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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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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霧

景林直言:“沒有, 你打盆水來照照不就行了。”

蘇弦錦:“……”

這話聽著怎麽這麽變扭呢。

“給我。”她伸手。

景林拎著畫像一角欲放在她手上,生怕碰到她一樣小心。

蘇弦錦卻故意逗他,伸手一抓,嚇了他一下。他忙跳開三尺, 畫像也脫手飄落在地。

蘇弦錦輕笑了聲, 俯身撿起掉落在地的畫像, 又仔細瞧了,將之比在自己臉旁。

“真的很像?”

“七八分像。”

“那還有二三分呢?”

景林和她保持著距離, 沒再上前:“活人肯定比畫像漂亮啊。”

真坦誠啊, 蘇弦錦心道。

她問:“你知道她是誰嗎?”

“蘇州知府蘇道南之女蘇曲兒。”

“那你知道我是誰嗎?”

“我怎麽知道你是誰?”景林語氣竟有些委屈, 這女子神出鬼沒的, 似人似鬼似妖,他到現在都不能完全走出前頭的陰影來。

“我叫蘇弦錦。”

景林也沒記住, 只道:“你也姓蘇?那你們肯定是雙生姐妹。”

蘇弦錦拿著那張畫像沈思, 她知道, 蘇曲兒並沒有什麽雙生姐妹,她也和她並不相像。

但景林既有這樣的反應, 一定是其中出了什麽問題。

“守著吧。”她拿著畫像推門進了屋。

一陣暖意撲來,沖淡了她方才的驚悚之感, 她漸漸冷靜了下來, 只是加快的心跳仍未平覆。

程筠仍倦臥榻上,她不想吵醒他, 便只輕輕走到放銅盆的架子前, 還特意點亮了兩盞燭。

銅盆裏有水, 燭火映照間, 她朦朧地見到了自己在這世界的模樣——一個完全不屬於她的容貌。

饒是對此已有了準備,她仍是驚得退了半步, 驚呼一聲。

蘇曲兒?

她怎麽會與蘇曲兒容貌如此相似?

畫冊上蘇曲兒的人設圖此刻無比清晰地浮現在她腦海中,她脫去白狐裘,低頭細細打量起自己的穿著打扮,發髻釵環,竟能與人設圖一一對上……

蘇弦錦的心跳幾乎停滯了。

“阿錦?”

“程筠。”蘇弦錦燈下轉頭看他,眼裏似有驚惶。

她提裙奔至程筠榻前,拿著那副畫像問他:“你也覺得我和蘇曲兒長得像嗎?”

“蘇曲兒?”

程筠半坐起,咳了幾聲,才著眼畫像之上。

迎著蘇弦錦驚慌的目光,他平靜道:“不像。”

不知怎麽,這話仿佛是一顆定心丸,蘇弦錦的緊張瞬間就消弭了大半。

她在榻旁坐了,仿佛溺水之人剛爬上岸。

低聲:“程筠,我有點害怕了……”

原本只當是夢,後來知道是穿書,但她仍是個旁觀者,並不是書中人。

她迷茫地盯著畫像,難道只是個巧合嗎?

按道理來說,蘇曲兒現在還在土匪強盜手裏,這一段雖沒有直接描寫,但作者在後面提過。

程筠從她手中奪過畫像,往爐中燒了。

蘇弦錦呆呆地望著他。

程筠道:“蘇道南之女蘇曲兒斷無可能憑空出現在我府上,世上相似之人何其多,無須在意。”

蘇弦錦扯了個笑,揉揉臉。

“也是,我又不是這裏的人,不可能是蘇曲兒。”

至於長得像……或許是穿書以後被世界自動修正了?畢竟她若以現代人裝扮出現,程筠也不可能那麽輕易就接受。

程筠道:“江南之地多才女,蘇州知府已送了幾位才貌雙全的秀女進宮,獨獨沒有蘇曲兒,景林便暗中部署了錦衣衛在蘇府四周,監視其行止,以便盡快找到人,這副畫像因此出現在府上。”

蘇弦錦皺了皺眉。

因為她知道蘇曲兒是沒有進宮的,她再次出現後,蘇道南唯恐女兒進宮,將她托付給了秦時。

雖是女主,蘇曲兒劇情卻並不多,因為《長月有時》是一本大男主爽文,蘇曲兒是點綴秦時的白月光,而秦時的紅顏知己有好幾位。

心不定,連思緒也有些亂了。

她長籲口氣,強迫自己不再去想。

好在她在調整心態方面一向擅長,並不會因此崩潰。

但她也忍不住想,若是她真成了書中人,那她要怎麽辦呢?跟隨著小說劇情走嗎?

“阿錦。”

程筠輕聲道,“別緊張。”

“好多了。”

蘇弦錦感激地看著他,又有些歉意,“對不起,吵醒你了。”

“無妨。”

外面響起更漏聲,程筠神色晦暗地望著窗外,不知在想什麽:“醜時二刻了。”

蘇弦錦起身吹了蠟燭,只留榻前一盞,幽幽的,籠罩著兩道人影。

“程筠,今晚我在這裏陪你,你別怕,好好睡一覺吧。”

她知道,他不在暗室時,從未安睡過。

“你應該休息了。”他道。

“我不困。”蘇弦錦笑笑,“只是要留一盞燈。”

她正在睡呢,誰會x在夢裏睡著呢。

不過,她轉念一想,若她在這裏睡著了,又會夢見什麽呢?會在夢裏去哪兒呢?或者有沒有可能反向又回到了自己的身體裏?

程筠並未躺下,只是斜倚在榻上。

“我陪你吧。”

蘇弦錦想了想,點頭:“好吧。”她去將白狐裘拿了過來披上,整個人坐在炭爐旁,爐上燃了香,一縷裊裊,滿室清香。

這會兒夜深人靜,窗外無風無雪,也無蟲鳴鳥叫。

蘇弦錦似乎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和呼吸聲。

她深吸口氣,將清香和暖意裹滿肺腔:“好安靜的夜。”

程筠望著她燭光下的輪廓,幾縷垂落的發絲似乎染了金色,落在他眼裏,當真璀璨奪目。

“每夜如此。”他聲音很輕。

“太安靜了也不好。”蘇弦錦說,“會覺得很孤獨,還是需要一點聲音才好,我知道長時間待在海底或者太空的人,都要做心理診療的。”

“今夜難得不安靜。”程筠頷首,“的確不錯。”

蘇弦錦回頭朝他笑:“當然咯,因為今晚我在啊,不過我可能也待不了多久就要回去的,若是天亮後我沒來,你就找個大夫給你看看傷,可以嗎?”

程筠攏了下滑落的毯子。

“天亮後會有人來的,他的醫術倒是不錯。”

難道是——

“左丘學?”她有些不確定。

程筠微怔,輕笑:“你果然什麽都知道。”

還真是啊。

蘇弦錦在狐裘下縮了縮:“其實有些我也不知道的。”

比如她只知左丘學曾是程筠門客,後來去了秦時陣營,還救過秦時的命,卻不知他和程筠是何時認識的,也不知他在離開程筠之前,他們之間又發生了什麽。

仿佛看穿她心裏的想法,程筠主動解釋:“此人醫毒雙絕,還精通命理,曾是我老師張松青的故友,老師去世前引見我與他相識,只是他平日行蹤不定,我也難見其面。”

醫毒雙絕——

蘇弦錦心中一動,似乎捕捉到了什麽關鍵的信息點,卻又如星空中一粒渺茫的星塵,只是眨眼間,又混入萬千星星中,尋不見了。

她正要起身再細問程筠,衣擺的風卻掠過燈盞,只見那燭火劇烈晃動了下,“噗”一聲,滅了。

黑暗仿佛濃霧,頃刻間蔓延開來,籠罩了一隅天地。

蘇弦錦的身影也似雨滴落入水中,泛起淡淡漣漪後,無影無蹤。

靜的可怕的黑暗裏,程筠獨坐了許久,才懶懶躺下來,將整個人縮在毯子裏。

*

“幾點了?”

蘇弦錦睜開眼,半天才回過神。

“快十一點了。”陳晴吐槽,“你那鬧鐘響了八回,把我都吵醒了,楞是吵不醒你。”

“不好意思。”蘇弦錦訕笑,“忘了關了。”

“今天有課嗎?”

“沒有。”蘇弦錦打開手機上的課表看了下,“我還有幾節課,上完就結束了,等考完試後專心準備答辯就可以了。”

這個倒沒什麽,反正她的畢業論文在老師那已經過了。

蘇弦錦忽然看見桌上放的畫冊,想起夢中的事,忙拿起來翻到蘇曲兒那張人設圖。

“陳晴,你看蘇曲兒這張,像我嗎?”

陳晴笑出聲:“你穿書穿成女主啦?”

蘇弦錦嚴肅點頭。

“不排除有這個可能。”

陳晴笑容一滯:“啊?”

她放下手裏的衣服走過來仔細看了看,連連搖頭:“不像,你們長得一點也不像,這不可能啊,要是穿成女主,你一開始就是女主才對,應該在蘇府開局,和你產生關系的也是秦時,怎麽可能是程筠呢?”

蘇弦錦默然。

她也是這麽想的。

但現在問題是,書中世界的她和現實世界的她,並非同一個長相。

陳晴道:“算了,別亂想了,中午我們去外面吃飯吧,附近開了一家米線館,味道還可以。”

“好。”蘇弦錦應道。

她也真是要出去走走,呼吸呼吸新鮮空氣了。

今日天晴,化雪,冷得很。

她裹著羽絨服和陳晴出門,剛吃完米線出來時,本來打算去圖書館看會兒書的,手機微信卻突然彈出一條信息。

“請問有空見一面嗎?我有些事想問你。”

她盯著那黑白幾何的頭像,又看看備註。

陳晴見她立在原地,走回來問:“怎麽了?”

她把手機給她看:“程同學給我回微信了,他說想見我。”

“那個程筠?”陳晴驚詫不已,“他不是在住院嗎?”

“住院?”這回輪到蘇弦錦驚訝了,“什麽時候的事?”

陳晴見狀,只好把上次趙珩告訴她的事和蘇弦錦講了。

蘇弦錦想了想,覺得有些說不上來的感覺。

於是她在聊天框回了個。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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