯異變,九死一生,他雖為魔尊,但到底能不能活著出去,還是個未知數呢!

兩人眼神交戰,默然不語。花容卻覺得氣氛有些莫名地尷尬,且她心裏還對進天梯之前發生的那一幕心有疑惑,當下出言打破沈默道:“蘇……嗯,不知道祭司大人如何會在此處?”

聞言,蘇清遠率先移開視線,卻是答非所問:“怎麽,容容難道因為我的身份就要跟我生分?連一聲蘇兄也喚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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