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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蜜桃蛋糕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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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蜜桃蛋糕杯

電梯來到十六層。

舒知意整個人卻像是被釘在原地, 遲遲邁不出腳步。她咽了咽幹澀的喉嚨,目光從眼尾掃向外側,盯看不遠處的那道門框。

江爺爺給的地址就是這裏。

同樣的小區、同樣的單元、同樣的一梯一戶格局,只是樓層不同。

她在二十層。

這裏是十六層。

是江栩淮從家裏搬出去後, 一直所住的地方。

靠得這樣近。

在她反覆設下防備, 像個刺猬一樣推開一切的時候, 還是有人堅定地選擇留下。他不求回報, 不求得失,只是默默地想離她近一些就好。

人與人的相遇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一場電影, 冥冥之中已經被安排好了劇本。

所以會有無能為力。

所以會有擦肩而過。

而舒知意和江栩淮的宿命, 理論上來說是沒有相愛這一環的。

但他不厭其煩地制造了諸多意外。

終究讓愛意傾灌,纏綿呼吸......

電梯門到了既定的時間,即將要關閉。舒知意倏然回神, 擡起手掌擋了一下。

門受到感應再次打開。

她深吸一口氣, 調整好情緒。

然後走了出去。

望著啞黑色的大門, 舒知意幾次想要敲門的手都沒落下, 她手心收攏, 視線停在下方的門鎖上。

翻開滑蓋, 她準備直接解鎖。

指紋肯定不行,但還有密碼這項。

舒知意打開手機, 翻到備忘錄的一串數字,是江栩淮之前給家裏大門設置的密碼。因為她不常用,所以沒記住,也從沒細問過這串數字的含義。

垂下指尖, 在屏幕上對著輸入。

1、0、1、1、1、8...

2010年11月18日。

看完那封信,舒知意也知曉了這個數字對應的時間點——江栩淮的生日, 他母親的第一年忌日。

同樣也是,十四年前在那場大雪裏。

兩人初遇的日子。

停了幾秒,舒知意按下確定鍵。

“叮咚”

清脆的提示音響起,門鎖被解開。

好不容易調整好的情緒在頃刻間決堤,水汽充斥眼眸,霧氣之中,一寸又一寸的刺痛感傳遍四肢。

淚水滾燙地滑過臉頰。

最終滴落在手機屏幕的中央,半圓狀的水珠放大了備忘錄裏的那行數字,也放大了舒知意的虧欠。

彌補不了的,她該拿什麽償還。

... ...

門的裏側。

江栩淮才從浴室走出來。

因為一直發燒他的意識難免沾著昏沈,但是等會有一個緊急的海外會議要開,所以還是起來沖了個澡讓自己清醒點。

看了眼手機,快到晚飯時間了。

他照例先給做飯阿姨發去今天的食譜,是找了專業的營養師根據舒知意的身體私人定制的,她胃不太好,三餐都得註意營養搭配。

聊天界面才打開,玄關處傳來輕微的細響,他昏昏沈沈地擡頭,視線是模糊的,房間也沒有燈光,所以看不清楚。

下一秒。

燈光被打開,最近習慣了黑暗,光亮只會讓他覺得刺眼,他微微瞇起眼眸。

猝不及防地對上了女孩的目光。

江栩淮眼神很淡地看了會,而後再次垂下脖頸,重新滑開聊天頁面。

做夢罷了。

大概是病太久了,這次的夢還有聲音。

但即使是這樣,又能怎樣。

他天天夢到她,卻從來觸不到真實的她,他想要的,從來就得不到。

指腹敲著鍵盤,卻聽到那陣細微的聲響緩緩放大,帶著哽咽,帶著抽泣,還染上一些熟悉的氣息。

獨屬於她的味道。

江栩淮停下動作,像是靜止住,屏幕上的虛亮在他的喉結處鍍上一圈淺顯的暗影,影子也跟著主人停下呼吸。

他掀開薄眼皮,重又看過去。

這次,好像是真實的。

舒知意豆大的淚珠一直溢出,一直砸落,她的眼臉下一片通紅,還有些微腫。

哭了很久,她已經發不出聲音了。

“江......”

下一個音節還未出聲。

江栩淮已然走到她的面前,他下意識地弓下身子,試探性地喊她:“知知?”

沒等對面的人回應。

他伸手攬住舒知意的肩膀,當掌心碰到了她的溫度,才敢確認這是真的。但他第一反應不是欣然,而是蹙緊了眉心,壓低聲線問道。

“為什麽要哭?”

“知知。”江栩淮與她平視,輕聲問,“他,讓你受委屈了?”

“沒有,沒有他....沒有,沒有別人,沒有...”

舒知意漲紅著眼,江栩淮那樣低卑的姿態讓她更加不好受,她努力壓住哽咽,把心裏話說出來。

“沒有別人,只有你,只有你江栩淮。”

“我好想你。”

“我真的好想你,我照顧不好自己——”

江栩淮的心已經被她哭得糾成一團,沒有讓她再說下去,他拽住她的手臂,將她整個人攬進懷裏。

帶著強勢,又帶著溫柔。

胸膛滾燙的體溫在瞬間緊密地相貼,融進彼此的呼吸,融進快要窒息的思念之中。

那幾秒,身體終於牢牢地抓住了安全感。

這是一個嵌入式的擁抱。

是兩人用無數的夢境換來的擁抱。

舒知意埋下頭,側臉挨蹭著江栩淮的肩窩,她的手從背後環住,撫/摸他的脊柱,一節一節地往下移,像是順著紋理感受著什麽。

她哽著音,問道:“為什麽一直找我。”

“這麽多年,累麽?”

這話落下,江栩淮的指關節忽地蜷了一下,一股酸澀從喉嚨裏蔓延而來。

他把手臂的力道收緊了一些,寬大的掌面重新覆上她的後頸皮膚,摩挲了兩下。

“愛是一件美好的事,愛你更是。”

江栩淮下顎頂著她的發頂,說,“所以不累。”

等待是件很慢的事,可等她不是。

等她的時光並沒有那麽難捱,他猜想可能是過往的回憶太像一場緘默的囚禁,所以生命裏唯一的那束暖光,便成了他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似水源對於魚兒的意義。

沒有一條魚會覺得奔向小溪,是件很累的事。

他也一樣。

舒知意吸了一下鼻子,悶聲道:“如果找不到我呢。”

江栩淮:“那就一直找。”

“可是,為什麽是我呢?”舒知意執拗地想要一個答案,她低低地詢問。

江栩淮側過臉來和她對視,越過稀疏的空氣,索著她的鼻息。

“為什麽不是你。”他輕聲地笑,眉眼溢出溫柔,“在我這裏,舒知意就是首選。”

“永遠都是。”

房子裏變得好安靜。

處處彌漫著繾綣的氣味。

舒知意拉開些距離,踮起腳尖,吻上了江栩淮。

唇縫相接之際,燈光被再次暗滅。

空間從明亮在倏然間變成沈黑,江栩淮用虎口捏起女孩的下巴,擡高了幾分,此時,更加適合接吻。

他閉上眼,感受她的濕漉。

順便,隨手把黏在她唇角的幾根發絲牽走,有一根掉落,他攥緊纏繞在手指之間。

朦朧、錯亂。

舒知意睫毛間滯留的些許水汽也在須臾後滴落,被舔進了熾熱的口腔裏,纏繞著跟隨潮濕,進入彼此糾纏的舌尖,化為浪漫的粒子。

呼吸漸漸綿長。

衣物已然淩亂,舒知意的體溫被他帶得滾燙,她稍稍輕喘,手肘虛抵著,心臟撲通地亂跳。

“你....還在發燒。”理智有些回神,她紅著臉訥訥地看他,“要不要——”

“不用。”

江栩淮幹脆地拒絕,指尖都是灼熱的,摩挲著她的耳垂,眼尾迷離地喚她——

“知知,繼續。”

“繼續親我。”

舒知意還沒反應過來,江栩淮已經再次壓了下來,他帶著醺氣一厘一厘地吻她,皮膚上全是他的雪松木的淡淡氣味。

太熱了,舒知意尋著本能圈住他,迎合著他的動作,她睜開一條眼眸的縫隙,看著男人下顎線緊繃,有著隱隱的性感。

沒忍住,湊上去舔了一下他的喉/結。

倏爾。

江栩淮的眼眶染上猩紅,他悶哼了一聲,擡眸看向舒知意,捉著她的手腕抱了起來。

帶著來到了主臥。

舒知意像是受到了蠱惑,半寸不離地貼著他,手掌被他控著來回地游離。

每個毛孔都像是完全舒展開,冷氣夾著熱氣,往裏侵襲,她不住地顫栗。

什麽都在拉絲,眼神尤其。

直到櫃子拉開,江栩淮拿出方盒。

舒知意才意識到什麽,她抿唇軟綿綿地問:“哪裏來的?”

江栩淮睫毛抖了抖,笑著沒吭聲。

舒知意沒得到回答,用腳踢了他兩下,瞪著問:“哪兒來的?”

“我不在,你為什麽會有這個。”

依然沒得到回應。

有些氣惱了,舒知意撐著身子就要離開床面。

下一秒就被人扯著小腿拽了回來,江栩淮用指腹勾著她的碎發,向下挪,捏了捏她的唇瓣。

啞著嗓,輕笑道:“張姨放的,她知道我們在鬧矛盾,想讓我們和好。”

舒知意呼吸頓了一下,垂下眼睫,裝作不在意地“哦”了一聲。

“這不就和好了。”江栩淮邊說話,邊握著她的手拆包裝,再教她幫他戴。

手指順到最頂端,他的嗓音變得有些玩劣,“這不就用上了。”

窗戶沒關,風搖著布簾來回晃動。

兩人糾纏著忽遠忽近,手指緊扣著跌跌撞撞尋找彼此的呼吸,空氣瞬間不再寂靜,散發著黏糊的氛圍,玻璃罐上的氣泡“啪嗒啪嗒”地炸開。

纏綿悱惻時。

四目相對,舒知意手心蜷著江栩淮的肩胛骨,她的眼眸中汪汪一片。

“我愛你,江栩淮。”

聞言,男人停下。

喉結滾了又滾,他有些不敢相信地看她,透著快要沈溺的心動。

額頭碰了碰她的鼻尖,江栩淮很輕地問:“知知,你說什麽?”

舒知意沒有猶豫,又低聲說了一遍。

她知道,他也要一個答案。

當她所有聲線完全消失的剎那,一滴淚流淌而下,滑至她的唇角。

舒知意怔怔地楞住,這是她觸碰過最熾熱的東西。

僅僅只是一滴淚。

一滴江栩淮的淚。

纏著藤蔓,從十四年前徑直而來。

那時想要送信的小女孩大概不會想到,雪地裏迷路的可憐小男孩,會再次出現在她的面前。

緣分。

無解的命題。

兩人都沒再說話。

一次又一次,把力氣用在對方身上。

他們依偎、他們相擁、他們相愛......

最後,舒知意擁在江栩淮的懷裏睡著了,她全身酥軟,乏力占據大腦,由著江栩淮幫她沖洗。

再醒來,是因為她枕頭一側的手機振動。

舒知意趕忙起身,小心翼翼地去門口拿東西。

睡前,她用最後的意識點了外賣。

江栩淮還在發燒,她沒忘記。

也許是燒太久了,舒知意所有的動作他全然沒有感覺,直到她把東西拿回來,江栩淮還閉著眼眸沈睡。

但因為手臂間沒了她的溫度,他募地皺眉。

舒知意用手指幫他稍稍撫平。

她剛想叫他起來吃藥,倏然間聽到一句夢囈。

看著江栩淮嘴唇小幅度地張合,舒知意沒由來地停下,想聽清他在說什麽。

她湊近,仔細聽。

“小棉。”

這個稱呼,他先前從不敢說出口。

怕她有負擔,也怕她感到愧疚,如今他終於能坦然地這樣喊她。

舒知意靜靜地看著他。

小聲地應道:“我在。”

江栩淮的話還沒結束。

舒知意在安靜中,悄悄地跟著他念出聲。

“別再......”

“將我......”

“放......”

最後一個字,她順著他的唇語讀出來。

完整的話語出來的瞬間,舒知意再也忍不住,她擡起手掌壓著嘴唇,不讓自己哭出聲。

驕傲的人,也會為了一個人妥協。

他甘心、他求之不得。

他想以愛之名,將自己捆綁。

江栩淮說的是——

“別再將我放逐。”

管管我吧,舒知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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