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暴風雨的前奏

盡管紫玄一直努力的盯著柏澔的結界，但依然無濟於事。一天、倆天、三天，日子一點一點推移，淺夢的狀況還是一無所知，柏澔的結界還是固若金湯。紫玄沒辦法急得猶如熱鍋上的螞蟻，但急也沒用，柏澔的執著，沒有人會比他更了解，還是等回宮以後再說吧，紫玄默默的安慰自己，企圖讓自己平靜下來。

至於易華鈺，則是雲淡風輕。一路上騎著高頭大馬走在前面話少的可憐，眉目裏是暈染不開的愁緒，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多日不見淺夢，他還是有點不安，但想來柏澔是淺夢師父，那人又極聰明，應該不會做出什麽過火的事，於是便也漸漸放心了下來。

馬車裏的柏澔更是一派自若自得的模樣，自下定決心之後，他的猶豫便掃蕩一空為淺夢洗記憶的工程也進行的很快，看著淺夢如嬰兒般睡的熟，柏澔越發覺得希望就在眼前。殊華，一定可以活過來的，一定可以。

一路無話，三人各有所思，而那第四個人依舊沈在夢裏，被一個接一個的夢境所困，噩夢？美夢？地獄？天堂？假作真時真亦假，真真假假，好好壞壞，都無所謂，畢竟總是難以掙脫。

第四天，第五天，當淺夢沈在夢裏的第六天悄然來臨時，柏澔的宮殿終於到了。這一路其實走的不算慢，但紫玄卻覺得時間挪到未免有些慢過頭了。眼下終於到了，紫玄立刻跳下馬貼著柏澔馬車的結界輕聲道:“師父，我們到了。我先把……”

“你先把易華鈺安頓好。”

紫玄的如意算盤還沒打好，就被柏澔無比淡然的一句話給打破了，原本以為可以借著這次機會確定淺夢的安危，但眼下也只能聽從柏澔的安排。

也只能這樣了，紫玄暗嘆一口氣，轉身牽起自己的馬便走向易華鈺丟下一句話“先去馬廄。”

說完後也不管他聽沒聽到，徑直走進宮門。一進宮門便有一群穿著紅襖綠裙的小宮婢邁著小碎步跑了出來，紫玄的視線跟著她們，看著她們花兒似的簇擁著那輛馬車。

像是故意提防他似的，車裏的人毫無動靜，就連簾子的一角都吝嗇的不曾掀起。

“你在看什麽？”身邊的人好像等的不耐煩了，忍不住開口提醒他。紫玄轉頭收回視線淡然道:“沒什麽。”“沒什麽事的話，那就走吧。”

於是，紫玄帶著易華鈺倆人牽著馬向馬廄走去，馬廄離宮門不遠，他們走了不一會就到了。但運氣不好，馬夫不在，於是只能由他們自己把馬牽進去，然後又打了些糧草，直看著那倆匹馬吃的唾沫橫飛，倆人才離開。

“這裏就是了。”

紫玄指著“坪塢堂”三字牌匾如是說道。

推門，只見是個四四方方的小院子，院子中央是個蓮池，蓮池旁邊是一小片稱不上竹林的竹子，裏面不多不少三間客房。紫玄打開其中一間，便叫易華鈺尾隨著進來。

“還滿意嗎？”

“柏澔倒是風雅，很好。”

易華鈺不鹹不淡的一句話，說的紫玄一股無名火頓生。想到淺夢如今生死未蔔那股邪火更是怎麽都滅不掉。

“易華鈺，別和我說這些場面話。我只有一個問題，希望你老實回答我。”

易華鈺瞇著眼，露出了一絲笑意，雖然紫玄要問什麽他心裏也有數，但他還是想聽聽眼前這個愛慕淺夢的人能說出什麽。

“但問無妨，你且說來我聽。”“你可還在乎淺夢？”

易華鈺的笑容當即沈了下來，這個問題還真是讓他吃驚，原本以為情敵見面分外眼紅，紫玄會問些更不客氣的，突然這麽試探他的態度，他有些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思索片刻，易華鈺緩緩開了口“很多事情空口無憑多說無益，一會你師父找不到你，該著急了。”

這逐客令下的很是明顯，紫玄雖然心有不甘還想再說些什麽，但仔細想想易華鈺說的也不無道理，便擡手行了個虛禮。

“告辭”語畢，便匆匆忙忙走出了坪塢堂。

紫玄步伐匆匆，帶著點僥幸心理又折回宮門口。果不其然，哪裏還有什麽馬車的蹤跡？柏澔果然是故意支開他，如果是這樣，那麽淺夢就一定兇多吉少了。

紫玄在宮裏四處轉悠別說是淺夢的蹤影，就連柏澔也好像憑空消失了一樣。沿路有個小宮婢匆匆而過，紫玄一把抓住那宮婢的手臂。

被抓著的宮婢瞬間小臉通紅支支吾吾的，沒辦法，紫玄那張臉天生的俊俏，這些個小女孩子最是受用。看那宮婢扭捏，紫玄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訕訕然松開了手。

“知道淺夢師妹在哪兒嗎？”官婢反應片刻，老實的搖搖頭，紫玄再次問道：“那你知道我師父在哪嗎？”

宮婢還是搖頭，但隨後又補上了一句“想來是在自己內殿，紫……紫……紫玄你可以直接去看看。”

直接去找柏澔嗎？紫玄還是有點猶豫，但想想如今淺夢生死未蔔，事情很不對勁，無論柏澔這次在謀劃什麽，他都必須介入。不然，淺夢該怎麽辦？

思及如此，紫玄便握拳打算去找柏澔。他還沒起身衣袖便被身旁的小宮婢扯住了：“紫玄公子”紫玄蹙眉問道：“有什麽事？”

“沒有沒有，只是想和公子說一句話，宮裏的海棠開的很好，公子若有空，我便帶個路陪同公子賞花。”

聽到這話，紫玄就懵了，合著他今日在宮內隨便堵一個宮婢都堵了個對他很是思慕的，真是流年不利，見那宮婢不松手，紫玄有些著急“我有事。”

見他口出此言，那小宮婢瞬間小臉煞白，一副快哭出來的模樣。可紫玄確實沒時間耗，將自己的衣袖扯回就跑，直沖著柏澔的內殿跑，全然不顧被丟下的小宮婢哭的如何梨花帶雨。

值得慶幸的是，柏澔的內殿沒有結界。這讓紫玄松了很大一口氣，他很容易就找到了柏澔。

此刻的柏澔正在寢殿一張卡墊上打坐，就連紫玄急匆匆推門而入也沒能讓他睜開眼看看，只是依舊保持一副平和的模樣溫聲道“易華鈺安頓好了嗎？”“安頓好了。”

柏澔點了點頭：“那就先下去吧，為師正在調養生息。”再三想過紫玄還是開口了：“徒兒找師父有事。”柏澔依舊沒有睜開眼睛：“何事？”

柏澔突然間說不下去了，他對柏澔一直都很畏敬，不是敬畏是畏敬，畏在敬之前。雖然柏澔對他一向寬厚，吃穿用度都與柏澔本人無差，但紫玄面對柏澔總有那麽一股壓力，好像有什麽東西一直一直壓著他，讓他很害怕。

也許是與小時候柏澔給他留下的印象有關，紫玄已經忘了自己是什麽時候跟著柏澔的，總之在他很小的時候，柏澔就出現在他的記憶裏，很兇很嚴厲。

小的時候他練功一有分神不用心，柏澔就拿很細很細的鞭條抽他，直抽的背上有血珠滲出。之後拿藥止血，再之後就是黑青一片疼的翻身都很困難，再再之後就是難看的疤，他雖然看著細皮嫩肉但還是挺耐打，不出兩個月，傷口就好的一幹二凈。

只是因為他總是出錯，舊傷剛好，又添新傷，背上總沒有一塊好肉。哪怕是現在一到秋天，在那種秋風乍起的節氣上，他的背後依舊一陣一陣的發癢。想來，好了傷疤忘了疼是真的，可疼沒有了，總還是什麽方式紀念著他那段艱難的歲月，以及他那兇神惡煞般的師父。

記得還有一次，也不知道是幾歲了，總之也還算小。他貪玩不小心弄臟了一副女人畫像，氣的柏澔要將他掃地出門。

他害怕，就跪在那內殿門口，邊哭邊磕頭。那時正是寒冬臘月的天氣，他直哭的臉上生了凍瘡，額頭的淤血都流不動。

好像也是老天不開眼，可著勁的下雪，大雪三尺他足足跪了整三天。終於在眾人的勸解之下，柏澔松了口，那時候柏澔一席白衣，立在他身前一派高不可攀的模樣，只說了四個字“莫要再犯。”

而他則是卑微的跪著，寒冷讓他渾身發抖。之後發生了什麽他也說不明白，只是柏澔一席白衣，默立在雪中而他跪在雪中瑟瑟發抖的那一副畫面被深深的刻入腦海。

“你要說什麽？”柏澔似有些不耐煩，睜開了眼死死盯著紫玄再一次提醒他。

聽到這話，紫玄這才從回憶裏走出來，握拳擡眸同樣直視著柏澔，他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他在努力的變強大，這一次他想要保護對他而言無比重要的人，哪怕擋在他前面的，是他最尊敬最親近的師父。

“師父，你究竟做了些什麽？淺夢師妹怎麽了？她現在在哪裏？”

在紫玄說出這話的一瞬間，仿佛整個時空都靜止了，只看得到殿內焚燒著的不知名香料緩緩的吐出白煙，白煙氣定神閑慢吞吞的繞上了房梁。

柏澔也很吃驚，紫玄居然可以這麽直接的跑來質問他淺夢的行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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