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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自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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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自薦

五更的時候,景熙帝準時醒來,撩起絲衾換了常服,洗漱完畢後,便去院中練武。

此時天邊仍是一片黑暗,甚至還有一些寒露,殿外燭光隨風搖曳,清涼冷漠。

他站在空地上練劍,大開大合的招式,動若猛虎,靜若處子,疾如蒼鷹搏免,形如龍蛇吐信,身如游龍,劍如吐信。劍招霸道有餘,而靈巧不足,與他平時展現的溫和大不相符。

收劍,緩緩吐氣,熱氣彌散。

景熙帝回了寢室,徐氏仍在酣睡。她翻著身對著墻,絲衾攬在腰間,青絲下白皙的背部上,幾道紅痕若隱若現。

他面不改色地喝了幾口溫水,把絲衾拉了一下蓋過後背,瞧著時間差不多了,才起身準備上朝。

臨行前,景熙帝輕聲吩咐雲香:“太後一般六更時分起床,請安不要遲了。”

他是不會去叫的,趕著上朝,沒那個時間。

雲香看了看天色,輕輕拍了一下徐氏。小聲道:“娘娘,該給太後請安了。”

徐氏意識不清地回了一句:“再睡一會。”

沒過一會,雲香力道大了一些,“娘娘,今日您要給寧壽宮請安的!您再不起就晚了。”

徐氏冷不丁地睜開眼睛,忙地坐了起來,身上裹著的絲衾自然滑落,脖上是一塊塊的紅痕。她忙道:“快快,給我梳妝。”

直到上了步攆,她的腦子還是昏昏沈沈的,整個人都無精打采地。

一時之間感同身受,真正體會到了從前景熙帝宿在光宅坊,早起回宮上朝的痛苦,而對方這種痛苦下,堅持了大半年。

徐氏不敢想,想想就覺得難受。到了寧壽宮,她勉強打起一些精神,暗地裏掐了自己一把,下了步攆,緩緩走入正殿。

她曾經還是晉王妃的時候,有些場合是和高階嬪妃一起出席的,所以一些人是很面善的,但身份不同都難以深交,彼此很少了解。

這會正殿中坐滿了嬪妃,一個個都遍身綺羅、滿頭珠翠,彼此低聲細語地交談。瞥見來人,頓時止聲,轉頭看了過去。

徐氏頭戴鳳冠,斜插步搖,身穿交領團花襦,下身著碧紅石榴裙,肩披絳地帔子和白羅畫帔,衣飾雖不繁瑣,鬢上珠翠卻透著細致精巧,雍容華貴,一看便知是受寵的。

嬪妃們再看徐氏那張臉,曲眉豐頰,身材豐腴,青澀中又透著婦人的風情,渾身散發著承歡雨露後的慵懶和麝足。又因初為人母,一舉手一投足都透著如水的溫柔。即便眾人早已做好心理安慰,真當面對真人,心中也難掩酸澀和羨慕。

她們微微垂頭,齊身行禮,“見過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徐氏坐定,微微頷首,很是淡定:“起來吧。”

她掃視一圈,心中稍稍有些驚訝,覺得景熙帝後宮的人還是很多的,也不像是傳說中的不近女色。只是有些人確實很陌生,從前都是沒見過的,應是位份比較低吧。

徐氏在中間位置看到了蕭才人,她面容冷肅,長眉入目,發鬢稍顯簡單,眉眼清冷。

兩人目光對視,而後徐氏移開目光,她不是那麽愚笨的人。對方畢竟生育了聖人的長公主,降位只是一時之策,位份遲早會升上去的。

不像她,雖為皇後,卻並未坐穩中宮之位,面臨的壓力也是很大的。

她微微出神,卻聽見宮人細細的聲音,抑揚頓挫地通報:“太後駕到。”

周太後化了濃妝,穿碧衫紅裙,頭上滿是珠翠。走動之間,略動衣袖,露出的紅色指甲上都鑲著珍珠。

徐氏起身跪地,眾嬪妃也跟著起身跪下,一同磕頭行禮:“兒臣/妾身參見母後,母後/太後千歲千歲千千歲。”

太後臉色舒展,四下環顧,便知今日來了許多沒有資格進入寧壽宮的人,怕是為了打探皇後徐氏的性情,頓時有些想笑。

她微微頷首,“起來吧。”

徐氏被婢女扶著起身,而後坐在下方首位,眾人也一一坐定。然後,殿中的氣氛有些莫名地安靜。

她是第一次做皇後,本身不是什麽活潑熱情、能言善辯之人,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略一思忖,詢問道:“母後,可用膳了?”

太後掀起眼皮看著那張臉,覺得皇後和晉王妃還是有些不一樣的。

她仍然記得晉王妃的身體不是很好,小小年紀臉色都有些暗黃,便是眉眼也是郁郁。所以後來她是不怎麽喜歡晉王妃的,畢竟那張臉一看就是生活過得不舒心的。可是皇後徐氏的臉,卻是臉如圓盤,白皙透紅,比晉王妃還要漂亮。

太後從前是沒有什麽懷疑的,只是看著徐氏也不怎麽舒服,所以不太想看見她。可她也不知自己是不是看話本看多了,心中總是有些異樣的、難言的感覺,忍不住也跟著懷疑起來。

她不舒服,是很難也讓別人舒服的,心不在焉地說了一句:“吃過了。”

場面又冷清了下來,有幾位想要說些什麽,又顧及太後坐在跟前,只好將口中的話咽了下去。

太後也有些後悔,揮了揮手,“皇後留下,你們都下去吧。日後還是老規矩請安。”

等到後妃們一一離開,太後輕晃著茶盞,不緊不慢地喝了口溫水:“皇後,你也看到了。後宮的嬪妃們歲數也不小了,又遲遲不得寵,如何能為皇家綿延子嗣?你既是中宮之主,也該擔起國母的職責,為皇帝開枝散葉才是。”

徐氏眉梢微動,“這是陛下的意思?”

太後笑了,“這是前朝的希望,也是天下子民想看到的。陛下膝下有嗣,朝堂才會更加安定。”

徐氏不說話了,胸口發悶。好像立後之後,景熙帝就一定能有嗣子似的,也沒見上輩子對方膝下有子呀?況且,他至今未有嗣子,不也穩坐朝堂了麽?何必還要添人呢?

她心裏是很不情願的,輕聲道:“兒臣回去,會同陛下商量的。”

徐氏懷揣心事,眉眼之間透著一股子倦色,臉色沈沈地出了寧壽宮。不過行了幾步,步攆便被人攔了下來。

“皇後娘娘,妾身杜氏拜見娘娘。”

徐氏撩開簾子,便見攆前站著一位麗人,五官只是一般,但湊在一起還很清麗,又因身子窈窕,顯得很是出挑。只是面色蒼白,顯了幾分楚楚可憐的模樣。

雲香小聲提醒,“是杜寶林。”

寶林是位份,正六品,在才人之下,中下品階。

徐氏微微凝眉,“可是有事?”

杜寶林擡頭看她,臉上的笑很苦澀、可憐。她低低地彎下身子,小腿一直在抖,聲音柔軟又堅定:“殿下,妾身杜氏鬥膽,願為娘娘分憂,”

徐氏早膳未用,又與太後有些機鋒,一時沒有領會其中意義。“分憂?”

杜寶林微微仰頭,脖頸修長纖細,白皙透著淡淡的緋色。她一直在門口等著,穿得又單薄,身體有些受不住了,“殿下...”

身子微微搖晃,眼前一黑,便昏倒在地上。

徐氏下意識俯身,“去喚奉禦。”

她下了輦車,喚來宮侍,將人挪到了附近的宮殿之中。

一番折騰下來,徐氏才抽了空問雲香:“杜寶林身體不好麽?”

雲香搖搖頭,小聲道:“沒有聽聞過,只是杜寶林的父親欺男霸女,被禦史臺的人彈劾數次了,至今閑賦在家。”

徐氏挑了挑眉,“前朝的事,你也清楚”

“殿下說笑了,都是托您的福,一些人想要巴結您卻沒有機會,便找到奴婢這來了。”

她至今仍和景熙帝一同住在甘露殿,兩人同進同出,距離是近了,但是一些想要靠近徐氏的人卻沒有了門路,畢竟那是聖人的寢宮,管理森嚴,一些手段拿不出手的,只好走了雲香的路子。

徐氏輕輕淺笑,“你做得極好。”

不多時,曾奉禦匆匆而來,他還以為是徐氏身體有恙,跑得極快,畢竟對方身份和從前大不相同了。徐氏指了指床榻:“杜寶林昏倒了,去看看吧。”

曾奉禦松了口氣,不緊不慢地給杜寶林把脈,感知許久,拱手答道:“只是思慮過甚,未傷及根本,服上幾服藥就好了。”

徐氏點點頭,“你去開藥吧。”

曾奉禦施針,杜寶林很快醒了過來,她服了藥,身體好受了許多,下榻給徐氏行禮:“多謝殿下大恩。”

“不必如此,你回去多加休養才是,若是缺了什麽東西,便來尋我。”

杜寶林心中一松,忽然跪下,“殿下,臣妾鬥膽,願意服侍皇後娘娘。”

徐氏微微一怔,並未言語,只是端起一側的茶盞捧在手裏。

杜寶林微微仰頭,眼色紅潤:“娘娘,臣妾如今都三十了,花期即將枯萎。”

其實是沒辦法了,家裏條件不如從前,弟弟妹妹還小,必須要拼一下才能博個前程,總不能比現在更壞了。

徐氏細細看她,一點沒看出對方的年齡,只覺得跟自己是差不多的歲數。

她還在陳述:“臣妾十六歲進宮,那時年少不懂事,直到去年年初才伺候陛下,得了些寵。”

徐氏覺得整個人都起了一層的雞皮疙瘩,從心底湧上一股寒意,就覺得很不理解,你現在跟我說這些是什麽意思?

等等?去年年初伺候陛下?

徐氏心底有些不得勁,張口打斷了她的話:“去年年初是幾月份?”

杜寶林一頓,但她仍然清晰記得去年的事情,立刻回答:“從一月份開始,陛下開始進了臣妾的院子。二月中下旬政務繁忙,陛下就沒進後宮了。”

去年三月,平陽公主壽宴,徐氏才和景熙帝有了交集。她臉色一松,稍有些舒服,但不是很想聽對方講述和景熙帝之間的事情,“你若是無事,就先回宮吧。”

杜寶林頓時熱淚,淚眼盈盈,伸手扯住了她的裙子:“殿下,您聽妾身說。妾身已經老了,伺候不了幾年陛下了,即便不是妾身,將來也會有別人,還會有年輕的、家世好的女郎入宮。您對妾身有大恩,臣妾定不會背叛您,您何不用妾身呢?”

徐氏一言難盡地看著她,“你想替本宮做什麽?想要他寵幸你?還是為他生孩子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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