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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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渣
自從沈桃被允許從房中出來，她的一舉一動都能引得莊中丫鬟們的激烈議論。
就比如此時，走在小徑上提著熱水的綠衣丫鬟突然覺得手上一輕，隨即驚呼出聲：“小姐......不可呀！”
沈桃笑眼彎彎，頭上的姜黃海棠一顫一顫。
“提個水嘛，有什麽不可的，就當鍛煉身體了！”
沈桃此話是真，上輩子她嬌氣。不鍛煉，體質自然也就不會好。到了最後，連跑路能力都沒有。
“還......是讓奴婢來吧。”
院裏其他丫鬟低聲咬耳朵，綠衣丫鬟連忙顫顫巍巍地搶木桶，卻搶了個空。
擡起頭，只看見沈桃搖搖晃晃的背影。
小姐果真是變了好多。
從前的小姐驕縱跋扈，脾氣陰晴不定，別說幫忙提水，就是無由踹翻她手中的桶都是極有可能的。
現在的小姐不僅人開朗了許多，脾氣也變得隨和了，據說近幾天還追著莊主要學武功呢。
總而言之，大病一場後，小姐就像是蝴蝶，破繭了。
沈桃跨上沈肆臥房前的第一個石階，就氣喘籲籲，滿頭大汗。
這身體素質果真不行，她暗自誹腹。
就當她一腳踏上第二道階梯時，腳下重心不穩。向後栽倒，水桶跟著也飛了出去。
“啊———”
突的腰後受一力，沈桃又穩穩站到了石階上。
她暮然回頭，只見一青衣身影彈了出去，幾步就似抓風一般抓到木桶。
傅戒馬尾上系著的黑色發帶，隨風飛揚。
他在空中做了個翻轉之勢，空中的水便落回到手上勾著的木桶裏。
“哢嚓———”
少年連人帶桶皆穩穩落地。
“師兄好身手！”
沈桃大聲喝彩，拍手叫好。
傅戒提著桶朝女孩走去，“怎是你送水？”
沈桃摸頭，道：“這不鍛煉身體嘛，爹爹近些日子又不讓我跟著你們習武。”
“師父如此，定有他的道理。”
沈桃看著傅戒那如潭水一般黝黑深邃的眸子，噗笑出聲，道：“你可真是個小老頭！”
臥房門猛然打開，二人皆把目光投去。
沈肆站在門口，披了件黑袍，沈著聲道：
“夭夭，阿戒，你們還不進來？”
“想讓我用冷水凈面嗎？”
進了屋，沈桃摘了狐絨披風，瓷白纖細的手指被凍得通紅。
炭火暖烘烘的，她將手放於火盆之上，瞇著眼吐槽道：“手都快僵了。”
“我看你倒是真悠閑，都來幫丫鬟擡水了。”沈肆輕哼。
沈桃嘟著嘴，撒嬌道：“還不是爹爹你不讓我習武！”
“你大病初愈，身體好沒好利索。”沈肆用指尖輕輕戳了一下女兒的頭，“不過也奇怪，以前逼你練劍，你偏不練。如今不讓你練功，你又偏不聽。”
沈桃拉起沈肆布滿劍繭的手，道：“這不是大病一場，死裏逃生，驚覺增強體質，學些保命要領，比吃喝玩樂，當個紈絝小姐劃得來嘛！”
“再者，那日見師兄在青竹院裏舞劍，威武的狠。夭夭那日起就對那套劍法魂牽夢繞，夜不能寐啊~”
這一番話說得繪聲繪色，感天泣地。連一直板著臉站在一旁的傅戒都彎了彎嘴角。
沈肆總是對這個獨女無可奈何，扶額，“那就讓阿戒先帶你練著罷。”
他門下有十二個徒弟，排老四的傅戒最得他心，也最有悟性。
傅戒眸光微動，似要上前說些什麽。
沈肆揮手，道：“你可以，別妄自菲薄。”
傅戒終究是沒動，道：“是，師父。”
晌午將至，沈桃決定先跟傅戒在飯堂用餐，待飯後再去練武場訓練。
她從前嬌氣至極，三歲起沈肆就給她請了江湖上最好的廚娘做私房。
算上上輩子，她來莊上飯堂的次數也絕對不超十次。
沈桃一進門就掀起了軒然大波。
有些頑劣的弟子甚至吹起口哨，但極大多數還還只是議論。
千機山莊除去沈肆，還有兩位師叔，和一位師伯。他們四人門下全部弟子共有六十有五人。
上輩子這些人就及其看不上沈桃這個狐假虎威的大小姐。
這麽多人齊聚一堂，男男女女，眼裏都是敵意或者諷刺。
傅戒眉眼間閃過慍色，拉起沈桃的手，“帶你出去吃。”
沈桃卻上前，道：“諸位好啊。”
一個沈桃眼熟但不記得名姓的紅衣女弟子站起身來，道：
“聽說前些日子莊主又給師妹換了個廚娘，做得一手好菜，沈師妹不吃小竈去，可真是暴殘天物罷！”
沈桃早就預料到如此，不羞不惱，問道：“師姐，我吃的東西好像不會進你肚子吧？”
言外之意就是這事輪不著你管吧。
“還......還聽說沈師伯讓傅師弟帶你，你連基本的根基都沒有，別禍害傅師弟了吧。”
這紅衣女弟子一想到此事就恨得牙癢，她愛慕傅戒一年之久，傅戒連一個眼神都不願意分給她。
這個驕縱跋扈的草包居然什麽都不用做，就能站在傅戒身邊。
沈桃勾勾朱唇，道：“師姐是不是都沒讀過‘士別三日，當以刮目相看’？我建議師姐還是多去讀讀詩書吧。”
那女弟子啞口無言，被旁邊的師兄弟扯著坐了回去。
沈桃輕哼，回頭，道：“楞著做甚？進去吃飯。”
傅戒“嗯”了聲，帶著女孩來到最裏面，挑了一張一人沒有的空桌。
沈桃提起裙擺就要落座，只見傅戒掏出一張帕子，撣去木凳上的灰。
“你笑一個唄，師兄。”沈桃扶著頭，蹬著腿，“你才十六，就活的跟小老頭一般。”
傅戒扯了扯嘴邊的皮肉，露出一截虎牙。
沈桃捂臉，道：“別別別，你這麽笑比哭還難看。”
“你坐，我去拿飯。”
傅戒很快就端著一個大木盤回來了，他把三盤菜一個接一個地擺在沈桃面前。
“糖醋魚，鍋包肉，幹炸裏脊......”沈桃瞪大眼睛，明明傅戒沒有過問她，“你怎麽知道我愛吃這些？”
傅戒道：“吃罷。”
糖醋魚，色澤鮮亮，肉質嫩滑；鍋包肉，外酥裏嫩，金黃誘人；幹炸裏脊，脆嫩多汁，滿口留香，就連大米飯都粒粒分明，清香甘甜。
沈桃又扒了一口飯，紅唇泛著油光。
前世她為了貼合陸今安的審美，日日啃菜幫，得了一瘦弱軀殼，一綿軟病體。
真是大錯特錯！
這輩子她定要好好吃飯，好好習武，把自己養得壯壯的。
最好能一拳一個陸今安，一掌一個趙懷玉！
不知不覺一碗米飯連帶三盤菜見了底，露出千機山莊的紅梅印花。
“我去再盛些。”傅戒面無表情，端起空碟就要起身。
沈桃扯住其袖，道：“小老頭，我已經飽了，你是真將我當成豬了麽？”
傅戒立刻反駁道：“我沒有。”
沈桃眼中彩波流轉，道：“我知道啦！”
練武場在天機山的最高點，通雲天，觀海日。傳說最與天界靈氣相通，能祝在此練武之士登天。
沈桃幼時來過此地，如今再訪已覺恍若隔世。
她著短衫長褲，踩著練武場中間的雄鷹振翅圖騰，拔出霜華。
“師兄，你打算怎麽教我？”
傅戒道：“基礎。”
其眼神果決，堅定。讓沈桃有些羞怯，她確實沒實力。
“先跑十圈。”傅戒又道。
沈桃：？？？
據她所知，跑圈是剛剛啟蒙的小孩子的基本功吧。
“習武需要好的體魄。耐力，靈活性，力道，平衡都是基礎。”傅戒很嚴肅，“而你，都不具備。”
沈桃微笑，道：“好好好，難得你這個小老頭說這麽多話。”
不就是十圈嗎，她沈夭夭還跑不動？
事實證明她真的跑不動。
不到三圈，她就氣喘籲籲，嗓子眼裏一股子血腥氣。
“我不行了，真不行了......”沈桃苦不堪言。
傅戒也放下劍，跟著跑了起來，低聲道：“可以不跑。
“不行，不行，求了爹爹這麽久，怎能輕易放棄？”沈桃奔奔砍砍地前進。
若是連十圈都跑不下來，還談什麽報仇，不如去晾板上當鹹魚好了。
終於跑完十圈，沈桃也顧不上形象了。她癱坐在地，比四腳□□好看不到哪去。
練武場外面傳來一朗朗男聲：
“師妹，我來看你啦！”
沈桃嘴角直抽。
這倒黴催的又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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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沈桃被允許從房中出來，她的一舉一動都能引得莊中丫鬟們的激烈議論。
就比如此時，走在小徑上提著熱水的綠衣丫鬟突然覺得手上一輕，隨即驚呼出聲：“小姐......不可呀！”
沈桃笑眼彎彎，頭上的姜黃海棠一顫一顫。
“提個水嘛，有什麽不可的，就當鍛煉身體了！”
沈桃此話是真，上輩子她嬌氣。不鍛煉，體質自然也就不會好。到了最後，連跑路能力都沒有。
“還......是讓奴婢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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擡起頭，只看見沈桃搖搖晃晃的背影。
小姐果真是變了好多。
從前的小姐驕縱跋扈，脾氣陰晴不定，別說幫忙提水，就是無由踹翻她手中的桶都是極有可能的。
現在的小姐不僅人開朗了許多，脾氣也變得隨和了，據說近幾天還追著莊主要學武功呢。
總而言之，大病一場後，小姐就像是蝴蝶，破繭了。
沈桃跨上沈肆臥房前的第一個石階，就氣喘籲籲，滿頭大汗。
這身體素質果真不行，她暗自誹腹。
就當她一腳踏上第二道階梯時，腳下重心不穩。向後栽倒，水桶跟著也飛了出去。
“啊———”
突的腰後受一力，沈桃又穩穩站到了石階上。
她暮然回頭，只見一青衣身影彈了出去，幾步就似抓風一般抓到木桶。
傅戒馬尾上系著的黑色發帶，隨風飛揚。
他在空中做了個翻轉之勢，空中的水便落回到手上勾著的木桶裏。
“哢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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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兄好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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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戒提著桶朝女孩走去，“怎是你送水？”
沈桃摸頭，道：“這不鍛煉身體嘛，爹爹近些日子又不讓我跟著你們習武。”
“師父如此，定有他的道理。”
沈桃看著傅戒那如潭水一般黝黑深邃的眸子，噗笑出聲，道：“你可真是個小老頭！”
臥房門猛然打開，二人皆把目光投去。
沈肆站在門口，披了件黑袍，沈著聲道：
“夭夭，阿戒，你們還不進來？”
“想讓我用冷水凈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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炭火暖烘烘的，她將手放於火盆之上，瞇著眼吐槽道：“手都快僵了。”
“我看你倒是真悠閑，都來幫丫鬟擡水了。”沈肆輕哼。
沈桃嘟著嘴，撒嬌道：“還不是爹爹你不讓我習武！”
“你大病初愈，身體好沒好利索。”沈肆用指尖輕輕戳了一下女兒的頭，“不過也奇怪，以前逼你練劍，你偏不練。如今不讓你練功，你又偏不聽。”
沈桃拉起沈肆布滿劍繭的手，道：“這不是大病一場，死裏逃生，驚覺增強體質，學些保命要領，比吃喝玩樂，當個紈絝小姐劃得來嘛！”
“再者，那日見師兄在青竹院裏舞劍，威武的狠。夭夭那日起就對那套劍法魂牽夢繞，夜不能寐啊~”
這一番話說得繪聲繪色，感天泣地。連一直板著臉站在一旁的傅戒都彎了彎嘴角。
沈肆總是對這個獨女無可奈何，扶額，“那就讓阿戒先帶你練著罷。”
他門下有十二個徒弟，排老四的傅戒最得他心，也最有悟性。
傅戒眸光微動，似要上前說些什麽。
沈肆揮手，道：“你可以，別妄自菲薄。”
傅戒終究是沒動，道：“是，師父。”
晌午將至，沈桃決定先跟傅戒在飯堂用餐，待飯後再去練武場訓練。
她從前嬌氣至極，三歲起沈肆就給她請了江湖上最好的廚娘做私房。
算上上輩子，她來莊上飯堂的次數也絕對不超十次。
沈桃一進門就掀起了軒然大波。
有些頑劣的弟子甚至吹起口哨，但極大多數還還只是議論。
千機山莊除去沈肆，還有兩位師叔，和一位師伯。他們四人門下全部弟子共有六十有五人。
上輩子這些人就及其看不上沈桃這個狐假虎威的大小姐。
這麽多人齊聚一堂，男男女女，眼裏都是敵意或者諷刺。
傅戒眉眼間閃過慍色，拉起沈桃的手，“帶你出去吃。”
沈桃卻上前，道：“諸位好啊。”
一個沈桃眼熟但不記得名姓的紅衣女弟子站起身來，道：
“聽說前些日子莊主又給師妹換了個廚娘，做得一手好菜，沈師妹不吃小竈去，可真是暴殘天物罷！”
沈桃早就預料到如此，不羞不惱，問道：“師姐，我吃的東西好像不會進你肚子吧？”
言外之意就是這事輪不著你管吧。
“還......還聽說沈師伯讓傅師弟帶你，你連基本的根基都沒有，別禍害傅師弟了吧。”
這紅衣女弟子一想到此事就恨得牙癢，她愛慕傅戒一年之久，傅戒連一個眼神都不願意分給她。
這個驕縱跋扈的草包居然什麽都不用做，就能站在傅戒身邊。
沈桃勾勾朱唇，道：“師姐是不是都沒讀過‘士別三日，當以刮目相看’？我建議師姐還是多去讀讀詩書吧。”
那女弟子啞口無言，被旁邊的師兄弟扯著坐了回去。
沈桃輕哼，回頭，道：“楞著做甚？進去吃飯。”
傅戒“嗯”了聲，帶著女孩來到最裏面，挑了一張一人沒有的空桌。
沈桃提起裙擺就要落座，只見傅戒掏出一張帕子，撣去木凳上的灰。
“你笑一個唄，師兄。”沈桃扶著頭，蹬著腿，“你才十六，就活的跟小老頭一般。”
傅戒扯了扯嘴邊的皮肉，露出一截虎牙。
沈桃捂臉，道：“別別別，你這麽笑比哭還難看。”
“你坐，我去拿飯。”
傅戒很快就端著一個大木盤回來了，他把三盤菜一個接一個地擺在沈桃面前。
“糖醋魚，鍋包肉，幹炸裏脊......”沈桃瞪大眼睛，明明傅戒沒有過問她，“你怎麽知道我愛吃這些？”
傅戒道：“吃罷。”
糖醋魚，色澤鮮亮，肉質嫩滑；鍋包肉，外酥裏嫩，金黃誘人；幹炸裏脊，脆嫩多汁，滿口留香，就連大米飯都粒粒分明，清香甘甜。
沈桃又扒了一口飯，紅唇泛著油光。
前世她為了貼合陸今安的審美，日日啃菜幫，得了一瘦弱軀殼，一綿軟病體。
真是大錯特錯！
這輩子她定要好好吃飯，好好習武，把自己養得壯壯的。
最好能一拳一個陸今安，一掌一個趙懷玉！
不知不覺一碗米飯連帶三盤菜見了底，露出千機山莊的紅梅印花。
“我去再盛些。”傅戒面無表情，端起空碟就要起身。
沈桃扯住其袖，道：“小老頭，我已經飽了，你是真將我當成豬了麽？”
傅戒立刻反駁道：“我沒有。”
沈桃眼中彩波流轉，道：“我知道啦！”
練武場在天機山的最高點，通雲天，觀海日。傳說最與天界靈氣相通，能祝在此練武之士登天。
沈桃幼時來過此地，如今再訪已覺恍若隔世。
她著短衫長褲，踩著練武場中間的雄鷹振翅圖騰，拔出霜華。
“師兄，你打算怎麽教我？”
傅戒道：“基礎。”
其眼神果決，堅定。讓沈桃有些羞怯，她確實沒實力。
“先跑十圈。”傅戒又道。
沈桃：？？？
據她所知，跑圈是剛剛啟蒙的小孩子的基本功吧。
“習武需要好的體魄。耐力，靈活性，力道，平衡都是基礎。”傅戒很嚴肅，“而你，都不具備。”
沈桃微笑，道：“好好好，難得你這個小老頭說這麽多話。”
不就是十圈嗎，她沈夭夭還跑不動？
事實證明她真的跑不動。
不到三圈，她就氣喘籲籲，嗓子眼裏一股子血腥氣。
“我不行了，真不行了......”沈桃苦不堪言。
傅戒也放下劍，跟著跑了起來，低聲道：“可以不跑。
“不行，不行，求了爹爹這麽久，怎能輕易放棄？”沈桃奔奔砍砍地前進。
若是連十圈都跑不下來，還談什麽報仇，不如去晾板上當鹹魚好了。
終於跑完十圈，沈桃也顧不上形象了。她癱坐在地，比四腳□□好看不到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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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妹，我來看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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