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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花燭(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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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花燭(3)

“嗯,你的確不該告訴她。”他伸手摟過她,輕輕拍著她的肩膀,“別想那麼多了,我想她只是一時接受不了,等有機會你再跟她好好聊聊,把我們的事情跟她說清楚,她一定會理解你的。”

“唉,我現在只希望她知道我以前對你做過的事情以後,不會因為更恨我,殺了我!”以駱晴的瘋狂,還真是什麼事兒都可能發生。

“原來你也知道你以前對我做得很過分?”

“呃!”這話題怎麼有點跑題呢?

“聽你這麼說,她還真是對我不錯,我也覺得她挺漂亮的……”

她猛然坐直,戒備地看著他意味深長的笑容,“你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喜歡我的女人這麼多,你要下手就快點,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她側臉看著眼前的男人,隔著淡淡熱氣,渺渺茶香,他清淡的笑意有種說不出的誘惑……

她好像有一點點危機意識了!

好像註定了今晚不會平靜,這邊他的暗戀者的風波未平,那邊又有電話打過來。

在他接起前,簡葇有意無意掃了一眼手機屏幕,上面顯示的是“未知號碼”,一種暴風雨襲來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鄭偉琛接起電話,說:“爸。”

房間裏很安靜,所以簡葇可以清楚地聽見鄭耀康不怒自威的聲音,“今晚還回來嗎?”

簡葇想起多年前在充滿消毒水味道的走廊裏,鄭耀康說:“我不希望你再打擾我的兒子。”

還有,她離開前,他告訴她:“希望你記住你答應我的事。”

雖然只見過一次,只有過簡短的幾句對白,可在她的印象中,他是她見過的最可怕的人,他就像一片深海,平靜中激流暗湧,好像隨時可能會將人溺死。

她聽見鄭偉琛說:“我今晚不回去了,可能這幾天都不回去。”

“你又出差了?”

“不是,我……”

她急忙擺手,又指了指自己,示意他千萬別說跟她在一起,鄭偉琛看著她焦急的樣子,沈默了一下,又繼續說:“我這幾天住朋友家裏。”

“朋友?”鄭耀康問,“是男的,還是女的?”

這一次,鄭偉琛無視簡葇揮動的手,答:“女人。”

“是簡葇吧?”

房間的空氣一下子稀薄了,仿佛隔著電波,鄭耀康身上那種強大的壓迫感都能傳遞過來,讓她心神俱顫。

簡葇低頭緊緊握著茶杯,淡金色的茶水在杯子裏蕩起一層層的漣漪……

鄭偉琛看了一眼她驟然蒼白的臉,沒有回答。

“你既然在葉正宸的婚禮上跟她出雙入對,就沒怕我知道,現在有什麼不敢承認的?”

“是。”

鄭耀康沒有多說什麼,換了話題,“明天你喬伯父和喬伯母要來咱們家看望你媽媽,小喬應該也過來,你明天中午記得回來吃午飯。”

“我明天中午有事。”

“我不管你有什麼事,明天中午一定要回來。”鄭耀康的語氣不容反駁。

簡葇以為鄭偉琛又會和以前一樣,直接頂撞回去,可他竟然沒有,深思了一陣後,他說:“好吧,我盡量。”

“嗯。”鄭耀康直接掛斷了電話,關於她的話沒再多問一句。

鄭偉琛掛斷電話,從她顫抖的手中接過茶杯,“你沒事吧?”

她勉強笑笑,“沒事。”

鄭偉琛看她一眼,“你好像很害怕我爸?”

“有點,他看上去真挺可怕的。”

“看上去?你見過他?!”鄭偉琛在她面前俯下身,一雙深沈的黑瞳直直逼近她的臉,“你什麼時候見過他?”

“我……”

“你是不是希望我去問他?”說著,他就要去拿衣服。

“別去。”她急忙拉住他的手臂,說,“就是在你那次受傷住院的時候,我去看你,正好遇到你爸爸,我求他讓我見你一面,他同意了。”

“他提了什麼條件?”

這些天的相處,讓她深知一個道理,那就是他想知道的事情,她是一定瞞不住。

還不如自己坦白,爭取他寬大處理。咽了咽口水,她說:“他希望我不要再打擾你的媽媽,還有……你。”

“什麼!”她在鄭偉琛一向處變不驚的臉上,看見了無法抑制的震驚,之後,又變成質疑,“你就為了看一眼受傷的我,答應他不再見我?你到底怎麼想的?!”

“我……”

從鄭耀康答應替她報仇的那天起,簡葇就決定一輩子保守這個秘密,不告訴任何人,更不會告訴鄭偉琛,可是,今天他如此咄咄逼人地追問,讓她毫無招架之力。她有些猶豫,到底該不該告訴他實情,如果他知道養育了他二十幾年的父親,把他的親生父親送進了監獄,他會作何感想。

“你到底還有多少事瞞著我?”他問。

她咬咬牙,有些事終究是紙包不住火的,“除了讓我看你一眼,你爸爸還答應我——會幫我報仇,他會讓害死我爸爸的人得到應有的懲罰。”

他撐在她身邊的手慢慢收緊,似乎在極力壓抑著情緒。然後,他笑了,那是一種讓人從心底往外的冷,“很好,各取所需,得償所願。”

“鄭偉琛,你別怪你爸爸,他也是為了保護你和你媽媽,他是為了你好!”

“這是為我好?!”他臉上的笑意更寒,“那你呢?你是不是也覺得是為了我好?!”

“我……”

“你是不是覺得,我應該好好感謝你們?!”

既然所有的事情都無法再遮掩了,她索性也不再壓抑心底沈積了的矛盾掙紮。

她坐直,直直地望著他逼仄的黑瞳,“我不這麼做,我還能怎麼做?撲到你懷裏,大聲告訴你,我愛你,我想一輩子跟你在一起!鄭偉琛,我們是仇人,血海深仇。”

他剛要開口,她以手指抵住他的唇,“你別跟我說,我們應該放下仇恨,好好在一起。不可能的,不管你能不能接受,那個害得我家破人亡,也因為我失去一切,一輩子在監獄裏不見天日的男人,始終是你的親生父親,你的血管裏流著的是他的血液。這是永遠都改變不了的事實!”

鄭偉琛的臉色泛白。

她知道她這麼赤裸裸揭開他不能觸及的傷口有點殘忍了,可不管怎麼殘忍,這始終都是事實!

“那時候,我也想過繼續愛你,讓我自己什麼都不去想,好好跟你在一起……我試過,努力過,我做不到。其實,就算我能做到又怎麼樣?我們的父母也不可能接受我們在一起,這段感情,早晚是要無疾而終的,為什麼不早點結束?!”

他緩緩吐了口氣,“那你也不應該騙我,你應該坦白告訴我,你應該給我一個機會。”

“機會?”簡葇苦笑,“你真的以為我們真心相愛,我們一起面對,就能化解上一代的恩怨嗎?不可能,不管你做什麼,都不可能。”

“你沒試過,怎麼知道不可能?”

“你想試試?好啊!你要是能讓你媽媽和我媽媽坐在一起和顔悅色地吃一頓飯,我就相信你能做到!”

鄭偉琛沒有回答,但他驟然黯淡的神色已經給了她答案。

“不可能是不是?”

“是的,這是不可能的!”

“那就……”

她還沒說完,就聽見鄭偉琛如古老的琴弦般蒼涼的嗓音,“因為,我媽媽在五年前就已經瘋了。”

時間如同凝固了一樣,簡葇呆楞了許久,才有了反應,“這是,真的……”

鄭偉琛默然點頭。

“林近被判處死刑的那天,她回家就跟我爸爸鬧翻了……”

望著桌上還彌漫著熱氣的茶水,渺渺蒙蒙中,他仿佛又看見那一天的場景,一向柔聲細語的母親,那般歇斯底裏,“是你要置他於死地,是你逼他認罪的,對不對?!他是錯了,錯不至死,為什麼你就不能放他一條生路?!為什麼?!”

他父親的聲音依然平靜,可是他言語已經有點失去了理性,“究竟為什麼,你應該比我清楚!他做錯的事,死一萬次都無法彌補!”

“你……”他的母親連退了幾步。

“你們真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他說,“你們真以為殺了一個記者,就可以把所有的事情都隱瞞下去?你當我鄭耀康是什麼人?!”

“你知道?!你什麼都知道了?!”

“是!現在你可以去告訴他,不論什麼,只要是屬於我鄭耀康的,任何人都休想覬覦……否則,只有死路一條!”

她退後,再退後。

他的父親還說了很多不該說的話,直到他的媽媽悲憤地跑出門外,再沒回來。

他急忙追了出去,卻看見母親失去理智地沖上馬路,一輛來不及剎車的卡車撞向她,她孱弱的身體就像秋季飛過天空的落葉,飄然而下……

鄭偉琛不敢再想下去,低頭看看一臉震驚的簡葇,繼續說:“她出了車禍,雖然沒有生命危險,可是她的大腦受到重創,加上她受刺激過度,精神徹底崩潰了。”

她啞然,許久找不到合適的言語,“對不起,我不知道……”

他搖頭,“是她和林近對不起你,對不起你的家人!”

“算了,都過去了。”她握住他微顫的手心,“經歷了這五年,我也想開了,人活這一生本來也不過幾十年,為什麼非要執著一個結果?!為什麼非要去做那些沒有意義的努力?!讓我們的親人都站出來反對我們,指責我們,想盡辦法拆散我們,還不如我們過現在這樣的安穩日子?”

他還是沒有回答。

她將他的手握得更牢,“鄭偉琛,我們就這樣安安靜靜在一起,過著只屬於我們的生活,我們一起吃早飯,一起喝茶聊天……我們不要婚姻,也不要管什麼將來,我們過好屬於我們的每一天,這樣不是很好嗎?”

“你真的覺得這樣很好嗎?”

“嗯。”她點頭,至少比起未來的暴風驟雨,這樣的寧靜難能可貴。

“你這是在逃避。”

“你還有更好的辦法嗎?”

“……”他沒有回答。

這一晚,他們安靜地躺著床上,她縮在他的懷裏,像是漂泊已久的小船,倦怠地棲息在最溫暖的港灣。

不知過了多久,她還能聽見他均勻而清晰的呼吸,她試探著問:“你睡了嗎?”

“沒有。”

“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我們除了逃避,還有沒有別的辦法。”

她默默靠在他肩膀上。

他說:“給我一次機會吧?”

“嗯?”

“我不相信我們的愛情一定不會有結果,你給我點時間,我可以證明給你看。”

她能理解他的不甘心。因為他從小在優越的家庭環境中長大,雖然鄭耀康對他管教嚴格,可鄭耀康是個好父親,為他的人生之路鋪平了康莊大道。他從來沒有得不到的東西,也沒有真正失去過什麼,所以他不相信這世界有他想要卻得不到的東西,也不相信這世界有他做不到的事。”

可她不同,自從懂事起,她就學會了把最珍愛的東西讓給小自己一歲的妹妹,明明心裏有一萬個不願意,一萬個舍不得,還是要學會放棄。

在年少時,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支撐,家庭的破碎讓她不得不獨自面對形形色色的嘴臉,不得不學會用最卑微的方式去乞求別人的施舍,即使心裏有多少的驕傲,她必須學會隱忍和承受。

現在,置身娛樂圈那樣不見硝煙的戰場,拚殺得體無完膚,也終究還是別人的配角,盡管不甘心,她也心知肚明——這世界還有一種失敗叫作註定。

兩種不同的人生經歷,決定了他們兩種不同的態度,沒有是非對錯,只是選擇而已。

她在黑暗中點頭,“好吧,我給你時間!”

不讓他試一次,不讓他直面現實的殘酷,他是一定不會甘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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