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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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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財

馬車不遠處幾道人影湧向前來, 崔嬿皺著眉站起了身,聽著他們說的話,心中暗道不妙。

若她沒記錯, 第三輛馬車裏面,裝得滿滿當當都是要送往南齊君主的賀禮。

這些百姓倒是眼尖。

目光直直看向那邊,好幾個衣衫襤褸年歲較大的男子對著馬車虎視眈眈,崔嬿沈聲道:“看這陣仗, 只怕是來者不善。”

早就有所耳聞, 這一地帶與江州靠得近, 常年雨水交加,又因著地勢險峻, 倒是方便有些人動了歪念。

幾乎是方圓十裏內,但凡遇上大暴雨, 手中的錢財必然會被洗劫一空。

可惜, 今日碰上了他們, 怕是要讓這些百姓空手而歸了。畢竟弄丟了南齊君主的禮,到時聖上追究下來,她可擔不起這責任。

腳步聲越來越近,暴雨模糊地身影也漸漸清晰起來。

周邊的侍衛直到他們接近, 這才聽見動靜, 圍在幾人周邊,形成了一個安全區域。

“殿下,你們先走, 這裏交給我們就好。”打頭陣的侍衛背過身, 沖著馬車裏面說道。

馬車裏的蕭無恙聽見外面的動靜, 剛一掀開車窗裏邊的遮擋,便與崔嬿的視線撞了個滿懷。

見她看過來, 崔嬿輕輕搖著腦袋,示意她不必參和此事。

儼然不清楚外面的狀況,只是蕭無恙對崔嬿無條件信任,便當真沒再理會,繼續安安穩穩坐在馬車裏。

安排好她後,崔嬿與謝離默契十足的對視了一眼,邁開步子往前走去。

身上的衣衫盡濕,崔嬿挪開腿時,感覺腳上有些沈重。

面前的一群侍衛將她的視線擋得嚴嚴實實,崔嬿心中有些不悅,但念著他們總歸是出於好意,倒也沒有出言指責。

她大聲喊著讓面前的人讓出一條道來,也不知是真沒聽見還是裝作沒有聽見,總是那幾人都一動不動,一副誰來誰死的模樣。

實在等得不耐煩,崔嬿直接上手將緊挨在一起的兩人分隔開,空出一條縫隙,走了出去。

跟在她身後的,還有一臉坦蕩的謝離和蕭子羨。

方才還是圍著一圈人的馬車邊,這會就剩下洛熙川一人,在往上看去,還能瞅見許樂一臉憂心忡忡,從馬車裏面探出來的半邊身子。

先前一番勞力,她也下來幫了會忙,只不過崔嬿見她實在沒多大力道,那點力氣還不如留著等會為幾人看看身上的傷口,便讓她同蕭無恙坐到一處去了。

泥潭裏渾濁不清,盡管崔嬿一再小心,還是不能避免被隱沒在泥潭裏的石頭磕傷,更別說裏面還有好些蚊蟲。

方才幾人都累得不想動彈,便將此事往後稍稍,沒成想這會沒了機會。

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原本裴屹舟也想一同去應對,畢竟這種事,相較他們來說,他還是稍微擅長應對些。

但他如今的身份總是顧忌頗多,哪怕心中再焦急,也只好坐在馬車外邊的木板上陪著蕭無恙。

剛擠出身,崔嬿就看清了來人的模樣,心中更加確信面前幾人正是常年盤踞在此地,靠攔截過道人生財的賊匪。

對於這些賊匪,應對起來還是綽綽有餘,她只怕某些人會一路跟著暗中下毒手。

看見他們的穿著平常,心中稍稍寬慰了一些,只不過視線落在他們手中握著的鐮刀斧頭上,眉頭還是微微皺起。

見這幾人突然走了出來,一眾侍衛都看傻了眼。

這幾人當中,最數崔嬿身份最為貴重,那可是聖上眼前的紅人,誰都不敢怠慢了她。

“崔公子,您還是回去吧,這些刁民交給我們處理便好,萬一刀劍無眼傷著您了,屬下可擔待不起。”那侍衛神色緊張,擔心崔嬿會受傷,便解釋道。

見她不為所動,那侍衛更加著急。若說謝離一人出來還差不多,畢竟他出自將門世家,雖說這些年一直居於文職,但武學應當也是懂一點。

對身後的話恍若未聞,崔嬿嫌他聒噪,本來周圍的雨聲就嘈雜,他還是一旁絮絮叨叨,便直言讓他把嘴巴閉上了。

要他們留下有何用?這些百姓就算今日真的劫了這馬車,也斷不能對他們出手,崔嬿心裏想道。

“大哥,他們這麽多人,看著不像是好招惹的,要不……”或許是被崔嬿他們的陣仗威懾到,其中一人手裏握著鐮刀,貼在領頭那人耳邊擔心道。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領頭那人打斷,眼神淩厲看向旁邊:“閉嘴。江州的雨一下就是兩個月,顆粒無收,今日好不容易來個肥羊,若是就這麽放棄,一家老小喝西北風去?”

“更何況,老三,弟妹不是還懷有身孕?”

被稱作老三的人本來心中有些動搖,聽他這麽一提,倒是堅定了下來。

“大哥說得對!”張老三心下一狠,當即就揮舞起了手中的武器。

手裏握著鐮刀的力道漸漸收緊,眼神也兇狠了起來,仿佛是為自己鼓舞士氣,大吼了一聲。

隔著不遠的距離,張老三使出了吃奶的勁,朝崔嬿他們喊話:“前面的,我們也不想動手,若是能乖乖將這車裏的東西留下,今日咱們便相安無事。”

笑話,東西都讓他們搶了去,這算哪門子的相安無事?

聽他說完,崔嬿笑而不語。

回過頭看向身後的馬車,崔嬿將身邊圍著保護蕭無恙的侍衛都安排到了那輛馬車旁邊,下令道:“你們現在的任務就是將這馬車守好,裏面的東西少了一分一毫,那便仔細著你們的腦袋。”

此話一出,讓眾人進退兩難。

一面是當今東宮之主,一面是聖上跟前比之當今宰相也不差的大紅人,實在不知該如何抉擇。

蕭無恙身子本就不好,此番若是出了差池,他們也不好交差,但崔嬿的話也不敢不聽。

見眾侍衛還是有些猶豫,崔嬿揣測著幾人心中的,保證道:“蕭無恙這邊有我,出了事自然有我擔著。”

聽她出口承諾,眾人才聽了命令走了過去。

與此同時,崔嬿回應著方才那幾人的喊話:“幾位未免想得也太好了。若說像你這般明目張膽的搶都稱做商量,如此不勞而獲,那這天下豈不是都亂了套?再者,打家劫舍可不是什麽輕罪,諸位還是在心中掂量掂量。”

見與崔嬿幾人說不通,竟還想著反過來勸說他們,那領頭的人仰頭一笑,怒斥道:“都要活不下去了,誰還在乎那幾個罪名?幾位是外地來的吧?江州亂成這般模樣,哪裏還有正道可言?”

話音一落下,他就招呼著身後的兄弟們拿起手中的工具,不打一聲招呼便向前沖了過去。

“弟兄們,幹了這一票大的,全家老小一輩子都不愁吃穿!”

面前的誘惑實在太吸引人,身後的幾人早就蠢蠢欲動,要知道就算他們努力幾輩子,只怕是都換不來這麽多金銀珠寶。

泥水漫天飛濺,穿著破爛的幾人迎著暴雨往前奔去,面目猙獰,雙眼都被那滿車財寶迷昏了眼。

眼看著下一瞬就能到跟前,謝離還是有些擔心,將崔嬿往身後拉了一步,輕t聲道:“小心點,人一旦被貪婪蒙蔽,心中僅存的善意幾乎就不覆存在。”

這會的蕭子羨難得的安靜,做足了防禦姿態想要大幹一場,只當他們是惡貫滿盈的歹人,卻沒意識到眼前有幾分不對勁。

“慢著。我們遠道而來,帶了這麽一車珠寶,你們就不曾懷疑過身份?”實在不願挑起爭端,崔嬿情願將自己的身份暴露,只想著他們能知難而退,卻誤打誤撞,觸動了面前那幾人心中的怒火。

領頭的那人面色陰沈,一斧頭直接砍向崔嬿,速度算不上快,但力道實打實的足,崔嬿側身一避,斧頭揮了個空。

他本意也沒想真的傷到崔嬿,看見她反應這麽快,到也沒再硬碰硬,只是道:“我早就猜到了。南齊君主生辰,先前就聽說上頭那位派了幾名能臣南下,幾位只怕是打京城來的貴人,但那又如何?”

聽著他的語氣,幾乎是與他話音落下的同一時間,崔嬿便聯想到出發前來時,聖上收到的好幾封懇請向江州一地多撥些銀兩賑災的奏折。

幾乎每年,國庫中的小半都會被支出去賑災,年年如此,但偏偏又是發大水這般的天災,迅猛起來,修了堤壩也抵擋不住。

聽著他口中的怨氣,明顯是對江州官員極為不滿,崔嬿心頭幾乎就已經猜到,只怕是當地的官員出了問題。

心頭一陣發冷。

當年她父親被人陷害挪用軍餉是那般容易,可如今真正貪官汙吏卻仍逍遙法外,享一世榮華,簡直可笑之極。

收回了思緒,崔嬿聲音冷了下來,問道:“既然你猜到我們的身份貴重,不如與我們說道說道,這江州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像你們這般打家劫舍,不也是吃了上頓沒下頓?若真遇上硬茬,只怕是小命不保。”

張老三看她的面色,不像是唬人,心中僅存的善念,讓他不由得提了一嘴:“大哥,他說的也有道理。”

他家中妻子懷有身孕,前段時間劫了一個富貴人家,那人也不是個好惹的,事後便派了人到他家中作怪,險些就讓他妻子小產。

正當幾人僵持不下,領頭人終於有了動作,正準備將手中的斧頭收回來扛在肩上,卻被一旁隔得有些遠的侍衛誤解了動作。

那侍衛當即大喊:“崔大人當心賊人,眾人聽令,保護崔大人!”

場面猝不及防發生轉變,崔嬿一臉無奈嘆了口氣,耳邊刀劍相交的聲音哐當作響。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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