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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六兩大紅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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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回程不費吹灰力,但這一整天下來,陰曹也累得不輕。

不過想到簍子裏的茶葉不馬上處理,到了明日,價值不菲的茶葉就全報銷了,浪費了她一片心血。

她把摘回來的茶葉全攤在竹編笸籮上,天色已暗,沒了日頭,只好先放在通風的後院架子上,等天亮再搬到前院曬。

她見過村裏那幾戶人家怎麽炒茶、制作茶葉,煙花村是小村子,這幾戶人家種的茶多用來自己喝,年節的時候也互相拿來送禮,至於拿出去賣倒是不曾。

不是他們不想賣,是賣不出去。

會花銀子買茶的一定是富裕人家,他們只會在城裏或是到大京買去,不可能往鄉下地方買茶,一則,他們認為鄉下不會有好茶,好的制茶師父不會留在沒有“錢途”的鄉下,二來,人家一聽茶葉是在大京買的,聽起來多風光、多有面子。

曬完茶葉,經過堂屋的時候,她發現無塵早就呼呼大睡,起初以為他睡在繩索上,再厲害總有掉下來的時候,可說也奇特,他確是睡得四平八穩,從沒有掉下來過,陰曹只能說,這繩索不是普通人睡得起的。

她原來是要往房間走的,但步子不知怎麽卻轉了個方向,往著那扇沒有一絲瑕疲、斑斕精致的屏風過去。

“你找我?”始沒有任何表情的站在她身後,這回,有了腳步聲。

陰曹聽見他的腳步聲,忽然明白過來,始一開始並不是冷酷殘暴、沈默寡言的人,他成了妖,身邊的親人早就沒了,他封閉起自己的心思情感,久而久之,就變成不容易接近的性子。

他知道她不喜歡他倏忽來去的方式,於是她聽到了他的腳步聲。

陰曹袖下的手緊了緊,“我以為你回宮裏去了。”

“朕在外頭看月色,尚未回宮。”

“在你的宮殿看不到人間的月娘嗎?”

“有烏銀所鑄的月亮。”

聽起來就不像是真實的月亮。

“人間的月亮有陰晴圓缺,就像人的喜怒京樂,高興的時候是上弦月,有心事的時候是下弦月。”

說到上弦月時,她的嘴角揚起弧度,下弦月就用兩指將唇角往下壓,做出一副愁眉苦臉的滑稽模樣。

她活潑的神態,還有一開一闔的櫻唇,看著這樣的陰曹,始這時才發覺,她不過是個十四歲的小姑娘。

別的這樣年紀的小姑娘都在做什麽?

正是無憂無慮的年紀,真要有那麽一點為賦新詩強說愁,愁的也不過是將來的良人會是什麽模樣,會不會待她好,甚至將來想要幾個孩子,是男是女,煩惱更多點的,是未來婆婆難不難相處……

而眼前的她,笑得這般燦爛,是他見過她以來,最放松又最快樂的笑容了。

他替她覺得心酸。

就只為了得到那些身外之物,好求將來可以過上好日子,她就高興得像是擁有全世界。是他要求得太多,還是她太過膚淺?

其實都不是。

她想要過上好日子並沒錯,她沒有好的出身、好的家庭、好的父母替她遮風避雨,扛起一切,她什麽都得自己來,一萆一木,就連一滴露也得靠自己的雙手去取才有得解渴。那大紅袍和狗頭金無疑就是她的甘露了。

至於他,就不提了。

如果說那些個身外之物能讓她綻放出這麽無瑕的笑靨,往後她想要的,他給就是了。

“那月圓的時候是什麽心情?”他問。

“就是胖姑娘高枕安寢,舒眉展眼,悠閑自在的生活嘍。”她心情極好,就算今天累得只想倒在床上昏睡不醒,什麽事都不想做,卻是帶著疲乏的身軀和始天南地北的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起話來。

只是就算她說得再怎麽興高?烈,始也看得見她臉上疲憊的線條。“你還沒去過朕的宮殿,有興趣一游嗎?”

陰曹對這邀約意外至極,她的確想去,但現在時候不對。

“對了,我差點忘了,我身上這件衫子待我洗幹凈了再還給你,今天真的謝謝你了。”

“你這般客套,是把朕當外人?朕是式神,替你做事是義務,你無須記掛在心上。”他忽然痛恨起“主子”兩個字,“衫子你就算還給我,我也不能穿,要是喜歡你就留下來吧。”

她點點頭,這件衫子她的確喜歡,那材質是她從來沒有接觸過的,服貼舒適,天冷的時候它就暖一些,天熱了衣衫又變涼了,讓人穿在身上就不想換下來。

她婉拒了始的邀約,壓根沒想到千餘年來始可沒邀請過誰去他的宮殿,但是她的推辭始也不見生氣就是了。

這節骨眼邀她去他的宮殿,本意並非游玩,而是想帶她到一處舒適的宮室,讓她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覺,既然她不想,便作罷了。

拖著身軀回房的陰曹倒頭就睡,很快沈入夢鄉,絲毫感覺不到始在不久後跟著進了她的房間。

他寬大的黑袍後面跟著一排侍女,一個個手上捧著最輕柔舒適的蠶絲被、軟黃金色的寢衣和大衾長枕,各種寢具應有盡有。

無須始給予任何指令,侍女們輕手輕腳,仿佛有序的工蟻,在不吵醒陰曹的情況下,神奇又快速的將床鋪好,然後退了出去。

始看陰曹嚶嚀了聲,手無意識的摸到了蠶絲被便往上靠,結果整個人全陷在了裏面,宛如繈褓中嬰兒。

“高枕安寢,舒眉展眼嗎?這麽容易滿足的願望……”始的長嘆消融在子夜裏。

可他的人沒走,就著外頭透進來的月光,他靜靜瞧著陰曹的臉。

他不明白自己是怎麽了,她的臉,他總看不厭,從胸中不斷湧動而出的那股陌生情愫,到底從何而來?

不,情愛於他是多餘又無聊的東西。

她是他的魔?

不,他的理智十分明白,她不是他的魔障,充塞在他胸臆間淡淡的疼是因為他遠離人間繁華太久,太多感觸猝然地接踵而來所致使的。

是的、是的,只是這樣。

沒有其它。

陰曹一覺醒來渾身舒暢,身下的觸感太美好,美好得她想賴床不起,只是今兒個事情多,她就算想賴床也沒辦法。

能不知不覺中給她送棉被、枕頭,又不驚動她的,不用問也知道是誰,唔,雖然還是氣他沒把她當女子看,姑娘家的閨房是一個外男可以隨便進來的嗎?

但是,在內心胡亂掙紮過一輪後……算了,就當始是個沒有性別的妖怪好了。

別人待她好,她不會以為是理所當然的,天下也絕對沒有永遠的付出而不求任何回報。

別人對自己好,自己也該在適當的時機回報一二,這樣的情誼才會長久。

所以始對她的好,她會記住。

她在炕上滾了好幾圈,一想到後院擱置了一夜的茶葉,才用最快的速度起身,趿上鞋,跑了茅房,洗漱完畢,又去了後院把陰涼了一晚的竹編笸籮取出來,輕輕撥弄那些茶葉,感覺有些幹燥了,這是她想要的效果,接著移到前院,用板凳做支撐,讓所有的茶葉平均攤曬在太陽下。

忙完,又想起大紅袍的母株,她於是去將刻意擺在墻角陰涼處的那幾株茶樹從草簾子下拿出來,還好,她昨夜臨睡前又澆了一些飛泉水,泥土還保持著濕潤度。

事不宜遲,她得緊著把茶樹種上才是。

她已經打算好,菜圃裏最肥沃的地方不種菜了,就用來種這幾株茶樹,反正她沒什麽種菜天賦,菜的收成也不見好,自己吃都不夠,所以她一點也不心疼。

松了土,將竹水壺裏剩下的泉水悉數倒在土壤上,用鋤頭挖到一定的深度後,才把茶樹種下,因為慎重,她又找來樹枝與草簾子做成支架,替這幾株茶樹遮蔭。

“妹妹你忙得兩手都是泥,這粗活怎麽不叫姊姊來?”

想叫陰曹吃早飯的無塵在屋裏巡了一遍沒見到人,這才找到外頭來,卻看到她忙得十分專心。

賢慧無比的他已經煮好早飯,就等著人湊齊上桌。

“一點小事,我自己來就行。”她從外頭的蓄水缸裏舀了水,清洗雙手,忽然想起什麽,道:“如果你今天要去縣城,我倒有件事想麻煩你。”

“你說。”他正想進城一趟,既然手上有那麽些藥材,他也想盡快賣了,擺脫身上無錢的宭境,以前在道觀,什麽都有師父照應著,下了山才知道生活的不易。

得了本錢,他就能在縣城擺個攤子,不吹牛,山醫命相蔔五術他都背得滾瓜爛熟,日後一來能有進帳,二來要是遇到不平事,還能為人出頭,算做好事,這樣也不違師門濟世救人的初衷。

“我這兩天沒辦法上工,也沒請假,今天茶葉要殺菁揉撚幹燥,工序還挺多的,所以,想請姊姊幫我跑一趟城裏,幫我請三天假可好?”

她心裏也沒什麽底,上了一天的工就曠職,曠職不算還請假,很難說得過去,如果飯碗因為這樣沒了,她也只能認了。

她把大宅院的地點詳細的說了一諞,無塵也答應一到縣城就先去替她請假。

她、無塵、小飛坐上飯桌,香稠軟糯的滑蛋肉粥就著小魚幹炒辣椒、昆布煮、香煎菜脯蔥蛋和炒菠菜,無塵的好手藝陰曹自然是知道的,除了捧場再捧場,沒有二話,對她一個缺營養、少飯食的人來說,吃撐了恰恰是好的形容,至於小飛,就是個孩子嘛,孩子多吃點才好長高高不是,還有無塵……根本就是個抹碗盤的。

飯後,兩人分頭辦事去了,小飛很快樂的攬下了洗刷碗盤的油膩事業。

他很高興自己在這個家是個有份量的人。

無塵出門後,陰曹去了一趟三花神婆家,借了一口大鍋,吭哧吭哧的扛回家,接下來又帶著小飛去附近的林子裏撿柴火,來來回回好幾趟,才算撿夠了柴火。

來回幾趟之間,她總不忘摸摸那些攤曬在太陽下的茶葉,聞了聞,菁味退了些,但還不到可以炒熟的時候。

難怪她緊張,畢竟是第一次,看著大把的銀子就在眼前,誰能不小心翼翼?

看著風大,日頭也好,她又再把茶葉翻攬過,任它繼續萎雕,接著去把壓在箱底、神婆給的那塊花布找出來備用。

草草吃過午飯,再去看一遍茶葉,茶的菁味退了,茶也散發著微微的清香,她便全部移進室內。

會這麽快萎調到可以殺菁,實在是茶葉數量不多,加上天助,若是遇到天候不好,萎雕個幾天是常事。

小飛替她燒火,她將茶葉倒入鍋中,翻炒殺菁後,盡力保持茶葉翠綠又帶紅的顏色,又炒至菁味消失,散發出清遠悠長的香氣才算成功。

接下來的團揉可就考倒陰曹了,她再能幹也沒辦法一個人不斷的揉撚茶葉,達到團揉及解塊的工序,沒有一個有力氣的人來幫她一把不行。

她斷然的讓小飛去把始叫來。

“還有,讓他換一套簡便?落的衣袍,不然這樣不好做事。”

小飛的腳踉蹌了下。

這是要讓君上大人來做苦工?

成嗎?

君上大人會把他處死再說吧!

他緊張得直發抖,三步一回頭後,還是執行陰曹的命令去。

始來得很快,當他看到那條花布料時,心裏就有不祥的預感。

陰曹才不管他心裏如何想,朝著他招手,“這個活兒沒有兩人來做,實在沒辦法。”

原來團揉需要把茶葉包在布裏,分成內外,包妥後形成圓球狀,手工進行團揉,陰曹是女子,手勁遠遠不及男性,沒有始的力氣,她無法完成這道工序。

“你——”始的聲音如寒天的冰棍,能置人於死。

她使喚他,竟然是為了這等粗鄙下賤的活兒。

要是可以,他絕對拂袖而去。

看看她成了什麽樣子?

他怒目看著陰曹,看見她一雙紅腫已經起了水泡的手,眼色沈沈,像要噬人似的,對著小飛下達命令,“去喚兩個人來。”

小飛把兩人都瞧了一遍,一溜煙不見了。

他雖然是姊姊的式神,君上大人的話卻不能不聽。

小飛很快帶著兩個大力士型的男人進了廚房,陰曹倒抽一口氣,兩個男人肌肉僨張,就算沒半點裸露,應肌還是從布料隱隱地透了出來,她數了數,足足有六塊,更別提只要稍微昂下頭就碰到屋子大梁的個子,這不是要來幫她,是要來拆房子的吧……

問清了陰曹想要做什麽,兩個大力士各用一只手,像擰一塊破布似的,不費吹灰之力,完成了任務。

接著,他們連最後的烘焙、精制過程也做了。

陰曹十分不好意思,也是傻眼,要是換成她來做,頂多只能將茶葉制成毛茶,毛茶屬於半成品,沒有精制過的話不耐久放,容易變質變味。

原先照陰曹的打算,精制過程她想到縣城去,花錢請茶廠的人來做,哪知道這事到始的手裏,三兩下就把一件她需要花上許多時間和精力的事情解決了。

她問到了始面前,神情真摯,目光清澈,還有些急,“他們幫了我大忙,我沒什麽好答謝的,你讓他們留下來吃頓晚飯好嗎?”

“他們只是下人,用不著你這麽認真。”始理所當然的拒絕。只是讓底下人做事,萬事都要索取報酬,還有規矩方圓嗎。“真要答謝,不如好好的泡壺茶來與我吃。”

陰曹點點頭,“請教我能泡出最純正茶味的泡茶方法,我不懂。”茶她當然會泡,但要如何泡出最好喝的茶,她真的不懂了。

她直接又坦白的不恥下問讓始對她的好感又更進一步,見她微微垂著頭,一副真心請教人的模樣,沒有任何惺惺作態,或許她沒有驚人的容貌,那些三從四德她也沒有,但是和她在一起讓他卻覺得比跟任何女人在一起都舒服。

再來,從來都是旁人泡茶給他喝,曾幾何時要他動手才有茶喝?

但是這不代表他不通此道。

算是個新體驗吧,不論是自己動手,還是泡給一個女子喝。

他應承下來,讓人送上茶具。

不用想他也知道陰曹的屋裏不會有什麽好茶具,又或許根本連茶具也沒有。

下人送上一整套雨過天青的汝窯青瓷茶具,瓷器溫厚內斂,色澤美麗,寧靜中散發多層次的釉色美,可以想像一湯水色在其中蕩漾,會有多美妙至極。

壺則是宜興紫砂壺。

小飛自動自發的端了小凳子和扇子,就著紅泥小爐煮起了水。

“你看好了,想喝到最純正的大紅袍,味道如何與泡法密不可分。”

陰曹看著他那骨節分明的手帶著一種蠱惑人的韻律,茶壺及茶杯用沸水沖洗,再投茶,沖入沸水,將茶葉沖洗一次,沖洗過後,開水註入茶壺,浸泡片刻,註入茶杯享用。

在等待品茶時,陰曹雙手疊在一起,下巴頂在上面,帶點小女兒姿態看著裊裊蒸氣道:“我娘說過茶者,南方之嘉木。”

“嗯,這是陸羽的說法。”

“哦,還有別的說法嗎?”她睜圓了眼,很是好奇,因為這份好奇,五官都生動得洋溢起一股神?。

始瞥了她一眼,心,又輕又重的跳了下。

“陸羽是茶聖,你說的是茶聖眼中的茶,盧仝曾雲:‘一碗喉吻潤,兩碗破孤悶,三碗搜枯腸,唯有文字五千卷,四碗發輕汗,平生不平事,盡向毛孔散,五碗肌骨清,六碗誦神靈,七碗吃不得也,唯覺兩腋習習清風生。’”

“那盧仝又是什麽聖?”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在一個活了千餘年的男人面前,她能打腫臉充胖子嗎?好學著點好。

“茶中亞聖。”茶已經出味,他放到鼻下聞了聞,頗為驚訝,這茶香氣清遠悠長,更勝一般的大紅袍一籌。

就算是野生大紅袍,也不至於……

“他不敢越過茶聖,只能屈居亞聖了,要我說,盧仝這詩可比陸老頭說得有意境多了。”始也給了她一杯茶。

至於滋味,陰曹雖然不至於牛飲,回味過來倒是覺得挺潤喉的,很想續懷。

可始見湯色清湔艷麗,呈深橙黃色,且韻味明顯,一杯喝下,固味甘商醇厚,杯底猶有香氣,他還不曾喝過這樣的大紅袍,絕品。

莫非是這娃兒在制茶中多了什麽他不明白的步驟?

“怎麽了?”他那表情太奇怪,既不像好喝,又不像無法入口,那端著杯子思忖出神的樣子到底是怎麽回事?

“把你制茶時的步驟說與我聽。”他通常不廢話,本就是簡言少語的人,一個眼神便能震懾於人,言語對他來說並不是很需要的,可遇上了這個娃兒,他好像逐漸打破不語的藩籬。

可也只對她一人。

陰曹雖然不解始為什麽要她把制茶的步驟說給他聽,但看在他泡了這麽可口的茶給她喝,還有,要是沒有他的引路,她又哪能找到這長在深山峻谷裏的大紅袍?於是,她不厭其煩的把步驟說上一遍。

“原來錯有錯著,想不到更為出眾。”

按照正常程序,摘下的茶葉應該先放室外萎調,再靜置室內萎調,陰曹誤打誤撞將程序反了過來,造成茶葉更截然不同的風味。

沒有毀了這世上少有的茶,反倒增添了軟亮勻齊的香與味,始只能說有時候老天要幫一個人的時候,總會用出其不意的法子。

這時,小飛將所有精制過的茶葉悉數拿了來,不多,只有六兩。

始毫不慚愧的道:“三兩你拿去賣錢,留下三兩與我。”

這是割肉啊!一要就三兩。

可能不給嗎?

答案是否定的。

她本想留下一兩自己偶爾待客用,以及給師父一兩的希望都破滅了。

如果拿去賣給茶行,一兩的茶葉有人肯買嗎?

所以,陰曹摸著鼻子,拿著那三兩比金子還要昂貴的大紅袍走了。

自然,她心裏“奸商”、“惡霸”……把始罵了個狗血淋頭。

但是她繼而一想,茶樹的所在他是知道的,能去到那種深山峻谷,沒有他,她一輩子也到不了,茶葉帶回來,要是沒有人幫忙處理需要出力氣的工序,她也完成不了。

講實在一點,他就算想把六兩茶葉都據為己有,她也不能說什麽。

瞧著陰曹那敢怒不敢言、憤然走開的背影,始的嘴角始終是翹著的。

逗她,真是有趣!

三兩極品的大紅袍夠她賣的了,往年的茶貢也不過六兩大紅袍,她即便只出手一兩的茶葉,也夠她發財的了。

再說,她手上可不只有茶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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