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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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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1

Chapter 11

如果說之前林尋有八成肯定自己是精神分裂,經過一次催眠之後,她的思路已經開始轉換。

不過她沒有和許亦為分享心路歷程,只一個人默默琢磨,將自己關在房間裏,對著錄音筆自言自語,再反覆回聽。

林尋記得,在她最後一次找利嘉醫生覆診時,中途在洗手間裏暈倒了,醒來完全不記得發生了什麽事,是護士將她攙扶出去的。

當時她身上有淤青和磕碰的傷痕,她的雙手上沾滿了血,還有一部分血粘到拖鞋和遍布汙漬的體檢服上。

那些血不是她的,當時洗手間裏也沒有別人。

沒有人能解釋這一切,連她自己都解釋不清。如果是投稿電視臺的科學欄目,這一小段大概可以拍十集以上,最後再隨便找個解釋。

許亦為對這件事沒有刨根問底,只說讓她不要胡思亂想,就這樣和稀泥地翻篇了,可林尋心裏始終有一個問號。

如今這個問號解開了,但隨之而來的問號、謎題又變多了……

難道她的左右腦已經達成完美鏈接,成為那極低概率的個別人群,意識可以接收到高維世界的信號,實現了“回到過去”的能力?就是因為這樣,她才能看到母親許南語自殺的一幕,甚至看到蔣延出現在現場,以及那個為了保護母親,與蘇雲纏鬥的另一個“林尋”?

這麽說,那天她在醫院的洗手間暈倒,並不是記憶斷片那麽簡單,而是真正實現了“身穿”,回到當年的案發現場?

嗯,這件事應該會耗費很大的體力,腦波也會受到影響,所以她才會因體力不支而暈倒,醒來記憶全無——難怪她當時睡了小半天,醒來還覺得很累,骨頭像是散架一樣。

不過林尋並沒有一味地自說自話,而是花了一點時間上網查資料,詢問廣大網友。

意識穿越和高維世界同頻還可以解釋,可“身穿”這件事是如何實現的?連無所不能的網友都說這只是存在小說裏的設定,根本不可能存在。

林尋將自己的經歷改編了一番,很快就有網友為她答疑解惑,說很可能是催眠激發了潛意識的自我保護機制,或許她真的有精神分裂,但她的潛意識並不願意接受有病這個事實,於是啟動“自圓其說”的功能,將所有幻覺、幻聽做了一個邏輯閉環的故事結構,用來進一步騙她。

網友還舉例說,曾有個女生總能聽到半夜有個人在耳邊說話,懷疑是室友要害她。她心裏很害怕,將個人經歷放到網上後,網友卻提醒她去看醫生。她聽勸了,沒想到確診了精神分裂。還好發現得早,因如果再放任下去,很有可能會發展到出於自我保護而殺死室友的結果。

不少網友在下面附和,就差直接告訴林尋,什麽魂穿、身穿都只是她即將瘋狂的一種警示和預告。只不過她具有一定編故事的能力,所以連細節都嚴絲合縫,跟真的似的。

看到這些言論,加上理智的一再敲打,林尋原本亢奮的情緒又落了下來,瞬間便提不起勁兒了——本以為自己是超人,結果只是精神病,還是個清醒的精神病。

這件事林尋沒有和任何人提起,第二天便若無其事地去補習班。

相比之下,餘歆的情緒似乎比她起伏還要大,而且全都掛在臉上了。

不等林尋發問,餘歆就主動袒露心事:“我哥和蔣延冷戰了,都是因為我。他們倆小時候關系那麽好,現在卻這樣僵著,我真是左右為難啊……哎,尋尋,你說我的愛情路怎麽就這麽難呢?”

林尋問:“他們為什麽冷戰,因為那天的事?”

餘歆:“可不是嘛。我哥覺得是蔣延帶壞了我,如果蔣延是正派人,那天的事就不會發生。我哥還問我有沒有吃藥,還跑去藥店給我買藥。哎呀,他怎麽能問我這個問題啊,我都想找個地縫鉆起來了!”

林尋一時也不知說什麽,只得接道:“餘寒這麽做也是有道理的。你還要上學啊,才剛成年。”

“還好成年了。”餘歆問,“對了尋尋,你是不是也快了,我記得是後天?”

見林尋點頭,餘歆又問:“想好怎麽慶祝了嗎,要不要開party啊,有沒有想要的禮物?”

餘歆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林尋只笑著說:“我往年都不過生日的,沒什麽可過的。”

餘歆:“啊?好歹要吃個蛋糕吧?”

林尋想了想:“要不我買個蛋糕,請你和餘寒來我家裏?”

餘歆正要答應,轉而就想到許亦為:“呃,你小舅舅是不是也在啊?要不咱們還是出去吧。或者你來我家裏?我爸媽其實還挺想你來的。”

林尋:“也好,有陣子沒去看過叔叔阿姨了。”

……

補習班的課餘時間並不充裕,總是早早放學,讓同學們早早回家。

餘歆一放學就跑出門,蔣延就在外面等她。

他來得匆忙,出了好多汗,背心都濕了,餘歆跳著笑著迎向他,就像是一只活潑的小兔子。

林尋透過窗戶看出去,剛好見到餘歆笑嘻嘻地拉蔣延的手,蔣延沒有像之前一樣松開,讓她好好走路,隨即拉著她往大路上走。

林尋還有兩節英語課,就在補習班裏等。

高考班的同學主動過來打招呼,還圍著她聊了好一會兒。

由於餘歆這幾天的心思都掛在蔣延身上,再沒有多餘的心力去維系和班裏同學的關系,沒有小禮物,也沒有小賣店的“餘老板”買單。

不知道為什麽,這些同學又來圍堵林尋。

林尋沒有拉攏人心的意思,她話不多,只是保持微笑默默聽著。而且類似的事高中三年她經歷過不少,大概能猜到原因。

她也知道這幾個同學私下裏是什麽樣,她們曾在背後說過餘歆,嫉妒餘歆的家境,吐槽餘歆看上了一個在汽修廠上班的職高生,都等著看富家女愛上窮小子的悲慘結局。

然而當著餘歆的面,她們說的是另外一套話,言辭裏都是鼓勵。

林尋沒有拆穿這一切。

她記得許亦為說過,嫉妒是人之常情,被嫉妒說明優秀。而且嫉妒的人不會“心想事成”,否則他早就被打敗一百次了。所以不必將這些無謂的心態當回事,只需要關註自己的生活就好。

母親許南語也說過,要低調,要警惕人性,要有防人之心,尤其是熟人。

第二天,餘歆的話題依然是蔣延和餘寒,除此之外還多了一項:“蔣延昨天跟我說了,叫我以後不要再去錄制棚,也不要再和那個導演聯系。我答應了,他還不放心,還叫我當著他的面把導演的聯系方式拉黑,說如果接到陌生電話就告訴他,他來處理。哎,尋尋,你說他這是為什麽呀,是不是我倆在一起了他覺得沒有安全感,怕以後我真出道了他配不上我?我不會那麽想的,他是什麽人我能不知道嗎,我對他的心意永遠不會變的!”

這些話餘歆不可能對餘寒說,就一股腦地倒給林尋。

林尋聽在耳中,不由得再次想起那天的事,她還是覺得古怪,卻不知道該從哪裏問起,也不好直接問餘歆事情經過和細節。

補習班放學後,林尋又一次看到蔣延匆匆趕來。

餘歆跑向他,拿出紙巾給他擦汗。

蔣延順手接過。

兩人就站在樹蔭下。

餘歆一臉著迷地看著蔣延,看著眼前這個世界上最帥的男人。

蔣延擦了汗,要拉她離開,她卻動也不動,還仰起頭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那一瞬間,坐在窗內的林尋,清楚地看到蔣延的臉上出現了一瞬間地茫然。

蔣延還說了一句話,很簡短,好像是:“先離開這兒。”

餘歆卻不走,拉他的手撒嬌,又回應了兩句話,低下頭,一副不好意思的樣子。

蔣延似是咬緊了頜骨,俯身在她的面頰上落下一吻。

餘歆垂著頭笑了,一下子撲進他懷裏。

蔣延正準備拉餘歆,卻在這時擡了下眼,不經意對上窗內的林尋。

一秒的停頓,蔣延表情未變,只錯開目光,拉著餘歆離開。

林尋一直目送兩人,久久沒有回神。

……

直到林尋生日當天,正好是周末,林尋和許亦為打了招呼便去了餘家。

餘家爸媽做了一大桌子的菜,除了林尋自己帶的蛋糕,餘寒還額外定了一個雙層的,說是要給林尋一個驚喜。

餘歆笑嘻嘻地拉著林尋去她的房間聊天,說:“我昨天和蔣延說了好久,蔣延答應我了,說會找機會和我哥聊一下的,一定把關系緩和了。對了,我聽他說,蔣叔叔身體已經好多了,還勸他參加高考,爭取考個好大學。”

蘇雲走後,蔣家在生活上少了一個重擔,加上許亦為的經濟資助,蔣延的確會有一個好前途。

不過這些事林尋沒有向餘歆透露,轉而又聽餘歆說:現在她有了蔣延,她也不是那麽想去娛樂圈闖蕩了,這樣甜甜蜜蜜的小日子也挺好的。有蔣延在,她也會努力學習,爭取和蔣延考上同一所大學,一起奮鬥。這樣兩人的差距就會拉近,哥哥也就不會那麽排斥了。

林尋卻覺得餘寒之所以排斥,應該不是因為蔣延的學歷和蔣家的環境,而是別的什麽原因。

但這話林尋來不及說,餘寒就來叫兩人下樓吃飯。

一頓生日餐吃得熱熱鬧鬧,林尋已經很久沒有這樣開心了,臉上一直帶著笑。

餘家爸媽對她噓寒問暖,她幾乎是有問必答,席間還有好幾次掃到餘歆的擠眉弄眼,以及餘寒帶笑的目光。

林尋只覺得耳根發熱。

飯後,餘歆被餘媽叫去洗碗,林尋要幫忙,卻被餘寒拉到屋外。

兩人走出後院,在林蔭道上漫步,身後還隱約傳來餘歆的抱怨聲。

林尋半低著頭,看著地上兩人的影子,只聽餘寒問:“想好了嗎,是高考還是留學?”

林尋先是搖頭,又說:“先高考吧。看看自己有多少能力也好。”

餘寒:“那專業呢,有感興趣的嗎?”

林尋:“不知道,我還沒想法。”

如果真要選一個,可能會選心理學,但她的分數也不知道夠不夠,而且心理學大部分都偏向理科,當然也有少數文理兼招的。

餘寒:“我們學校有一個專業,比較偏,分數要求不高。要不要考慮看看?”

林尋停下來,擡頭看他:“你們學校?什麽專業,需要學習種花種菜、養小動物嗎?”

餘寒笑道:“也是要學的,而且很有意思。”

林尋歪著頭考慮了一下:“我可以試試。和花花草草、小動物相處,一定比和人相處要容易。”

餘寒揚了下眉:“怎麽會有這樣的感慨。”

林尋說:“人在想什麽我真是搞不明白,人的心理太覆雜了,還是植物和動物比較簡單,一切都是為了生存,憑本能。”

餘寒:“想不通就不要想了,無關緊要的人沒必要去在乎他們的想法。”

“你說得對。”林尋點頭,迎向餘寒的目光。

四目相交,她在他眼裏看到了一絲喜悅,一下子就想到剛才吃飯時餘歆的暗示。

她眨了眨眼,心裏快跳了幾下。

就在這時,從空中落下一個東西,剛好掉在林尋的後脖子上,又順著脖子滑到領子裏,而且那東西好像還會動

林尋頓時激靈了一下,臉色都變了,一邊用手去夠一邊對餘寒說:“好像有蟲子掉進去了!”

餘寒擡頭看了眼,路兩邊的樹伸長了枝葉,蓋住了林蔭道的上空,葉子茂密,樹葉隨著微風擺動。

林尋又叫:“在哪兒,快幫我看看!”

餘寒來到林尋身後,見她拉開領口,他朝裏面看了一眼,說:“別動。”

林尋立刻定住了。

她紮了個丸子頭,脖頸彎了下去,露出一片姣好白膩的皮膚,夏季襯衫有些輕薄,她在裏面還穿了一層打底,那顆綠色的圓溜溜的植物種子,就夾在領子裏的商標和打底衫的邊緣。

餘寒暗暗吸了口氣,用拇指和食指將種子捏起來,說:“好了。”

林尋正要問是什麽,就見餘寒在她面前攤開掌心,還說:“是樹種,不是蟲子,不要自己嚇自己。”

林尋這才呼了口氣,將它捏起來看了看,又看向散落在周圍地上的綠色顆粒,說:“還好有你,要不然我應該已經跑回家了。”

餘寒笑道:“膽子這麽小。”

林尋:“不是我膽子小,而是這種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會忍不住腦補。你有沒有聽過什麽叫未知的恐懼?”

說話間,林尋擡頭。

餘寒依然是帶笑的眼神,瞅著她時眼底溫度未褪。

又有一顆種子落下,掉在林尋的頭頂,但這一次林尋只是抖了一下肩膀。

餘寒也看見了,擡手將頭頂的種子拿走。

林尋只感覺到一陣溫柔的觸感,他的動作很輕,而她臉上很熱。

這一次她沒有挪開目光,也沒有低頭,就這樣直勾勾地看著站在樹影下的餘寒。

餘寒的手拂過她的發絲,又輕輕觸碰著她的臉側,手指碰到了耳朵。

每到一個地方,林尋的感覺都額外敏感,像是被微電流掠過,心跳也開始不規律,好像是在因他的動作而跳動。

早上才下過雨,這會兒微風徐徐,午後雖然溫度有點高,但樹蔭下透著清涼。

這一刻,林尋清楚地看到餘寒眼裏的情意,並在他眼中看到自己的影子,正值青春年華,一切都像是蒙了一層濾鏡,是那樣美好。

當餘寒的手滑向她的下頜時,林尋依然沒有動,只是下意識屏住呼吸,已經意識到將要發生什麽。

可她不害怕,甚至心生期待。

她忽然明白了餘歆的心理,明白那份怦然心動意味著什麽。

然後,她看著餘寒靦腆地抿了抿嘴唇,半垂著眼簾,像是在極力掩飾什麽似得低下頭,逐漸向她靠近。

林尋也在這個瞬間閉上眼。

可就在兩唇相觸的剎那,一陣風起,不僅吹動了兩人的發絲和衣衫,還將一陣突兀的煙草味兒卷入兩人的鼻腔。

不只突兀,而且熟悉。

林尋心裏一緊,一下子清醒過來。

餘寒也被這味道驚擾,先一步錯開,並擡眼看去。

林尋還來不及細品嘴上殘留的酥麻感和初吻的味道,就在餘寒懷裏轉身。

餘寒一手仍落在她的肩上,他們臉上還殘留著那份悸動留下的餘韻,可映在兩人眼中的,卻是站在不遠處的另一個少年。

蔣延手裏夾著煙,白色的霧從他嘴裏呼出。

他的眼神不僅陰沈,而且透著憋悶,但它並不是沖著林尋去的,更多的是對餘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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