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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妻第一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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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妻第一月

“後日宴會, 齊帝當真要親至?”

“或許吧。”瑜安挑了塊茶點,棗泥餅入口清甜。

瞧妹妹渾然不在意的模樣,葉琦銘想了又想, 環顧過四周,忍不住道:“瑜安,你與齊帝,現下到底如何說?”

後半句他壓低了聲音, 只容他們二人聽得。

瑜安不緊不慢吃著口中的棗泥餅, 看得葉琦銘著急不已, 在雅間內來回踱了兩圈,坐回妹妹對側。

他耐著性子等妹妹咽下最後一口糕點, 總算聽得瑜安道:“既已和離,一別兩寬, 各自歡喜。”

她停了停, 其實若是當真論起來, 自己至多只能算是蕭詢的妃妾,配不上“和離”二字。

但是無妨,她願意用便用了。

“那,齊帝的意思是?”

妹妹的態度已然明朗, 就是不知帝心。

“不清楚。”瑜安答得幹脆, 不明了也不在意。

葉琦銘沈吟許久:“雖說靖平王府在北齊地位超然,靖平王一心一意回護你。但他與陛下間,到底還是君臣有別, 只怕……”他縱然心疼妹妹, 也不得不為她打算長遠, “你對齊帝,多少還是該避讓些。”

“兄長多慮了, 我對齊帝自然會依照禮數。”瑜安笑容輕松,她在蕭詢面前謹守臣女的規矩,他挑不出任何錯處。

不為別的,她不能讓小叔叔夾在其中為難。

除了君臣之義,她知曉小叔叔與蕭詢私交深厚,也是將蕭詢視作半個晚輩輔佐。

當年,小叔叔初入北齊滿身狼狽,萬念俱灰。雖則起初是遵父命,但蕭詢實打實幫了小叔叔良多。

沒有明帝父子,就沒有後來叱咤戰場,威震邊關的靖平王。

而沒有小叔叔,蕭詢繼位後不會有那般平順。

雙方互有恩情,患難時的情誼最是做不得假。

葉琦銘倒不大相信妹妹依禮數的話。她若是想惱人,永遠都是輕描淡寫、淺笑盈盈的,旁人連發作的理由都沒有。

“你啊,”葉琦銘永遠偏向自家妹妹,“這一陣朝臣奏請陛下納妃的聲音不少。待齊帝充盈了後宮,我們都能安心些。”

省得齊帝總是介懷和瑜安的舊事。

“嗯。”瑜安望向窗邊街景,聲音不知怎的有些輕。

……

三月二十二,吉日,宜宴賓。

自清晨起,靖平王府大開府門,兩旁石獅威儀赫赫,迎四方賓客。

一駕駕軒車先後停於王府門前,登門的貴客錦衣華袍,由王府侍從恭敬引入府。

靖平王府門庭顯赫,宅邸乃明帝親賜,數度擴建,占據整整一條街。

王爺素來謙和,不喜張揚。從得封王爵以來,靖平王府還是頭一回如此大宴賓客,遍邀大齊王公世家,流水席三日不斷,可見嘉懿郡主在王爺心中的地位。

不少人猶記得,當年金殿之上,凱旋歸來的靖平王是如何請先帝施恩,為自己那失散多年、還不知是否在人世的小侄女請封。

如今郡主歸來,是真真正正的榮寵無雙。

王府內一路行去,亭臺水榭,一棟一梁無不考究,隱隱可見天家規制。

縱然早便知曉兩代帝王對靖平王的倚重寵信,當真踏足這座煊赫王府時,還是讓登門的貴客有了更清晰的考量。

靖平王累累功勳,因戰功破格進封為王,反而比那些出身天潢貴胄的王室更讓人心服。

前來赴宴的賓客彼此間皆是熟識,聚在一起不會冷場。

女眷多在王府花苑,雖說王府中沒有女主人,但井然有序,絕不失迎客之道。

一應待客的廳閣俱是精心裝飾,契合園中春景,引得人頻頻讚嘆。

無需明言,諸位賓客對自己的位置心中有數。

中心位靠右的璟儀閣中,蘇婧涵陪著幾位貴婦人說話。

她在北齊皇都多年,各處赴宴,對北齊世家門第稱得上一句如數家珍。

寧國公夫人自不必多說,夫君立有戰功,嫡子趙淩自幼為當今陛下伴讀,頗受重用。

魏國公府乃北齊立國時受封的功臣,幾代勳貴。明帝的賢貴妃就出自魏國公x府,執掌後宮多年。

還有平南侯夫人,新安侯夫人,皆有朝廷誥命。

至於坐在稍稍外圍的幾位夫人,如崔夫人,門第雖略遜些,但崔家一門五翰林,百年的清流文臣家族。崔夫人為崔家當家主母,兒子是今歲新科的探花郎,也算得上春風得意。

王府的侍女添茶送水極為周到,茶點名類繁多。

作為主家,蘇婧涵心中不無得意。

在場的世家夫人們自然也知道她,靖平王府的表小姐。靖平王這些年厚待自己的表外甥女,一應衣食用度視如顧家嫡出。就是等閑世家中的正經小姐,都未必有這位表小姐風光。

就如她今日的裝扮,嫣紅織錦的桃花繡裙乃貢緞所制,外罩一條杏色披帛,妝容明麗,與發上的雙翅金羽步搖遙相呼應。

若是叫不熟悉的人瞧見,還以為這位表小姐才是今日盛宴的主角。

蘇婧涵在一眾貴婦人當中應對得宜,魏國公夫人有心道:“不知嘉懿郡主何在?”

“妹妹許是還在梳妝。”蘇婧涵面上維持著得體的笑意,儼然以主人的身份自居。

侍女魚貫送上糕點,蘇婧涵道:“這是王府新制的桃花酥,還請品鑒。”

璟儀閣中,不少夫人都帶著府上小姐,盛裝而來。

蘇婧涵心知肚明,想也知道陛下駕臨靖平王府,這些世家夫人們打得是何主意。

尤其是坐在屏風旁的謝家二小姐謝凝,素有京中第一美人的名號,清麗無雙,曾有士子讚她容貌“桃羞杏讓,不敢與之爭輝”。

謝家家主官至二品中書,這些年上門為謝二小姐說親的媒人無數,只不過謝小姐至今仍未定下婚約,存的是何心意無需多言。

蘇婧涵不以為然,這麽些年,陛下若能看謝小姐入眼中,早便納妃了,何必等到現在。

她縱然不願承認,單論容貌,所謂的第一美人在她那位表妹面前都要遜上三分。

屋中人各懷心思,面上一團和氣,對遲遲未露面的嘉懿郡主更是期待。

“康王妃到——”

康王妃出身大族,又是天家兒媳,為京中命婦之首。

眾人紛紛起身相迎,問康王妃安時,卻被她身旁伴著的年輕女郎吸引走全部目光。

那女孩兒容貌極盛,著一件石榴紅撒金望仙曳地錦裙。如雲的烏發挽作飛雲髻,有夫人眼尖識得,她發間那一支飛鳳攢珠的八寶步搖乃是先帝許下郡主之封時親賜,其身份不言而喻。

“嘉懿郡主安。”

“諸位夫人客氣了。”

康王妃身份最尊,坐去主位。她通身的氣派,舉手投足間的尊貴行雲流水。

瑜安在王妃身旁落座,餘下的夫人小姐們隨即坐回原位。

屋中愈發熱鬧起來,近前的夫人端了茶盞暗暗打量著,石榴紅的顏色明艷無匹,被嘉懿郡主容貌盡數壓住。

相較之下,著煙紫色百褶如意月裙的謝家小姐暗淡了許多。

謝凝坐在母親身側,抿了抿唇不言語。

在那般盛然的容貌面前,什麽濃妝淡抹皆是虛談。

魏國公夫人心中感慨,無怪乎迎春宴上,她那兒子對嘉懿郡主一見便念念不忘。

若是結成這一樁姻緣,兒子歡喜不提,魏國公府也能更上一層樓。

前些日子賢太妃帶出消息,道靖平王疼惜郡主,暫無為郡主議親的心思。

此事既不急,也給了魏國公府好生準備的時機。

怕只怕,有不少人家都在打嘉懿郡主婚事的主意。魏國公夫人自信,她曹家的門第不會落於人後。

與康王妃相熟的一位夫人道:“王妃娘娘,今日怎麽不見清涵郡主?”

“她呀,前日貪涼染了風寒,本宮便讓她留在府中休息。”

“郡主無大礙罷?”另一位夫人關切道。

“禦醫囑咐靜養,無大礙。”

康王妃飲了口香茶,念兒抱恙是真,自己不願讓念兒來也是真。

今日乃是嘉懿郡主的主場,同為郡主,何必讓女兒來給其他夫人作比較。

敘了幾盞茶的工夫,康王妃道枯坐無趣,不若出去賞花。幾位夫人欣然作陪,紛紛起身。

雖說靖平王府中最負盛名的是那一片梅林,但春日裏繁花盛放,亦是無邊好景,引人流連。

康王妃方帶著瑜安賞那株新開的牡丹,靖平王府內侍從傳來消息,道陛下駕臨,王爺已親自去迎。

眾人整衣斂容,靜候禦駕。

“陛下萬歲萬福。”

“陛下萬安。”

行禮之聲次第響起,被簇擁而來的帝王,人群之中第一眼望見的便是瑜安。

他憶起某天尋常的午後,瑜安也是這樣一身紅裙,在長慶宮前翹首等待著他的到來。

“免禮。”

蕭詢虛扶康王妃一把,論輩分康王妃算作帝王叔母。

帝王親臨,昭示著靖平王府深得聖眷。

中央的明玨堂專供帝王休憩,是賞景的最好所在。

瑜安觀蕭詢興致頗佳,沒有去王府專意安排的明玨堂中,反而在此賞花。

若非召見,有資格在禦前伴駕者不多,皆候在外側。

她一時不便抽身,與蕭詢目光交匯過,裝作把玩手中一朵紫薇的模樣。

蕭詢一來,場中所有人自然都是圍著帝王。

繞來繞去不過多是場面話,安王道:“皇兄待郡主親厚,連冊封禮都是皇兄親至。”

“是了,”康王妃有長輩的身份,適時道,“當初先帝在時,還說過若是郡主尋回,陛下與安王便多了個妹妹。”

兄妹麽?

瑜安聽著有趣,兜兜轉轉,想不到自己與他還能是這層關系。

蕭詢淡淡道:“朕倒是不記得,叔母說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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