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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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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2

Chapter 12

任務進度40%, 就是說又有人死了,但不是在這裏。

死者只有兩種可能,801的夫婦, 或是那個至今沒有露面的勞改犯。當然前者可能性更高。

這一次林尋接到提示比之前更為淡定, 連心緒上的波動都沒有出現, 而且思路也在第一時間迅速展開, 甚至有超前領跑的趨勢。

兇手是誰?誰有這個作案時間?

如今再思考作案動機已經不實際了, 這不是現實世界, 不能用現實世界那套作案動機來鎖定真兇, 那只會拖慢進度。

有一點可以肯定, 真兇沒有超能力,他一定要有充足的時間和操作能力才可能實現這一切。

林尋一邊思考著一邊陪著朱迪, 朱迪前一晚睡眠不足,第二天早上又接連受到刺激, 哭泣和嘶吼消耗了她本就不充沛的體力, 加上喝了林尋遞過來的熱巧克力,很快就感覺到困了。

連朱迪自己都不知道是什麽時候睡著的, 她開始只是坐在沙發裏,聽著林尋語氣柔和地講話,漸漸地就閉上眼。

林尋讓歪倒在一旁的朱迪平躺下來, 又拿了一條毯子給她蓋上, 隨即輕手輕腳地收拾好桌面,就回到沙發前看著朱迪發了會兒呆。

林尋也感覺到睡眠不足、眼睛幹澀,不得不說這個虛擬世界的數據實在太過真實, 連疲憊、強刺激帶來的後遺癥都模仿得和現實世界一模一樣。

但林尋不知道, 這些NPC的真情實感是如何模擬出來的,是否在現實世界裏也存在過這樣的人, 遇到過類似的事,是不是將他們的所思所感變成數據搬了過來?

就在剛才安慰朱迪的過程中,林尋十分明確地感受到朱迪對她的情緒變化,從一開始的排斥、抵觸,到後來的相信、依靠,而且這個變化非常順暢自然,所有行為都是合情合理的。

要說有什麽令林尋感到意外的,就是那種自朱迪向她發射出的一種既親切又熟悉的信號,不知道為什麽她居然從朱迪的情緒轉換中感受到朱迪的好感。

這要是放在現實世界裏,大概就只能用“不打不相識”“合眼緣”來解釋了。

但林尋經歷過做心理咨詢師的世界,她知道一切用“緣分”來概括的人際關系,都可以追根溯源到一個或幾個具體的原因,只是大多數時候人們不知道如何去深究,也懶得去深究。

怎麽說呢,若不是這會兒林尋一個人待著,難得有一點獨處放空的時間,她也不會想到這一層。

其實不只是朱迪,從這個世界的其他NPC身上,林尋也感覺到類似的情緒信號:比如黃飛一開始就對她有好感,後來因為身為警察的直覺和經驗對她起了疑心;易杉與“林覓”的炮友關系就不用說了;鄰居徐信投來的求偶信號,雖然不強烈卻始終存在著;還有剛剛死掉的胡旭,他也曾在電梯裏表達出雷同的東西。

對了,還有第一個死掉的王曦。

王曦和她的八卦關系也太過密切了些,聊得那麽透徹,就像是閨蜜一樣。但林尋仔細翻過她們的聊天記錄,再看她們認識的過程和認識的時間,其實她們認識並不是很久,關系卻在短時間內突飛猛進。

當然,也不是所有NPC對她投放出來的都是喜歡的情緒信號,還有一些流露著否定,就像那個管理員,還有陳放和陳太太。

那個管理員有些排斥她,陳放和陳太太對她比較平和,既不靠近也不驅趕,就像是在無聲地劃清界限。

思路整理到這裏,林尋已經有了初步構想,於是向樊小餘發出疑問:“既然這個世界是通過現實世界構建出來的,那麽人與人之間的吸引力是否也模擬了?”

樊小餘的回答是:“你終於發現了。我還以為要再等一等。”

聽到回答,林尋心裏越發篤定:“果然,他們都是我認識的人,他們對我的好感不是無緣無故出現的,也不是因為我現在的角色很有女人味兒,而是一種‘基因’上的吸引。”

樊小餘笑了:“基因,很有趣的形容,也算貼切。”

林尋仿佛自言自語:“但我還是沒有找到他們身上的秘密,這個世界的任務到底指向什麽,意義在哪裏?我想我需要更多線索。”

樊小餘:“以我對你的觀察,你很快就知道的。”

這話剛落,林尋手機裏就進來一條信息:“我在門口。”

是易杉。

林尋很快去開門。

門外的易杉與剛才在地下室不同,衣服顯得淩亂一些,上面還粘了一些汙漬,而且他就像是匆匆趕來,還在平覆氣息,就好像剛經過一場劇烈運動。

林尋將門在身後虛掩上,低聲說:“朱迪睡著了。你這是怎麽了?”

易杉:“剛出了點狀況,我們幾個去了八樓,正在商量將管理員扣在哪兒,就在八樓撞上了802。”

“那個勞改犯?”林尋驚道,“然後呢,你們打架了?”

易杉點頭:“我和黃警官去抓人,但他力氣很大,而且還有武器,黃警官受傷了,人跑了。現在黃警官和徐信都在八樓,我下來看看你們怎麽樣。”

林尋:“你是怕他會過來找我?”

易杉:“嗯,你不是說在電話裏聽到他在笑嗎,你是唯一聽到他的人,而且他到現在都沒有離開這棟公寓,一定是還有事要做。”

這麽看來,黃飛應該還沒有告訴易杉和徐信這棟公寓大樓已經陷入鬼打墻的事,而那個勞改犯沒有跑出去,也並不是為了殺人,而是逃不出去。

林尋問:“那下一步打算怎麽辦?”

易杉:“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先來看看你,待會兒我還要回去八樓。不過有件事很奇怪。”

林尋:“什麽?”

易杉皺了下眉,好像被什麽疑問困擾住了:“其實在我們發現胡旭屍體之後,我和黃警官就拍了一些現場照片,但那只是粗略地檢查。我以為黃警官稍後會再去地下室檢查現場,或者通知所裏盡快來人,將現場封鎖再進行取證,但是當我這樣問他時,他卻說……已經沒有這個必要了。”

易杉描述得非常詳細,林尋看著他的表情,聽著他的語氣,幾乎已經在腦海中模擬出黃飛的神態和心裏動線。

而這一切換做她是易杉,也會覺得不合理。

林尋沒有急於將謎底告知,這件事也不是一兩句話就解釋得清的,她只是問:“照片能給我看看嗎?”

易杉只猶豫了一瞬,就將手機拿出來劃了幾下,隨即遞給林尋。

林尋一張張看得仔細,正如他們之前形容過的那樣,胡旭的死因是出血過量,而且是緩慢的,在睡夢中死去。

胡旭的臉不僅白而且發灰發青,就像是影視劇裏化了特效妝的僵屍,但他的表情很安詳。

林尋看完照片,輕輕嘆了口氣,垂著眼睛安靜了幾秒。

易杉看了她一眼,問:“我還以為會嚇到你。你有什麽想說的?”

林尋接道:“我的確想到一些東西,也想和你交流一下。”

易杉:“好,你說說看。”

這一刻在易杉看來再正常不過,因他和“林覓”的交往大多時候也是這樣的模式。他們是因為對彼此的職業產生好奇和那強烈的性吸引才走到一起,他們在上床之前會先一起吃飯,一起看個懸疑類的電影,一起討論電影或小說裏的動機和人物性格。

這些都是因為人類具有的最基本的好奇心,易杉在跟蹤跟拍時會時不時發出疑問,為什麽“目標人物”要這樣做?這很像是“林覓”在創作時的自問自答,這個人為什麽要去那裏,為什麽要殺人?

然而林尋在看向易杉的眼睛時,卻好像瞬間回到上一個世界,她和小維、和“哥哥”許亦為的互動。他們之間的交流不僅無礙暢通,默契十足,而且沒有外甥女和舅舅之間的那種輩分隔膜,沒有那種神秘感和敬畏之心。

林尋:“我剛才想過,也許對這個兇手來說,殺人動機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為什麽選擇這樣的手法殺人。你有沒有覺得他是個比較註重儀式感的人?”

易杉幅度很小地點了下頭,帶著點若有所思:“我也覺得這裏說不通,但這個兇手的確有自己的堅持,似乎殺人過程對他來說更為重要。”

林尋:“假設殺死王曦和胡旭的是同一個人。說實話,我覺得管理員是第一個可以排除的。”

易杉:“的確。在自己的宿舍裏殺人未免太愚蠢,而且當黃警官問他胡旭下落時,他還說胡旭在自己屋裏睡覺。顯然他根本不知道胡旭已經死了。”

按照行為邏輯推斷,假設管理員是兇手,那麽他的回答大概率會是“胡旭已經走了”“胡旭不在我那裏”。反過來,假設管理員不是兇手,當他發現胡旭死在自己屋裏的時候,一定會非常慌亂,這時候若再接到黃警官的消息,第一反應會是否認、撒謊,因他會擔心黃警官將他視為犯罪嫌疑人。

林尋:“再說那個勞改犯,他將王曦的東西扔在樓道裏,這個動作很像是為了趕時間而快速完成的。我記得在電話裏聽到他的呼吸聲和笑聲,他好像很游刃有餘,好像很自信自己不會被抓到。當然還有一種可能就是,他知道電話這端是我,知道就算正面剛上我也拿他沒辦法,所以他在小覷我。”

易杉:“相比之下,殺死胡旭的過程就有充裕的時間,所以他選擇慢慢來。我記得我們趕到地下室的時候,胡旭的屍體還是溫熱的,這說明他咽氣不久。黃警官做過粗略推斷,差不多就是早上。”

林尋比易杉更清楚胡旭的死亡時間,但她不便透露,便換了一套說辭:“我假設胡旭咽氣的時候,正好是朱迪來我這裏找人,我又找你們做人證的時候。表面上看,當時咱們都有不在場證據,但胡旭的血是一點一點流幹的,也就是兇手動手是在半夜,這個時間所有人都有機會去犯案。”

易杉順著林尋提供的思路思考,這裏面大部分的點都和他的想法不謀而合,他在這時提出疑問:“那麽,除了朱迪之外,還有誰知道胡旭去找管理員呢?”

林尋靠近了易杉,將聲音放得很輕:“其實我也懷疑過朱迪,但她的情緒不像是裝出來的,她的可能性非常低。”

因為林尋的靠近,易杉下意識垂眼看向她,他嗅到了她身上的沐浴液香味,也看到她眼下微微泛出的黑眼圈。她的神態不僅認真,語氣冷靜,思維更是縝密,這令他有些意外。

易杉一直都知道她是聰明的,而且因為職業關系,她很喜歡動腦子,很喜歡跟自己較勁兒,他人認為一個再普通不過的行為,到她這裏恨不得要挖地三尺找出所有心理動機,並對這個行為做出一番解釋分析。

但從昨晚到今天,易杉卻從這些熟悉的特征裏發現一些既熟悉又陌生,且超出普通人正常反應的東西。

難道懸疑劇編劇遇到真的命案發生,都是這樣冷靜鎮定、隨時隨地分析案情嗎?出於人本能的恐懼、恐慌呢,她好像一點都沒有。

易杉自認在面對整件事還算穩得住,但在最初事發的時候還是會出現一些反應,比如一瞬間的空白、短暫時間的震驚和權衡。還有,因為他做私家偵探期間經歷過太多變數和突發事件,他已經養成一定條件反射,有足夠的自保能力。

那麽問題來了,林尋沒有他這些因職業和生活催化出來的經驗,她是怎麽做到的?

除此之外還有一點,它有些難以描述,有些莫名其妙,但不知道為什麽,只要靠近林尋,它就會出現。那是一種讓他倍感親切、熟悉,且會感到溫暖的東西。

身為男人,他當然知道那是什麽,但是若只用簡單粗暴的性吸引來解釋又太過單薄,好像還疊加了別的什麽,令這種感覺多了一層厚重感。

那是什麽呢?為什麽在他的記憶裏,以前的“林覓”不曾給他這種感覺呢?

那時候的他們,似乎更多的就是性和投契,上床是身體碰撞,下床是頭腦風暴,關系尚算融洽。一直這樣保持著並不壞,但若說要再進一步,將炮友關系晉升為正式交往,甚至是談婚論嫁,那倒也不至於,或者說始終差了一點。

易杉不自覺地走神了,直到林尋碰了一下他的胳膊,問:“你在想什麽,我說得不對?”

易杉這才“哦”了聲,遂輕咳一聲以掩飾自己的開小差:“我該回八樓了,在增援來之前,黃警官還需要我們幫忙。你自己要註意安全,除了我們誰來都不要開門。”

然而這話剛落,易杉的手機就進來一通電話,是黃飛打來的。

易杉“餵”了一聲,一手輕輕拍了下林尋的後背,腳下一轉走向電梯,可他才走了兩步就站住了,又轉過身看向林尋。

易杉:“好,我知道了,這就來。。”

易杉切斷電話,林尋問:“怎麽了?”

只聽易杉說:“我也不知道,他的語氣好像……他只說八樓有事,叫我盡快回去。還說一定要叫上你。”

難道八樓又出事了?是不是他們發現了那40%完成度的死者?是誰,陳放、陳太太?

林尋的心思轉了一圈,很快回身將門合上,只拿著自己的手機:“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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