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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2、三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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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三十二

開春初夏, 王府裏大多的奇花異草都長得郁郁蔥蔥的,碩累累堆疊在枝頭,好一派繁榮景象。

花園裏, 長孫嫣漫步走著:“冉姑娘近來在忙些什麽?”

冉姑娘?冉冉心頭納罕, 小步子跟在後面回應:“近來無事, 不過發呆繡花, 空打發時間。”

“唔。”長孫嫣今日來王府確實是受家裏老祖宗的叮囑,然在王妃院裏碰見冉冉,也確實未曾料到。

“世子走了得有…兩個月?”

“是。”

兩人關系尷尬, 長孫嫣不說話冉冉就如同一個鋸嘴葫蘆般, 沈默跟著。

長孫嫣令人折了桃花枝,拿在手裏有意無意地提醒:“你不必擔心,大約再過一兩日世子就該回京了吧。”

什麽!!?

冉冉驀然瞪大雙眼, 可現下才到端午還未至芒種,周作明明說他要到酷暑才會回來的啊!

稍稍提下此事,長孫嫣也不再多言,扶著婢女的手莞爾一笑:“冉姑娘不必相送, 我們走吧。”

遠國公府的人來得去得也快, 轉眼間花園裏就剩下冉冉和春梨兩人。

周圍鳥語花香冉冉心頭卻一片愁緒,如果不是長孫小姐無意談起,她到現在還不知道周作會這麽快回來!

春梨連忙上前扶住搖搖欲墜的冉冉,她當時站在人群末尾離得遠沒聽清長孫小姐同冉夫人說了什麽, 只看見冉夫人突然面色蒼白如紙,瞬間失了血色。

“冉夫人可是身體不適?”春梨以為是長孫小姐為難了冉冉, 但也不敢議論未來世子妃的不是, 只得說:“要不咱們去那邊亭子坐著歇歇吧?”

冉冉思緒紛擾, 就著春梨的手去到亭子邊坐好, 她知道此時此刻恐怕就是這兩個月以來最好的逃跑時機!

“春梨姑姑,我、我心慌胸悶,你快去給我拿人參養榮丸來。”

冉冉悄悄屏住呼吸,讓臉色看起來時紅時白虛弱地倒在石桌上,瞧著就像是氣短出不過來氣,馬上就要撅過去了般!

事發突然,嚇得春梨一時手忙腳亂也忘了世子的囑咐,想著無論如何都是在王府裏便沒有太多顧及,慌裏慌張跑回澄院,想找丫鬟擡轎子來把冉冉擡回去。

春梨走後,冉冉不知道暗處還有沒有盯她的人,咬緊牙關故作悶得出不了氣,擡手解開束胸的帶子。

冉冉料想自己是世子的女人,周作治下森嚴這些人必然不敢擡頭直視她寬衣解帶,剛好可以趁此空隙逃走。

然而也不知是不是該說冉冉運氣好。冉冉剛出澄院去到王妃院子時,萬松已快馬回府告知府中葳蕤軍暗衛處世子已然回京,且今日午時酆京將有大事發生萬松回府緊急調派人手,去到玄武大街四號樓集合。

故而現在冉冉周圍,一個盯梢的人都沒有。

冉冉躲進亭邊的假山後面脫下外袍,露出在澄院出門前提前穿好的府中丫鬟所穿的青黃窄裙。

得王妃傳召時冉冉便意有所感,特意拖延了時間回房間換得。冉冉當時想,這畢竟是她兩個月來唯一出澄院的機會,不管最終有沒有出逃成功,她都不能放過。

而如今正好用上。

把脫下來衣裙團成一團塞在假山的縫隙裏藏好,冉冉卸下釵環在假山上抹了點黑灰塗在自己眼下和鼻翼兩側,再出來時只要塌肩駝背稍低著頭些,打眼一看誰能瞧出來她就是澄院裏那個極為受寵的冉夫人?

這裏是王府花園,冉冉本就是永安院奴婢出身,對王府裏有些規矩還是清楚的。

現在臨近正午,恰是永安院傳膳的時間,冉冉知道現在府裏最亂的地方必然是小膳房和大廚房那邊。遂低著頭快步走出花園,往廚房那邊走去。

京郊城外,衛熠鎧甲在身整裝待發,旁邊將士遞過來急報:“靖安世子已經潛入京城準備進皇宮,我們這邊已經捉了六個去京郊大營報信的探子!殿下,這些人該如何處置?”

衛熠接過信箋:“抓探子一事做做樣子即可但動靜兒務必鬧大。我那小姨夫心裏精著呢,什麽時候該上什麽時候撤退他可比你我清楚。當年跟著父皇一路殺上皇位的將官,除他之外你可見到如今有誰還領著軍?不是卸甲歸田便是身首異處了。”

身邊將領駭然應是,言語間顯然是把靖安王當成自己未來的榜樣了。

衛熠負手擡眸望向城內,嘆息:“老五突然發難,也不知少瑾那邊安排得怎麽樣。”

周圍人附和:“世子聰慧果敢,定能旗開得勝!”

端午本是其樂融融的氛圍,酆京繁華民眾也樂於享受,往前的中秋除夕街上都是熙熙攘攘滿是小攤小販,可今日大街上突然多出幾隊兵馬,騎著馬明火執仗高呼戒嚴!

這可是正中午的大白天!

皇城底下討生活的老百姓多少對當局時事有點意識,忙抱起自己的兒子女兒帶著老娘妻子緊緊閉上門窗,瑟縮躲在家裏。

不曉得這天,今日會不會變。

皇宮大內。

五殿下衛爍身穿太子冕服坐在龍床尾側,手裏端著湯藥正盡心盡力侍奉父皇湯藥,一片孝心純善。

如果忽略殿門外正在逼宮的軍士的話。

兩軍相遇刀光劍影,廝殺烈烈慘叫連天。

“你這逆、逆子!來人!來人!”老皇帝滿面青黃,這面相看著可不是什麽長久之相。

衛爍嗤嗤地笑著,丟了湯勺也不再裝孝順:“父慈子孝,父要慈子才能孝啊父皇!”

“您怕是不知道吧?哈,您手底下的那幾個兒子沒一個是不想造反的!就說您最愛重的那老道士,便是我二皇兄親自為您尋來,餵您丹藥助您長生哈哈哈哈哈,笑話!世間哪兒有什麽長生,不過是透支了您的生命讓您死得更快罷了!”

“畜牲!咳咳咳!”老皇帝揪緊床簾怒目圓瞪:“畜牲東西!滾!”

衛爍站起來避開了他的攻擊範圍,繼續說:“還有我那四皇兄,平日裏裝得孝順其實早恨不得你去死了!哼,我也是日前才知道我那表裏不一的母後原來還生下過一個龍命在身的大皇兄,居然被父皇您在一歲多的時候就給弄死了!哈哈哈哈哈哈!”

像是談到個極有意思的話題,衛爍捧腹抹抹笑出來的眼淚:“知道這個秘辛的時候我一點也不奇怪。父皇為了您的皇位您的永生,我們這些兒子算什麽?就像我六歲那年您不知道從哪兒聽信了些胡言亂語,派太醫每日來我胸口取血!”

說到恨處,衛爍嘩得拉開衣領,胸口上刀痕交錯滿目狼藉:“我那時才六歲!取血那兩年我每日吃不好睡不好,天天疼的哭!父皇你賞了我最好的藥傷口是好的快,可傷口剛好那刀子又劃下來比剛割的還疼吶父皇!”

老皇帝被氣得喘不上氣,嗬哧嗬哧呼吸聲越來越重,直至一張臉憋成豬肝色。

“來人。”衛爍整整衣衫朗聲吩咐,門外就有小太監端著空白聖旨和筆墨進來。

“父皇重病在床無力立詔,特由皇五子床前口述,轉授遺命。”

陳閣老是經年為皇帝立詔書的,此時他脖子上正交叉落著兩把刀,不得不坐在桌前擡筆。

五殿下負手在殿中踱步。

“朕於日前輾轉,已知自身為強弩之末殆不自濟,然國之大計在民在君,是國不可一日無君!朕之五子衛爍,德行兼備愛國體民為宗室之首。自當載稽典禮,俯順輿情,謹告天地、宗廟、社稷,授以冊寶,立為皇太子正位東宮,以重皇室之統,以繁萬民之心!”

“然朕故去,自當以太子繼位是為正統,茲命內閣閣老張自心、楊桄分理庶政,大將軍梁威撫軍監國,收回靖安王軍虎符,成年皇子於國喪結束後立刻趕赴封地,不得有誤!”

一位國君的身後事,總是繁瑣且覆雜的,看衛爍胸有成竹娓娓道來的模樣,老皇帝一瞧便知這必定是處心積慮良久!

他眼神怨毒像是淬了毒的刀,恨不能剜下老五一層皮肉下來!

“……特留此遺命,泰平二十六年一月初八。”

陳閣老筆尖顫抖,五殿下不僅要立偽詔,竟然還要把這詔的時間提在皇上還未重病之時!

“賤種!賤人、賤人母子!”老皇帝在龍床上無力叫囂,卻沒人敢上前勸慰。

遺詔寫了兩三本之多,接下來就是按玉璽寶印,這詔書便成了。

衛爍走到老皇帝身前,想要把人拉開,卻被老皇帝用最後的力氣死死撐住不讓他得逞。

僵持兩個來回,衛爍氣急粗暴蠻橫的把人拉開,老皇帝驟然被蠻力拉扯本就是風燭殘年的身體立時嘔出口血來,像破紙一樣被丟在床下。

“傳國玉璽呢!”看看空空的暗格,衛爍從入宮便勝券在握的神情崩裂了,他揪住老皇帝帶血的衣領:“老東西!玉璽藏哪兒了?”

老皇帝也不知道玉璽怎麽會突然消失,但不妨礙他得意:“咳咳咳畜牲玩意兒,想、想要玉璽,咳做夢!”

衛爍煩躁地甩開老皇帝,朗聲調來守在殿外士兵下令:“給我搜!”

去京郊找靖安王軍求助的探子被衛熠攔下,但九門提督和大內監軍卻仍是在老皇帝手裏握著。

衛爍的親兵包圍絞殺了大內監軍,九門提督有六門守備長也被他暗中收買,正攔在文華門外不讓外面打探昭陽宮的軍情。

而衛爍只需要在這個時間內,拿到冊封皇太子的冊寶冊書,待日後繼位也是名正言順,就不會有人詬病他是弒父篡位得來的皇帝而遺臭萬年!

然而此時此刻,這等緊要關頭下最重要的玉璽,卻找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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