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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Chapter4 變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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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Chapter4 變故

那個時候他深刻地體會到了一個人生箴言:賤爛的生命不會變得更好,只會更糟。

而且十分戲謔的是,中學時代以狗嫌人厭、毫無道德揚名的柴則,如今過上了美滿的生活。而一直試圖努力改變自己命運、頑強求生的梁嘉實,卻步了他Omega父親的後塵,成為了某些夜店的掛牌客。

當初他在籃球場上對柴則說的那句垃圾話,以回旋鏢的姿態紮在了他們自己人的身上——alpha也不是不可以。

這讓奚玉汝催生出一些怪異的情緒,有心疼、有愧疚也有不忍。

但在某一瞬間,他又開始不受控制地想,如果當初沒有遇見黎奉,他的人生會是怎樣的。

他開始去想。

-

“哥,沒打擾到你吧?”較之三個月以前,梁嘉實的聲音恢覆了一些活力。

奚玉汝往冰桶裏夾了塊冰丟嘴裏,笑道:“你聽我這邊的聲音,像是打擾到我了嗎?你有什麽事兒?”

他笑,那邊的梁嘉實也跟著一起笑。“噢,就是那個店鋪裝修得差不多了,你最近有空的話要不要來看看?正好也看看有沒有你不喜歡,需要改的地方。”

“你的店鋪我喜歡管什麽用啊。”冰塊被他咬得咯吱作響,牙根有些發酸。

十年不見的老朋友對自己熱情備至,八年同床的枕邊人不能推心置腹。

人生戲劇如此,卻實在讓人覺得索然無味。

梁嘉實還在笑,“你不是投資人嘛,我總得問問金主的意見嘛。”

奚玉汝本來也想找些事情消磨一下時間,對方都這麽說了,他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行啊,就明天吧。待會兒你來接我吧,我到你家附近的酒店住一晚,明天一大早就能跟你一起去看。”

那邊的梁嘉實連聲應好。

奚玉汝掛斷了電話,又給自己倒滿了酒。一杯接著一杯下肚,面上表情確實並未失態,但明眼人一看便知是為情所困。

知道有人來接他,藍安平也沒攔著,讓他放開去喝。

等電話再次響起之時,奚玉汝已經是酩酊大醉、不省人事。

鐳射彩燈閃爍幾番,藍安平半瞇著眼睛接起了電話。

“餵,梁先生你好,我是小奚的師兄,他現在喝醉了,你……”

可他的話還沒有說完,電話就被單方面結束,電話掛斷的鈴聲一下接著一下,震得他的耳膜在疼。他低頭朝屏幕看去,看清楚名字的的那一瞬險些把手機給丟在地上。

是黎奉。

兩人不是正在鬧分手了嗎?怎麽忽然打電話給來?

是求和?還是準備徹底一刀兩斷了?

藍安平想了想還決定先什麽都不做,等奚玉汝醒了再跟他說。朋友之間關系再好也要有邊界感,感情的事情他不宜幹涉太多。

這邊剛把手機放下,那邊梁嘉實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他將黎奉的事情壓下,把方才想好的話術說了一遍,引導著對方往卡座的方向走。對方的速度很快,不過幾分鐘他就看見了一個面容清秀的年輕男人朝這邊而來,感覺上比他應該還要小幾歲。

“是梁嘉實梁先生嗎?”藍安平嘗試著將靠在卡座上奚玉汝扶起,理所當然地失敗了,幹脆讓出了路讓人進來。“麻煩你進來一趟,我扶不動他。”

“沒事沒事。”梁嘉實很靦腆地笑了一下,手在褲腿上擦了擦,對著卡座上的人伸手。

然而還沒有碰到人,旁邊就探出了另一雙手,比他快一步地抱起了軟坐的奚玉汝。

兩人俱是一楞。

藍安平順著手的方向看去,在燈光混亂、光線昏黑之中看到了一張漂亮到近乎失真的臉。

“黎……”

他的話沒有說完,就被立於昏暗中的人給打斷。

“根據聯邦公民道德守則,你應該離有伴侶的Beta遠一些。”黎奉對梁嘉實丟下了一句這樣的話,語氣很淡、吐字很清晰。

沒等任何人的回覆,黎奉就抱著懷中的人開始往外走。

“你……”

梁嘉實沒能及時地反應過來,下意識地往他們的方向跟了幾步。

黎奉的腳步一頓,猛地回身看向梁嘉實。“把你的信息素收回去。”

“如果你到現在還學不會管控自己的腺體,那我不介意幫幫你。”

濃烈的香雪蘭氣味瞬間湧來,Alpha之間的鬥爭無聲地展開,梁嘉實很快就落了下風。他撐不住般連連後退,直到後腰抵住卡座的椅背才堪堪穩住身體。

在半明的燈光之中,他看見黎奉輕碰了一下奚玉汝的額頭,無聲地吐出了兩個字。

-

奚玉汝的身邊總是圍繞著很多人,公司上下很難有不親近他的人。黎奉曾多次聽到員工對他誇獎,包括但不限於:長得很帥、身材很好、脾氣超好、笑起來很好看……他總是很輕易地就可以奪得別人的喜歡,和一個叫做黎奉的壞脾氣怪人完全不一樣。

黎奉對此已經是習以為常。

不過從十年前到現在,留在奚玉汝身邊的只有他一個,因此他沒有為此感到不快的理由。

他平靜地將奚玉汝帶上車、平靜地開回從大學時代他們就一直居住的在西江南的那套房子、平靜地把奚玉汝抱上床。

直到他再次聞到奚玉汝身上味道。

Alpha的氣味、Omega的氣味,別人身上的氣味……覆雜的、難聞的、惡臭的、惡心的、不屬於他的味道。

一貫放在床頭的水杯在他的手中化為了碎片。

不應該是這樣的。

不應該是這樣的。

黎奉的心中驟然升起了一種能夠擾亂人心智的焦躁,他嘗試著克制,卻不得其法。

此不安的情緒如惡性病菌一樣開始瘋狂地蔓延,直至感染到他全身、侵入他的腦髓、控制他的腦神經。

他俯身將躺在床上酩酊大醉的奚玉汝抱起,手臂和手臂交纏、胸膛與胸膛相貼、心跳與心跳共頻。

但是不行。

還是不行。

黎奉在這一瞬間徹底失去了理智,他發了瘋一般地咬向奚玉汝的後脖頸——對於Alpha和Omega來說,那是腺體所在。

尖牙刺入皮膚,他將自己體內的信息素源源不斷地灌入其中。

香雪蘭的味道盈滿奚玉汝的身體,在某一瞬間,他覺得他仿佛已經融於對方骨血,兩人之間也再無隔閡。

可僅僅只是幾秒鐘之後,屬於他的味道就從奚玉汝的身體中散出。

房間的每一寸都被香雪蘭給標記上,唯獨奚玉汝。

奚玉汝還是那個誰都妄想擁有的奚玉汝,也還是那個誰也不屬於的奚玉汝,

鐵銹味在他的口腔之中蔓延,黎奉開始罕見地恍惚。

他想,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

七年之癢,這是黎奉前段時間新學到的一個詞匯。

通常是指是指人們愛情或婚姻生活到了第七年可能會因愛情或婚姻生活的平淡規律,而感到無聊乏味,到達倦怠期,要經歷一次危機考驗。

或許他和奚玉汝已經到了此時期,他想。

一切變故發生於三個月前。

他意識到這一點,是某日聽到奚玉汝和其他人的電話,奚玉汝說:“或許我要和他改變一下現狀了。”

改變。

這是黎奉非常討厭的兩個字,最主要的是,他不認為他和奚玉汝之間的關系有什麽改變的必要。他愛著奚玉汝,奚玉汝習慣著他、需要著他——此平衡已經維持了八年,再無其他改變的必要。

直到改變真的出現。

某個非常平常的、一切理應照舊的夜晚,奚玉汝卻晚歸了,並且在沒有及時發送信息的情況下。

他打開手機的定位面板,發現代表奚玉汝的小綠點一直停留在一個叫做“魅色”的夜店,而通過他的隨身助理可知,今夜奚玉汝相約在那家夜店的應酬已經結束。

所以,奚玉汝在做什麽?

實際上,他並不太刻意關心奚玉汝除他之外的私人時間,就好像他會花時間去給自己的東西做排列布局一樣,奚玉汝也理應有他的愛好。

不過奚玉汝此人較為大意粗心,所以他有必要在適當的時候適度地提醒對方。

於是他打電話過去,向對方準確地播報了聯邦時間,精準到了秒。

奚玉汝終於明白了他自己的大失誤,並向他保證一定很快回家。

黎奉的心情稍微明朗了一些,不過很快,這點愉悅瞬間消失不見,因為他在電話那頭聽到了很小聲的、並不屬於他們相熟任何一人的聲音,似乎還帶著哭腔。

這並不是什麽大事,無需在意太多。他這樣告訴自己。

大概半個小時後,奚玉汝回到了家,當時他恰好走出房間接水,於是兩人在玄關處碰上了面。

那時奚玉汝頭發淩亂、身上帶著濃得化不開的酒氣、眉頭微微皺著、嘴唇微抿、眼睛略微又些無神……是一副非常疲憊的模樣。

他想走上前抱一下奚玉汝,不過在靠近的時候,他在奚玉汝的身上聞見了一股全然陌生的、濃厚的味道,是Alpha的信息素。

信息素,由Omega或Alpha的個體分泌到體外,被Omega或Alpha其他個體通過嗅覺器官察覺,使後者表現出某種行為,情緒,心理或生理機制改變的物質。

簡而言之,同為Alpha的黎奉可以察覺到另一個Alpha留在奚玉汝身上的信息素的情緒。

它緊緊地裹在奚玉汝的身上,侵占的意味十足,還伴隨著依戀、信任、不舍等指向性明確的情緒。

按照濃度來說,絕對不是應酬時的距離能夠沾上的,它已經超過了任何、所有的普通人的社交距離,最少是擁抱的程度,而且並非適度得體的擁抱。

擁抱。

黎奉握緊了手中的玻璃杯,皮肉相蹭的時候發出咯吱一聲響。

真是難聞。

他用面對面的姿勢將奚玉汝抱起,大步往臥室走。

香雪蘭的味道源源不斷地從他的腺體當中散出,以不可抗拒的姿態攀附上奚玉汝的身體,沾染過肌膚發絲的每一寸,妄圖擠進每一個微小的細胞中。

“黎奉,我今晚不想。”奚玉汝在他的懷中掙紮著,眉心皺得更緊了。“我有點累,想早點休息。”

他的動作一頓。

實際上他根本沒有這樣的意思,但奚玉汝也從來不拒絕兩人的親近。

黎奉默不作聲地看著奚玉汝,可根本沒有看多長時間,奚玉汝就用一種非常疲憊、非常不耐煩的姿態長嘆了一口氣,好像已經無可奈何了一樣。

並跟他說:“如果你真的非要不可,可以快一點嗎?我真的很累了。”

可就在剛剛,幾分鐘之前,奚玉汝還只是說有點累,但在誤解了他的訴求和堅持之後,就變成了真的很累。

這是不正常的、不符合常規的情緒變化。

這意味著黎奉成為了奚玉汝不健康情緒的增生來源,然而不應該是這樣的。

是厭倦了?是疲憊了?是不願再曲意迎合了?還是……有了比黎奉更值得可憐的人,因此不必要在不那麽可憐的黎奉身上花時間?

黎奉不願意過度設想其中任何一種可能,因為任何一種都將會讓他的人生產生無法忍受的變故。

而解決問題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問題不存在。

經由十年的時間,他已經找到了最好的方法。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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