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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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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愛情

往後的半年中, 他們的感情一直很穩定,和睦相處,從不吵架, 每日開開心心,簡直是神仙眷侶。

但在六月的時候, 發生了一次大沖突。陳佳彌認為, 那是她和蔣柏圖之間,一生之中最大的沖突。

是一個炎熱的周末, 她跟蔣柏圖過香港度假。

這天蔣柏圖有個澳門的朋友來了香港, 午後時分他出去見朋友,陳佳彌沒去,她自己一個人在淺水灣的豪宅裏玩水避暑。

大熱的天氣,她實在是很喜歡泡在水裏, 在游泳池裏來回游,越游花樣越多,像條魚一樣自在,心情無比舒暢。

游了幾圈, 回到階梯口, 準備上岸喝水中場休息,迎面一個傭人走過來通知她, 說太太來了, 請陳小姐收拾一下,到樓下與太太見一面。

陳佳彌一時沒反應過來, 抹抹臉上的水, 輕松走上來, 問是哪個太太?

傭人臉色忽然神秘起來,跟過來幾步, 壓低聲音說:“就是二少爺他阿媽呀。”

陳佳彌身穿性感比基尼,拿躺椅上的浴巾披上身,一邊擦頭發上的水,一聽是蔣柏圖的媽媽,她動作都頓住了。

“她怎麽知道我在這裏?”她十分困惑,緩緩問道。

“這個我也不知道。”傭人生怕她以為是自己多嘴走漏消息,連忙撇清關系說,“二少爺早就有吩咐過,我們都知道要保密,不敢亂講話的。”

“那太太有沒有說找我什麽事?”陳佳彌若有所思。

“太太沒說,”傭人搖頭,“她一來就直接指明說要見陳小姐你,看樣子是有備而來的。”

“好,我知道了。”陳佳彌心裏嘆氣,“我換好衣服就下來。”

傭人先行離去,陳佳彌站在原地又躊躇片刻,在想要不要告訴蔣柏圖。

蔣柏圖不在,要自己去見他家人,陳佳彌心裏沒底,挺心虛的。她未設想過會見蔣柏圖的父母,但人已經找上來了,她不能不見。

回房間快速換好衣服,頭發隨意抓吹幾下,甩了甩,她素面朝天地下樓去。

她能預見與林女士的會面不會太愉快,心裏幾分忐忑,卻也不至於慌張。

蔣柏圖間中會同她說起家人,講他父母、阿嫲、大哥和阿詩,還有小侄子。所以她雖未見過蔣柏圖的家人,對他家人卻並不陌生。

她早有耳聞,知道林女士曾是港姐,今日一見,果然不凡。

林寶雪坐在大廳沙發上,端著茶,在慢慢飲用,是非常優雅美麗的一位女士。

陳佳彌穿著軟底的平底鞋下來的,走路腳步很輕,林寶雪卻在她出現在視野可見範圍內時,第一時間轉頭看過來。

視線接觸了一瞬,陳佳彌溫溫柔柔地對她笑,又乖乖打招呼:“蔣太太好。”

林寶雪淡然坐著沒回應,不動聲色地打量陳佳彌一眼,收回目光把茶杯放到杯托上,漫不經心的樣子,等陳佳彌走到面前才問話:“陳小姐會不會講白話?”

“會講。”在身份特殊的林寶雪面前,陳佳彌好像瞬間變成了客人,就站著,在等主人開口才敢坐。

林寶雪目光指指隔旁轉角位的單人沙,很平和地說:“請坐,我們好好談一談。”

陳佳彌慢慢坐下,挺直了腰背,比任何時候都要端莊,但緊繃。

“不需要那麽緊張的陳小姐,”林寶雪微笑一下說,“我這個人是很講道理。今日過來,也是打算好好同你講道理的。”

陳佳彌不太自然地微笑,卻也有點豁出去了的心理,目光一下子堅定了,客氣道:“蔣太太想談什麽,盡管說。”

林寶雪倒是對她突然的堅定刮目相看,沈默地打量她良久,拿出手機點了幾下,又鎖屏,隨後說:“陳小姐你是潮汕人,你父母在深圳開間鋪仔,賣鹵鵝的是不是?”

陳佳彌一聽就知道,自己已經被調查得幹幹凈凈了,她楞了一楞,臉色微變,垂下眼應聲說是。

林寶雪端起茶杯,也不喝,就端著做做樣子,目光落在茶湯裏問:“聽說你以前是做空姐的?”

“是的。”陳佳彌雙手交握,輕輕放在膝上。

“什麽學歷?”林寶雪的目光依然不在陳佳彌身上。

陳佳彌始終看著林寶雪,說:“第一學歷是大專,現在是本科。”

林寶雪雖然沒評價她的學歷,但陳佳彌看出來了,林寶雪對這個學歷程度是嗤之以鼻的。

“陳小姐,做人要腳踏實地,要知道自己是什麽身份,不要太好高騖遠。”林寶雪終於看向陳佳彌,“你的家庭背景與我們蔣家相比,實在是相差得太多。”

“陳小姐,我看你也是聰明人,人生得也漂亮,想找個合適的男人應該不難的。甚至我都可以幫你介紹,只要你答應跟阿圖分手,工作方面我也可以幫你安排。”

陳佳彌始終平靜聽著,等真正聽到“分手”的字眼時,她心下微微起伏,垂下眼,沒應聲。

林寶雪和善地笑笑說:“其實我對你本人沒有任何意見,但是我對於門當戶對這一點,是非常執著的。陳小姐,我實話實說,我們蔣家的門,你是進不來的……”

“蔣太太!”陳佳彌忽然提高了音量,嘲諷地輕笑一聲,眼裏已經有淚意,她英勇地迎視林寶雪的目光說,“我從來沒想過要和Leo結婚。”

話被打斷,又聽這個女孩子講出這樣的話,林寶雪措手不及,幾分驚訝地看著她,一時無話。

隔一會緩過神來,方才問:“沒想過同阿圖結婚,那你想要什麽?”

陳佳彌知道說出來也許很傻,卻還是實話實說:“要愛情。”

只要愛情,不要錢也不要名分?

林寶雪也許是沒見過這麽傻的,一時又無言。

“不過……”陳佳彌倉促間下了決定似的,補充說道,“如果Leo真心希望我嫁他,我大概率會答應。但是如果他不提,我是不會主動提的。”

“所以這件事的根本,在Leo那裏。”陳佳彌心臟沈甸甸,勉強地微笑一下說,“蔣太太,你找錯人了,你應該找Leo談才對。”

話已至此,林寶雪發現話題談不下去了,倒也沒有為難人,就這麽走了。

林寶雪走了之後,陳佳彌閉著眼呆坐了一會,又打起精神去樓上書房裏看書。

晚些時候蔣柏圖回家,看到她窩在懶人沙發裏看書,似乎看得入迷。他走近,在她身後俯身,歪頭在她臉頰落一個吻,“看什麽書,看得這麽認真。”

“這個。”陳佳彌合起書給他看封面。

是從蔣柏圖的書櫃上找的書,工商管理類的書籍。近期過來香港,她一有空就喜歡自己窩在書房裏看書,看的還都是工具類的書籍。

“你這段時間好像很喜歡看這類書。”蔣柏圖沈吟一下,在她耳邊問,“要不要考慮去讀個MBA?”

陳佳彌認真思考了一下,似乎當真了,把書放在腿上,轉頭看蔣柏圖,“去哪裏讀?”

“想去哪裏讀都可以。”

“真的嗎?去國外可以嗎?”

“當然可以。”

“你能幫我拿到學位嗎?”

“只要你想就可以。”

“我當真啦。”

“我說話算話。”蔣柏圖拉她起來,“走,下去吃飯了。”

“你沒跟你朋友在外面吃呀?”陳佳彌伸腳勾來拖鞋,穿上。

“沒有,事情談完就回來。”蔣柏圖輕笑一聲,單手勾陳佳彌的腰,補充道,“主要是想回來陪你一起吃。”

“謝謝你這麽有心。”陳佳彌溫柔笑著,仰起臉問他,“跟你朋友談什麽事呀,我方便知道嗎?”

“談私人投資。”

陳佳彌點點頭,沒有細問。蔣柏圖的私人投資有很多,她從來不問,也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少資產。

仿佛什麽也沒發生一樣,陳佳彌並沒有告訴蔣柏圖,他母親林女士來找她談過話。

這晚她如常地跟蔣柏圖一起吃飯、聊天、做.愛、睡覺。包括往後的幾天,日子也照常,她和他的工作與生活,平靜而安穩,沒有什麽大變化。

沖突發生在禮拜四——

那天臨近下班時間,李思穎忽然出現在寶斯大廈,偷偷進入了蔣柏圖的辦公室。

那個時刻陳佳彌在洗手間,小蕓去檢查樓層門窗是否有關好,沒有人通報,所以李思穎溜進辦公室時,蔣柏圖也未有察覺。

他低頭在看文件,聽到不請自來的腳步聲,下意識就以為是陳佳彌來叫他下班,於是頭也沒擡就說話:“到鐘下班了嗎?”

許久不見應聲,蔣柏圖方才擡頭,看見站在辦公室裏的人是李思穎時,他防備地頓住。

“阿圖。”李思穎關上辦公室的門,慢慢走近。

“你來做什麽?”蔣柏圖合上文件,坐著不動,冷著臉留意她的舉動。

見他如此態度,李思穎心涼了半截,站在辦公室中央不動了,“你切斷了我所有的聯系,我找不到你,只好親自來通知你了。我要結婚了。”

蔣柏圖靜了片刻,說:“恭喜。”

“可是阿圖,我發現我最喜歡還是你,你才是最適合我的人。”李思穎哀求的語氣說道,“只要你回頭,我可以為你不結這個婚。”

蔣柏圖忍不住冷笑,隨後站起身,用一種難以置信的表情看著李思穎,嘲諷道:“李思穎,給自己留點體面吧。”

“我追求自己想要的東西,有錯嗎?”

蔣柏圖走到窗邊,雙手插入褲袋,望著窗外說:“原本你這個機會的,但你錯過了,不會再有了,”

“我知道當初是我不對,是我鬼迷心竅背叛了你,但事情已經過去那麽久,現在我也已經知道錯了,你給我一次機會好嗎?”

當初分手,蔣柏圖深以為是自己的過錯,以為是自己對她關心不夠,時常忽略她,讓她心灰意冷才說要分手,他還曾對她有所愧疚。

直到很久以後,他才從旁人嘴裏得知,分手之前,李思穎已經暗中與別的男人來往,那時他覺得自己就是個大笑話。

“以前不知道我的身份,為了資源可以找別的男人,還反過來怪我沒時間陪你。”蔣柏圖冷冷地看著她,“現在知道我的身份了,又可以為我悔婚了。”

“不是這樣的阿圖,真的不是。”李思穎忽然走近,蔣柏圖警惕地後退兩步,盯著她,不自覺提高了音量,“給自己留點體面吧,李思穎!”

“我要怎麽做你才肯相信我?”李思穎無奈地哀求。

“我不會相信你,永遠不會!”蔣柏圖從未這樣厭惡過一個人,他說這話的樣子相當無情,末了請她離開,“請你立刻出去,別讓我看到你。”

李思穎恨恨地盯著蔣柏圖,卻仍然執迷不悟地說:“是因為你現在身邊有人,所以你才這樣對我的對不對?”

“李思穎!”蔣柏圖真的被她惹惱了,怒道,“你別在這裏發癲了!快走,別逼我叫我趕你。”

看他發怒,李思穎又怯了,不說話,卻也不走。

她不走,蔣柏圖決定自己先走。

拿了車鑰匙走到辦公室門外,看見陳佳彌楞楞地站在那裏,手裏拿著一份郵件,他看到那上面的寄件人,正是當初李思穎從曼哈頓寄來的那一份。

又想起昨晚林寶雪發給他的錄音,陳佳彌在錄音裏說“我從來沒想過要和Leo結婚”。

昨晚林寶雪跟他通電話,勸他同陳佳彌分手無果,於是告訴他說:“人家都沒想過要同你結婚。阿仔,不要一廂情願了。”

最後林寶雪給他發來一段短小的錄音。

聽到這句錄音時,蔣柏圖很難受,甚至懷疑陳佳彌到底愛不愛自己。

今日忍了一天沒提這件事,此刻再也忍不住,所有不良情緒一下子湧了上來。

他眼睛盯著那份郵件,氣不打一處來,沒好氣地質問:“不是讓你銷毀這份郵件嗎?為什麽沒銷毀?陳秘書,你憑什麽替我做決定,我給你這樣的權利了嗎?”

他無端沖她發脾氣,陳佳彌毫無心理防備,以為他是把對前女友的氣撒到自己身上,一時倍感委屈。

她楞楞地看著他,拿著郵件的手輕微地抖了抖,過了好一陣才辯解道:“我只是忘記了,不是故意留的。”

她從洗手間回來,聽到辦公室裏的爭吵,從中聽到李思穎的名字,才冷不丁想起有這麽一封郵件,於是當下就找了出來。

蔣柏圖不聽她的解釋,腦子裏盤旋著錄音裏陳佳彌說的那句話,他眼神冷冷地看著她,依然口不擇言,冷然地說出更尖銳傷人的話:“陳小姐,你以為你是誰?”

他從沒有對陳佳彌大聲說過話,今天卻因為前女友的出現,而這樣無情地傷人,陳佳彌徹底傻了,心臟被什麽重物壓著似的,呼吸也被堵住了一樣。

她一句話也說不出。

蔣柏圖同樣難受,但話已說出口,後悔也來不及補救,他索性不發一言,走了。

他直接下了停車場,心情懊躁地開車回家。

到家直接上了健身室,沒心情一個個解紐扣,襯衫紐扣只解了上邊兩顆,把襯衫像恤衫一樣從頭頂脫掉。

衣服隨手一扔,光著身子,拳套也沒戴,就那樣徒手打沙袋,打得拳頭又紅又腫,仍然不肯停手。

到此刻,他已分不清楚是在氣自己,還是在氣陳佳彌了,只知道需要狠狠發洩,心裏才能好受些。

拳頭出得狠極,指骨已經感到疼痛,但那痛遠不如心裏的沈痛。

一直打到破皮出血,蔣柏圖才停下,落座休息。

閑下來,顧不上處理手上的傷,腦子裏自動回放今日對陳佳彌發脾氣的畫面。重覆想多幾次,越想越擔心害怕。擔心她傷心難過,害怕她從此遠離他。

這一年多的時間裏,彼此日夜相對,形影不離,他已經習慣了陳佳彌在身邊的日子。陳佳彌已經活進了他的血肉裏,他無法想象,如果失去她,他該有多麽痛。

他已經離不開她了。

幾乎是立刻就決定,先打電話跟她道歉認錯。

希望一切還沒有太糟。

可電話打過去,陳佳彌拒接了。

再打,她依然拒接。

他接著打,陳佳彌索性任由電話響,不拒也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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