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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彩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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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彩虹

韋碧芯走後,姜雨珂呆坐在那裏,腦子裏全然是亂的。韋碧芯最後的那句是請求,是命令還是威脅?自己難道真的無法拿回身份了嗎?這時,許願走了進來。

“我聽說我媽單獨約了你,就跟了過來。”她說著來到姜雨珂身邊,“你放心,我剛才躲起來了,她沒有看到我。”

姜雨珂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許願於是繼續:“你們剛才說的話我聽到了。”

“如果是替你媽講話就免了。”姜雨珂沒好氣地說道,於是起身準備離開。

“不是的。”許願趕忙攔住她,“過去的事我不清楚,自然沒有發言權。我要說的是你身份的事情。你真的想拿回你原本的身份嗎?”

姜雨珂轉過頭看著她,“如果是你呢?你自己本來的名字,本來的身份你不想拿回嗎?”

“可是——你不是已經拿回藝然了嗎?”

“如果我以唐晴的身份執掌藝然,那我就是不擇手段的商場贏家;可如果我是姜雨珂,這一切本來就該屬於我的!這裏面的差別你明白嗎?”

“我知道!”許願突然提高了音量,“你想爭一個公道!可是,你離開的時候沒有辦理新的身份證,錯過了指紋采集,而你現在的容貌——你是沒有辦法證明自己就是姜雨珂本人的!”

“這我難道不知道嗎?”姜雨珂憤怒道,她並不是沖許願發火而是沖自己,為自己竟然陷入無力證明自己是自己的尷尬境地而氣惱。

許願並沒有因此生氣,她反而心平氣和地說:“其實,我剛才想到了一個證明你身份的辦法,或許可行。”

她看到姜雨珂的眼睛裏閃著亮光,“只是,如果要證明你的身份,就意味著坦白五年前發生的一切,那麽唐衛還有天宇,你考慮過他們嗎?如果他們要因此受牽連,甚至要承擔法律責任,你還堅持要回身份嗎?”

許願的話給了姜雨珂重重一擊,自己一直都只考慮自己的立場,竟然忽略了揭開真相會帶給所有人的後果,她突然意識到為什麽韋碧芯方才會告誡自己只能以唐晴的身份活下去。姜雨珂楞住了,她無法做出判斷,更加無法抉擇。

這時,許願的手機響了,“是我。哦,好的。不用,她和我在一起。是,我們一塊兒過去。”

掛斷電話,她對姜雨珂說:“大牙落網了,需要我們指認。”

公安局門口毅然立著的身影竟然是樂明朗。

姜雨珂跑上前詫異道:“你怎麽在這兒?”

樂明朗笑笑,“是唐衛讓我來的。”看著姜雨珂遲疑的神情,他又解釋道:“他把所有事都告訴我了。稍後再跟你解釋,先進去吧。”

進了警局,許願被帶去認人,姜雨珂卻被法醫拉去抽血。此時,她再也無法淡定了,質問道: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不說清楚我無法配合。”

樂明朗只好把她拉到一旁,“你還記得高三的時候你和許願獻血,還報名了造血幹細胞捐贈志願者?後來還真的被通知參加了一次配對,雖然沒能成功,但當時留存了你的血液樣本。這是證明你真實身份的唯一機會。”

姜雨珂瞪著眼睛看著樂明朗,“唐衛究竟跟你說了什麽?”

“全部。”樂明朗低聲道,“唐衛已經向公安機關坦白了五年前車禍的真相,大牙也是他幫助抓捕歸案的。”

“他瘋了嗎?”姜雨珂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才發現其實自己在剛才已經做了決定。

樂明朗卻說:“你可能還不知道,當年發生車禍時,撞到你的司機就是大牙。即使唐衛不說出實情,一旦大牙被抓依然會把過去的事都說出來的。”

“不對。”姜雨珂搖了搖頭,司機是大牙而不是唐衛,這件事五年來他都不曾說過,他一直扛下了所有過錯,其實是過不了自己的坎兒。

“即使大牙會說出五年前的事,他也不知道當時的車主並沒有死啊!”姜雨珂意識到,唐衛這麽做是為了把原本屬於自己的一切都還給她。

“他對警察說你當時因為車禍造成失憶,後面的事都是他一手策劃的,你是被蒙在鼓裏的。”

“他說謊!我從來沒有失憶,所有的事情我都知曉。我要去把事情說清楚!”

樂明朗一把拉住姜雨珂,“唐衛之所以扛下所有事就是為了把傷害降至最低。你想過真相會對藝然造成的打擊嗎?還有姜天宇,他給你整容沒有問題,可是他擅自做外科手術,你想讓他丟了從業資格嗎?你放心,我會從樂氏律師團裏挑最擅長這方面的律師幫他打這個官司,把罪責降到最低。”

此時,姜雨珂還能說什麽,她看著樂明朗,眼睛裏閃著淚光。樂明朗於是扶住她的肩膀,“相信我!”

三個月後,姜雨珂出現在樂明朗的辦公室。樂明朗沖她笑笑,

“唐衛的官司後天就要開庭了,你可想好了,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可別枉費大家的心血。”

“我明白。我想知道以律師的經驗他最差的結果會是什麽?”

“怎麽這麽悲觀,上來就問最差的。我剛咨詢過,肇事逃逸這樁,律師打算以已過追訴期為由請求法官不予主張,當然由於駕駛員不是他,所以本身這一項問題也不大。但是他此後非法行醫,調換你和死者身份,涉嫌欺詐和妨礙社會治安。至於和小松相關的一系列拘禁、綁架的涉黑行為,小松已死,取證十分困難,最終可能以證據不足撤銷指控。但是,李明勝那邊檢舉他經濟欺詐和操縱股價,這就涉嫌經濟犯罪了。”

“李明勝摻和什麽?”

“不是他非要摻和,是唐衛不肯放過他。關於他挪用藝然公款的事情,韋碧芯沒有留下把柄,所以所有證據都指向李明勝。還有他身份造假逃避債務的事情。唐衛打定主意要把他送進監獄,他當然要來個魚死網破。”

“他真是——何必呢?”

“這就是唐衛,你比我更了解他。”

樂明朗說的沒錯,這就是唐衛,比自己更加執拗,也更加決絕,為了置對手於死地,他寧肯搭上自己。但畢竟,他放過了韋碧芯,或許是為了許願考慮,但不可否認,在他心底還是顧念那份親情的,或者說是他更加渴望那份親情。

“好了,事情交代完了,該給你東西了。”樂明朗說著從抽屜裏取出一只文件袋。

姜雨珂打開,裏面各種證件散了一桌子。

“托了些關系,總算辦利落了。恭喜你,從現在開始你是完整的姜雨珂了。”

看著一桌子證件,姜雨珂心裏卻沒有絲毫的喜悅,她顫抖著手拿起兩個小本子,竟然——竟然連結婚證也——

“怎麽了?”樂明朗覺察到了她的異樣。

姜雨珂也不掩飾,“我還以為我是以唐晴的身份和許諾結的婚,這段婚姻會被認定為無效呢。”

“那你是希望它無效呢還是有效?”

樂明朗什麽時候起變得如此善於洞察人心,還是這段時間來他們交往頻繁,逐漸已經成了要好的朋友?

“好,不逗你了。我前幾天去看過許諾,他還是沒有蘇醒的跡象?”

“嗯。不但我相信他會醒過來的。過了五年,死去的姜雨珂都可以活著回來,他也一定會醒過來的。”

樂明朗笑了,又拿出一個絲絨盒子遞給姜雨珂,“這是唐衛放在我這兒,說等事情告一段落讓我轉交給你。我實在憋不住了,想說今天就索性一塊兒都給你。”

打開盒子那一瞬間,姜雨珂楞住了,那是她母親留下的藍寶石項鏈,那枚為了創業被唐衛強行拿走賣掉的項鏈,他把它找回來了。

“它有故事?”樂明朗問道。

“嗯。它是我媽媽留給我的。當年我媽媽設計,我爸爸親手制作了這條項鏈,我十八歲生日那天,爸爸替媽媽把它戴在我脖子上。”

“哦,難怪了。”

“什麽?”

“。我拿到這條項鏈的時候因為好奇查了下,發現它是三個月前,唐衛在香港一家拍賣行用五千二百萬港幣拍下的。”

“什麽?”姜雨珂驚訝道,“它遠不值這個價錢!”

“當時我也這麽認為。可是,知道了它背後的故事,我就覺得它值了。”

“Rainbow的生意就那麽好嗎?”姜雨珂不由小聲嘀咕了一句。

樂明朗似乎並沒聽到,他又拿出了一只文件袋,“還有最後一件。”

“這又是什麽?”

樂明朗沖她眨了下眼睛,示意她打開。

裏面居然是Rainbow的三證合一和一些法務文件,法人代表姜雨珂。

“這也是唐衛委托我辦的。”

“可我當初明明在經營人變更同意書上簽字了啊。”姜雨珂清楚地記得他和唐衛的約定,她拿回藝然而唐衛將擁有Rainbow。

樂明朗搖了搖頭表示並不清楚。姜雨珂明白了,唐衛自始至終都沒有想過要得到Rainbow,在他心中自己並不是那個所謂的partner,如此說來,他是用了自己全部身家買回了那條項鏈。

“你的東西終會回到你手上,我說話從來都是作數的。”唐衛的聲音再次在耳邊響起。

姜雨珂輕輕笑了,自言自語道:“他果然說到做到。”

兩天後,法庭上,姜雨珂用一句“不記得。”回答了控方所有的提問,在樂氏強大的律師團努力下,唐衛最終被判處三年有期徒刑。

比起五年來,三年的時光算得了什麽?姜雨珂對樂明朗說道。這三年裏,藝然珠寶與樂氏正式合作逐漸步入正軌;姜雨珂依然是Rainbow的掌舵人,但具體事務大多由那個扮豬吃老虎的Alan負責;許願拒絕了重新加盟藝然的邀約,創立了自己的獨立品牌,她和韋碧芯搬離了姜家別墅住進了一座公寓和姜天宇當上了鄰居,當然,他們兩個也自然而然越走越近;姜天宇還說服許願去監獄看望了李明勝,並且克服心理障礙叫出了“爸爸”;許諾依然靜靜地躺著,姜雨珂每天細心照料,她的舉動漸漸化解了韋碧芯對她的敵意。但是對韋碧芯,她卻依舊冷臉,直到有一天,許諾的手指有了反應……

醫生檢查後非常興奮地說道:“照這個情形看,也就這兩天,病人就會蘇醒!”

聽到這個結論,姜雨珂難以抑制內心的激動,但轉瞬她就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然後悄然離開了病房。一周後,許諾徹底蘇醒,比預計的時間晚了幾天,但從此後姜雨珂就再也沒來過。

那天,姜雨珂和樂明朗在樂氏新建的度假村散步,三年時光,他們彼此已經成為無話不談的朋友。

“給你送份文件還要我跑這麽老遠!”姜雨珂憤憤然道。

樂明朗卻笑著回說:“怎麽,讓你出來透透氣不好嗎?看我這園林設計,可是請的國內最知名的設計師。”

“樂氏就是財大氣粗啊!”

“怎麽著,後悔了?”

“後悔?”

“早知道,當初選我好了?或者說,我現在也還有機會?”

“你就鬧!”

“誒,說真的,你當初設計我,故意接近我,就沒有過半點——啊,真的動心嗎?”

“想聽實話?”

“嗯!”

“實話就是,其實有那麽一剎那,我覺得你還是挺有魅力的!”

“所以,你還是對我心動過的?”

“就那麽一剎那,沒來得及心動!”

“那——能不能問一下是哪一剎那,我們可以再——”

“行了啊,適可而止!還有,我奉勸你,以後該相親就好好相親,不喜歡就直接拒絕,別老拿我當靶子敷衍叔叔、阿姨。”

“他們啊,以後可是不會煩我了。我沒跟你說嗎?我家老樂和我媽上個月辦了離婚手續。”

姜雨珂楞住了,曾幾何時,樂明朗是多麽介意父母的婚姻,為此發生過的種種至今還歷歷在目。可是剛才聽他說起,完全一副不在意的樣子,他什麽時候看得如此開了?

“別這樣看著我。”樂明朗笑道,“經過這些年,我也算明白了,我們不希望父母幹涉自己的感情,同樣,他們也沒必要為了子女而活。其實,先想清楚的人是我媽,與其守著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不如去尋找更美好的可能。他們辦完手續後,一個直接奔向了新幸福,另一個去環游世界了,可比我們灑脫多了。”

“那你奶奶豈不是該寂寞了?”

“她啊,參加了老年大學,假期就去歐洲度假,日子過得比我都充實。”

姜雨珂聽著點了點頭,“其實,幸福還是不幸很多時候就在一念之間。”

樂明朗看著她,突然換了種嚴肅的口吻,“那你呢?”

姜雨珂楞了下,不知他此話何意。就見樂明朗輕輕出了口氣,“走,跟我去辦公室。”

進了屋,樂明朗這才拿出一份文件送到姜雨珂面前,“這是許諾讓我轉交給你的。哎,我恐怕算得上寧城最昂貴的郵遞員了。”

姜雨珂卻沒心思跟他打趣,因為眼前放著的是一份離婚協議,上面清楚地簽署著許諾的名字。

姜雨珂瞬間楞在了那裏,這段時間自己的回避在許諾看來竟然是逃避。樂明朗讀懂了她的心思,緊跟著補充道:

“唐衛下個月就出來了。有些事你要好好想清楚,究竟什麽才是你的真心。東西我是轉交到了。決定還要你自己拿!”

秋季的天空天高雲淡,姜雨珂漫無目的地走著,不知不覺竟然來到了當初她資助的福利院,看著孩子們在院子裏快樂地玩耍,她不覺露出一個笑容。

這時,突然起了風,方才還晴朗的天空竟然飄起了雨來,福利院的老師招呼她去躲雨,便小跑至屋檐下。孩子們都沒有進屋,而是聚在檐下興高采烈地看下雨。

“下個雨也這麽高興啊?”姜雨珂不由問道。

一個孩子揚起臉看著她,一臉自豪地說道:“我們剛才打賭,等會兒雨停了能不能看到彩虹。我賭能!”

一旁一個紮辮子的小女孩兒說道:“誰說的?雨後要出太陽才會有彩虹。沒文化真可怕!”

望著一張張稚氣的臉龐,開心地笑著鬧著,姜雨珂也不經意露出了一抹笑意,她望著雨水從天而降又匯聚流走,竟也想看看這場雨後會不會有彩虹出現?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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