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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遮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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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遮掩

“皇後進宮半年,先是蕭才人降位,如今杜寶林也搬去太妃宮中,雖未降位,卻也失了聖人。聖人如此寵愛皇後,也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

深秋時節,地上落葉堆積,慘黃一片。院子裏擺滿了菊花,各式各樣,姿態各異,婀娜多姿。

平陽公主坐在圈椅上,漫不經心地打著雙陸。這是一種雙人棋盤博戲,黑白兩子各十五枚,稱為“馬”,由兩人各用骰子相博,擲骰子按點行棋。一方先出完馬即獲勝,後者為負。

她並不擅長,又心不在焉,很快對方的安寧公主出完馬,獲勝。

穎隆公主就在一旁為他們點籌,此時也忍不住插話:“聽說那徐氏,肖似晉王妃是麽?”

安寧公主面不改色地將白馬一粒一粒地撿到一側的玉盤裏,“是有幾分相像,只是到底都是老英國公的孫女,有幾分相似也是常事。”

她擡眸看向穎隆,“皇後既是後,也是你的弟媳,你這半年多,就沒有進宮見她一面麽?”

穎隆搖了搖頭,嘆了口氣。“皇後住在甘露殿,那裏是聖人的寢宮,我豈敢去?”

“那端午、中秋呢?”

平陽冷笑,“穎隆,你雖是李家媳,卻是皇家女。怎麽一點規矩都不懂呢?我看你宴會搞得很紅火啊。”

她是瞧不上這個侄女的,從前還小頭腦就很簡單,男人哄哄就不知道東西南北了,現在都當母親了,腦子裏晃晃還是水,跟太後簡直如出一轍。

就算是螃蟹,也不能這麽空吧?

穎隆微微有些尷尬,“姑姑,我也是沒辦法。”

她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那時剛懷孕,宮宴人多眼雜,若是沖撞了...”

這下連安寧都有些無言了,你都多大歲數了心裏沒點數麽,還生孩子?老大到現在連個郡主都沒撈上,成婚更是難事,你現在還有閑心生孩子?她無奈地搖了搖頭,喝了口溫水,“既然懷孕了,就註意身子,少在外面走動。”

平陽瞅了瞅她的肚子,“這胎是男孩還是女孩?”

穎隆臉上霎時掛了笑容,“請了曾奉禦把的脈,是男孩。”

平陽點點頭,敷衍道:“嗯,挺好的,兒女雙全,也是好事。”

穎隆像是得到了什麽認同似的,哀怨道:“姑姑不知,我沒有嫡子,心裏總是不安穩,旁人的兒子養著也沒意思,還不如自己生呢。”

太後也是這般歲數生了晉王,她又有何不可?

安寧輕咳兩聲,“眼下蟹肥味美,但性涼。你既然懷孕,就不要吃了。”

好不容易打發走穎隆,平陽有些難受:“好好的一個孩子,真讓太後養廢了。”

安寧輕聲安慰:“太後是她親母,聖人是她親弟,只要不是什麽謀反叛逆的大罪,她這輩子順得很,你又何必為她操心呢?”

平陽搖了搖頭,“你以為那李家郎君真是什麽善人麽?不然能讓穎隆在國喪期間懷孕?”

她忍不住開口罵道:“也不知怎麽養出這麽個眼皮淺的,玩玩就行了,還鬧出人命。”

安寧微微垂頭,並不言語。

*

“陛下,有慧可法師的消息了。”

營營滿臉笑意地快步走過來,將手上的書信放在案上。

景熙帝擡起頭,目光閃動,聲音有些壓抑不住的興奮,“讓我看看。”

慧可法師是法門寺的高僧,也是一位集數、相、醫大成的奇士,從前一直由先帝供養,連太後對其都多有尊崇。先帝去世後,景熙帝不改父道,仍然供奉慧可法師,雙方一直都有往來。只是慧可法師在外雲游四方,積德行善,行蹤難以成跡。

去歲,他有意想要慧可法師解惑,然而對方路遇友人,難以脫身回京,一直耽擱至今。

景熙帝打開書信,上面只有草草幾個大字:“月底回京,與君一敘。”

他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心情很好,“慧可法師回京了,當真是好事。”

營營真心實意地誇讚:“五年苦修,慧可法師定有所長,道術更上一層。”

景熙帝點點頭,“他精通相術,也該看看皇後。”

他和徐氏成婚前,照例去合了八字,但是無論是徐十三娘還是徐慧如,和景熙帝都不是太合。對此,景熙帝一直耿耿於懷,心中很是惦念。

營營悄悄擡眸,嘴角含笑。

他是貼身伺候景熙帝的,一站就是一天,不得空閑,是很忙很累的。

只有傍晚,景熙帝回甘露殿的時候,他才稍稍有些空閑。

這會兒,天色漸晚,他看著景熙帝進了寢室,在門口輕輕坐下,伸展雙腿。自有那伶俐的小內侍上前替他揉腿捏肩。

雲香遞了碗溫茶,小聲道:“大人,您喝幾口。”

營營笑著接下,卻只是唇沾了一些,並未喝地太多。他的位置敏感又親近,是很怕被旁人鉆了空子得以取代的,因此吃的很少,生怕伺候中途去了茅房,無法伺候主子。

他微微垂頭,看著面前替他捏腿的小內侍,這是他的幹兒子,不是很聰明,但很孝順,是個還孩子。

無論是真心還是假意,到底照顧了他許久,有些情意在的。

營營微微擡頭,說話很客氣溫和:“雲香姑娘,你這麽細心溫柔,難怪皇後娘娘看重。”

雲香靦腆笑了笑,“大人說笑了,都是伺候主子的,您是長輩,還望多多照顧。”

營營問道:“我見你說話談吐,可是讀過書?”

雲香點點頭,笑道:“我母親讀過一些書,從小便教我習字,後來宮教博士也有教。”

營營是了解過她身份的,一家因罪沒入宮廷,可是還是有些驚訝,因為掖庭局就兩名宮教博士,卻要教習那麽多宮人書、算和眾藝,能夠真正下苦功夫讀出來的人是很少的。

對自己都能狠下心的人,日子不會過得差的。

他笑了笑,拍了拍小內侍的頭,“若是我這幹兒子,也有你的幾分能力,我也就滿足了。”

雲香若有所思,上下打量了一下面容比她還要稚嫩的小內侍,臉上笑容很深:“看著年齡不大,托大喚我一聲姐姐便是。”

營營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內侍跟著笑,看著不是很機靈,有點老實:“雲香姐姐,我叫小花,跟在幹爹身後跑腿,您有事可以吩咐。”

雲香點點頭,“好名字。”

寢殿裏,醜奴安臥車中,兩條安全帶攔過車身,而後陳嬤嬤輕輕搖動木身,醜奴頓時笑得呵呵。

徐氏和景熙帝坐在身側,徐氏教她:“醜奴,我是誰啊,我是阿母...”

醜奴啊啊笑,“哈姆。”

徐氏不死心,“叫阿母。”

“哈姆...”

景熙帝微微蹙眉,輕輕拍打自己的手,吸引醜奴的註意力,“醜奴,我是阿父。”

“阿父...”

“哇!”景熙帝又驚又喜,“阿父...”

小孩子邊笑邊喊,“阿父。”

徐氏看著又酸又難受,又擠到女兒面前,“醜奴,叫阿母...”

“阿福。”

景熙帝笑,心裏很滿足,回頭對徐氏道:“醜奴聰慧,有大才。我要請大儒好生教導。”

徐氏一言難盡,不過就是說了幾個字而已,連路還不會走呢。“她才八個月大...”

景熙帝不以為意,“我和晉王都是三歲開蒙的,但是一歲就開始聽書、聽琴了。”

徐氏還沒考慮到這些,她自己都稀裏糊塗地長大了,很多事都不了解的。只是看著醜奴那張胖臉,心裏很不舍,用氣音道:“那出宮,帶不帶她?”

景熙帝有些猶豫,“在宮裏看不見我們,會不會哭?”

徐氏想想也是,“那就帶上她吧。”

她們出宮是私下裏的,很是低調,儀仗、車輿什麽都沒有,就是侍衛跟著的人有很多而已。

太後已經多年不曾出宮了,她享受了旁人難以得到的榮華富貴,也永遠地困在了這座宮墻裏,只有逢年過節,才會在城墻上眺望宮外自由又新鮮的日子。

她又重新探索起外面的世界。這時重陽已過,但街上仍然到處可見插著的茱萸,還是青石板道路上彌漫著的雄黃酒。只是太陽剛剛出來,路上人煙稀少。

家家戶戶門口都擺了幾盆菊花,還有賣花鬥花的。

太後掐了一朵紅色,別在鬢間,轉頭問阮姑姑,“好看麽?”

阮姑姑自然說好看。

景熙帝看了一下,折了一朵黃色,沖著徐氏挑了挑眉。

徐氏微微俯身,便見那只手搭在她的肩上,另只手笨手笨腳地將那只□□插到了她的發鬢上。她對著鏡子左右照了照,臉上忍不住笑了起來。

太後側頭註目,神色有些恍惚。

其實景熙帝,長得是很像先帝的,尤其是側臉,很像。所以有的時候,心裏是很覆雜的,“聖人比先帝要大方。”

畢竟先帝在世,只追封了一個皇後。

她心情稍稍不郁,興致也淡了一些,朝著晉王府的方向走去,想著還可以在王府裏吃個早食。但她很久不出宮了,其實道路不是那麽的熟悉,中間還走錯了一些路。

景熙帝看她這樣,還以為她想閑逛,所以也沒有提醒。以至於太後到達晉王府的時候,走得太累了,腳很疼。

她的口氣就不是很好,問了一個眼熟的人:“晉王昨天歇在哪?”

管家身子一軟,攤在地上,“奴婢見過太後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晉王呢?”

管家身子微顫,“王爺宿在書房...還未起。”

景熙帝忍不住蹙起好看的眉,有點覺得奇怪,下意識地遮掩:“母後,先去屋裏坐一會,等晉王醒來便是。”

徐氏也仿佛意識到了什麽,臉上掛著笑,“是啊,母後,您走這麽長的時間了,不累麽?坐下喝些茶可好?”

太後莫名撇了他們兩眼,“他睡就睡,我看看而已。他睡覺習慣不好的,喜歡踢被子。”

“啊。”徐氏下意識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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