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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緣滅(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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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緣滅(3)

其實,若是在以前,這也不算什麼大錯,她和岳啟飛出面澄清一下就行了。可現在,她正在被威爺冷凍時期,經紀公司和經紀人坐視不管,任由謠言滿天飛。偏偏她又睡得昏天暗,人事不知,錯過了危機公關的最佳時間。

至於岳啟飛,她嚴重懷疑他看熱鬧不怕事兒大,說不定還添油加醋了,否則記者怎麼會挖出那麼多的舊事,讓他們這場空穴來風的緋聞,真真切切地坐實了!

她倒不在乎別人怎麼評論,也不在乎自己名聲會不會受到影響,她擔心的是鄭偉琛看到這個報道會有什麼樣的反應,會不會也和那些是非不分的旁觀者一樣,以為她和岳啟飛有奸情?

想到這個可能性,簡葇有些慌了,急急忙忙撿起被她扔在地上的手機。她本想給鄭偉琛打電話解釋,卻發現屏幕上有一連串的未接來電和未接的短信,岳啟飛打了三個,威爺打了兩個,而鄭偉琛,只打過一個。

她又翻開未讀的短信,其中有一條短信是來自鄭偉琛,“你和岳啟飛的照片看上去不像在作秀。”

一針見血的陳述,讓她無言以對。

捧著手機,簡葇頹然坐在沙發邊的地毯上,焦躁地揉亂了長發。

她要怎麼回覆,說他們沒什麼?沒什麼會在這樣磅礴的大雨裏抱在一起?!

說是岳啟飛強行抱她,她有反抗,但照片沒有拍下來?

他會信嗎?

在這張照片上,時間、地點、場景,還有人物,全部都是暧昧的設定,每一樣她都很難解釋清楚。

腦子一時混亂,一個念頭突然在她混亂的思緒中冒出來——如果她不解釋,如果她幹脆地告訴他:新聞上的一切都是真的。他會怎麼樣?

他會不會轉身離開,再也不回頭?

或許,以這樣的方式分手,為他們這段註定不能有結果的愛情畫上句號,是最好的選擇。畢竟,與愛上一個不能愛的人相比,愛上一個不值得愛的人,他的不甘和眷戀會少一些?

指尖落下,“不是”兩個字出現在屏幕上,她遲遲沒有按下發送鍵。

坐在一片混亂的房間裏,她將臉深深埋在雙膝間,思維也是一片混亂。

這時,悅耳的門鈴聲響起。

她以為是記者來了,盯著緊閉的門,不敢發出一點聲響。

門鈴聲終止,鑰匙孔響起了窸窸窣窣的鑰匙旋轉聲。緊接著,門被推開,她最想見又最怕見到的男人,站在她的面前。

偉岸挺拔的身影,雕像一般完美的五官,還有他身上柔和的米色t恤,像是浸染了晨曦的顔色,一瞬間照亮了她眼前的陰霾。

在看見鄭偉琛的剎那,她所有的掙紮和矛盾全被拋諸腦後,充斥了她大腦中的念頭只有一個:她不能失去他,就算未來的日子承受再多的煎熬和矛盾,她也沒辦法說服自己離開他。

鄭偉琛看見她蒼白的臉,又看看滿屋子的淩亂,臉上原本的陰郁變成了憂慮。

他丟下手中的鑰匙,快步走到她面前,雙手摸著她的頭發,撫平她亂作一團的頭發,“你怎麼弄成這樣?”

她搖搖頭,沒有回答,“你怎麼回來了?今天不是周五嗎?”

“是周六。”

周六?!她以為自己睡了一天一夜,沒想到昏睡中已經過了兩天。

他瞥了一眼她手裏的手機,問:“為什麼不回我信息?電話也不接?”

“我剛看到。”

“剛看到?”他對她的回答明顯不滿意,眉峰又皺了起來,“你也沒想過給我打個電話,跟我解釋一下嗎?”

“我,我也是剛剛才看到新聞,正想給你回信息。”

他拿走她的手機,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兩個字“不是”,眉峰幾乎糾結在一起。

“你聽我解釋……”他說過他只相信她說的,所以就算再難解釋清,她也要盡力試一試。

“那張照片不是作秀,可也不是你以為的那樣。那晚岳啟飛請劇組的人吃飯,我也一起去了,中途我一個人離開。天剛好下了大雨,他擔心我出意外,所以追上我,非要送我回家……”

他安靜地聽著,淩厲的目光掃過茶幾上放置了兩天三夜的兩杯紅茶,又環顧了一圈她的房子,最後,目光停駐在門前一雙本應該放在鞋櫃裏的男士拖鞋上。

“我拒絕了他,讓他不用管我。可是,”她避重就輕說,“他可能多喝了幾杯,一時沖動,就抱了我。後來……”

“後來,你就讓他送你回家,還請他上樓喝茶了。”他的聲音滲透著絲絲冷意。

“是,不!不是我請他上來的,是他堅持要送我進門。我……”她看見鄭偉琛垂著的雙手握緊,指骨根根青筋畢露,她下意識抓緊他的衣襟,生怕他會一怒之下離開,不再給她解釋的機會,“我……”

“你是不是想告訴我,你跟他情不自禁,所以發生了不該發生的事……”

“我沒有!”她急切地反駁,“我真的沒有!他坐了一會兒就走了。”

“……”他無言,冷淡的目光落在她面無血色的臉上。

“你不相信我?!你說過,你只相信我說的,你不會懷疑我。你現在不信我了?!”她仰頭望著他,努力忍著鼻根的酸楚,眼眶中的濕潤還是凝聚成晶瑩淚珠,泫然欲泣。

默然相對,她的眼淚無聲地墜落。

鄭偉琛無奈地嘆了口氣,伸手將她摟在懷裏。

他溫熱的唇落在她頭頂的亂發上,帶著重重的嘆息,“唉!你不能仗著我相信你,就不考慮我的感受……我是男人,我容忍你,不代表我不介意!”

“我保證以後不會了,行嗎?”她的臉貼在他跳動的胸膛上,聽著他為她跳動的心跳。

“真的不會了?要是再有下次呢?!”他問。

“那你就拋棄我好了。”這是她能想到的最殘忍的懲罰。

他陰雲密布的臉上終於雲開霧散,“你想得美!”

“那你想怎麼樣?”

“當然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呃,一想到他在雨夜裏擁抱著別的女人,她的心口像是被仙人掌碾過,疼得錐心刺骨。

足以見得,報覆這種事,他比她的手段高端得多!

安靜的相擁中,被她虐待了兩天的胃開始抗議她的不公平待遇,咕嚕嚕地響著。

他問:“你又沒吃早飯?”

她點頭。

“我去給你買早餐。”

“我想吃豆漿和油條!”

“知道!”他捏捏她的臉,轉身出門。

她癡癡看著他快速消失的背影。她堅信自己什麼都可以忍受,可以放下,只為了他願意永遠牽著她的手,不要放開。

可是,不久之後她才明白,即使你什麼都可以忍受,即使你傾盡全力,也一樣無法改變殘酷的現實,無法占有本不該屬於你的東西!

吃過了早飯,鄭偉琛看看時間,“已經十點了,你快去好好打扮一下,我帶你去見我媽媽。”

一句話,簡葇從美夢中被驚醒,楞在原地。

“快點去吧!再晚來不及了。”

她木然被他推進了浴室,木然洗漱幹凈,木然選了一件端莊大方的長裙穿在身上。

她木然走出來時,鄭偉琛已經為她收拾好了房間,她的家又恢覆了窗明幾凈。然而,她淩亂的心緒沒有人能幫她收拾,她蒙了塵的愛情也沒辦法再恢覆窗明幾凈。

在去見未來婆婆的路上,天空陰雲際會,似乎又在醞釀一場暴風驟雨。

簡葇望望天空中壓低的陰雲,又轉頭看看正在開車的鄭偉琛,問:“你能給我講講你媽媽的事情嗎?我想多了解她一些。”

他也轉臉看一眼她與天色一樣沈重的臉色,拍了拍她相互糾結的雙手,“你不用擔心,我媽媽不是電視劇上那種勢力又霸道的女人,她很善良,也很溫和,特別好相處。”

“是嗎?”

“嗯,她嫁給我爸爸以前是個特護,總是喜歡把所有人都當病人一樣照顧。”

特護?所謂的白衣天使?

她默了默,又問:“我聽說你爸爸今年六十歲了,你才二十一歲,你還有哥哥或者姐姐嗎?”

“沒有。”他搖頭,“我爸爸娶我媽媽的時候,已經快四十歲了。那時他的前妻去世很多年了,沒有孩子……”

為了讓她更了解他的家庭,鄭偉琛毫不避諱地給她講述了他父母的陳年舊事。

那是許久以前的事了。

鄭耀康的前妻三十年前因病去世,沒有給他留下子嗣。鄭耀康一直無心再娶,直到二十二年前,年近不惑的他得了一場大病,在醫院裏住了大半年才養好了病。而呂雅非正是他的特護。

穿上軍裝英姿颯爽,穿上護士裝又淡雅嫻靜的女人,給他橄欖綠色的沈悶生活,帶來了一抹最嬌艷的顔色。

每天睜開眼睛,他會看見她最美的微笑,“昨晚睡得好嗎?”然後,遞上幾份報紙。每天晚上,他都會在她一遍一遍耐心的勸說下,安然睡下,睡夢裏還能聞到她的味道。再強大的男人在生病時也難免會脆弱,沒有妻子,沒有孩子的他,總會感到孤獨。所以,身邊美好的特護,輕而易舉讓他產生了強烈的依賴感。

有一天,他無意中看見每天都掛著甜美微笑的呂雅非躲在沒人的樓梯間哭得泣不成聲,他讓警衛員去打聽了一下才知道:呂雅非相戀了五年的戀人拋棄了她,和一個富家女去了德國。

從那天後,他每天看見呂雅非美好的微笑,聽見她柔和的嗓音,都會有種好好保護她、照顧她的沖動。

在他心中,她是最美好的風景,連欣賞都是一種奢侈。他從來沒想過,正是青春年華的呂雅非會嫁給他,可世事就是這麼難料。在得力的警衛員極力撮合下,呂雅非接受了組織的安排,嫁給了鄭耀康。

即使不是灰姑娘和白馬王子的浪漫愛情,也沒有奢華浪漫的婚禮,可鄭耀康是個很好的丈夫,他給了她安穩又溫暖的家,對她嗬護備至。她也在婚後為他生下了一個兒子,帶給他莫大的驚喜。

二十多年來,他們生活得非常幸福,一向強勢的鄭耀康在妻子面前從來沒有大聲說過話,而美麗善良的呂雅非也始終保持著她最美好的笑臉和最柔和的嗓音,除了他管教兒子的時候……

等鄭偉琛講完了他父母的戀愛史,他們的車已經停在了上一次伍建帆請吃飯的頂級私人會所前。遠離城市喧囂的親王府邸舊址依舊保持著它的尊貴和典雅,只是在風雨欲來之時,陳舊的顔色顯得壓抑沈悶。

在庭院裏等了一會兒,簡葇便看見了傳說中的呂雅非。

與她想象中的她完全不同,眼前的呂雅非一身淡綠色長裙,搭著素白的針織衫,一絲不亂的長發松松挽著,仿佛是從水墨畫中走出的貴婦,清麗雅致,身姿綽約。盡管裝扮素雅,微笑淺淡,她眼角眉梢藏不住的愉悅,深刻地詮釋著一個女人生活的滿足和幸福。

鄭偉琛為她們簡單介紹之後,簡葇強擠出點矜持的笑意,“伯母好!”

呂雅非含笑點頭,主動拉了拉她毫無溫度的手,臉上馬上流露出關切,“呀!冷了吧?”她怨責地看向鄭偉琛,“這麼冷的天,人家穿得這麼單薄,你還帶她在這裏等,真是不懂照顧人。”

鄭偉琛趕緊說:“我說了要帶她進去,可她說非要在這兒等著你。”

簡葇不得不承認,面對這樣的關心,不論是真心還是假意,都讓她的心底流淌過一絲久違的暖意,“我一點都不冷。今天有點悶熱,站在這裏挺涼快的。”

雖然她這麼說,呂雅非還是加快了腳步,拉著她進了會所。

洋溢著濃厚的中國特色的包房內,他們剛坐穩,精致的幾盤小菜一起端了上來,都是清淡又營養的美味。

呂雅非先盛了一碗湯放在她面前,讓她嚐嚐,又認真看著鄭偉琛的臉色,“你的臉色不太好,是不是最近沒有休息好?”

被她一說,簡葇才發覺鄭偉琛的臉色泛著暗黃,眼底也有點血絲,好像真的沒休息好。

“沒有,可能最近訓練比較累。”鄭偉琛說。

“哦。那你喝點養生滋補的湯吧。”她叫來服務生,又點了一個三味安神湯。

鄭偉琛馬上抗議:“我不喝,那個什麼三味湯難喝死了,只有我爸受得了,我要喝肉湯。”

“哦,那就排骨冬瓜湯吧。”

簡葇認真觀察著眼前這個溫柔慈愛的女人,她有些懷疑是她搞錯了,這樣的女人怕是連踩死一只螞蟻都會內疚,怎麼會害得她家破人亡而心安理得?可她的樣子確實和照片上一模一樣,還有她手指上的戒指,耳後的痣……都是一樣的。

象征性吃了點東西,呂雅非便和簡葇聊了起來,她的話並不多,但每一句都會讓人聽得特別舒心。即使問一些問題,也都是讓人容易回答的。他們正聊得投機,鄭偉琛的電話響了,他出去接電話。

房間裏,只剩下簡葇和呂雅非兩個人,她的笑容依舊平和,“我聽偉偉說,你是一個人生活,身邊沒有親人。”

“嗯。”簡葇收起笑意,目光直直盯著眼前的呂雅非,盯得她有些不安。

“我沒別的意思,我只是不明白你年紀這麼小,為什麼不跟親人生活在一起。”

“因為我爸爸被人害死了,我妹妹又被人撞斷了右腿,我媽媽為了治好我妹妹的腿,不得不嫁給一個大她二十歲的老頭子,跟著他去了加拿大。本來媽媽也想帶我去,可是那老頭子不同意,說我和妹妹他只能養一個。所以,我選擇留下來,一個人生活。”

呂雅非驚得有些呆住了。不知道是被她陰冷的聲音驚得呆住,還是被她說話的內容嚇得呆住。

她又繼續說:“伯母不知道聽說過我爸爸沒有,他是一個記者,姓簡,叫簡墨。”

她目不轉睛盯著呂雅非的反應,生怕錯過了任何微小的細節,然而,她高估了呂雅非。當她聽見“簡墨”兩個字的時候,臉色完全變了,一雙柔情似水的眼睛突然閃動著驚惶。

“伯母?”她故意放低了音調呼喚她,“看你的表情,你好像認識他?”

“不,不認識。”呂雅非如噩夢驚醒般回神,低頭端茶杯,茶杯中的水在她手中蕩起一圈圈漣漪。

“那麼,伯母認識林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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