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 嘉德麗雅的PTSD就越來越少發作了。

克拉克在，她就不需要吃藥。這是真的。她才發現、克拉克身上的香氣, 還有鎮定劑的效用──並且沒有副作用, 代價就不太好說。

她的控制欲可能還是很強烈, 比方她嚴格地禁止傑森跟提姆在成年之前、參與任何人的夜巡活動, 最低標準是十六歲，二十一才能獨自夜巡。

但她會鼓勵孩子們跟巴基、布魯斯甚至克拉克他們多做對戰練習，有時會在旁邊看著，懷裏通常抱著筆記本。訓練室的燈光較暗，屏幕的亮光會打在嘉德麗雅的臉上，在她的黑發上灑點藍光。

傑森總是不哭的，不管被怎麽摔、怎麽揍。提姆還小，可能也是跟克拉克、嘉德麗雅相處的時間更多，有點被寵慣了, 偶爾會對嘉德麗雅撒嬌, 盡管成效不彰。至於迪克, 讓他把嘉德麗雅當媽實在強人所難，他們的互動偏向姐弟，迪克會用自己的幽默逗嘉德麗雅開心, 當克拉克不在時、也樂於擔起長兄如父的角色。

有一次，克拉克去訓練室看孩子。遠遠地, 他就聽見巴基叫傑森起來，還有傑森不服輸的喊叫。克拉克推開訓練室的大門，沒有引起任何人註意。傑森跟巴基專註地互毆, 嘉德麗雅坐在後方，就著托尼研發的黑科技──那款不知道原理是什麽的立體投影，在進行新款機器的實際測試。

已經長大的狼公主撲過來，重力加速度，克拉克接住了，覺得有點沈。

然後嘉德麗雅擡起頭。

克拉克想到，去年他把嘉德麗雅的鎮定劑都偷偷丟掉，但是到現在，嘉德麗雅還沒發現。

嘉德麗雅對他露出微笑。那樣的笑容專屬於他，甜美、充滿信任與愛，從許多年前、他還是斯莫維爾小鎮上不受歡迎的肯特家男孩時，就從沒變過。

克拉克拍拍狼公主的背，讓繼彼得兔後、又一只瘋長、長得快要比傑森高的韋恩家寵物，去旁邊自己玩耍。

然後他走向嘉德麗雅。

二零零五年。紐約，上城，初春。

這個早晨，還沒醒，嘉德麗雅就在夢中感覺到事情有哪裏不對。不，沒有預知夢，只是人類對於危機的基本警覺，一種本能。也可能是某種能力。

但她不想起床。逼迫孕婦每天早晨按時起床、根本就不人道，要知道，前一晚，這位可憐的女士可能才剛搞定肚子裏的那只、跟自己被擠壓的腸胃，轉頭還得教訓又一次夜裏偷溜出門的三兒子，回到床上發現丈夫剛從戰地回來、滿身熏人的煙硝味，於是馬上沖進浴室又吐了一次。

孕婦基本上只分兩種。會吐的，跟不會吐。很不幸，嘉德麗雅發現自己屬於前者。

這不排除是氪星基因在她體內搗蛋。

所以嘉德麗雅不想起床，一點都不想。她不管外面發生多少天大的事，托尼宣布他是鋼鐵俠了她都不想管。她只希望自己能睡得充足點，在她的親兒子又一次還沒出生就開始折騰她之前。

可是手機不停震動。

旁邊的人動了兩下。

克拉克自覺地去接電話了。

“請假。”嘉德麗雅悶聲道，把臉埋回枕頭內。她已經打定主意要曠工，不，她要罷工，直到她能卸貨之前。說起來這貨也不是她想叫，怎麽受苦的就是她？

克拉克在她臉頰上一吻，拿著手機去浴室。斷斷續續有些聲音傳入嘉德麗雅耳中，此刻她痛恨自己過好的聽力。

過了數十秒。克拉克回來了。

嘉德麗雅哼唧著，要把克拉克拽回被窩。接近預產期，她連翻身都有點痛苦。

“不，我不能繼續陪你，親愛的。”然而克拉克拒絕了她，充滿歉意。

嘉德麗雅不高興地睜開雙眼。

“誰的電話？”

“弗瑞。緊急事故。”

“去他的弗瑞。什麽事故能比我更重要？”

克拉克低聲笑了。“實際上，這個緊急事故還真挺緊急。”他說，依依不舍地繼續親吻嘉德麗雅，“美國隊長消失了。連著冷凍他的那塊冰一起。”

嘉德麗雅感覺自己停擺的大腦動了一下，接著，又停擺一下。

“什麽？”

這下她不醒都得醒；嘉德麗雅想，在床上翻了個身，正眼去看克拉克。

“哪種消失誰消失，講清楚。”

克拉克維持著俯身、將一手撐在床頭、半跪在床上的姿勢，重覆一次電話裏聽到的內容。

“就是消失了，字面上的意思。據說消失前、包圍美國隊長的那圈藍光閃爍一下，接著整塊冰就消失無蹤，留下的只有，這個。”

然後克拉克亮出手機。屏幕上跳出一張照片。

照片裏，一只美國隊長的手辦，被冷凍在塑料保鮮盒內。

甚至可以看見保鮮盒外還未撕掉的品牌標簽。

看來這保鮮盒本來裝的是冰激淋。草莓牛奶味。

嘉德麗雅歪過頭。嘉德麗雅睜大眼。嘉德麗雅楞住了。

“所以弗瑞的意思是……”

“對，不知道誰把美國隊長掉包了，用一只被凍在保鮮盒內的手辦。現在局內一團亂，弗瑞氣得要發瘋。他懷疑是洛基的惡作劇，想詢問一下你的意見，有鑒於你是目前為止、地球表面上、跟洛基接觸時間最長並且不在監獄內的活人，他們需要你的意見。”

“噢天……”嘉德麗雅頭疼地縮回被窩內，“我是個孕婦！”

“我替你去。”克拉克哄著，給嘉德麗雅拉好被單，“很快，去去就回。”

“再說了，藍色？那又不是洛基的顏色！”嘉德麗雅繼續抱怨，“洛基都用綠色魔法。”

“沒事，我替你去。別生氣，吾愛。”

話是這麽說，嘉德麗雅哪能放心。她抓著克拉克的手、在床上坐起身，雙手捂臉，嘆氣。

“藍光是吧？”嘉德麗雅嘟嚷道，伸手接過克拉克遞來的上衣，邊穿衣服邊抱怨，“這種事應該通知托尼，我主攻的是生物科技又不是量子力學跟宇宙神秘事件？問我能有多少用，我看他只是想把我叫過去、讓他們再圍觀一下我的肚子……”

嘉德麗雅覺得自己這是合理的懷疑。因為自從確認懷孕，她身邊所有跟科學沾邊的人、都對她的肚子產生極大的興趣，並各自拿著不同工具，興沖沖地想研究第一起成功的地球人接受氪星精喵子案例。

就算不是科學家，也有些人、會用眼神膜拜或者觀察她的肚子，比方家裏那三個大孩子、比方帕克家老二老三，比方克林特、惠特尼、山姆，比方希爾，比方弗瑞。

養一個氪星寶寶很累人，懷孕到第三個月、嘉德麗雅就覺得，自己體內的養分都要被寶寶掏空了。她只能盡量努力進食，可是到了後期又有消化不良的問題，最後只能多打營養針，感謝多年前她自己研究出無針註射。

嘉德麗雅在車上補了一點眠，臭著臉走進神盾局總部大廳。櫃臺一眼認出他們，希爾下樓來帶他們前往實驗室。

“現在是什麽情況？”嘉德麗雅問，在搭電梯時。

希爾的表情古怪極了。盡管她幾乎是面無表情，但還是有那麽點分別，差別在散發出來的氣息，結合了崩潰、費解、憤怒、以及莫可奈何。“很抱歉勞駕你，肯特夫人。我們有連絡了托尼?史塔克……”

“然後他一直在笑？”克拉克接上這句話。

嘉德麗雅擡頭去看克拉克。希爾板著一張臉。

“沒錯。”希爾答，平靜的語氣隱含了滿滿的抓狂。

克拉克垂下眼眸，望著嘉德麗雅，無辜地說：“我聽到了。他笑得很大聲。”說著，比了比電梯外邊。

嘉德麗雅緩緩頷首。如果不是她在克拉克眼裏捕捉到那些促狹笑意，她會相信克拉克是無辜的。

電梯門還沒開，嘉德麗雅就聽見弗瑞的咆哮。她走進實驗室，希爾比她快上一步。只見這裏一片混亂，所有人不知所措地找尋、鉆研任何可能性，只有托尼在旁邊猛笑猛笑，停不下來。

仔細想想是有點好笑啦。嘉德麗雅悠悠地想。尤其是在憤怒的弗瑞、把那盒還未解凍的、凍著一個美國隊長手辦的塑料盒子拿到她面前時。

“……就剩這個？”嘉德麗雅脫口而出。

“對。”弗瑞答，咬著牙，“就剩這個。”

嘉德麗雅轉過頭去看托尼。托尼又開始笑了。

其實只要托尼還能笑得出來，事情就肯定不是太糟糕，嘉德麗雅非常清楚，因為托尼可是實打實的美國隊長骨灰粉，假如美國隊長真的真的有什麽性命危機，托尼現在哪笑得出來，肯定比在場任何一的人都更暴躁。

所以嘉德麗雅只是平靜地接過塑料盒子，盯著裏頭被冷凍的手辦。盯著，就盯著。

“我想說，”她開口，緩緩地，“首先，洛基的魔法是綠色。一直都是綠色，也永遠都只是綠色。”

頓時弗瑞的表情更猙獰了。

“你要告訴我，我們有新的魔法師敵人？！”

然後嘉德麗雅就忍不住翻白眼。

作者有話要說： 喵

喵喵

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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